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曲江池畔,精怪開宴
曲池坊位於長安城的最南邊,曲江池的旁邊。
經過隋末的戰亂之後,長安南城地廣人稀,曲池坊內更是如此,一眼望去,稀稀拉拉的都沒有什麽修繕過的住宅,整個坊內最壯觀,也是燈火最多的是一座隋朝時候留下來的寺廟,叫天寶寺。
孔清此時就漂浮在曲江坊的上空,居高臨下,一臉冰冷的掃視著下面的動靜。
在下方的曲池坊內,最醒目的就是一座點著燈火的樓台,它高高在上,在周圍平房的簇擁下,如同鶴立雞群一樣。
這是天寶寺內的彌勒閣,據說有一百五十尺高。
孔清大概的估計了一下,這個彌勒閣應該不足三十米,但超過了二十米。
這座驚人的建築並沒有保存到一千年後,在龍朔三年的時候,李治為了給自己的妹妹新城公主祈福,就把天寶寺改成了建福寺,又到了天寶二年的時候,建福寺就被廢棄了。
漂浮在空中的孔清徐徐四顧,面色冷峻!
他現在真的有些火大……
這次他下了血本,花了很大的力氣才把那些調動到祈禳部的道士們的積極性給激發出來,讓那些人以高昂的積極性投身到案牘文海之中,從太史局之前的記載裡挑選那些性格溫順,還有一定實力的精怪鬼魅的記載,然後匯集成冊。
然後又讓張山人,王旻,王瓊,李汝泰他們就興致勃勃的按照之前的記錄去尋找這些精怪鬼魅的下落,確認他們是不是還在長安。
在孔清本來的估計中,通過這次對精怪的備案,不僅可以讓他對長安的精怪們更加了解,還能練兵順帶再對那些道士們進行甄別,充實自己的全真教。
但意外的事情就發生了……
很多在記載上已經在長安住了N年,可以說從隋朝修築好了新城之後就搬進來的長安老住戶們居然現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一個兩個或許還可以說是巧合,但是連續十幾二十個老住戶都不見了就很難說是巧合。
於是這個事情理所當然的得到了孔清的注意,這才有了孔清親自出面找槐大郎的事情。
要不然區區一個還沒有脫殼化形的槐樹精,白天隨便派幾個樵夫過來就能弄死的廢柴,怎麽值得玄門高士清微子親自出面拉攏,孔清一劍斬了他都還嫌沒有功德值呢。
結果沒想到還真的發現了線索……
“從那個槐二郎的過去來看,這隻老黿每次都是從曲江坊的方向來青龍坊的,也就是說那個老黿的老巢肯定就在曲江池靠近曲江坊這一帶的地方。”
孔清將手中的小奶貓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從懷中取出了一面古鏡放在空中,恭敬地稽首一次。
“鏡兄,還請助貧道一臂之力……”
“嗡嗡……”
古鏡微微的顫抖了一下,發出了一陣低吟,好像是在對孔清的要求作出回應。
“多謝!”
孔清再次稽首感謝之後,這才伸出一隻手搭在鏡子上,先天真氣順著自己的手臂,注入了古鏡之內。
嗡……
一陣龍吟虎嘯之聲響起,在得到了孔清的先天真氣的支援之後,黃帝古鏡瞬間光華大作,鏡面一轉,一道清光就從古鏡上閃出,好像探照燈一樣掠過了曲江池的水面,從西向東掃了一圈。
等到鏡子掃視了一圈之後,鏡面上頓時顯示出了一些活動的影像。
孔清注目看了過去,只見鏡子上先是顯示出了黑夜中的一個漆黑的園林,然後由遠及近,顯示出了園林側面的一個燈火通明的高樓,接著鏡子一轉,顯示出了高樓下方一扇敞開的大門,在大門的內部好像是一座大廳,燈火輝煌,兩旁布設著十幾個幾案。
在大廳的主位上坐著一個穿著布衣,打扮像是文士一樣的人,他身材魁偉,渾身肌肉虯結,長相與其說是個讀書人,還不如說是一個屠夫。
大廳兩側的幾案後面也坐著高矮胖瘦不一的人,有穿著布衣,也有穿著華服,有些獐頭鼠目,還有一些英俊非凡,有男人也有女人,可謂濟濟一堂,光怪陸離。
鏡子上的畫面轉了一圈之後,落在了下首的一個穿著黑衣的禿頭老者的身上,然後鏡頭由遠及近,給了這個禿頭老者一個特寫。
“鏡兄果然神威,多謝了!”
