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嘉嘉出去,沈佳寧瞥一眼她的背影,轉而看向杜飛,鼻音“哼”一聲,陰陽怪氣道:“早聽說男人長的太好看不是什麽好事。”
杜飛愣了一下,笑著道:“都哪兒跟哪兒呀!我的親姐,這話可不敢瞎說,我一個老爺們兒沒啥,人家孤兒寡母的不容易,傳出什麽風言風語的讓人家怎活。”
沈佳寧撇撇嘴,她不是長舌婦,剛才就是心裡別扭隨口一說,隨即轉移話題:“說起來,我可真得恭喜你,這次可是潑天的功勞。”
杜飛倒了一杯水:“都是運氣,姐,你喝水。”
倆人坐下來說了幾句閑話,沈佳寧說起正事:“對了,咱們蓋的樓房馬上竣工了,你抽時間去看看,咱們搞個儀式。”
不說杜飛都快把這事兒給忘了,最近他都是大事那幾棟樓就顯得微不足道了。
想了想道:“這個必須得看看,但儀式什麽的就算了,沒必要搞那些形式主義。”
沈佳寧也沒堅持:“行,反正你說了算。”轉又說道:“對了,我姐知道你回來了,看哪天有空上家裡吃頓飯,到時候……汪紅旗也來,你看方便不方便?”
杜飛微微詫異,因為他的出現,許多事情都變了。
“他也去?”杜飛問了一聲:“是薑主任的意思?”
沈佳寧搖頭:“不知道,乾媽沒跟我提過,跟沒跟我姐說,我也不知道。”
這件事非同小可,杜飛不敢擅自做主,回道:“回頭我問問再說。”
沈佳寧應了一聲,她也猜到杜飛不會貿然答應,沒太意外,又道:“對了,還有個事兒……我聽說有人正在鼓搗,想把你舅舅弄到省裡去,你留心點。”
杜飛一聽,頓時挑了挑眉:“嗯?怎麽回事?”
陳中原之前調到錦洲去,正好跟朱威一起,互為犄角,有個照應。
更主要的是,上次從美果轉移過來的新型鋼材生產線就落戶到錦洲,現在剛剛起步,馬上要出成績,這時候把陳中原弄走是什麽意思?
就算是升半級,那也是明升暗降。
更何況現在遼省可不太平,陳中原一旦去了,人生地不熟的,不知道有多少坑。
沈佳寧道:“這我可不好說,你自個想法子打聽去吧~”
杜飛一想也是,沈佳寧能提到這個,已經夠意思了。
立即道一聲“謝“。
沈佳寧正色道:“謝就不用了,我有個事兒想求你幫忙。”
杜飛“嗯”了一聲:“什麽事,你說~”他就知道沈佳寧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無緣無故提醒陳中原的情況肯定有原因。
沈佳寧的神色變得複雜:“前兩天我收到消息,岩井秀一入院病危了。”
杜飛皺了皺眉,岩井秀一是沈家姐妹的仇人,當年她們父母都死在了岩井秀一的屠刀下。
但最終,岩井秀一卻躲過了戰犯法庭的審判,這是沈家姐妹無論如何也沒法接受的。
這些年她們一直在想辦法報仇。
杜飛道:“你們想讓我幫你殺了他?”
沈佳寧卻搖頭:“不用,都說了,他已經病危了,與其殺了他,給他一個痛快,讓他多遭受一分鍾病痛的折磨都是老天對他的懲罰。”
杜飛有些不明白了,一般來說許多人執著於親手報仇,認為仇人自己病死或者老死就沒法親手報仇了。
明顯沈佳寧並不是這樣,那她又是什麽意思?
沈佳寧就主動道:“岩井秀一最器重他大兒子,在他死後把家族企業交給大兒子,還有……他最喜愛的長孫,岩井新之助,去年剛從東大畢業,進入家族企業培養……”
杜飛挑了挑眉:“你跟我說這些是什麽意思?”
沈佳寧對視道:“殺了他們,岩井秀一這個老鬼子,我要讓他在臨死前看著最心愛的兒子和孫子死在他前頭!白發人送黑發人,讓他死不瞑目!”
