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那位真仙已經悄然潛伏到附近了……”道淵此言一出,眾人全都變得有些緊張,瞬間從之前那虛無縹緲的避世傳說中清醒過來。
不似之前的考驗,現在可是眾人首次真正直面真仙。
會死人的。
生死危機逼迫下,新晉仙狩們很快行動起來,互相配合、做著準備。雖是第一次,而且還只有信息傳輸說明、沒有現場指導。但眾人皆是朔星海中修士的佼佼者,倒也顯得有條不紊。
仙狩補仙,需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加強此地道網的力量,而後借助道網,隱匿自身。
如果說,整張道網是被隻無形巨手加上四大支持聯手釘在天地大道之上,那麽在這朔星海的邊陲地帶、道網孱弱區域,仙狩們就需要以身為釘,將道網進一步的穩固。以便接下來的戰鬥中,道網能夠調用更多的力量。
據說組織的老牌仙狩們,配合有度。瞬息之間,就能將一片區域內道網加固、封鎖。相比之下,場中的這群新手,就顯得有些手忙腳亂了。
尤其是對於充當臨時“釘子”的人選,還起了些爭執。
按照常理來講,考慮到效率問題,自然是選擇對道網掌握程度最深的那一批人。但眾人只是初識,並不互知。先前公布的排名,也只是綜合道、武、生等多種表現的最終名次。並非單論對道網的認知。
而如果借助眾人合力,得以親自身入道網。就好似沐浴、沉浸在天地大道之中,有著無窮好處。故而,凡有上進心者,誰也不肯相讓。
哪怕是排名第一的道淵,自己佔得一席也就罷了。若還想指揮決定全部人選,卻是絕無可能。
不過,留給新晉仙狩們的準備時間並不算多。隨著時間的每一分流逝,眾人心中的緊張就更增添一分。
最終,還有人選擇了讓步。
只見“馬天得”抱拳,神色坦然道:“諸位,所謂知人者智、自知者明。我之所以能排在第五,多是因為武之一試中的表現。就不與諸位爭了!”
卻是淡然間,讓出了一個“釘子”的位置。
眾人看向“高風亮節”的李凡,神情俱是變得有些不同。在李凡的感召下,先後也有些修士,主動表示了退讓。
很快的,一共八枚釘子的人選,決定完畢。
讓李凡有些意外的是,一眾新晉仙狩排在第二、手持三柄長劍對敵的那位紫衣女修士,也主動讓出了這次成為道釘的機會。
紫衣女修士名叫靳長月,她依舊緊閉著雙眼,淡淡地說道:“我更在乎的,是用我這三把劍,親自砍殺真仙。”
三柄長劍,伴隨著靳長月所說話語,發出陣陣劍鳴。
人員既已經選定,眾人很快就神情嚴肅的、按照所學,合力加固起了此地道網。
八道身影,面對面圍成一圈。
其余仙狩,將他們包圍。而後打出一枚枚道網指令。
每一道指令,都好似催動著道弦的收緊。
八道身影,逐漸變得黯淡。似乎融入了此方天地之中。
但眾人卻是能感覺到,此方天地悄然間發生的莫名變化。多了幾分強大而晦暗的陰影。
雖隱蔽至極,卻跟眾人打出的道網指令,暗自相和。
整個道網的加強聯通過程,持續了九十九息的時間。嚴格來說,勉強達到新手初次實踐的合格標準。
被當做道釘的八位修士,身形也已經恢復了正常。
不過他們全都神情有些恍惚,其中還摻雜著些許的驚喜。似乎依舊還沉浸在剛剛的身入道網之內。
李凡看著八人,察覺到他們跟之前相比,已經變得明顯不同了。
“在此方小天地內,此八人能夠調用的道網之力,幾乎每一位都等效於真仙。八位真仙聯手……”
“看來那位將來的夷仙,兇多吉少啊。”
李凡暗自打量著眼前的這些道釘。
雖然他們掌握了足以媲美真仙的力量,但在感官上,他們卻絕沒有真仙那般的強烈壓迫感。
“究其本質,他們依舊還是凡人。他們的勢高,根本沒有發生變化。只不過原本漂浮於天空的大道,垂下了一角,被他們所掌握罷了。”
八名道釘,充當圍獵真仙的主力。其他人,則是作為輔助跟補充。
