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5章 都督府(四千字)
一處騎馬的將軍雕像,模樣有皇帝七八分相似,高約兩丈,而令人稀奇的是,幾股水流噴湧而出,成了一股噴泉。
這是傳教士的傑作,一經成功,立馬在京城形成了噴泉潮流,大戶人家必然要做一個彰顯氣派。
不過,朱誼汐卻無人欣賞此景,反而歎了口氣。
“陛下因何而歎?”
在一旁服侍的,則是甚少露面的妙仙。
她身著一件素色的裙子,頭戴銅釵,跪坐間,婀娜的身姿在裙子貼身顯露,起伏的山巒高聳,平坦的腹部,以及圓潤緊繃的大腿,無不顯露其美。
當然,最令人驚豔的,則是一張絕美的臉蛋。
鵝蛋臉,淡淡的柳葉眉下,是一雙略顯深邃的眼眶,綠褐相雜的眼眸讓人驚異,好看的瓊鼻挺拔著,紅唇上胭脂很淡,但卻符合她輕盈淡雅的性格。
恍然一朵茉莉花,讓人忍不住采摘。
任誰也看不出,多年前她還是個道觀中的女冠,不得已去鬧市中宣讀經書求香火。
她好看的瓊鼻輕皺,身軀微微向前傾斜,胸前的偉岸越發壯觀:
“皇上如今光複太祖偉業,天下一統,百姓安居,雖不如神仙般呼風喚雨,但卻能定神仙生死,就連滿天神佛都要求您呢。”
“哦?”朱誼汐一愣,沒反應過來:“神仙長命無衰,怎會由我來定?”
“泰西之神都能建廟宇,豈不是又興了一脈?”
“何來吃醋?”
朱誼汐一把攬過美人,右手爬上細腰,軟和溫潤,笑道:“人家本就在京城傳教,你們把人家的寺廟佔了,還了就是。”
“另行再建即可。”
“嗯~”輕嚶一聲,女人順勢躺在了皇帝的懷中。
此時無外乎一場宗教的爭地罷了。
明末時期,有宣武門內的南堂、西安門內北堂、王府井北八面槽的東堂和西直門內橫橋的西堂,以及阜成門外二裡溝滕公柵欄的救世堂、東交民巷的彌厄爾堂等。
尤其是東南西北四堂,不僅位置好,而且都是仿羅馬建築,磚石構成,結實耐用,不怕雷火之災。
北京城破後,湯若望降清,其居的南堂則被從逆為由收回,被道教看上了土地和建築,住了一年多,如今又碰到回歸的天主教,自然就鬧起了官司。
西班牙、葡萄牙的大使館已建,自然支持天主教。
到底是道家出身,妙仙怎麽又不心向,逆產怎麽還能放歸?
這等涉及到外事的官司,禮部倒是個人精,立馬琢磨出個辦法:
耶穌會出錢一千塊銀圓,贖回教堂逆產。
而這一千塊禮部再分給佔據教堂的道士們。
兩全其美。
簡稱和稀泥。
八大海關的繁榮,外加大使館的逐步建成,許多的西方人也來到北京定居。
紅發,黃發,黑發,綠眼,藍眼等奇形怪狀的相貌,讓人目不暇接。
不過,在萬歷以來,朝廷控制漸松,封建的禮製逐步瓦解,其最大的作用就是促進了思想解放。
所以百姓們對於這些外邦人士接受程度極高,幾個月就司空見慣,不再說什麽鬼怪了。
當然京畿百姓恐嚇孩童,不再是狼虎等,而是傳:再不聽話就讓紅發鬼捉去吃了——
思想解放的明證,在於社會思潮。
淫色為表的金瓶梅,李贄的《焚書》、《藏書》批判理學道學家;如果加上王夫之顧炎武等人的反專製,重商賈等。
最鮮明的對比,則是明清面對火器的情況。
在嘉靖年間水戰,用群狼攻勢拿下葡萄牙人的船隻,見識到犀利的弗朗機炮後,明廷大驚失色,不僅進行仿製,而且還大量的改進。
輕型的有虎蹲炮、旋風炮和飛礞;重型火炮則分為大將軍炮、威遠炮、攻戎炮、千子雷炮和滅虜炮等。
火槍更是多樣。
單管槍分無敵手銃、快槍、連子銃、劍槍和千裡銃等;多管槍則從雙管、三管、四管,直至數十管。
天啟民間對紅夷大炮,也是多番仿製,精益求精。