漂浮在空中的孔清對著黃帝古鏡點頭致謝,然後用兩隻手把古鏡捧起,順著古鏡之中的感應,朝著曲江池東的方向破空飛去。
曲江池的東邊就是芙蓉園!
這座園林的歷史可以直接追溯到秦朝,當時這裡不叫芙蓉園,而是叫宜春苑。
到了漢朝的時候,芙蓉園和曲江池一起,成為了著名的上林苑的一部分。
等到隋文帝楊堅修築大興城,將曲江池和芙蓉園都圈進了大興城之後,楊堅才將這裡正式改名為芙蓉園,成為了隋朝皇室的皇家園林。
不過很顯然,所謂的皇家園林其實並不是只有皇家才能用!
在芙蓉園側面的高樓之中,一幫精怪鬼魅正在推杯換盞,一邊吃吃喝喝,一邊談一些事情。
酒桌文化,古往今來概莫如是!
君不見就連兩顆槐樹見面聊個天,也得準備一些酒菜吃吃喝喝一下……
“斑特處士剛才所言,老朽期期以為不可……”
那個黑衣的禿頭老者,也就是孔清正在尋找的老黿搖頭晃腦的說到。
“太史局之酷烈,在座諸位想必都有所聞,此次對方表面上以辦良妖證為名,但實則行誅殺我等之實,斑寅將軍諸位都認識,就是被太史局誆騙去辦良妖證的時候被無情誅殺,數百年道行盡付流水,實在是可惜,可歎啊!”
“斑寅死了?”
坐在上首的那個文士打扮的人,也就是斑特處士停下了手中的酒杯,一臉的錯愕。
“某前兩日還在寧茵寧處士的家裡見過斑寅,當時我等還做竟夜之談,最後某作詩一首‘無非悲寧戚,終是怯庖丁。若遇龔為守,蹄涔向北溟’得到了寧處士的讚許,謂某有倚馬之才,結果斑寅當時就大怒,還說不應是倚馬之才,而是倚牛之才……唉!”
斑特搖了搖頭,將手中的酒杯傾倒在地上。
“真沒想到,一席長談之後,就是天人永隔!”
此時,一個蹲在房簷下的白衣道士面無表情手指一彈,丟出了一個鑒定術。
姓名:斑特
種族:牛
年齡:七百二十歲
過去:農夫耕牛一頭,因誤食山中靈草,開悟靈智,在察覺農夫想要把自己賣給屠夫時,趁夜逃入終南山,逐步修行,脫殼化形,後潛入大興,學習文字典籍。
現在:在長安南城以處士的身份開了一個蒙學,教授幾個童子。平時交結一些精怪鬼魅,前段時間太乙神被殺,斑特處士去太乙山尋寶的時候,無意中發現了一些太白精金,用來點化了一些黃金,今日特地買了一些菜肴來宴請精怪好友。
未來:玄宗年間一次大醉之後暴露行跡,為路人所殺。
主修:納氣訣
修為:自如化形(築基)
“斑特,是個處士……”
孔清似乎覺得眼前的這個牛妖的名字有點熟悉。
“斑特處士,特處士……咦,這不是西遊記裡的那個龍套嗎?他原來不姓特,而是姓斑啊,對了,剛才那隻老烏龜也說了一個叫斑寅將軍的家夥被貧道殺了,難道那那個斑寅將軍就是個特處士一起在西遊記裡出過場的另外一個龍套……
但是貧道什麽時候殺的寅將軍,貧道怎麽自己都不知道?”
孔清不知道的是,特處士和寅將軍本來就是吳承恩借(抄)鑒(襲)的唐傳奇裡的寧茵的故事,熊山君則是借鑒的另外一個故事。
“要依妾身來看,斑寅將軍死就死了……”
一個穿著白衣,美麗奇絕的婦人臉頰酡紅,手中舉著酒杯,搖搖晃晃的說道。
“那家夥依仗著爪牙之力,多次來威逼奴家,想要一逞所欲,要不是斑特處士仗義直言,幾次三番庇護奴家的話,恐怕奴家早就被他得手了,這種家夥簡直就是死不足惜,太史局雖然之前惡行累累,但是這次奴家必須說,殺的好!”
