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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不成贅婿就隻好命格成聖》第171章 佩劍著白衣,掌律法雷霆
  第171章 佩劍著白衣,掌律法雷霆
  太玄京北門。

  天還未亮,城門早已洞開,今日的太玄京和往日並無區別,城門口有許多車馬通行,也有諸多城防軍正在盤查通行之人。

  其中有衣衫襤褸者,也有乘華貴車駕者,亦有騎馬而行者。

  一位身著黃衣的十四五歲少女,正冷著臉,牽著黃鬃馬入了玄都。

  她黑色長發梳出一個辮子,辮子末尾還插著一隻黃花簪。

  黃花簪似乎真就是用一朵黃花製成,黃花鮮豔,花香撲鼻,卻並無絲毫枯萎之象。

  她牽著馬走在玄都,黃鬃馬上卻還有一位氣質自然,仿佛攜著一縷清風的青年人。

  那青年人坦然坐在黃鬃馬上,手裡還拿著一枚紅色的葫蘆。

  奇怪的是,這青年人看似只有三十余歲,可是垂落而下的頭髮卻已蒼白。

  十四五歲的少女牽著黃鬃馬,白發青年人就坐在馬上,時不時喝一口紅色葫蘆中的美酒。

  酒香撲鼻,二人看起來這也十分奇怪。

  可不是為何,守城門盤問來往行人的城守軍卻似乎不曾看到他們二人,任憑這兩人一馬,走入玄都中。

  那少女入了玄都,不知想到了什麽,神色忽然柔和了許多。

  她左右四顧,看著熱鬧的早市,臉上露出一抹笑容。

  “據說太玄都中繁華,僅僅次於天上明玉京,七襄,這裡尚且偏僻了些,等入了城中,自然能看到更繁華的景象。”

  那白發青年喝了一口酒,臉色越發紅了,搖頭晃腦道:“我們這次前來太玄都,要嘗遍太玄都的美酒才是,否則就是白來一遭了。”

  被稱之為七襄的少女並不回頭,道:“你陪我來看玄都,就是為了飲盡玄都美酒?”

  白發青年下意識點頭,旋即似乎又反應了過來,笑道:“大伏聖君既然派遣李觀龍與那爛陀寺佛子前來燭星山,又不曾強行拿你,我自然要來太玄京中還禮。

  而且……對於北闕海龍宮之事,大伏總要一個交代,我如果不給大伏聖君一個交代,你就回不了家了。”

  少女皺了皺眉頭,低聲道:“我爹乃是……”

  話語至此,她忽然沉默下來,眼中露出些悲意,既然又轉頭看了黃鬃馬上的白發青年一眼,詢問道:“宗主……伱入這太玄京,難道就不怕出不去了?”

  白發青年隨意一笑:“我若想走,既便是這太玄京,都攔不住我。”

  “可我會拖累你。”少女眼瞼微垂:“據說母親專程為我前來太玄京,請許多人為我求情。

  放在往日,以她的身份又何至於求人,我終究拖累她了。”

  白發青年看向那少女的眼神,越發柔和:“你是我的徒兒,為你走這麽一遭,無妨的。”

  黃衣少女皺眉,反駁道:“我不曾拜你為師。”

  白發青年哈哈一笑:“你以前是我的徒兒,哪怕歲月已經頗為久遠,終究確有此事。

  所以哪怕歲月變遷,鬥轉星移,在過往與未來的長河裡,我都是你的老師,你不用質疑。”

  黃衣少女有些固執:“我不是你的徒兒,我是虞七襄,年歲不過十五,何來以前?”

  白發青年此時卻並不反駁,他抬頭看了看灰暗的天空,又遠遠望向哪怕光芒朦朧的清晨,也能看到的太玄宮。

  他仰頭喝酒,品著喉嚨的酒香。

  虞七襄牽馬而行,忽然道:“據說玄都天才無數?”

