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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世祖》第1004章 出巡
  第1004章 出巡
  道家講究小國寡民。

  如老子的雞犬相聞,村落自存,不與人往來。

  其實這是跟儒家的克己複禮一樣,是奴隸社會典型的狀態,一個村落、鄉邑,就能與世隔絕,不爭不搶,悠然自得。

  但這是在建立在生產力不發達,普通的村落之間相隔數十裡,鄉邑之間數百裡也是常事。

  所以在春秋時期,隔著幾個國家兩個的軍隊,也能夠互相打起來,根本就不怕被偷後路。

  隨著生產力的發展,村落之間的距離被拉小,城池與城池之間日趨緊密,而人口也在不斷的繁衍。

  中國自古以來就是個人口大國,數以千萬計的人口,數百萬平方公裡的土地,路引的存在,也就成了必然。

  明朝的路引制度,只要出了縣域,就需要路引,防止盲流,逃犯。

  就像是電視劇中,皇帝下聖旨流放,或者誅三族,那些罪犯為何不直接逃走?

  實在是因為路引制度的限制,根本就逃不了。

  當然了,極限操作下,只要不入縣城、關卡,廣大的農村是不需要路引的。

  但在這個窮生惡意的時代,欺負外鄉人是常態,相較而言,縣城比鄉下更是安全數十倍。

  在封建時代,普通的農民除了趕稅入縣城,普通情況下,趕集就能滿足日常所需,而且多是以物易物,路引根本就不需要。

  同時,需要遊學的秀才、舉人,以及貿易的商人們,他們有錢有勢,獲取路引更是不值一提。

  但在紹武年間,輕徭薄賦,重視商稅,以至於人口流動的速度大增。

  如水手們。

  那為何之前漕運不需要?
  那是因為漕運實質雖然民運,但卻被漕運總督管轄,船夫們本來就是軍戶出身,身上有著官皮,是在給朝廷做事。

  而海運則不一樣,朝廷將運送錢糧賦稅的任務,承包給那些船隊,隻付錢而不管押送。

  這樣一來,隻用出錢就行了,省時省力,輕易地杜絕貪腐。

  到時候一旦錢貨不對,對付那些船夫可比官員簡單多了。

  “這路引,著實煩人。”船主歎道。

  稅吏則搖搖頭,低聲道:“我給你介紹個好方式,能省不少的氣力,還能佔便宜呢。”

  “哦?”

  “可是要這個數。”

  一根拇指豎起來,船主心驚肉跳。

  一百塊錢,真是要命。

  但是路引這玩意太煩人,但凡有個關卡港口,都被勞煩一遍,他咬著牙:
  “行。”

  “海運,你知道吧?”

  “當然,紹武初年,漕運與海運並行,如今九成都靠海運。”

  船主忙點頭。

  在前明時,抵達北京的四百萬石糧食,實質上撥動的是一千兩百萬石,中間被貪走了八百萬石糧食。

  而承包給船隊,四百萬石抵京,只要四十萬塊銀圓,運價約莫五分之一,可謂是低廉至極。

  同時龐大的漕軍也被裁撤,避免了剝削,棄了身上的包袱,也是笑逐顏開。

  他就是其中的一員,從運河轉到了海運。

  “海運四百萬石定量,即使是千料大船,一千五石計,也要近三千艘,即使是十大船幫,加一起也不能有三千數。”

  稅吏吟笑道:“所以,他們得招兵買馬,在運糧的時候招一些白船。”

  “只要夾帶五百石,就給五十塊銀圓,那時候運的是官糧,誰檢查路引?”

  “那豈不是白賺?”船主一算,四百萬的也不過四十萬塊,分給那些白船,豈不是賺吆喝?
  “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稅吏白眼道:“夾帶阿!”

