第265章 請求
只要程江海在一日,魔族便無從向天族出手,畢竟程江海的女兒,如今是天族的天后。
在某種程度上,程江海的存在於天族而言利大於弊。
魔族早就已經虎視眈眈,想將天族除掉,眼下對他們來說,蕭染星相當於給了他們一個契機。
這樣的機會,魔尊怕是不會這麽輕易的放過。
顏汐淺沉默了起來,她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眼下的情況更加糟糕了。
兩人都沉默了良久,顏汐淺問他,“以你現在的修為,有把握帶領天族和魔族一戰嗎?”
卿晏辭道:“攻打魔族,不是個好法子,若是他們投鼠忌器,恐怕會害死嫂子。”
顏汐淺也不管該不該睜眼了,猛然瞪大了眸子,怒道:“我自然是問你,若是和魔族聯手除掉了程江海,將染星救回來之後,你還有沒有把握……能打一仗?”
少年搖了搖頭,道:“雖然我現在修為有所提升,但恐怕也和魔尊不相上下。哪怕沒有程江海,也未見得有十成的把握打勝仗。”
是了,當初魔族和天族交戰,若非程江海在其中的影響,恐怕天族早在那時候就已經滅亡了。
如今想想,或許一切都是造化。
程江海的出現,攪亂了他們的生活,卻又在無形之中救了天族數萬族人免於災禍。
這到底是幸還是不幸,著實難以評判。
因而如今,若是除掉程江海,恐怕又會引來劫難。
這進退維谷的境遇,除非卿晏辭恢復修為,再由卿攬月出面,引來程江海與之一戰,而且這一戰只能勝不能敗。
待他除掉程江海之後,再由卿攬月命人幻化成假的程江海前往妖族,爭取時間來讓卿晏辭休養生息。
這是唯一的解決辦法。
若非如此,天族力量薄弱之際,難免被魔族趁人之危。
顏汐淺握著卿晏辭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卿晏辭反手覆在她手背上,大掌將她的手牢牢握在掌心裡,他道:“還有最後一個辦法。”
聽聞此言,顏汐淺怔怔地看向他。
只聽少年提到了一個名字,顏汐淺立刻皺起了眉頭,“這怎麽可以?”
卿晏辭慢悠悠的說道:“除此之外,沒有別的辦法。”
顏汐淺心裡也很清楚,若是要維持如今天族表面上的風平浪靜,就要犧牲掉自作主張的蕭染星。
可若是要救蕭染星,天族這一場浩劫,在所難免。
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是顏汐淺不想看到的。
或許,真的只有他才能解決這場災難。
卿晏辭道:“這件事,我去跟他說,至於他願不願意,聽憑他自己做主就是了。”
顏汐淺沉默良久,道:“還是我去吧!”
半個時辰後,顏汐淺已經到了軍營。
她遠遠的看著站在演武場上的花迎霜,少年意氣風發,看上去和幾年前那個美豔的姑娘完全是兩個人。
顏汐淺站了很久,似乎是在醞釀著,該如何同他講。
事實上,她並非是要執意逞強才要自己來見花迎霜,而是覺得花迎霜和卿晏辭一向關系不太和睦,先前還打過架。
這樣兩個人湊在一起,難免讓顏汐淺不放心。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花迎霜已經注意到了她。
少年立刻讓人代他繼續指揮,便小跑過來。
“阿淺?”
顏汐淺被這一聲呼喚招回了神志,她的視線定格在花迎霜臉上時,又生出幾分想退縮的意思。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卻被花迎霜都看在了眼裡。
花迎霜抬眉,不解的問道:“阿淺不是來找我的嗎?”
他的皮膚曬黑了不少,看上去比以前更清俊起來,因為疑惑而有些錯愕的表情更添了幾分呆萌。
可此時的顏汐淺卻無心於花迎霜的容貌,眸子垂下來,雙手捏在一起。
她還是第一次有求於花迎霜,難免覺得不知如何開口。
在花迎霜第二次問她,“阿淺,你是不是有什麽事?”