  那白發青年想了一陣,輕聲道:“少年人中,無人能比得上你。”

  他聲音清冽,隨意開口,仿佛化作一陣微風。

  若有極強的修士看到這位白發青年,也許會驚異於他如若清風一般的自然氣魄。

  獨立天地間,清風灑蘭雪……

  看此氣魄之余,若能見到這白發青年腰間所佩的一枚令牌,也許太玄都滿城,都會如臨大敵。

  只見那枚看似平平無奇的青木令牌上,赫然寫著二字。

  “敕封!”

  虞七襄牽馬而行,望著太玄京地上整齊的青石磚,她思緒紛擾不由想到……

  也許母親車駕也曾碾過這塊青石磚,駛過這條街道,帶著擔憂和希望,一路入太玄。

  “只是可惜,此生第一次前來太玄,卻不是和母親一起……”

  殿前玄台。

  一片氣魄浩蕩。

  呼風刀刀身入地,漆黑刀鞘前的平平無奇,卻又因諸多熾熱眼神落於其上,而顯得越發神秘。

  武道之試參試者共計八人。

  時值此刻,已經有三人上前,想要拔刀出鞘。

  其中有修為高深者,已修成先天氣血,骨骼、血肉已如同珍寶一般,尋常寶物刺不破他們的皮膚。

  他們的血液落地,極為沉重,如若鉛汞一般,可輕易滴穿鋼鐵。

  這般強橫的武道修士,卻仍然無法完全拔出呼風刀。

  最不凡者,拔刀出鞘不過一尺四寸。

  由此可見,為武道之試試眼的呼風刀,雖然只有一關,但其難度,絲毫不低於喚雨三關!

  廣大殿前玄台上的景象,頗有些奇怪。

  周遭宮闕樓閣上,都有許多雙眼睛正在注視著殿前試盛況。

  可與此同時,他們也看到方才元神試優勝者,卻不得入太乾殿中!

  陸景舞龍街上殺李雨師之事,他們自然已經知曉。

  這些修為強橫的觀戰者們,也自然能感知到陸景身軀之前,一股龐然威壓橫立。

  那等威壓如若龍屍橫前,莫說是化真修為的陸景,哪怕是換做他們,也根本無法朝前一步!
  “陸景衝動殺李雨師,本來有理,如今卻變做無理。

  正因如此,少柱國才能在殿前以氣血威壓鎮壓於他,這等威壓是在無聲無息間詰問陸景的罪責。”

  “說來這陸景倒也膽大包天,殺了李雨師,就坦然走進皇宮中,參加殿前試,甚至輕而易舉奪了喚雨劍……他的元神天資、劍道天資稱一句天驕,也絕不過分。

  甚至連南府小姐……”

  諸多人竊竊私語。

  看向那隨意坐在台階上,正低頭看著那柄呼風刀的陸景的眼神,也各有不同。

  “陸景以這等劍道鋒銳之勢,得了喚雨劍,這確實是他的生機……這等天驕之姿,若是輕易死了,反倒可惜!”

  “陸景天資不假,可是他殺了李雨師……又觸犯了大伏律法,七皇子、少柱國、褚國公都想要以律法斬他,但有天資又如何?”

  元神流轉之間,不知有多少人正在看著陸景。

  遠處朝陽大盛,天已經亮了。

  日出華光,落在這殿前玄台上。

  刹那間,一道雄渾氣血忽然爆發開來……

  卻見一位身著短衣,面容清瘦的少年,緩緩走向呼風刀。

  那少年身具無雙氣魄,他獨身行走,眾人看向他時,卻覺得眼前少年是一頭曠古大象。

  大象氣魄凝聚,如同山嶽一般,一步步走來。

  這少年正是褚家客卿相過河。

  他來自南召,不久之前才牽馬入玄都,後來成了褚家客卿。

  據說相過河幼年時,在南召得獲奇緣,於靈、博二山中,各自看到一座象祠。

  這兩座象祠,供奉著一頭象神。

  相過河身為南召部族之民,入象祠參拜。

  親眼得見象靈之骨。

  一性執其大象,火裡燒成白雪,水中養就紅陽,玉嬰神變跨鸞鳳,飛入西江月上!

