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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世祖》第1199章 利用
  作為僅次於正旦日的節日,冬至是民間百姓極其重視的節日。

  原因也很簡單,因為這天就意味著正式邁入到了農閑,或者說是入冬了。

  取暖問題在封建時代,一直是與吃喝並列的困難。

  封建王朝時期,居住幾十萬人的國都,就如同黑洞,不斷地吞噬著國家的資源,方圓百裡根本就找不到一塊鬱鬱蔥蔥的大山。

  所以國都除了要有河流輸送物資,還得有山林為柴薪燃料。

  普通人家在冬至這天開始,就得準備柴火和衣物了,抵禦冬天的嚴寒。

  故而尤重冬至,這是關乎一家人是否被凍死的關鍵,每年的北京城可有不少這種滅門的慘案。

  窮人在路邊凍死,被蔑稱為路倒。

  京城由於西山煤礦和蜂窩煤的助力,取暖問題得到了極大的緩解,但要知道,包括順天府,以及天津在內的京畿地區,可有不少於三五百萬人。

  如此龐大的人口,對於煤礦的需求自然也是極大的。

  對於太孫來說,他這次奉命巡查戶部,保障京城的取暖問題。

  這是他第一次出來歷練,顯然極其重要。

  看著絡繹不絕的官道車馬,以及落下的煤渣,他一時間感慨道:“為京城過冬,不知累死多年牛馬呀!”

  “不知尚足否?某可聽說價格貴了,凍死不少人。”

  “殿下,百官和京營的炭儲,戶部早就提前半年準備了,絕不落下。”

  一旁的倉司郎中忙不迭說道,語氣有些急促,生怕皇孫誤會了。

  “至於民間百姓,那是商賈們售賣,料想起無事的,不然順天府早就動作了,那些百姓想必是窮困,買不起煤炭。”

  “是嗎?”朱輔炚搖頭歎息,面露憐憫:“朝廷何不售賣一些平價煤,讓百姓安穩過冬?”

  “夏日煤廉,冬日煤貴,戶部應該在夏日收煤,冬日放煤出來,惠及百姓。”

  “殿下仁德——”

  一時間,幾個官吏互相望了一眼,立馬拱手讚歎起來。

  哪怕這只是表演,而一落實,絕對是個仁政。

  畢竟自古以來只有儲存錢糧的,儲存煤炭的倒是很少,即使得不償失,但絕不耽誤太孫的仁德之名。

  同時,對於戶部的官員來說,這也是有利的。

  誰也不會嫌棄手中的權力小。

  增加一個部門,自然要添加人手,擴大預算,這可是實打實的好處。

  戶部得實,百姓得利,太孫得名,實在是三贏!

  接下來,朱輔炚倒是頗有幾分親民之舉。

  他破天荒地來到西山煤礦,不懼危險地下落礦井,與那些礦工們一同在漆黑的礦洞中交談。

  轟隆隆的抽水機,一刻不停的抽動著,礦工們則滿身髒色,拎著鋤頭手足無措地坐著。

  雖然他們不知道太孫的身份,但這般貴人,卻是他們怎麽也無法見到的。

  與太子妃謹言慎行相比,太孫朱輔炚天生膽大,他對於礦洞頗為好奇,四處張望,不時的摸一摸,感受著濕淥淥的環境,內心似乎得到了某種滿足。

  對於身邊宦官的勸誡,更是充耳不聞。

  他一屁股坐在馬扎上,屁股被硌的疼,但卻混不在意,笑著詢問道:
  “你們家住何處?每月銀錢幾許?”

  見眾人唯唯諾諾,他拍了下腦袋:“你們每個月能領多少錢?”

  “誰要是回答我,我請他吃蜜餞。”

  說著,打開一旁的宦官提到木匣中,拿出了一碟碟蜜餞。

  礦工們口水直流,一個個神情大動。

  “我,我,我們這是按天算的,一天一毫錢!”

  某個礦工忙不迭道,然後迫不及待把蜜餞入嘴,滿臉享受。

  一個月三塊,也還不錯!
  朱輔炚暗自點頭:“礦難發生的多嗎!撫恤多少?”

