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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瀚海唐兒歸》第462章 誰又可以冷眼旁觀
  第462章 誰又可以冷眼旁觀
  張昭忙得不可開交,實際上這場席卷中原的恐怖水旱蝗災,涼國也未能獨善其身。

  其中靠近關中的秦州和慶州受傷最為嚴重,特別是慶州,素來富庶的董志塬,減產達到了恐怖的百分之六十。

  同時渭、蘭、河、夏、威、會等州也有不同程度的受災,就是涼州,也遭受了兩個多月的旱災,馬城河的水位都有明顯下降,
  不過雖然受了災,但涼國的災情卻不是特別嚴重。

  因為在這之前,張昭為了恢復河西隴右的農業生產和調動各州的人民,使政府權力能下沉到縣,他興建和修繕了大量的水利設施。

  同時涼國官員的整體廉潔程度也相對較高,沒法不廉潔啊!涼國鄉間,存在著大量擁有幾百畝地的武夫。

  官吏根本不敢去魚肉他們,人家手裡可是有刀把子的,雖然也確實造成了治理的難度和鄉間治安麻煩,但也確實避免了晉國那種情況。

  所以在受災程度比中原低,又有水利設施能保證灌溉和洪澇時蓄水,同時沒有因為官吏剝削導致人禍的情況下。

  涼國受災的程度,相對輕微,最嚴重的秦州和慶州的救災工作,在張昭回來的時候都已經開始了。

  當時張昭不在,沒人敢打開公私庫藏調撥糧食,還是曹三娘子鼓勵十九娘頒下教令開始救災的。

  結果就是,官府、豪族甚至地方富戶和行商都大力捐輸,除了因為山洪導致的數百人喪命以外,基本沒有被餓死的,
  別小看一個個區區的不餓死人,災年基本不餓死人,在這個時代,是極為耀眼的存在。

  。。。。

  在張昭繼續處理調撥各地災情匯報的時候,張希崇和范質又聯袂來求見了。

  張昭知道他們是來幹什麽的,很可能是要他救濟中原的災民。

  這不是一個劃算的買賣,民心這玩意,值錢又不值錢。

  值錢是能調動起來的話,那就是翻天覆地的力量,但同時又極難調動起來。

  不過,張昭還是傾向於救濟,沒法啊!這是一場幾百萬人面臨生死的考驗,不管從哪方面說,張昭都很難做到視而不見。

  永訓宮聚賢殿中,張昭不但讓張希崇和范質進來面見,還把右相宋善通,以及吏、戶、刑、工四部的侍郎以及相關人等都召集了起來,乾脆舉行了一個小朝會。

  張希崇和范質一看張昭召集了這麽多人,兩人相視一笑,眼神中多了幾分欽佩,他們知道,張昭一定是下了決心,所以才會召集這麽多人了。

  眾人到齊後,張昭一一賜座,還上了香茶和水果糕點。

  他這是故意的,這文武之道,誰比誰貴都是不正常的,所以在張昭這,他盡力在細微處提高一下文臣的禮遇,盡量讓他們的地位高一點。

  宋善通等涼國眾人倒是習以為常了,但張希崇和范質以及一些從中原來的官吏,卻非常受用。

  有時候一點點的尊重,很可能被賞賜更能讓人歸心。

  眾人剛剛坐下,范質就把手中的書信呈給了張昭。

  “啟稟天王,華州鎮國軍節度使趙瑩與某有些交情,他秘密遣人從華州致書某處,言及華州鎮國軍蝗災與旱災極為嚴重。

  今夏就已經有九千余戶居民淪為流民,秋糧減產過半,收獲尚不足以繳納朝廷和供給鎮國軍士卒。”

  張昭稍微有點詫異,因為趙瑩曾經是石敬瑭的寵臣,官居翰林院學士。

  就是石重貴繼位之後,趙瑩也是隨侍左右的,怎麽現在成了華州鎮國軍節度使了?
  剛從中原的回來的張烈成站起來對著張昭說道:“大人,趙玄輝今年四月被馮玉讒言陷害,為晉主不喜,旋即被外出為華州鎮國軍節度使。”

  張昭點點頭表示知道了,這在五代,若是武人外放節帥,那是一件值得高興的事,因為外放節帥,跟分封就國差不多。

  但是文人就不行了,因為他們搞不定節鎮的牙兵,往往外放之後,被上下脅迫,過得苦不堪言。

  想到這,張昭問向了范質,“這趙玄輝是不是已經控制不住下面的鎮國軍兵將了?”