  船主這才恍然。

  這是漕運的傳統技能。

  由於運送的是官糧,所以基本上就沒有稅吏征稅,到時候裝半船糧,再裝半船貨,一個來回省去的稅,就能賺大發。

  “不過,這征白船是有限額的,朝廷額定四百萬料,多出的不管。”

  稅吏搖頭晃腦道:“我有一堂兄,正好在飛鯨幫做事,到時候讓你佔個名額,我的錢可不是白要的,還要分給別人。”

  “可別心疼,這是用你的錢來辦你的事。”

  “明白,明白。”

  船主大喜。

  不要幾日,他將貨物卸到了港口,自然有商隊前來收購南貨。

  雖然從天津到北京,貨物價格有三四成的差距,但這幾百裡不好走,還耽誤時間,船主也就沒去做。

  天下的買賣,可不能一人都賺去了。

  再次來到天津城,其繁華依舊,幾條長街人擠人,叫賣聲不絕,店鋪數不勝數,到處都是閑逛的人。

  海陸河交匯,讓天津持續繁榮了十幾年。

  不過天津那遍布全城的機杼聲,卻是天下一絕,唯有蘇州和松江才能比擬。

  一路上,數不盡的馬車騾車,運送著一代代的棉花,送到那些織場中。

  然後又將大量的棉布,送到染坊進行浸染,再去繡花紋雲。

  甚至在天津府,形成了染坊一條街,棉布一條街,染料一條街,香料一條街等等。

  城內已然無法容納那些織機,所以許多織場搬到了外城。

  只是,在以往的織場口都是女工,而如今竟然有許多男工。

  拘於男女之別,有的織場豎起圍牆,而有的只是添了一塊簾布罷了。

  “怎地有那麽多男後?”船主大奇:“織布不是虐家的事嗎?”

  逮住一個路人,其才道:“天津府的女工都在城內了,十三四歲的女子織布兩三年攢夠嫁妝就歸家,織場越來越多,城內的婦女入織場也不夠。”

  “不得已,只要男工了。”

  “越是缺人,織工價就越高,男人們也就豁出去了。”

  “用工荒?”船主腦海中忽然浮現這個詞。

  這在整個大明是個稀罕詞。

  畢竟地大物博的大明,人數是怎麽也不缺,甚至看起來比地上的螞蟻還要多。

  但它卻偏偏就出現了。

  “這是蘇州、松江的事,不曾想也出現到了天津。”

  船主感慨道:“不過在蘇州,缺的是最上等的織娘,而非女工,天津倒是頭一遭。”

  遠在北京的皇帝,自然對天津的情況略知一二。

  不過他了解的途徑不是因為錦衣衛,或者東廠,而是在於內務府。
    內務府作為皇帝的禦用機構,不僅負責皇家的采納、置辦,更是有大量的皇商專門做買賣,給皇帝賺取大量的財富。

  雖然其間有不少的壟斷和強買強賣,但商人的人口基數太小,即使他們後面站著是士紳,也不足為慮。

  所以皇商們倒是大發橫財,基本上壟斷了製糖、絲綢、販馬、香料等高利潤業務,某種程度上來說也算是國營吧!
  對於皇商們中飽私囊的行為,朱誼汐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只要不太過分,基本上都不怎麽管。

  而一旦過分了,或者皇帝缺錢了,載幾多肥豬,充實內帑也是正常的。

  這可比擴張皇莊強多了。

  皇商大小上百家,有的負責宮廷飲食,有的負責首飾珠寶,有的負責衣料。

  自然會涉及到織場。

  這些人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誇大其詞:
  因為女工的缺乏,導致某些利潤增長乏力等等。

  如果是其他皇帝,幾乎是轉眼即過,但誰讓朱誼汐是穿越者呢!

  他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深意:城市化。

  所謂的城市化,就是因為商品經濟的繁榮,導致大量的手工作坊,或者工廠缺人,從而需要大家都勞動力。

  在英國,由於人口的缺乏,讓新貴族們霸佔公地,把農民驅趕至城裡,讓他們去自己的工廠做事。

  在美國,不可一世的白人們因為工廠缺乏勞動力,不得不捏著鼻子讓黑人入廠,從而記恨擁有大量黑人的農場主,從而引起了南北戰爭。

  而法國跟中國類似,人口一直處於歐洲領先位置,勞動力充足,所以不需要什麽羊吃人,或者解放奴隸。

  其所做的,就是因為利益,讓農民去往城市。

  如今的大明,則同樣如此。

  織布數載,少女就能積攢自己的嫁妝,補貼家用,甚至讓男人都放下臉面,去織場做事。

  但男人的效率卻不及女人的一半,同樣的薪酬下,男人不及女人。

  這就讓那些資本家們忍不了了,他們迫切的想要大量的女工參與到織場中,從而用棉布換取大量的銀圓。

  畢竟少賺就是虧本。

  “之前,我廢除一府之間用路引的限制,從而讓天津府大肆發展,如今其蓬勃發展下,區區一個天津府就不夠了,還要整個河北來效勞。”