  這少年武道天賦自不必多言,觀象骨成勢,練就一身神象紅陽骨,骨骼剛硬無比,血肉也如同神象一般。

  他入了太玄京,還引起還引起褚國公府和太子少傅爭搶,最終入了褚國公府邸,成為了褚家客卿!

  “南召小國,竟然也能出這樣的天才。”

  觀試者中,有人輕聲自語。

  相過河一路走來,明明渾身象骨霸氣非常,身上氣血也有野性,但不知為何,他眼中卻十分中正平和,就好像是一位讀書多時的書生。

  “不知相過河,是否能夠拔出呼風刀。”

  仙遊公主頗為好奇,她身旁的盛姿,眼中卻仍有擔憂。

  按照過往規矩,陸景既然得了優勝,可入太乾殿,可是如今,太乾殿前卻有氣血威壓攔路,作為優勝者的陸景……此時卻不得入殿宇。

  一旁安慶郡主看到盛姿眼中的擔憂,沉默幾息時間,仍然出言安慰道:“我倒覺得此時的陸景頗為灑脫,不得入殿宇中,也可端坐殿宇之前,周身的氣魄絲毫不弱。”

  盛姿看向陸景。

  南禾雨、葉舍魚也不時看向陸景。

  但更多人的目光,卻落在已經來臨呼風刀之前的相過河身上。

  就在眾人猜測時。

  站在呼風刀前的相過河,忽然看了一眼陸景,又看了一眼陸景腰間,不知是在看玄檀木劍,還是再看喚雨劍。

  然後……

  這位南召少年在竟然在眾人驚異的目光中,遠遠朝陸景行了一禮……

  那禮儀頗合規矩,竟然是一道弟子禮。

  受書樓影響,全天下的讀書人,都以雙臂大開,繼而雙掌交疊,彎腰行禮作為禮儀。

  可如今這南召少年身著短衣,卻行此禮儀,顯得有些怪異。

  而他行禮的對象,竟然是陸景……

  褚家派人圍殺陸景,這少年卻又向陸景行禮……倒是有些奇怪。

  就連陸景心中都有些疑惑,卻也回禮。

  相過河至此,周身氣血流轉,竟然發出一聲象吟!
  象吟如若來自古老的時代,蒼茫、宏大、古老。

  相過河先天氣血流動,翻翻滾滾,竟有一股強大到極致的陽剛之意。

  一種武道精神從這先天氣血中凝聚出來同樣蒼茫而宏大。

  這時的相過河,軀體周遭空氣都已經完全被蒸發。

  在眾人驚歎中!

  相過河伸出手掌,握住呼風刀柄!
  呼……

  狂風嘯聲再度卷動而起!

  無堅不摧的狂風化為刀意,帶著毀滅、肅殺、吹去一切的不朽精神,壓向相過河。

  相過河武道精神轟鳴,如若一顆紅陽高照,紅陽之中,又有一隻古老大象睜開眼眸。

  重重精神夾雜著浩大的先天氣血不斷流轉,想要轟然鎮壓呼風刀上的刀意。

  而此刻的相過河,已在拔刀!