  “每兩三個月都有一起礦難,命唄,逃不過去的,東家發個十塊八塊就算撫恤了……”

  眾人又沉默了。

  忽然,咯吱的聲音響起,幾隻老鼠溜在太孫腳邊。

  宦官大為震怒,急忙想要踩踏:“礦洞怎麽還有耗子?”

  “別踩,別踩!”工人們忙解釋道:“這是窯神爺,可不能踩呀!”

  甚至有的漢子直接急哭了。

  朱輔炚製止了宦官的舉措,忙問由來。

  礦工們直言,耗子在礦裡就是“窯神”,挖煤人從不打老鼠,也不養貓。

  老鼠耳目聰靈,一旦煤礦有什麽異常,立馬就會亂竄逃亡,或者叼著小鼠跑走,礦工們也因此躲過不少的礦難。

  故而,礦工們對於老鼠是極其尊重的,甚至主動飼養。

  “不曾想,小小的鼠物,竟然也有如此的妙用!”太孫感慨著。

  談話間,礦工們頗為豁達,基本是過一年算一年,就算兒女成家了也不歇業,直到乾不動為止。

  畢竟在北京城,他們徘徊在生死之間,每月賺的錢比京營還要富裕呢!

  “爺,西山大小煤礦數百孔,礦工成千上萬,要麽是公卿貴胄,要麽是皇商,不會出錯的!”

  近身宦官以為太孫是在擔心礦工問題,忙解釋道:“供應整個京城,倒是綽綽有余的。”

  “哦?”朱輔炚眉頭一挑:“那他們還敢漲價?”

  “嘿,這群人指著過冬節大賺,故而漲價也不敢漲太多,怕觸了順天府的眉頭。”

  “那我的儲煤,豈不是笑話?”

  朱輔炚臉色難看。

  就算是夏天大量買煤,對北京來說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可能讓煤價跌落。

  “爺,廉價煤也能救不少呢,您心思沒白費!”

  雖然寬慰了些,但太孫的心也只是好受了些許罷了。

  他踱步在這片北京附近最大的煤礦區,一時間眉頭緊促。

  雖然他也有邀名的心思,但乾實事的心還是有的,經世致用嘛!

  “得讓京城人對我記憶深刻!”

  太孫下定決心,一定要解決冬日煤貴的問題。

  如此方能在皇爺爺面前大露臉。

  回到京城時,太孫府一片心疼,他卻毫不在意,沐浴了一番就急忙請來了好友張廷瓚。

  如今的他剛參政,初出茅廬,幕僚什麽的自然是沒有,張廷瓚則是最好的參謀了。

  對於煤炭一事,張廷瓚是讚同的:
  “高官貴胄用紅蘿炭,富貴人家用竹炭,木炭,只有普通人家才用煤炭度日,僅僅是京城,一冬所需就是數億斤,獲利豈止百萬?”

  “一月所獲,半為衣食,余下則是租賃與炭薪了,炭薪廉價些,能活不少人。”

  “故而,既然西山煤礦漲價,那就只能從他處搬運來煤炭,迫使其不得不降價!”

  “京畿附近可沒多少煤礦!”太孫苦惱道:“遵化的煤,可都供應給場了,盈余不了多少入京。”

  張廷瓚眉眼一挑:“殿下,學生聽聞山西煤多,賴以東輸河北,可從山西調煤!”

  “鐵軌忙著運人,可運不了多少煤來。”

  被否決後,張廷瓚也不苦惱,繼續思索:“鐵軌不行,官道不行,那就只能走水路。”
    “水路中,運河沿線可有煤礦?”

  “殿下,如今煤礦最多的,怕是遼東了!”

  張廷瓚認真道:“既然遼東的糧食能夠入北京,那麽煤礦自然也能!”

  “沒錯!”太孫笑道:“從西山至京城需要人拉馬拽,但遼東可全是水路呀!”

  兩者的成本表面上來看,相差並不太多。

  也就是說,這其中必然是大賺的。

  “殿下!”突然,張廷瓚認真道:

  “此乃仁政,但卻會得罪眾多高官!”

  “我明白!”聞言,太孫灑然而笑:“如今陛下身體康健,太子春秋正盛,我這個年輕一輩還怕得罪誰?”

  “誰又會因為些許的萬把塊的利益,得罪於我?”

  張廷瓚啞然。

  他倒是沒賺過彎,太孫一封,已然是大明第三代儲君,哪有人敢找太孫算帳?

