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意思?”
“只是字面意思。”
“你是在懷疑,陳涯是從未來穿越來的?”
蘇小暖搖了搖頭:“可能這世上有一些人是從未來而來,但陳涯不在其中。”
夏幽盯著她,更加確定自己先前的想法了。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跟蘇小暖相處。
蘇小暖的每一句話都曖昧難明,好像能從許多種方面理解,她不知道是在給自己下套,還是開玩笑,還是認真說的。
又或者,作為對陳涯最知根知底的人,她想要暗示自己些什麽?
不清楚。再看看。
“在我認識的人裡,如果說有個最像是未來穿越者的,那就是陳涯了。”夏幽說。
“嗯哼?”蘇小暖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示意她接著說。
“無所不知,無所不能。每一步走得都看上去匪夷所思,事後想來卻都是最優解,明明成就已經震古爍今,世界卻對他一無所知,好像在盡力降低對世界的影響。如果不是他的個人感情問題太混亂,我真的會懷疑他就是從未來穿越來的。”
蘇小暖笑著搖了搖頭,道:
“即使是未來穿越來的人,也未必能處理好個人感情問題呀?”
“嗯,那排除這一點,他肯定是穿越者。”夏幽堅定道。
“真不是。”
蘇小暖說得鑿鑿,煞有介事,讓夏幽更加迷茫了。
“你為什麽這麽肯定?你跟他從小認識,一定了解他很多事,他小時候也是這樣的嗎?還是說,他的才華雖然如同瀑布,卻也是有源之水?”
這個問題仿佛觸發了蘇小暖的回憶,她忽然緘口不語,轉頭望向車窗外,眼睛裡映著東京橫掃而過一排排高樓。
就在夏幽感覺她將要開口,說出一些核心秘密的時候,出租車停了下來。
“到了。”
夏幽無比失望地看著蘇小暖打開車門,拽著她那隻從下飛機時就一直帶著的沉重黑箱子,艱難邁開長腿從車上下去。
兩人一並下車,蘇小暖雙手提著箱子,跟夏幽一前一後,一起朝目的地走去。
剛才蘇小暖貌似還有一些談及過去、未來的衝動,現在則完全沒有談那些事情的氛圍了。
兩人無言了一會兒,夏幽道:
“你這個箱子,裡面的東西很重要嗎?”
蘇小暖雙手抓著箱子,笑道:“為什麽這麽問?”
“它這麽沉,你剛才上車的時候卻不把它放在後備箱,而是擱在腿上,好像生怕丟了似的,”夏幽說,“所以我感覺,它對你應該很重要。”
“觀察很敏銳嘛,”蘇小暖道,“你猜的沒錯,它很重要,而且不僅是對我來說。”
……
“原來《瘋狂的石頭》劇本是陳涯寫的嗎?”秦雲初有點吃驚,“難怪那麽有意思。”
“對,《瘋狂的石頭》編劇署名不是‘技安’嗎?那就是陳涯在編劇上的筆名。”
秦雲初微微一怔,道:“原來是他?我印象中好像是有好幾部電影的編劇署名都是技安,當時還有想過,這位到底是誰,後來沒找到資料,隻好作罷。”
顧雨晴撇過臉,笑著問道:“小秦竟然也喜歡《瘋狂的石頭》這種電影嗎?”
秦雲初眨巴眨巴眼,問道:“喜歡啊,這部電影怎麽了嗎?”
顧雨晴一笑,道:“我還以為你這樣的千金大小姐,不會喜歡這種老百姓生活氣息很濃的電影。”
秦雲初微微有些臉紅:“雖然跟生活差得很遠,但劇情很易懂,我還是看得明白的。”
江心海沒管顧雨晴打岔,繼續說道:
“其實他們倆最初的分工,陳涯負責導演和劇本,蘇小暖則負責演女主角。”
“陳涯導演,蘇小暖女主角??”
秦雲初很驚訝,因為片子她看過,總導演那一欄,寫的是蘇小暖。
而且這片是地道的男人戲,壓根沒有女主角。
“怎、怎麽會這樣?為什麽陳涯最後沒有做導演?”秦雲初問道。
“這種事,猜都猜得到,”顧雨晴眨眨眼,插話道,“是因為投資方的阻力,對吧?”
