夾雜著細雨的冷風,呼嘯著吹過登薩河。
這是位於保加利亞境內的一條大河,是保加利亞母親河馬裡查河的重要支流。
其發源於保加利亞北部巴爾乾山脈南麓,向南進入土耳其和希臘邊界,最後注入愛琴海。
由於這條河是條南北走向的河流,因此對於保加利亞防禦從東面黑海一帶來的敵人,有重要阻擋作用。
相對於極西五省諸夏國剛開始動員,蜀國大王張賢太的大軍,已經在登薩河邊與保加利亞人和拜佔庭大軍對峙超過四個月了。
今年三十九歲的張賢太完全褪去了稚嫩,臉上和手上的風霜痕跡證明了他這些年的辛苦。
但背後十余萬大軍也證明了,他即將得到夢寐以求的獎賞-進入君士坦丁堡。
魯克圖策馬緩緩來到張賢太身邊,他父親魯震魯三郎十年前去世,聖人感其功業,追贈為定海大王,諡號忠壯。
同時還讓魯克圖送魯三郎平日所穿的甲胄和袍服到神都,以衣冠塚陪葬張昭自己的昭陵。
同時,張昭命工匠雕刻定海大王過安提水(伏爾加河)石像立於昭陵之中,以彰顯魯三郎的功勞。
張昭為什麽要給魯三郎這麽一個邊緣人物這麽好的身後待遇呢?那是因為魯三郎跟隨的蜀王張賢太這一路太辛苦,功勞也太大了。
與他們比起來,極西五省諸夏王要顯得輕松很多,無論是擊敗波斯布韋希王朝還是擊敗哈姆達尼王朝,雖然也有惡戰,但雙方實力懸殊,只有驚而無險,一點也不困難。
同時河中、呼羅珊、波斯本部、大食等地那都是歷史悠久的文明古國,一來土地肥沃、物產豐富、商路暢通開發的很不錯。
二來人口眾多,民間頗有積財,連韋應熊這樣一個男爵都能統治五六萬人,就可窺見一斑。
所以說,極西五省諸夏王雖然遠離中土,同時還經常要鎮壓下當地人的不滿,但真不算苦。
只要適應了水土,扛得住思鄉之苦,不怕刀口見血,這裡絕對是比在家鄉面朝黃土背朝天更好的天堂。
但蜀國大王張賢太和遼國大王張賢炅走的這條路不是,此時的伏爾加河下遊與第聶伯河所在的烏克蘭大平原,並不是後世那樣的富庶平原。
相反,這裡屬於偏寒冷的溫帶大陸性氣候,伏爾加河與第聶伯河穿過這些大平原時,經常因為地勢平坦而肆意改變短距離河道,造出了沿河兩岸大量的沼澤地。
且由於氣候相對寒冷,造成了這些濕冷沼澤更加可怕和具有隱蔽性。
歷史上伏爾加河下遊和烏克蘭大平原成為歐洲糧倉,那是歷經了幾百上千年的不斷開發,是一代一代人用命治理出來的。
其實不單是烏克蘭和伏爾加河下遊,就是現在德國北部,都是大面積的濕冷沼澤地,很難說有多麽宜居。
而且還有個更恐怖的地方,那就是這些濕冷沼澤的存在會對氣候產生很大影響,使得溫度降低,夏末以後長時間大霧彌漫,這造成了小麥、水稻這樣相對高產的植物都不能在這裡生長,唯一能種的就是燕麥。
燕麥這破玩意,就跟青塘高原的青稞差不多,難吃、碳水低,畝產一二百斤,還比不上中土的一半。
當然,也不是說都不行,而是呢,有一些被被開發出來能耕種的地方,但都被人給佔據了。
這些小塊耕地之間,間隔著大片大片的濕冷沼澤,每進攻一個地方都特別費勁。