戰場既已經準備就緒,接下來則是建造好藩籬、讓那位真仙能進不能出了。
有著道網的配合,也是無比簡單。
看似尋常的虛空,實則邊界的存在、時刻都處在了可以消失的狀態。恰好似那堵圍困了至暗星海的高墻一般,“前”的概念消失、前路自是不見。
“這是仙狩組織中,最為重要的殺手鐧之一。能夠多次成功獵殺真仙,此法功不可沒。被稱之為,補仙籠。”
“存在性、概念的直接消失,或許靈感恰是來自道湮之劫……”
李凡一邊跟眾人配合無間,打出一道道指令,生成補仙籠。同時心中暗自將道網相產生的微妙波動記下。
對於旁人而言,道網波動既微不可見、又復雜至極。
就算充當起了親自參與其中的施術者,想要一次就將其記下,也絕不可能。
所謂的“波動”,嚴格來說只是天地大道自行運轉間產生的如同波紋般的細微變化。只不過是源自道網罷了。唯有對“道”認知極深者,才能近距離感應到其存在。
而道網指令,本就是由無數道元符號構成。在場仙狩,相互配合著。每個呼吸間,就有不知道多少指令發出。如此龐大的數據量,恐怕無名真仙來了,也未必能一眼知全。
但李凡卻無需辨認、記憶。
他神念中的微型道網,恰如一面鏡子般,完整將此刻道網中的波動給映照了過去。
即便目前李凡尚還不能完全解析這波動的原理,卻是不妨礙他先將其“復製”、“粘貼”。
“這便是心念化神、映照大道的強橫之處了。”
“能無名所不能之事。”
偷得一式神通,李凡心中,暗自得意。更期待接下來的潛入仙狩之旅了。
一張狩獵大網,已經暗自鋪開。
新晉仙狩們,已經做好了全部的前置準備工作。都隱匿在了偽造的渡世玄棺周圍。只等那位夷仙自投羅網了。
眾人心神,全都鏈接在道網之中,進行溝通。
“大家快看!那是什麽跡象”
現實虛空中,雖沒有絲毫的動靜。
但是這片星空被加固的道網,卻是無故發生了扭曲。
並且,這扭曲正快速朝著渡世玄棺沖過來!
“雖能視之不見,卻不可避免的在天地大道中留下痕跡!就好似不可見怪物,走在雪地上就會留下腳印般。兄弟們,真仙上鉤了!”
眾人心神振奮,同時難免帶著緊張。
“現在就動手麽?”
“不急,再等等。等他徹底顯出真正再說。反正這渡世玄棺,他也絕拖不走。只能按照傳聞中的入棺避禍之法,乖乖躺進去。”道淵頗有大將之風,沉聲道。
眾人點頭稱是。
行徑在道網中的扭曲力量,很快就來到了玄棺附近。圍繞著玄棺,觀察了一圈後,似是在嘗試將玄棺搬離。
不過玄棺雖是朔星海偽造,卻依舊具備真正玄棺的某些玄奇特質。仿佛根本不存在於這世間,任何施加於其上的力量,全都如竹籃打水、徹底落空。
玄棺紋絲不動。
那扭曲力量的嘗試雖以失敗告終,卻不怒反喜。
矗立原地不動,遠處、更大的扭曲波動,急速而來。
“不對!這股力量,不是一名真仙。而是兩位?”
通過其在道網中的行徑,壓彎的道弦的扭曲程度。一眾新晉仙狩們,很快就判斷出,此番入網的、除了那位夷仙之外,居然還有其他真仙!
他們相伴一處,幾乎融為一體。
尋常方法,即便他們近在眼前,也未必能夠察覺。唯有通過在道網中留下的痕跡,才能分辨出他們的存在。
“諸位不要慌,這是大好事!捉一個是捉,捉兩個也是捉。沒想到我們初入仙狩,就能立此大功!”說話的乃是排名第三的薑玉明。
此人得道網之力加持,信心百倍。面對出乎意料之外的兩位真仙,也是怡然不懼。
道淵也開口道:“不過我們也不可大意。雖說之前是道網力量薄弱地帶,但他們竟能蒙騙過道網感知,足以可見此兩位的不凡。”
“視之不見,聽而不聞。我想另一位,掌握的就是希之道了。唯有希夷相成,才能騙過道網。”
雖說出了變數,眾人卻是雖驚不亂。暗自溝通,做了一番戰術調整之後。就等這兩位真仙鉆入棺材了。
萬眾矚目中,玄棺封蓋,應聲而動。
就像被塵封許久的青銅大門般,發出沉重而腐朽的聲音。
被壓彎的道弦,瞬間恢復了正常。
新晉仙狩們,卻是同時得到了通知,作為誘餌的玄棺裡、的確鉆進了兩人。
“動手!”
