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4章 機會
向王妃吐露些許消息後,朱存槺就陷入了沉默。
顯然,他是無法留在京城,混吃等死的。
安南,是他最佳的去處。
心頭火熱後,朱存槺回到了王府,召見了私臣。
在成婚後,秦王府正式運行,朱存槺也能光明正大的招募自己的私臣,這是皇帝默認的。
一開始,朝廷倒是議論紛紛,但沒辦法,皇帝的意思,誰也無法違背。
按照皇帝的猜想,以前明的藩王政策,王府陪臣應該很少才是,但參與的人卻出乎意料的多。
因為成祖朱棣實在是太榜樣了。
即使機會少,但萬一呢?
這要是搏個世爵,死而無憾。
朱存槺倒是認真篩選了一番。
他深刻的明白,武將有那些勳二代,皇帝也不會給他插手,所以只有文臣,尤其是謀士,才是最稀缺的。
如在出宮就府的數年間,他終於尋覓到了一位出眾的謀臣:劉玄初。
一位四川的謀臣。
對於此人,朱存槺三番四次地邀請,終於迎來府中。
一些田莊、商鋪等,處理的井井有條,讓人放心。
此時,他身著一件黑色的長袍,顯得很是肅然,臉頰微微帶肉,雙眼微眯,似乎隨時在思考中,完全符合謀士的姿態。
“先生——”朱存槺強忍著心中的激動,壓抑且低聲道:
“進來說話。”
很快,劉玄初一怔,快步而入。
書房中,朱存槺癱坐在椅子上,牛飲一杯茶後,緩緩說出了今日的談話:
“父皇對我明言,安南數百萬眾,自古以來就是中國舊土,宣德年間被迫退回,如今拿回來,需要我去鎮守。”
說到這裡,他雙目放光。
劉玄初倒是捏著胡須,沉吟一會兒,開口問道:“殿下,皇上可是言語您的權力多大?”
“若僅僅是虛銜,那就不如待在京中。”
“實權。”朱存槺昂首,沉聲道:“一應的軍政,皆由我掌控,猶如朝鮮之事。”
“陛下看來是比黔國公府更進一步了。”
劉玄初露出欣喜的笑容。
若非抑製不住,他甚至想要仰天大笑,笑上幾個時辰才止。
本來是想期望那萬中無一的奪嫡,誰能想到,竟然是藩國之主。
正所謂十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數百萬人眾的國主,其威勢之大,難以計量。
況且,以如今皇帝的活躍,再理政二十年都不再話下,奪嫡是個漫長的期限。
這樣來看,藩國之路就顯得格外的好了。
“沒錯。”朱存槺激動道:“唯一所慮的,就是皇上讓我去西貢,這個高棉人的地盤,之後再圖謀北上,沒幾年時間,根本就沒奈何——”
劉玄初一聽,立馬道:“陛下這是想讓殿下您親自主持征伐之道,徹底穩固江山啊!”
“您莫要擔心,這是有京營主持。”
實際上,十六歲的秦王,即使不親自帶兵,只是坐鎮後方,依舊能鼓舞士氣,加強威望。
皇帝這是參考了歷史作出了想法。
像是十九世紀初,拿破侖拿下了大半個歐洲,分封親戚們為王,但其猶如空中樓閣,全部建立在法軍的基礎上的。
一旦拿破侖兵敗,這些王位就自動就免除了。
打安南的情況也是如此。
如果由明軍直接拿下安南,再派遣秦王坐鎮,這就是建立在沙丘上的城堡。
只有其親歷,親政,一直在安南,才能應地製宜地建立統治。
例如,朱存槺成為安南國主之前,肯定要學習方言,融入本地,不然的話就容易被架空。
想一想高層通用漢話,而中下層用安南話,這樣的統治怎能安穩?
“不過,殿下,您還得跑一趟安國公府。”
劉玄初忽然轉過頭,輕聲說道。
“嗯?去那裡做甚?”
秦王不解。
“京營子弟,安國公熟悉的很,有他安排,在安南就順利太多。”
“且,您不會以為分封藩國之事,安國公會不知曉吧?”