重武器運不過去,甚至部隊披甲率都不能太高,不然運的過去甲胄武器就運不過去別的物資。
是以,張賢太的征服之路,一直打的比較艱難,戰鬥不難打,難的是找到人和找到人之後從哪條路去打他。
在這樣艱苦的條件下,張賢太先在乾元十一年,既公元970年征服了欽察-基馬克人聯盟。
他把這些大量信仰原始薩滿教的蠻族納入到了管轄范圍,得到了地盤相當於後世大半個哈薩克斯坦和俄國鄂畢河下遊的部族效忠。
此後又經過了三年強行推動六法宗,平滅了大小數十次叛亂之後,張賢太得到了超過兩萬戶十五萬人的徹底臣服,使得他隨時能從這裡抽調出一萬五千到兩萬五千扈從騎兵。
隨後在乾元十六年,公元975年的時候,張賢太與到達河中已經扎穩腳跟的遼國大王張賢炅合作,共擊佔據從裡海到黑海廣袤地盤上盤踞,人數多達四十余萬,來去如風狡詐又彪悍的突厥遺族佩切涅格人。
遼國大王張賢炅乃是耶律阿不裡所生,比大符所生的張賢太更熟悉草原民族,同時由於契丹人極為虔信六法宗,因此張賢炅軍中的宗教人員遠比張賢太軍中更專業和強大。
兩人聯手之後,在裡海到黑海的大片土地上開始與打不過就跑的佩切涅格人拉鋸。
他們通過建立砦堡,設置烽火台,切斷商路,燒毀糧食和草場等方式,逐步壓縮佩切涅格人的活動范圍。
乾元二十一年,公元980年,跑不掉的佩切涅格人與蜀遼大軍在頓河左岸的薩克爾堡展開決戰(克裡米亞東北方)。
在此之前,佩切涅格人為了對抗蜀遼大軍,甚至不惜向他們曾經的敵人羅斯人臣服,以換取基輔大公弗拉基米爾一世的出兵幫助。
因此,此次蜀遼大軍面對的,是以七千羅斯重步兵和四千重騎兵為中軍,五萬五千佩切涅格人輕騎兵為左右翼的聯合大軍。
但,事情到了這一步,勝負就已經分明了,佩切涅格人之所以能抗住蜀遼大軍快五年時間,就是因為他們走位靈活,讓蜀遼大軍抓不到人。
現在一旦落位開始決戰,他們根本無法抵擋蜀遼大軍的攻擊。
另外羅斯人的步兵說是重步兵,但也不過是穿了一件爛皮甲和少量鐵甲的垃圾步兵而已,完全無法和武裝到牙齒的蜀遼聯軍相比。
戰鬥一開打,張賢太就讓張賢炅坐鎮指揮,自己和魯克圖一左一右率領三萬輕騎兵就直撲佩切涅格輕騎兵組成的敵軍兩翼。
蜀遼的輕騎兵裝備了大量的角弓弩加上精良馬弓,一部分還有三眼銃,這玩意打漢家重甲步騎沒什麽用,但打佩切涅格人這樣只有爛皮甲的純輕騎兵還是很猛的。
一顆三眼銃的彈丸就能輕松破開佩切涅格人的甲胄,三發完畢直接揮動三眼銃的鐵疙瘩砸,也比佩切涅格人的馬槍、馬刀要長。
不過兩刻鍾,蜀遼騎兵順利擊潰了兩翼人數眾多的佩切涅格人輕騎兵,這些草原部族本來就沒多少紀律,被擊潰後很快就拋開他們剛認的主子羅斯人四散逃亡。
張賢太根本不管佩切涅格人,因為他們已經沒多少地方跑了。
這些年蜀遼聯軍極大的打擊了佩切涅格人的經濟,他們沒有足夠的糧食和牲畜以及禦寒的衣物,再往北去那就是死亡行軍。
這些突厥遺族唯一的退路,就是向西北進入基輔羅斯境內,所以張賢太只需要盡殺這一萬前來助戰的羅斯精銳就行。