顏汐淺終於開了口,“我其實是有……”有求於你四個字還真是難以從她口中說出。
若這只是一件尋常的小事倒也罷了,可她明明知道花迎霜不想和魔族有任何牽扯,甚至願意投身和魔族對立的天族的軍隊。
她這麽做,無疑是強人所難。
這種事,顏汐淺有些做不到。
花迎霜倒是耐心的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顏汐淺猶豫再三,看了看他身後演武場上的眾人。
哪怕沒有人往他們這邊看過來,她還是尷尬的紅了臉。
顏汐淺低聲道:“去你那裡說,我……我現在開不了口。”
難得還有顏汐淺開不了口的時候。
花迎霜一面詫異,一面還是給顏汐淺帶路了。
兩人一前一後的進了屋子,這是花迎霜的處理公務的地方,桌子上還擺放著一本翻開的兵書。
花迎霜問她,“是不是出什麽事了?難道是染星有什麽線索了嗎?”
於花迎霜而言,他和蕭染星也算是朋友,蕭染星失蹤的事情,他自然也是有關注的。
話音剛落,花迎霜剛走到案台前給顏汐淺倒杯水,便聽到咚的一聲。
他回身,便瞧見顏汐淺跪在地上。
這讓花迎霜吃了一驚,手中的杯子順勢滑落,掉在案台上,發出一聲悶響。
他匆忙來扶顏汐淺,卻被她按住了雙手。
“我今日……是想求你一件事,你先聽我說完。”顏汐淺艱難的開了口。
花迎霜急了,道:“何須如此,你求我,我自然不會拒絕你,你先起來。”
她跪他,並不是為了逼他應承自己什麽,只是她心裡難免有愧,覺得自己為難了花迎霜。
事實上,顏汐淺比誰都清楚,花迎霜是個什麽樣的人。
他對她,一貫是好的沒話說。
她有求,他必應。
可越是如此,她心裡的歉疚就越濃烈,心中越是過意不去。
這般想著,顏汐淺的眼眶都有些濕潤了。
見她如此,花迎霜更是慌了神,“你別哭,你想要什麽,讓我怎麽樣都可以,只要你說,我保證上刀山下火海都替你完成。”
這番話讓原本在顏汐淺眼眶裡打轉兒的眼淚立刻掉了下來。
花迎霜著急的給她擦拭著眼淚,“是不是我說錯了,阿淺,你別哭,我跟你道歉好嗎,別哭了,求求你了。”
顏汐淺扭過頭,胡亂的擦了擦臉上的淚水,道:“對不起,明明是我求你。”
少年見她連哭都哭的如此倔強,心裡倒有了幾分安慰。
他趁機把人扶起來,讓她在案台前坐好,“有什麽話,我們慢慢說。你看你,難得來看我一次,還哭成這樣,我……”我心裡該有多難受?
花迎霜頓了頓,覺得這樣的話似乎不太合時宜,便改成,“若是被晏辭上神瞧見了,還不廢了我的根骨,把我挫骨揚灰了?”
顏汐淺被他逗笑了,搖了搖頭,“他敢!”
見她情緒緩和下來,花迎霜也就放心了,遞給她一杯暖和和的茶水,道:“先喝點水,慢慢說。”
說著,他在顏汐淺對面坐下來,一隻手撐著側臉,等著她說話。
花迎霜許久許久沒有這麽看過她了。
自從他從女兒身莫名其妙變成了男兒身,晏辭上神對他的防備心越來越強。
他哪敢這樣看顏汐淺,和她說話,即便是偷偷的瞄一眼,晏辭上神都想殺人了。
今日倒是難得,他有幾回能和顏汐淺面對面坐著說說話。
即便知道對面的這個人不是自己的,也永遠都不會是自己的,可花迎霜只要這麽看著,就很高興了。
倘若還能為她分憂解難,他真的願意去刀山火海裡滾一遭。
顏汐淺喝了口茶,緩緩地放下茶杯。
她對上少年的視線,道:“是……是染星的事情。”
果然,如今能讓顏汐淺這樣情緒激動的事,一定是和她相關了。
花迎霜猜的一點也沒錯。
他繼續等著她說。
顏汐淺便一五一十地說:“染星她……她現在在魔族手上,她想讓魔尊和天族聯合,除掉程江海,便隻身前往魔族,如今……落在了魔尊手上。”
只聽到這裡,哪怕顏汐淺沒有說明,花迎霜也很快就明白了。
他眸子深了深,道:“嗯,我知道了。”
顏汐淺怔怔地看他,直到那人眸子裡再次泛起光亮,而後綻放出明豔動人的笑。
花迎霜笑道:“其實,於我而言,也不是壞事。”
顏汐淺咬了咬下唇,有些愧疚,“可你說過,你不想!”
