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8章 遇到小作文，先讓子彈飛一會

  曹軒並沒有理會太多外面的嘈雜，開機儀式後，他就全心投入《狩獵》的拍攝中。

  一個老舊但還算整潔的老房子裡，曹軒穿著略顯過時的毛衣，帶著格子圍裙，擠在略顯狹小的廚房裡做菜。

  相比於以往的狀態，此時曹軒頭髮自然放下，化妝師他的臉稍微塗黑塗暗，又弄出了幾條皺紋，戴上一雙厚重的粗框眼鏡，讓他比原來的模樣蒼老了好幾歲，打扮也略顯土氣。

  他在廚房做菜，飾演父親的杜雨露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這個鏡頭拍完，工作人員把曹軒沒炒好的菜弄走，然後又弄來兩盤菜，上面是熱氣騰騰的白菜燉豆腐和西紅柿炒雞蛋。

  鏡頭重新調置，他端著兩盤菜放到餐桌上，用圍巾擦了擦手。

  “爸，吃飯了。”

  “來了。”

  杜雨露放下報紙，坐在座位上，曹軒給他盛飯，杜雨露接過，然後父子倆默默的一起吃飯，長達兩分鍾的橋段，除了剛開始那句招呼，再沒有一句台詞。

  只有一條黃色的土狗，圍著桌子轉悠，嘴裡舔著地上的一點米湯。

  如果是商業電影，觀眾早就罵街了，但文藝電影就講究這種留白和意境。

  沉默寡言的父子日常常態，結合劇情，能夠有無數種解讀和應用。

  最常見的應用就是對比，正常的吃飯狀態，遇到事件的狀態，情緒激烈高潮的狀態，能夠形成很直觀的鏡頭語言。

  而這樣的橋段，在文藝電影裡比比皆是，而注重信息量和劇情節奏的商業電影，很難將其當成主菜。

  曹、杜都是成熟的演員，直接一遍過，劇組置景開始折騰重新布置房間，然後等到晚上才第二場戲。

  曹軒則沒有過多摻和，與杜雨露打了個招呼，然後就縮到角落沙發坐著，默默揣摩下一場戲的情緒。

  雖然曹軒自認對每一部作品都算盡力，但也不可否認，碰上一些難度較高比較複雜的角色，他會比正常拍攝更用心，全身心投入到角色當中，一點點挖掘自己的潛力。

  上一次曹軒如此狀態，還是《讓子彈飛》的黃四郎，再上一次是拿了金馬影帝的《拯救吾先生》，再再上一次是拿了金像影帝的《新世界》。

  這幾部電影比較相似的就是商業屬性相對沒有那麽高，文戲戲份極重，角色或者情緒相對複雜深度一些。

  到了曹軒這個級別的演員，大部分的戲份對於他們來說如同喝水一樣簡單，沒有一定的外部刺激，是很難讓他們超水平發揮的。

  要麽角色好，要麽劇本精彩，要麽就是對手演員實力強勁，要麽就是導演水平高………

  只有這些情況，才能讓曹軒全身心的投入其中，拿出個人最好的表現。

  《狩獵》幾乎容納了所有的激發條件，曹軒自然也要全力以赴，希望借這部作品，讓自己的演技或職業生涯榮譽履歷更上一層樓。

  商業電影方面，曹軒不說已經攀登頂峰，但能突破的地方確實不多了，後續主要看市場，以及天時地利人和。

  但是在個人榮譽方面，他雖然拿了華語大滿貫，但也不建議多拿幾個獎杯，尤其是國際方面的影帝。

  胡婧有個A類電影節的東京影后，平時可沒少“鄙視”他，曹軒早就想拿個有些含金量的國際影帝重振夫綱。

  等到了晚上，曹軒和杜雨露重新搭戲，這次是沙發的父子對話，兒子堅持自己是清白的，並沒有猥褻，父親選擇相信。

  父子之間仍然沒有太多的台詞，甚至表情動作都很克制，很多情緒都是依靠眼神傳遞。

  坦白說，這個角色最開始曹軒是想找自己師父李雪建的，但是後者最近身體條件有點不好，曹軒不敢犯險。

  後來，老謀子和曹軒反覆甄選了一下，才選了杜雨露。

  在最開始，他們還有些嘀咕，覺得老爺子演的電影比較少，會不會有影響，但事實證明，老戲骨就是老戲骨。

  寥寥幾場戲，就勾勒出一個沉默寡言，卻對兒子有著信任和父愛的老父親形象，與他對戲，曹軒也是倍感壓力。

  不過他也不是吃乾飯的，在短暫的磨合後，雙方都拿出了不錯的表演。

  ………

  今天的戲份結束，曹軒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和老謀子聊了聊計劃。

  雖然他這部戲專心想當演員，但畢竟還掛著監製的頭銜，老謀子也不可能忽視他，很多事情還得商量著來。

  尤其是《狩獵》這個劇本最開始的版本是國外，想完全改編成本土劇本，沒有明顯違和，還是要下不少功夫。

  區別於曹軒印象裡的原版電影，如今的《狩獵》更具一些國內的城鄉氣息。

  這裡的城鄉氣息並不是指粗製濫造或者是殺馬特。而是背景人物和環境，都充斥著上世紀九十年代的城鎮風格。

  如果說原版的城鎮是冷冽，那麽現在電影氣質要更粗獷和殘忍。

  《狩獵》說得是一個有關謠言的故事，殺死人需要一把獵槍，但摧毀一顆心只需要一段謠言。

  上世紀90年代，曹軒飾演的盧英是一個小學的體育老師，中年離異，孩子和前妻離開所在城市，他與退休幹部父親一起生活。

  盧英是個非常開朗的人，課上和學生們打成一片，閑暇之余，喜歡約上幾個好友去山上打野豬。

  那時候國內還沒有完全禁槍，他們所在的城鎮早幾年又野豬泛濫，一些人家家裡常被獵槍，既可以防身，也能上山打獵，改善一下生活。

  盧英玩的最好的兩個朋友，一個是吳西（辛柏青飾演），鎮上個體戶，有一兒一女，還有個朋友是律師（王景春）飾演，不過時常出差。

  所以盧英和吳西關系最好，吳西甚至自稱可以通過盧英的眼睛就可以知道他撒謊與否。

  吳西夫妻倆做生意忙，顧不上照顧兒女，再加上有一些重男輕女，兒子也是個不著調的，仗著家裡寵愛，逃學玩耍，甚至還拿一些馬賽克的書和錄像回家，卻不藏好，被自己的妹妹看到。

  疏於管教，缺少關愛，又有一些不健康的東西干擾，讓小女兒吳真真（張子風）的性格區別於正常孩子。

  盧英是吳真真的老師，平時對這個侄女比較照顧。

  有一次吳西夫妻倆不在家，兒子也沒了蹤影，吳真真一個人被鎖在門外等到天黑，還是盧英看到，領回家裡給做了飯，送回來時吳西夫妻根本不知道女兒不在家。

  正是這樣的環境下，吳真真對於盧英這個關愛照顧自己的叔叔很有好感。

  出於早熟，亦或者是受那些馬賽克的東西的影響，懵懵懂懂之下，吳真真親了盧英，還送給他自己製作的愛心紙箋。

  盧英嚇了一跳，嚴肅的教育了吳真真，告訴她不應該如此。

  而這種正確的做法，卻深深傷害到了吳真真，覺得自己的一片真心被辜負了，然後生氣的跑到學校角落哭泣。

  這時，碰上了一位女老師（元泉），她上前詢問，還在氣頭上的吳真真，說出了那些馬賽克，並全都推在了盧英身上。

  而正式這幾句話，讓盧英的人生落入了深淵。

  女老師是個正義凜然的人，她馬上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她馬上找來校長（楊新銘），兩個人一起針對吳真真展開了問話。