說到最後,沈佳寧一雙漂亮的眼眸中閃過狠毒的寒意。
到現在殺死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並不是對他的懲罰,恰恰相反而是解脫。
沈佳寧隨即收攏情緒,淡淡道:“他殺我父母,我殺他兒孫,很公平,不是嗎?”
杜飛點頭道:“的確很公平。”
公不公平的沒必要為個東洋鬼子跟沈佳寧較真兒。
既然她覺著公平,那就公平好了。
杜飛點頭道:“好,這件事我可以幫你,不過……”
不等他說完,沈佳寧直接道:“我懂,以後我都聽你的,保證不給你拖後腿。”
杜飛點頭,雖然沈佳寧十分漂亮,但兩人之間並沒有一點曖昧。
對於他們來說,這是一場交易,赤裸裸的不摻雜任何感情因素的交易。
沈佳寧鄭重其事。
杜飛也沒有拖延,岩井秀一那老鬼子已經病危了,還能活幾天都不一定。
真要提前死了,這場交易的前提就不存在了。
沈佳寧要殺死他的兒子和孫子,最大的目的不是殺了他們,而是讓岩井秀一老鬼子知道,他精心培養的接班人都沒了。
選擇在這個時候,除了一些沈家姐妹必須面對的客觀因素,也是為了讓岩井秀一再也沒有補救的機會。
這才是真正的塵埃落地,死不瞑目。
杜飛道:“我會讓人在東洋的黑道發布懸賞,十萬美元,相信會有不少雅庫扎樂意為我們辦事。”
沈佳寧一下愣住,眼睛飛快的眨巴,她沒想到杜飛會采取這種辦法。
在她的設想中,一旦跟杜飛達成交易,杜飛會出動最精銳的人手,直接潛入東洋,完成刺殺任務。
或者乾脆動用在東洋的關系,使用東洋遊擊隊的力量。
再或者……
卻唯獨沒想到,杜飛會使錢。
而且一次就動了十萬美元,就算按照現在的匯率計算,換成人民幣都是三十,將近四十萬的一筆巨款。
這讓沈佳寧的情緒相當複雜。
原來就這麽簡單嗎?只是打一聲招呼,就可以解決了嗎?
如果這樣的話,她們姐妹這些年又是為了什麽?
沈佳寧一瞬間有些迷茫,但很快就反應過來。
對於杜飛很簡單的事情,對於她們來說卻不簡單,別的且不說,就十萬美元,她們能拿得出來嗎?
就算她們豁出去了,弄到十萬美元的酬金,又能通過什麽渠道讓東洋人替她們做事?反而更大概率會被黑吃黑。
想到這裡,沈佳寧的情緒平複下來,沉聲道:“謝謝,無論如何……”
這對杜飛來說實在算不上大事。
主要因為他在外面有人、有錢、有底盤,不需要額外動用國內的資源。
這才是最重要的,如果薑主任手裡有他這些資源,也不會一直卡著沈家姐妹。
同一件事,對他們來說付出的代價完全不對等。
沈佳寧控制一下情緒,剛才她的眼淚已經圍著眼圈打轉,現在控制著收了回去:“對了,還有一個事兒我得提醒你,你是不是打算搞飛機?”
杜飛微微詫異,這事兒他昨天剛跟朱爸提過,沈佳寧就知道了?
不過轉念一想不奇怪,昨天朱爸應該為了這件事跟人溝通過,一旦一件事經過幾個人的耳朵,也就不算什麽秘密了。
沈佳寧接著道:“我聽說,三機部和滬市那邊意見很大,你小心點。”
杜飛皺眉,立即警惕起來。
原本上次因為沈博,朱爸就跟文主任對上了。
最終文主任敗走麥城,但也僅是他一人,那邊的派系還在。
如今人家那邊剛立項,杜飛又要搞大飛機,這是什麽意思?還能不能好好玩了!
換成杜飛,遇到這種情況,也會想當然的認為對方是故意的。
偏偏這種事還沒法解釋,難道直說你們那套不行,白白浪費資源和時間,最後屁也搞不出來。
那跟指著人鼻子罵‘在場的諸位都是垃圾’有什麽區別。
況且這裡還有三機部的事兒。
按道理三機部是朱爸這邊的,滬市主動找三機部合作,未嘗沒有示好的意思。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朱爸的風頭正猛,尤其善於搞經濟,這已經是公認的。
杜飛一回來卻搞了這一出,這是什麽意思?