  “殿下可先去找太子,再找陛下!”

  太孫想到父親的謹慎,猶豫地點點頭。

  果然,太子對於兒子的舉措雖然讚許,但卻有幾分猶豫:“不少公卿之家經營礦場,此事怕是推行頗難!”

  知易行難,太子立馬覺察到,此事一成,那些人豈能不會對他不滿?
  身處權力中心,文官們的掣肘對他來說可是難受的緊。

  “汝自去稟告陛下!”太子沉聲道:

  “一應的操作,須由你親自過問,算是對你的磨練吧!”

  “兒子明白了!”

  太孫告退,然後又趕赴宮城,求見皇帝。

  “你所行不錯!”朱誼汐對於太孫的遠見頗為認可:“京城仰賴於西山,難免讓有些人有恃無恐。”

  “兩條腿走路,最是穩妥的。”

  能同過市場手段調節煤炭價格,這遠比行政來得好。

  多增加一條煤炭輸入線路,對京師是有利的。

  想到這,朱誼汐讚許道:“汝能想到這一層,並且有了辦法,著實出乎朕的意料。”

  “此事就由你處置吧,務必妥善解決。”

  “孫兒領旨!”領到了差遣,這讓太孫極其興奮。

  這可比巡查來的強多了。

  目送這位孫子離去,朱誼汐從軟榻中起來。

  片刻,兩個中年文官就在面前。

  朱櫟,朱枡二人精神抖擻而至。

  “臣朱櫟(朱枡)參見陛下!”

  “起來吧!”

  朱誼汐看著兩位私生子,一時間頗為感慨。

  不知不覺,這二人已然躍居官場中遊了。

  朱櫟如今為知府,入京述職。

  朱枡為京官,從五品。

  如今朱櫟當入京,朱枡得外放了。

  看到他們,朱誼汐不由得想到了卞玉京,那一掌的難握,是其他人都比不了的。

  “朱櫟,聽說你這地方乾的不錯,修了不少的陂塘,回京就當個大理寺丞吧(正五品)。”

  “朱枡外放山西太原,當一任知府!”

  “臣謝主隆恩!”

  “陛下!”最後,朱櫟忍不住道:

  “臣想告假幾日。”

  “何事?”

  “臣之二娘年老體弱,近日多病,臣視之如生母,敢不盡孝!”

  年長的朱櫟沉默不言,只有朱枡最後冒昧而行。

  李香君也要走了嗎?

  朱誼汐心頭一動,面色不改道:“國朝以孝治天下,朕焉能不準?”

  “汝等孝心可嘉,冬子,賜錦緞十匹,人參二味與他們!”

  “是!”

  朱櫟兄弟忙磕頭謝恩。

  父子在殿,只能稱君臣。

  目送二人離去,朱誼汐忍不住歎息。

  一路扶持,只有此二子有出息,在官場上混得不錯,用不了三五年,就能擔任一省主官了。

  可見背景雖好,但本身不出息,怎麽扶持也沒用。

  個個成材是沒希望了。

  “二弟,你怎麽亂說話!”

  馬車上,朱櫟沉聲道,顯然在壓抑著憤怒。

  朱櫟則不急不緩道:“大哥,二娘離世,三娘還會遠嗎?”

  “君王寡情,若是讓二娘悄無聲息而逝,其又是如何難受?這等風險還是值得的。”

  朱櫟吐了口氣,沉默不言。

  是呀,正是君王寡情,所以才要提起。

  他們這兄弟,想要在官場上青雲直上,必然要君王恩寵。

  皇帝也是風箏,二娘和三娘如今是風箏線,就算是要斷了,也得讓皇帝感到心疼,遺憾。

  他們兩兄弟才會更被看重。

  所以只能意會,不可言傳。

  當然,這雖然是利用,但對二娘來說,也是好的。

  不提賞賜,就說是皇帝,必然會在這為數不多的時間裡頻繁見面,這對於女人來說是極大的寬慰。

  朱櫟自然看懂了,但頗有幾分君子之風的他,卻絕難接受利用家人的小人行徑,以利為中心的行事方法。

  “二弟,不要把官場上那一套帶到家中來!”

  良久,朱櫟緩緩道:“我們都是親人!”

  朱枡乾脆點頭:“我知錯了,下不為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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