  這時吳珍珍已經感受到一些不對勁了，但是校長和女老師卻認定她受到了傷害。

  尤其是校長，他和盧英之前曾有矛盾，所以有意識的進行一些誘導性的詢問。

  長時間的問話，讓吳真真有些不耐煩，看著下課鈴聲響起，同學們在操場愉快的玩耍，想著擺脫的她給出了校長和女老師想要的答案。

  女老師通知了家長，並把盧英痛罵了一頓，然後校長心滿意足的將他開除。

  剛剛與女朋友（余男）有進展的盧英，昨晚還在暢想開啟一段新的婚姻，結果就碰上這麽一個晴天霹靂，整個人都懵了。

  他去找吳真真對峙，卻遭到了老友吳西夫婦的厭惡和驅趕。

  哪怕吳真真親口承認盧英什麽也沒做，卻被這對突然愛女如命的夫妻倆認為是女兒膽小。

  甚至女老師還大張旗鼓的詢問其他學生，有近半數的學生，在家長和老師們的詢問下，也懵懵懂懂的承認了盧英曾對他們進行過猥褻。

  於是，盧英的名聲在這個小城鎮徹底臭了。

  他被學校開除，朋友唾棄，鄰居故意往他家裡扔垃圾，去外面吃飯和買東西也被店主驅趕，甚至走在路上都有人故意向他扔石頭。

  所有人都將他視為惡心下流的流氓，連他的女友也在掙扎過後，選擇離開。

  只有老父親選擇堅持的相信他，卻受同樣受到連累，一生清名，晚節不保，活生生氣的犯病住了院。

  除此之外，還有趕回來的律師朋友，他也堅信盧英不會做這種事，並在警察將盧英帶走後，尋找證據，積極奔走，最終使其無罪釋放。

  然而人雖然沒罪，但人們的偏見仍然讓盧英痛苦不堪。

  盧英仍然被整個城鎮排擠，他認為自己沒錯，不向環境屈服。但往往得到的是冰冷凶狠的驅逐甚至是毆打
  終於，在一次學校的文藝匯演時，爆發的盧英闖了進來，悲憤的向吳西發出了質問。
    兩人多年好友，後者說可以看著他的眼睛就知道撒謊與否，但為什麽現在不選擇相信他………