  刀出一尺!
  如若龍卷一般的死寂刀意從呼風刀上襲來。

  相過河神色不變,硬扛而起,氣血更加熾盛。

  “確實出彩。”殿宇中有年老將軍點頭道:“觀象骨成勢……但其中卻融入了一股中正氣魄,真是令人匪夷所思。”

  坐在前排的盛如舟眼神微動……

  “這位少年扛著景行先生的素踵,一路從南召入太玄,路途漫長,那匹素踵馬卻能安然入玄都,可見這少年的不凡。”

  眾人思緒紛紛。

  遠處的陸景眼中也流露出些饒有興致來。

  “象骨不動如山,想要鎮住其中的刀意……卻只能鎮住其中的死寂,肅殺……只怕還不夠。”

  陸景不由微微搖頭。

  遠處注意著陸景的南禾雨,看到陸景的神色,神色不由一滯,又看向相過河。

  呼風刀出二尺二寸!
  肅殺刀意猛然間變得狂暴無比……而這殺氣如潮的刀意裡,帶著一種莫名的宏大意志。

  相過河神色凝重,他全身上下氣血縈繞彌漫,卻又被這肅殺刀意攪動,消散而去。

  他身上已然有血色綻放,不知多少細密的傷口,出現在他身上。

  可相過河眼中並無恐懼,他就這般站在呼風刀之前,仍舊拔刀!

  “意志堅定,武道精神已融入氣血……”

  遠處始終閉著眼眸的徐行之,身上氣息越發隆盛,他左手握拳,竟有一股雷霆之勢閃爍於他左手。

  自他身軀、骨骼、意志中散發出來的氣勢,竟然已經如同一重重浪潮,肆意拍打。

  人們也已經注意到徐行之,眼中不由更加期待……

  “不知相過河能拔刀幾許?徐行之久在邊關殺敵,已養成雷霆之勢,他也許比相過河更強……”

  人們這般揣測之時!

  呼風刀刀意仿佛已經能夠吹塌山嶽。

  強如相過河,此時身上無數青筋暴露,嘴角露出鮮血,身上細碎的傷口已然數不清數量。

  錚!
  一聲鳴響!
  呼風刀瞬息沉寂,刀意消散殆盡。

  因為相過河已然松手!
  “咳……咳……”他不斷喘著粗氣,又深深吸了一口氣,閉起眼睛,穩住自己搖晃的軀體。

  直至十幾息時間之後,相過河才緩緩睜開眼眸,運起一絲僅剩的氣血,朝後走去!
  “三尺四寸!”

  眾人還未曾從呼風刀剛才凝聚出來的刀意中反應過來,直至這道聲音響徹虛空。

  他們的目光這才落在相過河背影。

  相過河步履闌珊,可此間卻無人敢小覷於他。

  哪怕來自南召小國,亦有這般威勢!

  “褚家這位年輕客卿,倒是有些大氣象。”

  殿宇之前,太子也同樣看著相過河的背影,輕笑低語,他身上一股澎湃意志昂揚,方才相過河武道精神想要鎮壓呼風刀,令他自身殺生菩薩法亦有所動。

  褚國公並不曾回答太子,反而看向仍然站在殿前玄台,正閉目養勢的徐行之。

  他微微眯起獨眼,道:“虎父無犬子,徐行之在邊關已經養出一條殺道,肅殺死寂正合他意……他如今正在養勢,養至巔峰便可拔刀。

  太子……徐行之比起相過河更強。”

  太子同樣不動聲色。

  正在這時……卻突然有一位頭戴高冠,手持玉笏的朝官踏入殿宇之中。

  “內務龍台官。”

  始終沉默的李觀龍抬起頭來,看向那龍台官。

  滿朝文武似有所覺,也都不在討論殿前玄台之勢。

  徐行之還未曾出手拔刀。

  剩下幾人……都敵不過相過河,也不必注目太多。

  那龍台官一路躬身踏入太乾殿中,一絲不苟行禮,這才高聲道:“刑部、大理寺、京尹府開案……元神試優勝陸景,犯下私刑殺人罪責,如今正在殿宇之前,三司奏請內務龍台,是等到殿前試之後?又或者令寺虎、赤獅入宮中將陸景捉拿歸案?”