這樣一來,羅斯人全軍覆沒,佩切涅格人隻傷了皮毛,那麽弗拉基米爾一世就絕對無法說服臣民們接受這些草原蠻子了。
於是,蜀遼大軍堵住了想要逃跑的羅斯人後路,先用弓弩激射,隨後重步兵上去破陣,待到陣型散亂之後,重騎兵再上去衝擊。
要說這些羅斯人也是強悍,如此強大的差距和絕境中,他們竟然抗住了第一輪的進攻,一直扛到第二次甲騎衝擊時才崩潰。
也果如張賢太所料,就在蜀遼聯軍屠戮羅斯軍隊的時候,早已跑遠的佩切涅格人又回來了。
他們騎在馬上在遠處眺望著,看到張賢太毫不留情將跪下乞求的羅斯人也全部殺死後,精神完全崩潰了。
沒等張賢太派輕騎兵追擊,佩切涅格人就派出信使前來表示願意臣服。
張賢太親手殺了信使不予理會,隨後佩切涅格人就發生了內訌。
火並中,佩切涅格人八部中持強硬對抗態度的闊勒紕部的酋首亦八斡思,亦兒添部的酋首拜讚思被殺。
早期與張賢太接觸過,有意歸順的吉剌部酋首闊兒闊台被推舉為首領。
闊兒闊台盡殺所有反對者,帶著佩切涅格八部扔掉刀劍在原地跪伏懇求,張賢太這才接受了他們的臣服。
這一戰,佩切涅格人被陣斬兩千余,其余三十余萬部眾先後投降,張賢太將其分為四個萬戶,自領兩個萬戶命名為東川、西川。弟弟遼國大王張賢炅領兩個萬戶,命名為羽靈、日連。
而滿心歡喜想來撿便宜的羅斯人,則成為了最大的輸家,一萬一千人全部被殺,屍體被扔進了頓河中,頭顱在薩克爾堡外築起了兩三丈高的京觀。
至此,蜀遼聯軍佔據了自裡海北岸到黑海北岸的廣袤領土。
蜀王張賢太和遼王張賢炅一面不停從草原和中土征募健兒,一面從河中、寶珊、細柳三省征召信仰了六法宗的百姓,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開墾荒地、修建驛站和道路,打通到河中的運輸線。
當然,最重要的是大力推行六法宗,所有人必須改信。
如此五年之後,從後世敖德薩到河中康居城,超過五千裡的路途上砦堡、驛站、烽火台完備,基礎道路得到了簡單的修繕和維護。
若是有緊急情況的話,自新信州(敖德薩)到河中康居(布哈拉)只需要二十三日就能將消息傳達到,河中以輕騎兵救援的話,五十日內必到。
是以,在有河中諸夏國作為後盾的情況下,張賢太與張賢炅於乾元二十三年,公元982年分道揚鑣。
蜀國大王張賢太向西南而進,進攻正與拜佔庭帝國不斷交戰的保加利亞人。
遼國大王張賢炅北上攻擊基輔羅斯公國。
兩人約定,若是張賢太先征服保加利亞人,就需要抽調所有力量,幫助張賢炅打垮此時的天主之盾-快要建立匈牙利王國的馬扎兒人。
若是張賢炅先攻陷基輔征服羅斯人,那麽他就要抽調兵馬全力幫助張賢太擊潰拜佔庭人,入主君士坦丁堡。
又是一股冷風吹來,遠處馬蹄聲響起,不一會打著旗幟的傳令兵就回來了,還帶回了一前線的消息。
超過四個月的對峙讓拜佔庭帝國的軍隊疲憊不堪,加上內部不穩,拜佔庭軍主帥巴達斯.斯科萊魯決定先撤軍。