江心海點頭:“猜得真準。阻力就是來自投資方。”
“啊?”秦雲初左右瞧瞧,看著心照不宣的兩人,她們的表情好像在說答案不言自明,可她就像個學渣完全聽不懂她們在講什麽。
江心海解釋道:“當時的曹坤冠將自己一直合作的投資人介紹給了陳涯,但是對方不太滿意導演的人選,執意要換人。”
“然後呢?”秦雲初心中惴惴,感覺這事沒有聽上去那麽簡單。
“陳涯的性格哪是那麽容易讓人擺布的?投資人不投,他乾脆改了劇本,減少預算,自己花錢將預算全部包下。
“不過,那位投資人是個大人物,揚言要在文藝界封殺陳涯,考慮到風險問題,陳涯乾脆把導演扔給蘇小暖來當,自己退居幕後。”
秦雲初恍然:“原來如此,怪不得最後導演是蘇小暖。”
說完,她又憤憤道:“那投資人誰啊?也未免太惡心了點吧?合作不成,還要把人往絕路上逼,這也……”
江心海歎了口氣,道:“當年就這個環境,現在也很難說好轉了多少。我當年這麽順風順水,也是陳涯保護得好。”
顧雨晴問道:“後來呢?那位投資人有沒有繼續為難陳涯?”
江心海搖了搖頭,道:“他沒跟我說。我只知道,陳涯後來所有的片子全都交給了蘇小暖來導,他自己永久性地退居幕後了。”
顧雨晴道:“那實際上呢?實際上是兩個人一起導的對吧?”
“嗯,說他是幕後導演也沒錯了。”江心海說,“所以繼金鏞、古籠之後,技安又成了他新一個馬甲。”
顧雨晴搖了搖頭,道:“如果沒有那個投資人,陳涯早就出名了,做導演很難不出名的。”
“所以他的開馬甲之路,其實間接上是由那個投資人開啟的。”江心海笑道。
導演和作家不一樣。作家悶在自己家裡寫,得失只有自己一人知,只要不想曝光,讀者可以完全不知道他長相如何。
但導演不一樣,導演需要跟各部門溝通,統攬全局,需要靠威信服人,很難做到寂寂無名。
陳涯當初既然想好要當導演,顯然就已經做好了出名的準備。
只是他把那位投資人大佬得罪狠了,那位放出口風要封殺陳涯,因此他不僅不敢在明面上擔綱導演,跟他合作過的演員也都不敢提他名字。
秦雲初一向喜歡探究陳涯不停開馬甲的動機,她忽然又冒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你們說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秦雲初開口問道,“就是因為那位投資人的事兒,才導致陳涯對文化界乃至社會一切人際心灰意冷,所以才會不停開馬甲,就是怕自己被人記恨上?”
顧雨晴和江心海對視一眼。
“可能……是這樣吧?”
顧雨晴咬上了手指甲:“我一直以為他是為了躲著我,才改頭換面的,現在想來,是錯怪他了?”
“……”
秦雲初覺得顧雨晴的想法也不無道理,但是她選擇了沉默。
驀的她又想起自己跟陳涯的初遇。
現在想來,當時陳涯身份上的漏洞,簡直就如同考試時放在卷子下面的小抄,只要掀開表面一層便可一覽無余。
要是陳涯不開馬甲,她反而無從跟陳涯緣起。
這麽想來,她其實反倒應該感謝那個惡心人的大佬。
但是問題在於,現在他已經沒有理由再隱藏身份了,他接下來,又打算做些什麽呢?
還有,大家都到了,為什麽他這個正主,還遲遲不出現呢?什麽把他給絆住了?
……
此時,距離代代木體育館5公裡的皇居前廣場,某酒店高層套房內,琉璃子光著腳,披頭散發,手裡舉著一支棒棒,發出了抓狂的聲音。
“兩道杠!真的中了!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都怪你!!……”
正主陳涯坐在一旁,愁眉苦臉,略顯疲憊,但不能不說內心深處也有幾分塵埃落定的解脫,道:
“就算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責任,難道你就沒有百分之一的責任嗎?”
“爬!”琉璃子舉起貓爪拳給他一頓亂捶,“是你說沒事我才放心的!”
“那還不是因為你說是在安全期?”
“我什麽時候說了?!”
“那就算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責任,當初跑腿沒有買好配件的彌生,就沒有百分之一的責任嗎?”
“好吧,我同意,舞她確實也有問題,我馬上就要發配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