與面對先進技術而渴求的明朝不同,面對緬甸的犀利火槍,乾隆裝聾作啞,甚至昧著良心宣揚滿清騎射得天下。
沒錯,騎射的天下就是乾隆宣揚的,康熙雍正時期火器可是主流,火器營,神機營可不是假的。
持續百年的宣揚,滿清上下都相信了,原始的鳥槍成了主流。
徐光啟的西學為用主張,理論上來說比滿清先進兩百年。
而皇帝也體會到了思想逐漸解放的利處。
例如,他之前廢除賤戶,融士農工商為民籍,就得到了很大的貫徹;紹武二年,抵達北京後,他又下詔禁止纏足之令,也得到了歡迎。
當然,據朱誼汐所知,江南士紳家庭很少有纏足的,多在那些攀附的中產之家。
大量的傳教士也隨之來到北京城。
畢竟如今北京城臧傳佛教,禪宗,道教等盛行,加一個基督也無妨,更何況這個基督還是分裂為天主和新教。
不過,考慮到之前其改變了,朝廷給其設立枷鎖,一不準強製要求信仰,二不得討伐異端,三不得無視君父。
實際上,利瑪竇為順利傳教,進行了一系列的改良,如改穿長袍束發傳教,允許百姓祭祖敬孔,改天主為上帝,刪去了耶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耶穌的童貞女之子身份、“人人平等”等內容。
甚至,利瑪竇還盡量避免談論基督教的神學,隻談科學內容,如幾何數學等。
如此,其統稱為利瑪竇規矩。
這般漢化的天主教,如果繼續發展,幾百年後就會徹底的融入中國,一如佛教。
可以,教廷的存在,使得其難以貫徹利瑪竇規矩,導致在東亞徹底失守,中國、日本、朝鮮、安南,徹底禁止天主教的傳播。
傳教士在歐洲,其實就是文化的頂尖份子,大學一開始就是教授神學而來,一個主教或許信仰不堅定,但他一定是個大學生。
“功勳點就像是一塊肉,引得京營上下趨之若鶩,迫不及待的想要立功得田。”
朱誼汐敞開了衣襟,難得吐露了下煩躁。
妙仙則半躺在男人的懷中,山巒擠壓在平地,靜靜地傾聽著。
宮中女子或多或少都有點渴求與期望,唯獨妙仙性子淡泊,功名利祿完全不放心上,也只有她這,皇帝才能放下提防。
抱著傾聽的美人,皇帝輕聲道:“軍功賞田,在秦因之而一統,待天下太平時,軍隊的四目而望,北驅匈奴,南及嶺南,但人有力竭時,更何況國家……”
“如今京營獲利頗多,渴戰甚急,怕是不妙……”
軍國體制一向侵略如火,靠掠奪為燃料,一旦停下就會自取滅亡。
當統治成本大於收獲時,一般情況都會止損,而軍國體制卻一直征戰,國家為軍隊先驅。
所以面對這種求戰思潮,思量再三,朱誼汐覺得得壓一壓。
得不能讓軍隊閑下來。
或者是說,在太平時節,也要給軍隊找一個可以升官的途徑,維持軍隊的戰鬥力。
妙仙倒是美目一閉,啥也不管,隻作一個聽眾。
翌日,各鎮展開軍中大比。
以團、營為單位,分首、次、末三等,進行團隊大賽。
然後再進行單項比拚,射箭、火槍、跑步,騎射四種,決出冠亞軍。
每鎮各項前三名者,入選演武堂。
團隊和個人,自然是獎勵金錢和資歷。
“這樣的軍中大比,每年都要有一次,不要吝嗇錢財。”
李繼祖、朱猛、李經武、閆國超、尤世威等幾十個國公侯爵站在皇帝身後,看著軍中忙碌的大比,熱鬧非凡。
皇帝的言語了他們自然要點頭稱是。
在如今軍權一分為三,即軍政和軍令、軍備。
其中,五軍都督府負責軍政,即軍隊的日常行政,包括訓練,後勤補給,營房住宿,獎勵懲罰,升遷退役等。
軍令則是制定作戰指揮問題,原本的參謀司,如今改名為總章參謀府,其官不拘爵位、官品,隻由懂軍務、親信之人擔任。
總章參謀府負責制定作戰計劃,將軍印象,派發軍令,調配物資補給,給皇帝提供參謀方案等。