  范質苦笑著點了點頭,“天王,趙玄輝這等文士,毫無帶兵經驗,他就從來沒控制住過鎮國軍上下。

  華州秋糧剛收,鎮國軍士兵就搶去了大半,趙玄輝好說歹說,他們方才同意勻出五萬五千石解送朝廷。”

  張昭眉頭緊皺,“這麽一來,華州人吃什麽?秋糧竟然一粒都不留?怎的如此心狠?”

  “能吃什麽?無非就是草根、樹皮,實在不行就易子而食!”張昭的舅父,右相宋善通長歎一聲說道。

  一旁的郭天策眉頭一動,突然出口問道:“范學士,這趙瑩來信,可否向你求救?還有沒有說別的?”

  范質輕輕搖了搖頭,“除了說明情況以外,隻字未提其他事,連敘舊之語都未曾說。”

  郭天策立刻轉頭過來對著張昭說道:“天王,某看過錦衣使者的卷宗,趙瑩此人,素來以小心謹慎著稱。

  他不會無緣無故給范學士寫這麽一封信,而且隻字不提其他要求,似乎是有所顧忌。

  這華州背靠涇河與渭河,前方就是華山,左掌潼關,右控藍田關,是封鎖關中的關鍵之處,歷來就是兵家必爭之地,對於我們來說,華州在手,比佔領長安都緊要。”

  張昭眼睛一亮,“你是說,趙瑩有了投靠之心,但是卻因為小心謹慎不敢多表露,若是我們能幫助華州百姓渡過此次劫難,他一定會來投?”

  范質是以前沒想到這一點,現在一想,確實有可能。

  趙瑩的脾氣,除了小心謹慎以外,膽子其實還是有點小的,這份做派,與趙瑩的行事風格非常相合。

  “天王,郭學士所言,確有可能,當年石晉高祖於晉陽起兵,上下都讚同,唯有趙瑩面露懼色,加上此人心細如發,確實很像他的行事。”

  張昭赫然起身,“中原大災,赤地千裡,晉國上下,皆有罪責,但百姓無罪。

  我大涼今年雖然也受了災,但尚有余糧,吾決定了,將中原流民百姓,接往河西安置,有司計算一下,尚可撥出多少存糧?”

  范質任這瓊林院學士的同時,還兼任著戶部侍郎,數據幾乎就是在腦海裡的,不過他細想了一下,隨即臉色就愁苦了起來。

  “天王,咱們大涼這些年除了前年以外,一直都在征戰。

  公帑只是尚可夠用,太倉積粟也不甚多,又要用來預留給接下來的大戰,能撥出救急流民的糧食,確實不多,更別提還要把人千裡迢迢從中原移過來。”

  “咳咳!”說到這個,我張大王也有些尷尬了起來。

  雖然他出兵規模不大,但征戰的頻率,那可不低,確實每年政府的春秋兩稅,基本上是收起來就很快花光了的。
    至於他個人的內帑,那確實不少,但張昭不會輕易動用,公公私私還是分清楚一點的好。

  這要讓這幫臣子用習慣了,明朝皇帝被朝臣勒索內帑的畫面,那可是歷歷在目的。

  “天王何必為錢糧擔憂,雖然公庫和太倉都無多少錢糧,但咱們大涼的民間可不少。

  這些年來,得益於水利設施的完備和鄉間農學博士的調配促進,民間存糧頗豐。

  臣聽聞涼州周邊,已經有用豆麥喂食牲口現象了,何不從民間籌糧?”

  張昭看著張希崇,有點沒有理解,“左相的意思是,要讓咱們也學者晉國,向民間借糧?”