他將此事通知了保加利亞人,希望他們也放棄登薩河,退到東邊的腹心地馬其頓,依靠巴爾乾山脈的險峻來抵擋張賢太的進攻。
張賢太仰天長嘯,二十年了,當年十九歲的他立誓要做一個安提拉可汗那樣為羅馬帝國帶去夢魘的猛人,但現實逼得他卻與夢想越來越遠。
因為張賢太遇到了尼基弗魯斯二世和約翰一世這樣的軍事天才,他數次進攻都先後被這兩人聯合保加利亞人給擊退了。
苦心建立的青海(黑海)艦隊,數十艘戰艦,結果被一把希臘火給燒的乾乾淨淨。
那一場大火,是張賢太平生記憶最為深刻的畫面,差點把他的夢想都給燒毀,他當時都動了回神都洛陽去躺平的心思了。
但皇天不負有心人,絕境中,張賢太發動了龜息大法,在這一刻,司馬懿、德川家康靈魂附體。
蜀國大王張賢太同志,用二十年的壽命活生生的熬死了尼基弗魯斯二世和約翰一世,終於熬到拜佔庭帝國的軍事天才皇帝斷檔,國家陷入了混亂。
拜佔庭帝國現在怎麽說呢,它的體制跟中國人以為的還有一點不一樣,像是尼基弗魯斯二世和約翰一世這樣的,他們實際上並不是真正的拜佔庭皇帝。
他們實際上是小亞細亞的軍事貴族代表,在通過戰爭和各種途徑進入君士坦丁堡的宮廷以後,很快就掌握了大權,要按照中國人的習慣,他們該叫攝政王。
比如尼基弗魯斯二世和約翰一世時期,真正的拜佔庭皇帝是年幼的瓦西裡二世。
尼基弗魯斯二世通過娶瓦西裡二世母親塞奧法諾這樣的手段,成為了與瓦西裡二世共治的皇帝。
約翰一世則是瓦西裡二世母親塞奧法諾的情人,他殺死了自己的舅舅尼基弗魯斯二世後,也開始了與瓦西裡二世兩人共治的局面。
這相當於什麽呢?攝政王或許不太準確,應該是入朝不趨,讚拜不名,劍履上殿,假節鉞用天子鑾駕,著天子冠冕,都督中外軍事,錄尚書事,封魏王,開霸府這種身份再加上夜宿龍床這樣的特權。
尼基弗魯斯二世就是羅馬多爾袞,約翰一世就是羅馬曹孟德。
有這樣的兩位猛男在,他們敏銳的看到了張賢太的威脅,果斷放棄原本對於保加利亞人的打壓政策,轉而用東正教為武器招攬保加利亞人,給保加利亞人提供武器和糧食,甚至直接上場幫助保加利亞人對抗張賢太。
張賢太的青海(黑海)艦隊覆滅之後,拜佔庭帝國甚至試圖聯絡羅斯人和佩徹涅格人來徹底消滅張賢太。
如果不是當時張賢瑀親自領諸夏國步騎三萬大軍不惜代價趕到的話,張賢太差點被約翰一世組建的七萬聯軍給乾翻了。
這種戰略下,年輕的張賢太從萬裡之外而來,自然奈何不得保加利亞人和拜佔庭帝國的合體。
但幸好,約翰一世組織的這次遠征無功而返之後,因為花費過大導致了全國的反對,再也無力發動第二次了。
張賢太得以和張賢炅一起剪除了佩切涅格人,重創了羅斯人,穩住了形勢。
而拜佔庭一方,約翰一世死後,嘗到甜頭的小亞細亞武勳又推出了巴達斯.斯科萊魯為共治皇帝。
但瓦西裡二世現在已經成年,他再也不想被僭主權臣給隨意擺弄,再也不想又一個男人睡到他母親賽奧法諾的床上去了。
於是,瓦西裡二世利用正統身份和君士坦丁堡貴族、大臣們對於小亞細亞武勳的反對,阻止了巴達斯.斯科萊魯進入君士坦丁堡。