“況且,就算是不知道,沒幾日就會知道了。”
朱存槺點點頭。
隨即,他才邁開步伐,直接去安國公府。
果然,抵達安國公府,李繼祖倒是不以為意,他沉著冷靜地說道:“這件事早有定議。”
“不然的話,你的秦王爵,福王爵,怎麽會如此輕易拿下?”
說著了,李繼祖冷聲道:“太子的壓力太大,你們的安置,可得費不少的腦子。”
朱存槺松了口氣,但又頗覺得失望。
好家夥,皇帝這是一開始就沒準備讓他為儲君。
這種感覺,實在是令人失望。
“其實安南也不錯,幾百萬人,比不過江南,但卻與廣西、雲南相差無幾。”
李繼祖看著自己的女婿,心中頗為滿意。
長的一表人才,為人果斷。
別的不提,就是這份冷靜,就值得了,未來的前途不可限量。
想到未來會有一個藩王女婿,他就心頭火熱。
雖然不及太子,但到底也不可小覷。
“你放心,京營精兵猛將不少,前幾年在綏遠失利,這次去安南,必然如猛虎下山,勢如破竹。”
很快,內閣就發起動議,決定向安南用兵,徹底解決其戰亂問題。
至於借口,自然就光明正大:“解救安南百姓於水火。”
畢竟無論是之前的黎朝,還是之後的莫朝,都已經化為虛無,開始是北鄭南阮時代。
然後朝廷又不知從哪個犄角旮旯,找個黎朝後裔,言語複其國。
於是,大義在身,京城嘩然。
而那些理解深刻的人,自然明白,這是為秦王鋪路。
這次出兵,京營只出了萬人,余者都是從兩廣巡防營挑兵,從而更好的適應氣候。
不過,軍隊的後勤壓力則極大。
首先,金雞納霜是必備的,瘧疾可不簡單,其余的像是驅蚊藥,蓑衣,水土不服藥,可謂是分門別類,出處眾多。
這時候,老二齊王朱存樺坐不住了。
他是母妃可是最受皇帝寵愛的貴妃——妙仙。
秦王算個屁,他若不是佔著長子的名頭,能有這?
想到此處,他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熬不住後,迫不及待地向著皇宮出發,求見母妃。
妙仙多年研究道法,雖然年歲漸長,但依舊清新脫俗,渾身一種出塵之美,表情一直淡淡的,似乎對一切的名利都不在意。
對於兒子的期望,她只是隨口道:“伱若是想要爭口氣,那不如在京城陪我。”
“安南可了不得,秦王要去待兩三載,親自主持戰事。”
“你能吃得了苦頭嗎?”
聽得此問,齊王咬著牙道:“這幾年,要麽是太子,要麽是秦王,我這個齊王根本就沒人在意,孩兒心裡憋屈。”
“我也要就藩,我要封國。”
“那找我做什麽?”妙仙美目一瞥:“去找你父皇,會哭的孩子才會有奶吃,你不會不知道吧?”
齊王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離開了。
他的母妃一向性格淡然,自己竟然找她求情,簡直太離譜了。
不過,朱存樺還聽勸的,硬著頭皮,等了兩個時辰,終於見到了忙碌半天的皇帝。
“怎麽?”皇帝有些奇怪道。
“父皇,兒臣聽聞大軍將拿下安南,大哥將成藩王?”朱存樺小心翼翼地問道。
“沒錯。”
朱誼汐也沒打算隱瞞,很果斷地應下。
分封秦王到安南,這本來就是他主動宣揚出去的,其主要目的就是為了讓秦王更快的聚集勢力,從而為將來的統治作打算。
“怎麽,你有想法?”
“兒臣,也想就藩。”齊王朱存樺咬著牙,滿臉誠懇道。
他膽顫心驚地低下頭,感覺自己的心臟不住跳動,臉頰通紅,準備承受即將到來的責罵。
“哦?”朱誼汐忽然驚奇道:“怎麽,你願意就藩?”