  “然也!”張希崇點點頭,不過看著張昭的神色不太好,他趕緊說道:“不過我們這借糧與晉國借糧,完全不同。

  現在大涼民間糧價低賤,很多地方還賣不出去,百姓們守著一屋的糧食,卻換不了多少鹽茶糖。

  不如由戶部向民間統一借來糧食,然後再向河西商會低價采購一匹鹽糖茶,以鹽糖茶抵糧價。

  如此百姓得了好處,咱們也只需要一半多點的價錢,就可以得糧數十萬石。”

  張昭輕輕點了點頭,這有點像是後世的保護性收購。

  這麽一來,確實也能解決問題,百姓賣出了吃不完的糧食,政府出一半的錢,就能把事情辦了。

  不過這中間還是會有一個受害者,那就是商賈們。

  這麽乾,相當於是把他們的中間環節給省了,到時候市場上鹽糖茶需求,一下就飽和,販賣這三樣的商賈,估計要大虧一筆了。

  作為一個傳統的文人,張希崇歷來對商賈的好感有限,因此壓根就沒考慮他們的利益,不過張昭還是要考慮下影響,他回過頭來看著曹萬通。

  “通知商會,限制一下向河西隴右本地商販銷售鹽糖茶的數量,適當的時候,再放出風去提醒一下,虧一點就算了,別讓人虧得要去跳河。”

  “仆知道了,河西隴右銷售鹽茶糖的大商人都是商會的,天王有令,虧一點點錢,也不算的什麽。”

  這就是政府控制了貨源的好處,把各地商人,拿捏的死死的。

  只不過河西商會內部的貪腐,又是個難題,據說有些人已經搞地很不像話了,只是張昭一直沒騰出手來整理。

  不過這時,右相宋善通又有不同意見了。

  “這鹽糖茶日常消耗有限,預計也就是能籌到三四十萬石的糧食,僅僅能救目前的急。

  災民到我大涼,基本都身無長物,起碼要有半年吃食,方才能生存,還有具體往何處安置,也是個難題。”

  宋善通其實最擔心的是後者,因為涼國的河西隴右兩道是張昭的核心盤和武力來源,到處是數百畝的府兵之家。

  要是把這些災民,大量安置到河西隴右,恐怕最後會成為這些府兵的仆役和佃戶,那就不妙了。

  幾百畝地的府兵家庭多,是個好處,但是讓他們過於野蠻生長,哪也不秒的很。

  張昭只看宋善通那欲言又止的樣子,就知道這位舅父的意思了,禁衛軍選舉法,我張天王可汗也怕啊!

  而且他也不太願意把河西隴右,特別是涼蘭河渭等州的人口搞得太密集。

  在這些地方形成幾百畝田地為主的小地主,才符合他的利益,因為這樣才可以隨時為他提供穩定的武力支持。

  雖然目前土地還有富余,但實際上是張昭留給這些府兵們子孫的,至少要保證三代以內,有足夠地方析產。

  要是現在分給流民,一下就留會降低兵員質量,不劃算。

  而且這些地方,胡人可不少,把慘兮兮的漢人流民放進去多了,會降低漢人身上的光環。

  所以比起流民,張昭更願意把漢人中的勇武者,賜地賜到這些地方去。

  “此事其實不難。”范質從寬大的袖子中,拿出了厚厚一疊奏疏。

  “天王,臣有一策,可以安置這些流民,也可使他們獲得足夠半年吃的糧食”

  “哦?快快說來!”張昭很驚喜的衝范質招了招手,范質歷史上也算是名相,應該有兩把刷子的。

  “肅州龍家人,尚余數萬還未遷回焉耆,不如就趁這個機會,把他們全部遷走。

  甘州以南的黃頭回鶻,大部分也是要遷回龜茲的,也可以一並遷移。

  寧遠地廣人稀,也可以隨著商隊,遷去數萬百姓。

  靈州黨項拓跋彥超部,在靈州左近一直不安分,不如趁此機會遷數個部族到居延海處。

  如此這般,就可以騰出一個肅州和大半個甘州,以及半個靈州,足夠安置災民。

  而這些遷走的民眾有大量的財物帶不走,咱們可以分給新來的民眾。

  而他們則可以到了焉耆、龜茲、寧遠再補償。

  這三地今年也有足夠的糧食,特別是寧遠富庶,完全支付得起,豈不是一舉多得。”

  張昭眼前一亮,果然是個辦法,實際上范質看的很準,涼國朝廷也不是沒糧食,有!大大的有!

  於闐金國特別是寧遠,地廣人稀土地富庶,根本就有吃不完的糧食,但是隔得太遠了,根本沒法調到河西隴右來。

  范質這辦法,就是把河西隴右的龍家、回鶻和一部分黨項遷走,讓他們隻帶口糧上路,到了安西再補償,然後用中原辦災民填補他們遷走的空缺。

  好主意!不但解決了錢糧的問題,還可以提升河西隴右以及靈武的漢人數量。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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