又大力提拔另一位小亞細亞武勳巴達斯.福卡斯,來製衡巴達斯.斯科萊魯來保持平衡。
所以現在,拜佔庭帝國是非常混亂的,皇帝瓦西裡二世無法阻止巴達斯.斯科萊魯成為共治皇帝,已經在事實上失去對小亞細亞大部分領土的控制。
巴達斯.斯科萊魯無法像他的前輩尼基弗魯斯二世和約翰一世那樣掌控君士坦丁堡和瓦西裡二世,名不正言不順,力量受到了極大壓製。
這兩人現在都是瘸子,他們分裂了帝國,也極大削弱了帝國對外作戰的能力。
現在,張賢太不斷攻擊保加利亞人,把他們逼到了懸崖邊上,但並不是要消滅保加利亞人。
沒那個必要,張賢太想做的,恰恰是想征服保加利亞人,然後帶著他們一起去攻打君士坦丁堡。
這場對峙,就是為了讓保加利亞人死心,讓他們看到拜佔庭的混亂,明白拜佔庭人不可能再支持他們,讓保加利亞沙皇薩穆埃爾臣服自己,皈依六法宗。
巴達斯.斯科萊魯走了,雖然他知道自己這一走,保加利亞人就完蛋了,以後拜佔庭的邊疆再無安寧,但他不得不走。
因為瓦西裡二世趁著他與張賢太對峙的這四個月不斷拉攏中間派,打壓的他的政治盟友,他再不回去,就要身死族滅。
說句不該說的,拜佔庭國亡,巴達斯.斯科萊魯不一定死,他可以跑到小亞細亞的高原上繼續做他的封建領主,退一萬步說,就算他必須得死,但家族大概率還是能保全的。
但要是他現在不回去,等瓦西裡二世布置完畢,他全家乃至全族就都要完蛋了。
這樣情況下,傻子也不會繼續帶著一批小亞細亞軍團在登薩河邊死扛了。
看著拜佔庭軍隊遠去的身影,張賢太大手一揮,“魯克圖你親自去,一定要纏住保加利亞人,我要讓他們退不到馬其頓就死一半人。
薩穆埃爾既然敢自稱沙皇,那他就死定了,給我殺了他全家,孤只需要一個聽話的合作者。”
隨著張賢太的命令,六萬大軍立刻行動,擁有大量以東亞草原精騎為主,輔以欽察人、佩切涅格人、可薩人等突厥遺族的蜀國騎兵,遠比保加利亞騎兵強大。
現在拜佔庭人退走了,哪怕雙方隔著四十裡的距離,但保加利亞人也跑不掉了,等待他們的,只有臣服和全軍潰敗兩個選項
。。。。
第聶伯河沿岸,基輔城東北,張能奇牽著一匹高大健壯的白馬,白馬裝飾著銀鞍金鈴,左側放著寒光閃爍的長铩,右側掛著桑柘木長弓和精良角弓弩。
白馬的後面還有一匹矮小一些但明顯耐力更好的褐馬,褐馬背上馱著打理十分乾淨的布面鐵甲和白馬的馬甲,就像是馱著一個小山丘一樣。
咕嘰!張能奇從泥濘的黑土裡費勁拔出了自己的右腳,重重向前踏去。
然後左腳又深入到了泥濘中,他只能再次費勁將左腳拔起來,隨後繼續去拔又深陷進去的右腳。
“他娘的,費拉基米爾這蠢貨連條路都修不好,竟然被羅斯人吹成明君,真是一群傻嗶蠻子!”
張能奇大聲吐槽著,身後一個年輕小將聽到了,也把頭連點直點的。
“要不說是蠻子呢,這水平放到中土連個知府都乾不好。
大郎君,某聽說神都洛陽的街道都是由青石板鋪就,寬闊的能讓一隊人並行,兩邊食鋪中賣的都是天上難尋的美味,不知道咱啥時候可以回去見識下啊!”