就在道淵一聲令下之時,卻有另外一道聲音響起,將其打斷。
“且慢!”
說話的,正是“馬天得”!
見有人唱反調,道淵不由眉頭微皺。
不過李凡卻是很快,神情嚴肅的解釋起來:“道兄之前所說,玄棺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啟動。不如再等等。”
“或許是他們同樣也是誘餌也說不定。”
李凡此言一出,眾人果然也察覺到了不對。紛紛再度看向玄棺。
只見那波動進入了玄棺後,就再無任何聲息。
似乎同樣是在等待著什麽。
“果然有些蹊蹺。”
“若真是希夷二仙本尊為了避禍而來,應該鉆入玄棺中瞬間,就迫不及待驗證起來。怎麽可能到現在還沒動靜……”靳長月沉聲道。
“玄棺裡面,不會露出破綻吧。要是被希夷二仙識破是假的,豈不是將要他們驚走了?”
“放心。玄棺雖假卻真。除了不能渡世之外,跟真的玄棺,幾無區別。”說話的,卻是此前從未開過口的一名修士。此人名為南宮弘照,他的底細,眾人卻不太清楚。
只是說的如此篤定,想來定有依據。
現在卻不是追根問底的時候。
眾人屏息而待。
這時,南宮弘照又開口道:“據說玄棺每發動一次渡世,所處位置都會發生改變。這也是這希夷二仙,現在只是試探,遲遲沒有真正發動的原因。”
“可以確定,現在棺中的,只是誘餌罷了。他們可舍不得,浪費這大好的機會。”
似是印證了南宮弘照的話。
不遠處,又有一團扭曲波動,現於道網之中。
跟之前碾過造成的道弦扭曲程度,一模一樣。
宛若情景再現般,他們復又鉆入玄棺之內。
一進玄棺,其中就有玄妙至極的聲響傳來。
似是渺渺的歌聲,又似某種莊嚴神聖的誦念。
“動手!”道淵再度厲喝。
玄棺封蓋,猛地合起。
而補仙籠,也已經是無聲無息間悄然落下。將此方星海徹底封鎖。
玄棺之中,似乎並沒有察覺到外界的異變。還以為玄棺封蓋,只是正常應有的行為。
吟唱聲依舊不絕。
李凡聽著,將這音節變幻悉數記下。同時心中一動:“這韻律,似是跟大法師所傳,避禍仙經,竟有幾分相似。”
“難不成,大法師身邊的那道虛影,跟當初打造渡世玄棺的那些無名真仙有什麽淵源不成?”
李凡忽的想到。
當初籍籍無名的玄黃修士,於虛影旁聆聽,便誕生了後來的仙道十宗。大法師已是半仙之境,卻始終圍坐在虛影旁,不肯離開半步。甚至言行舉止,還明顯有著模仿傳道虛影的跡象。
“難不成,這道虛影正是當初離開的某位無名真仙所留。”
“原本或許還具備某些其他靈性、神通。但無名真仙已經通過玄棺,前往了其他可能性。故而,現在所存的,只是光影空殼罷了。”
就在李凡思緒翻湧之際,場內又起了詭譎非常的變化。
希夷二仙躲在玄棺中不出,眾人也不好破棺而入。隻想著等著他們發現玄棺無影,出來後再圍而攻之。
卻根本預料不到……
隨著玄棺內吟唱之聲的愈發響亮,玄棺也隨之爆發出陣陣迷離的七彩光暈。
這光暈,飄忽莫測。卻一旦生起,竟沒有要熄滅的意思。
仙狩眾人,逐漸驚疑不定間。
那七彩光暈,猛地爆發。徹底吞沒了玄棺。
等待眾人再看去時……
假的渡世玄棺,卻是帶著希夷二仙,憑空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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