  盧英被保安帶走，臨走時眼神的絕望讓吳西沉默，他找到了女兒，再一次得到了盧英清白的答案，然後找到了盧英。

  半年過後，所有人達成了表面上的合解，盧英還是娶了那個當初舍他而去的女友。

  婚禮結束，盧英看到了吳真真，他並沒有怪罪對方，還友好的抱著她去包扎不小心磕碰到的傷口。

  第二天，盧英又去山上打獵，結果剛看到一隻野豬，頭髮就突然被一顆子彈快速擦過。

  他回頭望去，但在余暉下看不清開槍的人臉。

  只知道那個人站在最高點，只知道那個人站在陽光下，或許這一切只是個巧合，但那個人並不知道其手裡的槍有多麽危險。

  電影名字叫《狩獵》，也是意味著在社會中，人人都可能成為狩獵者，同樣也都有可能成為獵物………

  這個電影的指向性很多，每個人都有不同的理解。

  比如身為老師和初為人母的曾離就認為這個電影很多方面都在討論孩子“天真的殘忍”和教育方面。

  孩子並非完全純潔，他們是會撒謊的，並且多數是無師自通，或無意或故意，目的是為了給予自己創造有利環境。

  小曹黎就曾為多看動畫片撒過謊，不想上學時，還裝過病，恨得西宮娘娘牙根癢癢。

  胡婧看完本子，則認為曹軒是不是在為邁克爾·傑克遜發聲，畢竟電影的裡劇情很像那個“孌童案”。

  老謀子的層次更高點，主張個體被社會集體攻擊排擠後的困境。

  曹軒自己的理解就是，面對一個事件，如何保持清醒，不去跟風，以自己的角度作出準確客觀的判斷。

  說的簡單，但這並不容易。

  比如《狩獵》這部電影，很有趣且讓人細思極恐的一點是，如果你也是小鎮居民和老師，99%的人也會不相信男主。

  離婚中年男子，被他照顧的女學生親口承認猥褻事實，而其他學生也有大量供認，結果因為其退休父親的包庇和一個律師朋友的幫助下，竟然“逍遙法外”………

  將心比心，恐怕並沒有幾位會在“大量事實”下選擇相信一個被人唾罵的“流氓”。

  曹軒有時甚至調侃，這部電影有點像《讓子彈飛》六子吃了幾碗粉的加強版。

  毫無疑問，這樣的一部電影會引人深思，讓人在憤怒之余，卻只能沉默，心裡滿是悵然和無力。

  曹軒一向不主張電影教育觀眾什麽某某道理，但是這部電影他真的希望可以讓觀眾有一些感悟。

  懂得冷靜，遇到事情，不要被小作文輕易帶了節奏，讓子彈飛一會………

  ………

  結果曹軒這個想法還沒有幾天，就親自體會了一把什麽叫做輿論狂潮。

  今年1月份，有一部名叫《特殊身份》的電影開機，如今紅透半邊天的甄子彈擔任動作導演+監製，又請了趙聞卓出演大反派。

  後者這兩年雖然有些過氣，但仍然是中生代武打演員的代表之一。

  早兩年袁八爺和安樂就拍了一部《蘇乞兒》，花了大價錢請來當時最紅的周公子做女主，並還弄來了小周客串，意圖捧出第二個甄子彈。

  但後來這部電影撲得有點慘，票房還不到5000萬，也絕了趙上位的打算。

  不過咖位還在，而且因為演過多部大紅電視劇的緣故國民度不低，仍然是中生代中觀眾比較認可的動作演員。

  甄、趙合作也是電影《特殊身份》的大賣點，片方打出了兩大“功夫巨星對壘”的噱頭，備受觀眾期待。

  結果今年2月末，有媒體曝出，趙聞卓因為耍大牌被片方趕了出來，之後片方宣布與趙解約。

  3月初，趙聞卓發布微博指責媒體造謠，然後開發布會，同時有多位明星聲援。

  值得一提的是，這時候趙聞卓針對是媒體造謠。

  許多明星聲援也是因為這點，包括曾和趙文卓合作的幾位繁星藝人，甚至還有《繡春刀》劇組官方微博。

  在隨後的風向就不對了，不知道怎麽回事，趙聞卓突然指責是甄子彈戲霸，修改他的戲份，甄子彈高調回應，說其子虛烏有，然後雙方開始打嘴仗。

  由於是趙率先開炮，而且一直活躍媒體和微博，獲得了大量網友的支持，甄子彈被罵的很慘，還被扒出不少黑料。