少年故作輕松的聳了聳肩,道:“騙你的。”
顏汐淺呆愣了一瞬,不解地看他。
花迎霜眼睛笑得彎彎的,“當然是騙你的了,哪有人會不想和自己的父親相認的?”
“可是……”顏汐淺能感覺到,他在逞強,大約是為了讓她寬心,心裡少些自責。
花迎霜打斷了她的話,道:“我那時候,喜歡你呀!”
他很認真又很平靜地說著。
顏汐淺聽在心裡卻覺得酸澀不已。
花迎霜卻一副很輕松的模樣說:“因為喜歡你,不想和你分開,所以我才會說那樣的話。”
他又解釋道:“雖然你身邊已經有晏辭上神了,可我心裡還是忍不住想,只要在你身邊就好了,只要能看著你就好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花迎霜的眼睛裡充滿了星星點點的光亮,像是再說著什麽夢想一般。
花迎霜:“可是,如果我去魔族,如果我變成魔尊的兒子,天族和魔族這樣的情況,我們以後……就不能再見面了吧?”
少年眼裡的光亮像是被淬滅了似的,帶著幾分苦澀的情感。
即便如今,也是一樣的,他去了魔族之後,他們就……再也不能見面了吧!
花迎霜之所以要入軍營,是想成為像卿晏辭一樣的人。
他想,顏汐淺喜歡的是晏辭上神那樣的人,那麽他也想像晏辭上神一樣耀眼發光。
雖然很沒出息,但花迎霜卻一直都懷抱著自己的小小心願,小心翼翼地堅守著自己的感情,一直到現在。
不過,如果這是顏汐淺希望的話,他也願意離開。
花迎霜很堅定的說道:“如今阿淺和晏辭上神有困難的話,能讓你們開心,我自己還能擁有親人這樣兩全其美的事,再好不過。”
顏汐淺視線躲閃了起來,她知道他說這些的用意,心裡更加難過。
最後,她也隻說出一句,“對不起,迎霜。”
花迎霜搖了搖頭,“這有什麽好對不起的,對阿淺這樣一個父母雙全的人來說,應該很難想象我的心情吧!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希望能擁有一個真心善待我的親人呢!”
顏汐淺垂著頭,什麽也沒說,只是輕輕的搖著腦袋。
她聽不得這樣的話。
如果花迎霜拒絕她,反而讓她心裡安心,可那樣一來,蕭染星又會有危險,天族也會有危難。
可他不拒絕她,顏汐淺心裡疼得厲害。
“你又哭了嗎?”他小心翼翼的問,像是個手裡捧著水晶的小孩子,生怕自己最珍愛的水晶破碎掉。
“對不起……對不起……”千言萬語,顏汐淺也只能說出這麽一句。
花迎霜安慰了她好久好久,直到天色漸暗。
“天色不早了,此事你不要擔心了,我會解決的。現在,我送你回崇華宮吧!”他說著,將顏汐淺攙扶起來,扶著她的肩膀出門。
一開門,花迎霜對上門外站著的少年的視線。
兩人目光在一瞬間交匯在一起,花迎霜笑道:“看樣子,有人都等不及了,應該……也不用我送了。”
他攬著顏汐淺的肩膀上前,親手將顏汐淺交到卿晏辭手上,道:“接下來的路,便由晏辭上神代勞好了!”
卿晏辭淡淡的點了頭,對他說了一聲,“有勞,多謝。”
有勞你曾對我所愛的人的諸多體貼,多謝你為我所愛的人做出的犧牲。
花迎霜笑了笑,“甘之如飴。”
卿晏辭帶顏汐淺離開的時候,顏汐淺突然停下了腳步,回頭看向那站在夕陽中的少年,她喊他,“迎霜!”
“嗯。”少年應下這一聲,濕了眼眶。
在離開天宮的前一晚,他獨自站在崇華宮門外,站了一整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