“是的。”齊王滿口應下:“兒臣原願意,哪怕赴湯蹈火,也不畏懼。”
“兒臣其實並不比大哥差。”
朱誼汐露出了笑容,他竟然鼓掌起來:“不錯,有志氣,這才是年輕人該有的朝氣。”
言罷,皇帝又讓人抬出了地圖。
巨大的亞洲地圖,讓人再次望之,依舊感受到了自己的渺小。
朱存樺面露期望,朝著地圖的方向張望著。
皇帝則道:“再靠近一下,你跪在地上可看不清。”
朱存樺這才點頭,快步而來。
皇帝則將手指,直接指向了南邊的安南:
“這塊地,叫做西貢,如今隸屬於高棉所在,位於安南以南,位置極其重要。”
“我準備讓你大哥經營這裡,然後北伐阮氏,在與大軍合擊北政,徹底拿下安南。”
“而你目前有兩個選擇。”
“一個是去往西貢,跟你的大哥一起好好經營,他向北方安南,而你則去向西,高棉王國。”
“這塊地方領土肥沃,也是不下於安南的好地方。”
皇帝輕笑,捋了捋胡須道:“你們兄弟二人相鄰,互相扶助,倒也是一番美談。”
齊王抬起頭,滿臉凝重。
察覺到兒子的不願,皇帝再次將手指向了中亞地區:
“如今,安西省新立,但依舊有數萬兵馬駐扎,所以,兵向哈薩克汗國,也是個好地方。”
“這塊地方很大,而且人口不少,但缺點則是韃子較多,稻谷很少,你怕是不習慣。”
“兒臣願意去西北。”齊王咬著牙,張口直言:“西邊不安生,兒子願意充塞邊疆,讓安西無戰事。”
“好——”
朱誼汐露出了笑容:“有志氣,西北的發展很大,至少比濕熱的安南不差。”
哈薩克汗國勢力看得起大,但卻貴族林立,大玉茲、中玉茲、小玉茲三者分立,這是很好的機會。
不過,朱誼汐最看好的,還是李定國,有他坐鎮,中亞不足為懼。
齊王覲見結束後,皇帝則接見俄羅斯使臣。
沒錯,還是俄羅斯。
漠北之戰結束後,滿清在漠北佔據優勢,不斷地向西擴張,對俄羅斯形成了巨大的威脅。
此時此刻,沙俄與滿清的同盟關系也漸漸淡了。
這時候,與大明聯盟,合謀擊殺滿清,瓜分其地,就成了沙俄的主流。
可惜,皇帝並不樂意:“滿清不過是明日黃花,再待幾年自然就會解散,無須貴國幫忙。”
沙俄自然是心懷不軌。
雖然滿清挺惡心的,但不得不承認,由於其佔據了以貝加爾湖為中心的數千裡,完全堵塞了沙俄的東擴,並且在中亞給予了壓力。
這種情況,漠北就成了拉鋸戰。
到了這個時候,朱誼汐打算把滿清當作是關卡,即讓其成為太子刷威望的工具。
顯然,一旦立此功勞,太子的威望將到頂峰,只要不早適,二代交替穩如泰山。
而關於秦王的風波,在京城中擴散。
賈代化與史家兄弟相約,喝酒盡興。
史鼐氣惱道:“之前去綏遠,本以為會建立功勳,誰知道就是跑動而已,白來了。”
“我們兄弟,到如今也不過是一男爵,子爵無望了。”
賈代化則開解道:“天底下不安生的國家多了,總是能有功勳的。”
弟弟史鼎則搖頭:“軍中論資排隊,我們兄弟二人看來是沒有機會了。”
“所以?”賈代化疑惑道。
“所以,我們決定去安南。”
賈鼐沉聲道:“到時候戰事不斷,功勳極多,對於我們二人是好事。”
“況且,秦王到時候坐安南,沒準還能封個大爵,世襲罔替,比中原還要好呢!”
賈代化無語,他撫額道:“可是,這要好幾年的時間了。”
“你是飽漢不知餓漢子饑。”史鼐搖頭:“我們兄弟二人苦尋機會多年,怎麽可能會輕易的放棄?”
聽到這,賈代化頗有幾分意動。
心事重重而歸。
待到歸家,賈史氏瞧出他的憂慮:“你怎麽了?”
“今天大哥二哥跟我說,想要去安南。”
“安南?”賈史氏大吃一驚,聲調提高。
“你別跟我說,你也想去?”
賈代化沉默了。
猶豫了許久,他才道:“北邊的滿清是很難打,距離太遠,只有安南才會有機會。”
“收復故土,秦王就藩,機會不小啊!”
賈史氏沉默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輕聲道:“你去問爹娘的意思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