  龍台官低頭稟報,殿宇之中越發寂靜。

  文武百官並不敢直視上首,只是恭恭敬敬低頭等待。

  那珠簾以內,卻悄無聲息,薑白石臉上笑意不改,盛如舟、鍾於柏等人眉頭皺起。

  李觀龍仍然端坐於玉案之前,威嚴面容沒有絲毫變化。

  褚國公卻朝著下首文武百官處,隨意掃了一眼。

  恰在此時,那珠簾之後一道隨意的聲音傳來:“眾卿以為如何?”

  殿前之試,本來規製之上,就並不拘束,任憑百官討論。

  如今珠簾後的聖君道出此言。

  殿宇中略微沉默幾息。

  始終不曾開口的盛如舟突然歎息一聲,道:“陸景得了元神試優勝,可證其天資,雖私刑殺人,但卻又事出有因,少年衝動之下難免犯下罪責……”

  而方才褚國公目光所及之處,卻立刻有刑部侍郎鄭元邁步而出,恭敬行禮,道:“三司開案,寺虎,赤獅都已靜候殿前玄台之前,陸景無視律法,當街私刑殺人,是為大罪…

  陸景天資自然極好,可他無視律法,身為書樓先生卻不服王道教化,肆意行事,犯下大罪。

  若是今日因為陸景天賦而對其網開一面,反倒不妥,律法公義蕩然無存。”

  鄭元又向盛如舟行禮:“盛大人大約不知陸景罪責……”

  他說到這裡,從袖中拿出一卷卷宗,攤開高聲道:“陸景與死者……李雨師之間,素有恩怨,李雨師同樣衝動,糾結好友蕭樓將軍圍殺於陸景!
  又持劍反抗殺四十二人,此事無可厚非,即便是在我大伏立法中,也稱得上一句有情可原!”

  盛如舟冷哼一聲,道:“這便是我口中的事出有因,有人圍殺陸景,陸景難道還不能反抗嗎?”

  鄭元搖頭。

  “這樁事裡,玄都李家也有罪責,等到此案結束,刑部與大理寺自然會遞上奏折,參玄都李家一個管教不力之責。

  可此案關鍵在於,陸景一路追殺李雨師直至舞龍街。

  舞龍街上諸多將軍勸其報官,以大伏律法為自己主持公道,李雨師也曾跪地求饒,大恐怖之下也有懊悔,李家霧凰小姐親自出來求情,甚至爛陀寺佛子蓮厄大師也曾出言相勸,說明其中厲害。”

  鄭元說到這裡,眼中似有厲色:“可陸景許是仗著自身名望,仗著自身天資,也仗著自己乃是受人敬重的書樓先生,不過大伏律法,故眾人相勸,拔劍殺人。”

  “此案極為簡單,便是陸景私刑殺人,李雨師縱有罪責,也有律法處置。

  陸景為泄胸中之氣殺人,便是犯下大罪,若不嚴加處置,往後恐有人仗才殺人,以武亂禁,自然應當拿入大理寺中,等候庭上定罪。”

  刑部侍郎鄭元面無表情,一字一句開口。

  盛如舟聽聞鄭元話語,卻冷哼一聲,正要說話。

  卻又聽下首百官中,有人高聲道:“陸景尚且年少,李家公子想要殺他,少年人衝動之下難免意氣行事,自然稱得上情有可原!
  如今正值北秦與我大伏征戰,征戰之年總要開一些先例,陸景劍意之盛,哪怕是我這終年修劍之人,也不免心生感歎。

  這樣的人才不顧其中緣由,說殺便殺……對我大伏而言,難道是一件好事嗎?”