張能奇聞言,歎息著停下了腳步,伸長脖子像東面望去。
他還在母親肚子裡的時候就從中土離開,自生下來就在這極西邊荒,但神都、長安、東京等城市名字就像是印在了他腦海中一樣。
多少次他聽見父王描述中土的繁華聽的口水滴答的,他實在想象不出那是一副什麽場景。
“快了,父王說阿翁身體不太好,想在重登仙班之前見一見我們這些孫兒,到時候某點名讓你蕭思乾跟我回去。”
“那感情好,謝大郎君恩典!”蕭思乾聞言樂色眉開眼笑的,仿佛走路都更有勁了。
一行人又走了一裡多,遠處傳來了馬蹄聲,原來是前去探路的斥候回來了,隔著老遠就擠眉弄眼的對張能奇喊道:
“世子,還有十五裡就能到切爾尼戈夫了。現今天色已晚,前面有個村子正在娶新婦,世子正好可以去歇歇腳,快活快活。”
遼國大王張賢炅的征服之路,遠比他兄長蜀國大王張賢太要輕松的多。
因為基輔羅斯公國下,不管是羅斯人還是其他民族,都沒有拜佔庭那樣璀璨的文化。
少了這個玩意,就不太容易產生早期民族意識,有也是以大小部落甚至家庭為單位的自己人外來人這種區分心裡。
加上基輔羅斯所在的地盤也相對苦寒,說是公國,但實際上大公的權力不比部落首領大多少。
貧窮、野蠻加上生活不易,所以羅斯人的社會中,沒那麽多的規矩和彎彎繞繞,誰拳頭大就是有真理。
管你長什麽樣,來自哪裡,只要你能把我打趴下你就是爺,就是主人。
更別提薩克爾堡的一萬一千人戰死,已經讓羅斯人傷筋動骨了。
是以不過三年時間,張賢炅三戰三捷,在基輔城下摧毀基輔羅斯最後武裝,陣斬基輔大公弗拉基米爾一世之後,羅斯人很快就投靠了這些拳頭更大東邊人。
就連北邊沒被打擊的諾夫哥羅德貴族們,都早已派人到基輔表示臣服。
粗糲的黑麵包,一大鍋燕麥粥,粥內少量肉塊時隱時現,倒是魚不少,村子就在第聶伯河畔,不管是鹹魚還是鮮魚都不缺。
張能奇大馬金刀的坐在村子中央廣場上,村長則帶著所有村民,不分男女老少的都跪在張能奇面前,戰戰兢兢的等待這位來自東方的大人物訓話。
而在張能奇面前,一個穿著暗紅色長裙,臉上還稍微化了一點淡妝的女子正跪伏著為他清潔滿是淤泥的烏皮靴。
從迥異於村民們灰黑、灰白色的衣服判斷,這個應該就是剛剛要嫁人的新婦。
張能奇俯下身體,伸手捏住新婦的下巴往上一抬。
鵝蛋臉,大眼睛,但臉上皮膚有點凍肉般的紅,臉頰上細細密密的一圈雀斑,只是不注意根本看不出來。
手上的皮膚也很粗糙,看起來沒少乾活,胸前還是挺宏偉的,應該是不缺魚蝦吃出來的。
長得一般,但還過得去。
新婦微微顫抖著,領主擁有新婦的初夜權在羅斯是很平常的事情,用不用是領主的自由,但這個權力必須有。
“麗達,放開我的麗達,你放開她!”
痛苦的咆哮聲傳來,新郎出現了,他手裡拿著一根碩大的鐮刀撞破房門衝了出來。
不過他還沒來得及威脅到張能奇,跪著的村長和村中男人就一擁而上把他給按住了。
村長眼中射出了恐懼的神色,十幾天前,離這不遠的一個村子忤逆了大汗的旨意,直接就被下令殺光了全部男丁,女人全被弄去基輔成為了最低賤奴隸。
張能奇眼睛一亮,眼前的這個羅斯壯漢十分高大,他明明可以掙開村民的拉扯,甚至是可以將這些村民打倒,但是他沒有這麽做。
“白二,去試試這個蠻子的成色。”張能奇把頭一偏,一個來自河中鄭藩的壯漢走上前去了。
但結果出乎預料,自小練武的白二手持短刀,竟然還被這個羅斯壯漢打的連連後退。
眼看白二臉上有點掛不住,要抽出腰間的橫刀和骨朵了,張能奇長笑一聲站了起來,他拉住白二要去拿橫刀的胳膊,還順便扯下了蕭思乾腰間的精鐵橫刀。
“倒還算是個勇士,跟隨某家做個馬前卒吧!”說罷,張能奇將橫刀扔到了地上。
霎時間,原本還悲憤至極的壯漢臉上露出了不可抑止的狂喜神色。
羅斯地方苦寒,種地、打魚連糊口都難,最底層的生存境況就是兩成人餓死,七成人挨餓,其中一成人能勉強吃飽,說是地獄也不為過。
在以往,羅斯人雖然也可以南下去劫掠拜佔庭帝國,但拜佔庭帝國可不是什麽軟柿子,且羅斯人又接受了來自君士坦丁堡的正教作為信仰,劫掠起來多少還有點心理負擔。
但自從外號恐怖大汗的大遼大王來到之後,羅斯人對於劫掠拜佔庭就多了好幾分把握。
因為大汗手下有刀槍不入的鐵甲步騎,極大的削弱了拜佔庭在裝備方面的優勢。
在他們的領導下,羅斯人不用自己去攻堅,只需要打打下手就行,同時六法宗的傳播,也讓羅斯人擺脫了南下的負罪感。
“在你面前的,乃是遼國世子,賤奴還不叩謝!”