可是話說回來,這些情況杜飛事先沒想到嗎?
當然不可能,他經過深思熟慮,最終還是決定開大飛機的副本,除了心中的一點使命感,也有必須上的原因。
消防器材公司發展到現在,雖然看似烈火烹油,但是仔細盤點一下,並沒有什麽不可替代性。
技術含量最高的,也就是仿製的坦克裝甲車,只有搞成了大飛機,才能達到另一種高度,給杜飛帶來更大的安全感。
所以,兩邊都有自己的理由。
杜飛看著沈佳寧回到辦公室,剛才這半個多小時的信息量非常大。
事情一件一件處理,首先是岩井秀一的事兒。
這個最簡單,不用杜飛操心,直接聯系周鵬,讓他去辦就行。
人脈渠道都是現成的,錢直接走藥廠的帳。
第二件事是陳中原調動的事。
杜飛直接打電話過去:“喂,三舅……”
長途電話的音質不太好,陳中原接到電話十分高興,得知杜飛安全回到京城松了一口氣。
又互相說了一下近況,杜飛才問起調動工作的事。
陳中原苦笑一聲:“你知道啦?前一陣你在國外,不好打擾你……”
杜飛問道:“三舅,到底怎麽回事,你仔細說說。”
剛才沈佳寧雖然說了,但杜飛並沒全信,要聽陳中原說。
陳中原道:“這事兒說起來,根子還在沈市那邊,有人覺著把我和朱威一起放在錦洲不合適,這裡太重要可……”
雖然陳中原說話收著,杜飛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這個年代的錦洲的確比較特殊,後來把錦洲拆成錦洲和HLD兩個市,就是為了消除分攤這種重要性。
杜飛道:“您怎麽想的?是想留下,還是要走?”
陳中原跟杜飛的關系特殊,如果是一般人,面對這種情況,根本沒有選擇,只有硬著頭皮上。
但杜飛給陳中原選擇,留下就要繼續戰鬥,選擇走則退避三舍。
前者有一定危險,但收益同樣非常大。
後者安全,但也等於斷了將來的發展。
本來陳中原在錦洲,就是為了給朱威保駕護航的。
現在還沒怎麽滴,他自己先退縮了,未來肯定靠邊站。
陳中原當即道:“這還用問,我肯定留下戰鬥。”
明確了車中原的立場,杜飛也沒多說什麽。
這事不用他操心,自有朱爸統籌全局,陳中原有了態度,要是還被調走,就不是他的錯。
不過杜飛也不是什麽都不做,他要做的就是給陳中原身上加碼,讓對方為了動他必須付出更大代價。
結束了跟陳中原的通話,杜飛又整理一下擠壓的工作。
正在這個時候,雷老六來了。
“報告領導!”雷老六在門外敲門,喊了一聲。
“老雷?”杜飛抬頭一看,笑呵呵讓他進來。
如今的雷老六相當體面,藍褲子、白襯衫,手裡提著公文包,臉上的胡子刮的光溜溜的,一看就是哪個單位的幹部,完全不像街上討生活的。
雷老六進來,顯得相當規矩,坐到沙發上也隻坐了半個屁股。
杜飛笑著道:“老雷呀,你的消息夠靈通的,我今兒第一天上班就來了。”
這是話裡有話,雷老六這麽快就掌握了杜飛的行蹤,不是有眼線,就是有內線。
窺視領導行蹤,這可不是好事。
雷老六不傻,連忙解釋:“領導,我哪有那個本事,是剛才沈書記給我打電話,說您回來了,我才知道的,這不趕忙就來了。”
杜飛恍然,按道理雷老六是個懂分寸的,轉而問起建築公司那邊怎麽樣。
說起這個,雷老六興奮起來,這是他家傳的老本行:“領導,咱們工地那幾棟樓都完工了,您有時間撥冗去瞧瞧,順便也見一見大夥兒,大夥兒也好知道,咱是誰的人。”
杜飛瞪他一下:“什麽叫誰的人,現在可不是舊社會,咱都是為人民服務,是人民的人。”
雷老六“嘿嘿”撓撓腦袋,立即認錯:“領導說得對,是我覺悟不夠,要不說您是領導呢!我得跟您多多學習。不過,為人民服務也得有個領頭的,您就是我們大夥兒的領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