“對,馬夫人說的沒錯!”
旁邊的一個又老又瘦,打扮的好像是西域胡人一樣的人慢吞吞的舉手拍了兩下。
“不是某說斑寅將軍的壞話,但是斑寅將軍確實是太過了,不光是馬夫人,就是某不也是常常受到他的侵迫嗎?雖然太史局殺掉他讓某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但委實心中也輕松了不少……”
“安智高你什麽意思?”
西域胡人的話還沒有說完,下面坐著的一位個頭小小的小女孩蹭的一下就跳了起來,瞪著一對紅色的眼睛看著西域胡人。
“你說話就說話,說什麽兔死狐悲,兔子吃你家草料了嗎?”
“就是……”
坐在小女孩對面的一個穿著白色裘皮大衣的美豔女子也斜了西域胡人一眼。
“兔子死了我們怎麽會悲傷呢?沒有兔子可吃,不是還有駱駝嗎,駝峰可是少見的珍品啊!”
“好了,好了……”
眼見樓就直接歪出了長安,那個起頭的黑衣老者,也就是老黿趕緊站了起來,朝著四周擺手。
“斑寅將軍是不是該死是一回事,但是他被太史局的人無故殺死是另一回事,某等現在討論的是可惡的太史局誆騙我等,以辦良妖證為名,行誅殺之實的事情,大家不要跑題了!”
一說到太史局,在場的這些精怪們全都閉上了嘴巴,不敢說什麽了。
“元長史此言差矣……”
最後還是坐在上首的特處士開口了。
“太史局之威某等自然知道,自從青霞子蘇真人來長安之後,所有千年以上的大妖全都離開了長安,無人敢攖其鋒。更何況某等這些身薄力微的精怪,就算太史局想要誅殺某等,某又有什麽辦法呢?難道你還要某反抗嗎……”
“這個自然不是!”
被稱為元長史的老黿趕緊擺手解釋。
“反抗自然是不敢反抗的,就我等這些微弱的本事,只怕反抗也就是送死而已。但世界如此之大,我等打不得,難道還走不得嗎?”
在場的這些精怪們聽到老黿的這句話之後,紛紛點著頭,顯然這句話還是說到了他們的心中。
老黿看著在場的這些精怪們的動作,頓時心裡有數,添油加醋的說到。
“諸位也知道,某性好《易》,平素也喜歡卜算一二,這次長安的劫數某也卜算了一下,結果諸位知道某卜算的結果是什麽嗎?”
一幫精怪立刻紛紛的問道。
“什麽?”
“哼哼……”
老黿用手撚著自己的兩撇鼠須,先是賣了一個關子,然後才不緊不慢的說到。
“申生在內而亡,重耳在外而安!”
“哦!”
聽到老黿的話之後,這幫精怪們紛紛點頭,似乎是十分意動。
就在這個時候,老黿忽然間感覺到一隻手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好像鐵爪一樣抓的死死地,接著一個嘲諷的聲音從他的耳邊響起。
“是嗎?元長史,你算卦算的這麽準,那你有沒有算過你還能活多久啊?”
本章開頭提到的那個新城公主絕對是一個倒霉蛋,她當年本來是跟魏征的兒子有婚約,結果魏征死後,她父親李二居然發現魏征這混蛋敢留自己的黑材料,於是一怒之下就取消了婚約,又把新城公主許給了長孫無忌從父長孫操之子長孫詮,結果快到婚期的時候李二死了,公主又守孝三年,最後在高宗的安排下才算把婚結了。
公主新婚燕爾沒多久,自己老公的一家人就被自己哥哥全部嫩死了,新城公主又倒霉的守了寡,然後這個時候有個姓韋的家夥上躥下跳的表示自己很愛慕公主,要求尚她,然後李治就很高興的同意了,結果沒想到這個家夥娶新城公主是為了指望公主在仕途拉自己一把,被拒絕之後,惱羞成怒的用被子把新城公主給悶死了。
沒錯,這個姓韋的就是前面那個韋慶嗣的兒子,韋正規的弟弟韋正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