而軍備,則是由兵部負責,軍械、糧草物資供應,軍官退伍安排,把住軍隊命脈。
甚至巡防營,巡檢,民兵等,也是兵部控制。
當然,天下軍隊一分為四,五軍都督府吃下最大一塊肉,其中京營和邊軍由五軍都督府控制,兵部負責地方巡防營,而皇帝直轄侍衛親軍。
五軍都督府經過改革,前、後、左、右、中各有兩位都督,作為軍中老將的歸宿。
五軍都督府,每府左、右都督,正一品;都督同知,從一品;都督僉事,正二品。
除了都督們有實權,其余的都屬於加銜掛祿。
都督們是領導,而實際上管事執行的卻是下轄的十司。
即,軍政司(秘書行政人事)、軍械司(武器研究、裝備囤積)、軍需司(錢糧下發,物資囤積,食堂)、軍學司(隨軍學堂)、軍醫司,以及軍法司,軍衛司(親兵管理、戍守巡邏),軍建司(軍事建築搭建管理,如軍營,船塢)、練兵司(新兵招募、訓練、下發)、水師司(統管水師事務)。
司下又設各處,如軍醫司下轄重病處、輕病處、醫藥處、人事處,軍畜處。
每司設掌司(正四品)、副掌司管理事務,負責執行,十大都督則各領一司,負責決策。
當然知道地位最高的,則是負責軍政的都督,名義上是都督之首。
都督、掌司都有皇帝親自任免,由官而分高低而非爵位。
這樣來,軍權不至於分的太散而又得到限制,對於皇權來說是大為有利的。
當然無論怎麽改,總比明朝世襲來的強。
“陛下所言甚是,這軍隊就不能閑著,長期不動就心生懈怠,然後就會萎靡不振。”
尤世威抬起頭,粗聲附和著。
十大都督中,他負責軍需司,僅次於朱猛的軍政司,在軍中也算是影響頗大。
當然,他的陝甘統製一職,也早就卸下了。
“一日三餐,三日一肉,兩乾一稀,陛下對兒郎們太好了,就得操練起來,免得他們亂想。”
對於尤世威的馬屁,皇帝微微一笑,道:
“除了組織大比,各鎮內也要多玩樂一番,例如蹴鞠,馬球,象棋,摔跤等,拿點彩頭出來,每月空出一兩日讓他們放松下,也是很不錯的。”
“一定要張弛有道。”
“是!”朱猛翁聲應下。
雖然是走馬觀花,但管中窺豹,京營之中的精神氣也是非常不錯的,戰士們雖說不是個個孔武有力,但也是中上水平。
吃的好,訓練好,精神氣根本就做不了假。
鎧甲、戰馬,武器瞥一眼就知好壞。
當然,貪腐這件事怎麽也擺脫不了,這是固疾頑疾,只能盡可能地清除壓製。
例如,他在各鎮營寨上,就見到一個個被掛在木杆上,被太陽曬得欲死欲仙。
數一數,竟然有十幾人。
見到皇帝來了興致,負責軍法司的是李繼祖,他的聲音之中莫名的有一種激動之情:
“稟陛下,如今軍法司中,將貪汙分為三類,百塊以下為末,五百塊為次,五百以上為首。”
“末貪翻倍退還錢財,免除軍職,再曬兩日而歸;次貪抄家,免官爵,三代內不得參軍;首貪則全家流放邊疆,三代內不得參軍、科舉,另外其人執行死刑。”
“嘿嘿,這死刑有兩三種,一是給火槍兵或者弓箭手當靶子,二是給炮兵當靶子,算是給新兵練膽了……”
“法子倒是不錯。”
朱誼汐讚歎一句,從輕到重,顯得很合適。
只是,這罪怎麽也分首、次、末?鼓勵人家貪汙?
想要言語一句,但最終還是沒說出口。
既然大家夥都覺得不錯,那就隨大流吧!
“嘿嘿,您滿意就成。”李繼祖憨笑道:“最近刑罰處想出個新法子,把人捆海裡頭割點血誘那鯊魚,到時候還得得魚翅呢……”
此話一出,眾人打了個冷顫,立馬離李繼祖幾步。
看著自己孤零零一個人,李繼祖懵了,怎麽了這是?
“嗯,怎麽行刑不管,人死就成,但切記要罪證確鑿,莫要冤枉了人,也別放走一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