蕭思乾戀戀不舍的看著自己的剛買的上好橫刀變成了別人之物,有些憤憤的大聲喝道。
聽到這個遠來的東方貴人竟然是大王世子,村民們頓時紛紛驚呼。
但他們關注點,竟然不是大王世子這個身份,而是張能奇是再世神佛的孫子。
羅斯壯漢狂喜中一路膝行到了張能奇的面前,抬起頭用嬰孩看著父親的眼神看著張能奇,淡藍色的眼珠裡,全是渴望。
“阿廖沙有使不完的力氣,阿廖沙不怕死也不怕累,只希望能成為神之子孫的赤子!”
六法宗的出現,完美契合早期羅斯人的大家長渴望與聖愚追捧,這是羅斯人在極度痛苦與貧窮中的民族選擇。
他們當中很多人快速拋棄拜佔庭正教的一大原因,就是六法宗比正教,更適合這片土地。
因為六法宗,本來就是張昭專門用來搞定羅斯人這樣的草原苦寒民族的。
張能奇點了點頭,從懷裡掏出了一枚小銅印章,印章上的花紋很簡單,就是一個卍字。
蕭思乾熟練的把印章放到火上開始烤,直到烤到火紅在拿回來。
阿廖沙則早已用手撕開衣服,在所有羅斯村民的羨慕眼神中,讓張能奇把這個印章,重重烙到了他滿是胸毛的胸口。
同時,這支一百多人的騎兵隊伍中所有人都肅穆站立,唱念起了大慈法王悲心咒。
有些非漢人出身的,還同樣拉開胸口衣服,露出了他們胸口略顯猙獰的卍字印記。
阿廖沙一聲不吭,直到張能奇取下在他胸口印章方才激動的高呼:“小慈父啊!阿廖沙終於成為了您的赤子,自此以後,將永遠像兒子侍奉父親那樣服侍您!”
“小慈父看到了你的忠心,阿廖沙。
他將賜予你無窮的勇氣和堅不可摧的意志,自今日起,你有了一個神聖的姓氏-耶律。
每一個耶律家的男人,都可以在南方溫暖的土地上得到一百個農奴與無盡的財富。”
創立大小慈父,烙印,賜姓耶律和蕭,這都是遼國大王張賢炅和遼國世子張能奇弄出來的新鮮玩意。
果然只有自己也信教的,才能因地製宜。
與此同時,基輔城中,被羅斯人和佩切涅格人稱為恐怖大汗的張賢炅,接到了兄長蜀國大王張賢太的書信。
他立刻召集了手下所有的漢人、羅斯人、佩切涅格人、可薩人、欽察人、基馬克人頭領到宮中相聚。
“五年前,孤與兄長相約共擊拜佔庭人,今日時機成熟,你們各自回去,二十天內帶著各城勇士前來,我們將在無上天大慈父的壽辰到來之前,把富庶的君士坦丁堡獻給他!”
歡呼聲驟然暴起,各種顏色的頭人此起彼伏的拜伏著表達忠心,他們將在卍字旗的指引下,攻陷君士坦丁堡!
新書劇情和思路稍微還有點沒捋順,一直在不停修改,但預計會在下周內與大家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