  為了反擊，甄方也開始放趙的黑料，甚至劇組也開始下場放料。

  並說趙拍戲時攜家帶小，要求苛刻，每天花費數萬，還因為罷拍停工，造成劇組損失巨大雲雲。

  事情到這一步，其實已經上升到羅生門，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

  趙因為籍貫和好路人緣，有大量網友支持，甄的鐵粉比較多，雙方打的也算是有來有往。

  天涯、微博和百度貼吧都是主戰場，其中又以明星八卦比較著稱的天涯最為激烈，甚至這可以說是天涯的最後輝煌。

  雙方吵了大半個月，但始終沒有吵個明白，很多路人都看膩了，對事件的觀感和興趣也大幅下滑。

  如果此事就此為止，可能也就是兩個演員結怨，互相粉絲痛罵，然後致使各有黑料攻擊，還在一定范圍之內。

  但隨後甄方為了加大力度，拉了大量港台演員下場，使得矛盾激化，進而形成內地和港圈大站隊。

  很多時候，事件激化到這個程度，就不受別人控制了，很多原本吃瓜的路人網友也紛紛下場，挺趙噴甄。

  這個答案顯而易見，你在內地的主場形成地域混戰，吃虧是肯定的。

  除了甄子彈，那幫明星也被連累，首當其衝的就是舒大嘴。

  其實換個人下場未必會鬧的這麽大，但是因為舒大嘴前幾個月剛剛被天涯挖出當年的醜聞，外號“掰掰”，所以她一露面，馬上被集火。

  馮小鋼和其合作了《非誠勿擾》系列，出來為舒大嘴說話，還被戲稱為“護舒寶”。

  到這個時候，其實已經形成輿論狂歡，對錯也不是那麽重要了，不少明星甚至被追著站隊。

  大蜜蜜只是說了一句相信卓哥的人品，馬上成為輿論中心，各種新聞滿天飛，還被盛傳被港圈封殺。

  旁的不說，大蜜蜜都快被氣笑了，她都沒去過港圈，談何封殺………

  曹軒這位內地龍頭老大，自然也被追著表態，劇組不接受采訪，那就在微博裡刷屏。

  說實話，如果是兩人真的發生矛盾，趙吃了虧，曹老板拚著港圈不爽，也會為其發聲。

  但這件事真的沒這麽簡單，別人不清楚，他金手指可是扒過內幕的。

  這個項目完全是一地雞毛，製片人和資本胡亂搞事，各種騷操作層出不窮，乃至就是一場騙局。

  趙、甄某種程度都是被推出來的靶子，兩個人都有錯，同時兩個人又都沒錯，甚至可以被稱為受害者。

  只不過受了一定的蒙蔽，或者說是出於某種目的把矛頭互相指向對方，進而一發不可收拾。

  這場嘴戰沒有贏家！

  本來就有些過氣的趙聞卓後來的事業一路下滑，後來一度淪為網大主角，甄子彈的名譽風評受到了很大的影響，直到十年後也沒有完全恢復。

  這樣的情況下，曹軒肯定不可能站隊，也不會輕易發聲。

  因為他的身份擺著這，不管他說什麽，勢必會卷入風波，進而很可能引發難以預料的情勢走向。

  而且曹軒也覺得沒有開戰必要，先不說這件事本來就是無厘頭，更關鍵的是內地現在勢頭旺盛，未來的大勢已經明了。

  按照正常發展，最多3年之內，港圈就已經完全不是內地的對手。

  5~10年港圈就會徹底沒落，即便是賴以自傲的明星和資金也會紛紛北上，抱著內地巨頭合作吃飯。

  而繁星的瘋狂崛起，很可能還會加快這個進程，或許5年之內，天下既定。

  乃至不客氣的說，未來港圈資金能不能進入內地的一些核心項目，還要看曹老板點不點頭。

  現在有上頭壓著，而且觀眾們也有一些港片情懷，曹軒哪怕有想法，也不好鬧的過分。

  等到了2019年後，很多事情塵埃落定，才是曹軒這個話事人真正發揮威力的時候。

  到那時候，都不存在什麽所謂的曖昧和含糊不清，要麽老實開口納投名狀，要麽滾蛋，內地沒你這碗飯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