  放下手中的密折,朱誼汐輕聲嘀咕起來。

  在這個龐大的帝國,路引的存在是非常有必要的,數以億計的人口如果沒有路引而四處亂竄,其後果不堪設想。

  所以面對魚龍混雜的北京城,百萬人口,朱誼汐采取了暫住證政策。

  沒有暫住證,根本就無法入城,只能在城外。

  同樣為了穩定,其他城市沒有宵禁,而北京則有,雖然不免對經濟有些影響,但這是政治需求。

  “這次是府,下次就是省咯?”

  回到路引制度,朱誼汐感到頭疼。

  經濟和資本的發展,需要放開路引,而穩定帝國則需要路引。

  如果將府擴充到了省,那麽路引制度將會形同虛設,控制力度激增。

  忽然,朱誼汐想到了蘇南鐵路。

  從南京抵達松江府的數百裡鐵軌,幾乎都是由商人們自籌而成,是他們殷切盼望的結果。

  其固然有推動商品流通的需求,但恐怕最大的作用莫過於人口的聚集吧!
  無論在蘇州還是松江府,紡織業都是大頭,對工人的需求極其旺盛。

  而鐵軌的建立,自然有利於兩地對人口進行吸收,從而讓資本不斷發展,士紳和商人們大賺錢財。

  “恐怕在江蘇,路引就形同虛設了吧!”

  朱誼汐搖搖頭。

  在如此龐大的利益面前,地方官府根本就不敢製止,因為其本身就是既得利益群體。

  想到這些,朱誼汐就忍不住想出宮,去天津,乃至於蘇州,松江看看。

  這些年他基本在北京、玉泉山晃悠,天津有好幾年沒去了。

  心中有了定計,就算是九頭牛過來也拉不住他。

  更遑論內閣了。

  這般,皇帝巡查天津府就啟動了。

  十來天的功夫,準備妥當後,禦駕啟程。

  為了安全起見,禦駕並沒有坐鐵軌,而是走起了官道,三百裡路走了六天時間才抵達天津府。

  官道的平闊,讓朱誼汐點點頭。

  如果連近在咫尺的官道都殘破不堪,那麽天底下其他官道也就可想而知了。

  這次出巡,皇帝並沒帶妃嬪,只有幾個豐腴的宮女隨身伺候。

  同時,遼王、越王、衛王、福王,趙王、湘王六位皇子隨駕而行。

  對於這幾位皇子來說,能夠離開北京城,就算是他們最大的幸福了。

  在遼王的帶領下,一個個騎上了馬,悠閑的跟在隊伍之中,好一派熱鬧。

  只不過沒半日工夫,兩腿內側就被磨出了血,一個個立馬就萎了。

  只有遼王依舊未變,悠哉悠哉,好不舒服。

  “四哥,你怎麽沒事?”胖乎乎的福王道。

  “我當年去了一趟察哈爾,又去了科爾沁,騎了幾個月功夫,早就磨出了繭子了,這些又算得了什麽?”

  遼王滿臉的得意。

  朱誼汐笑道:“不知輕重。”

  論起歷練,遼王確實長這幾個兄弟數籌。

  當年送公主去康國,走了數千裡,而且還在雪域地區待了許久,吃了不少苦頭。

  之後的察哈爾、科爾沁不提,都是一番歷練。

  其他的幾個皇子只是在京城八部鍛煉,在政務上有所長進,但見識確實不如遼王。

  “看來還得讓他們出去走一遭才行。”

  皇帝心中一動:“僅僅是觀政可不行,還得真切的去實踐一下。”

  對於實踐內容,他卻毫不擔心。

  大明實在是太大了,上千萬平方公裡,兩億眾,每個月都有地方受災,派遣皇子過去慰問賑濟災民很是正常。

  這般一想,朱誼汐忽然覺得,把皇子當做欽差大臣也不錯,巡視河堤,巡查貪官等,也可以交給他們。

  只有讓他們被官員們糊弄一番,才會真切的明白官僚的內裡是什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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