  眾人齊齊望去,卻見鍾於柏身穿五品朝服,站起身來,高聲開口。

  他面容儒雅,言語卻頗為鋒銳,目光直視刑部侍郎鄭元,眼中毫無懼色。

  兵部侍郎在這大伏,乃是從三品官製,是真真正正的朝中要員!
  而鍾於柏這麽一位兵部司郎中,論及官品,比起侍郎而言,整整低了四個品級,手中所持權柄更不可相提並論。

  可是……當鍾於柏昂首直立,反駁兵部侍郎,在場文武百官卻並不覺無理!
  鍾於柏雖然只是一位小小郎中,可他曾是安槐知命,修持歲寒、松柏二劍,曾經獨坐安槐國都,一身元神修為強橫無端,是一位真正的元神強者。

  如今朝中也有議論,據說鍾於柏不久就要被下放到西北道,撥亂反正西北道之勢!
  此等恩澤,自不必多言。

  鄭元聽到鍾於柏話語,卻不急不怒,道:“陸景天資雖盛,但卻無視大伏律法,這等人物成長起來,心中若無持國之念,又能對我大伏起到什麽助意?”

  眾多官員紛紛附和。

  鄭元又道:“於柏大人所言也有道理,畢竟……以我之念,本來想要以私刑殺人之罪,斬了陸景。

  可方才陸景元神試上,確實極其出彩……這樣的少年天驕就這般死了,確實可惜。

  正因如此……我方才又與幾位大人商議,倒也可以念及陸景之才,念及他元神劍意天資,從輕發落,讓他在獄中讓他心性,養一個十幾載,殺一殺他心中戾氣,自然可效力於大伏!”

  鄭元看著身前,就此開口。

  殿宇中再度變得安靜起來。

  有太子常侍皺眉說道:“陸景之所以這般出彩,他的劍意之所以能夠這般鋒銳,便是仰仗於他一身氣性!
  他一介少年,若是在牢獄中關他十幾載,他一生氣性被消磨殆盡,便是放出來,過往的鋒芒也早已消失不見,又能起到什麽用?”

  他話語至此,許多人的目光忽而變化。

  陸景元神之試表現太過出彩,再加上北秦與大伏之爭,朝中很多原本在此事上中立的朝臣,也都覺得若是這般斬了陸景,未免太過可惜。

  只是礙於少柱國李觀龍之威勢,不曾多言!

  而鄭元方才之語,看似是惜陸景之才……

  可實際上卻稱得上殺人不見血。

  陸景一旦入了刑部大牢之中,自然有人關照於他。

  也許不久之後便會暴斃而亡。

  即便有太子、盛如舟、鍾於柏等人看顧,可身在刑部大牢,不消一年,他一身鋒芒就會被消磨殆盡,變得癡癡傻傻。

  而在這之後,許多事情就變得簡單了。

  一位癡癡傻傻的天才,也將無人關注,最終也許會病死在牢獄中,也許會不堪忍受牢獄之災,自殺而亡……

  朝官殺人,尤其是得大義之後,並不一定要見血。

  這時,很多朝官目光,也不由落在另一人身影上。

  那人……正是不久之前才回到京城的神霄將軍陸神遠。

  陸景……是陸神遠之子,即便在訣書之後,陸景與九湖陸家已然絕了關系。

  可是,陸景身上終究流淌著陸神遠的血脈,而最近陸神遠也要受聖君重用的消息甚囂塵上。

  陸神遠為陸景求情,無人會說什麽,也許還會有朝臣對因此而轉變對此事的態度。

  可此刻的陸神遠卻端坐在桌案之前,閉起眼眸,不言不語……

  似乎陸景之事,與他無絲毫關系。

  盛如舟隨意看了陸神遠一眼,微微搖頭,心中暗道:“一切卻聽聖君裁決……陸景乃是元神試優勝,按照過往規矩,陸景可在殿前面聖,道出自己心中所求!
  無數人求官,陸景求一個恩赦……”

  盛如舟想到這裡,卻又看到遠處的李觀龍。

  李觀龍氣息穩重,臉上無悲無喜,哪怕是在這能人無數的大伏朝會中,他的氣魄也仍然宏盛!

  “只是……聖君想要以七皇子與太子一同磨練,玄都李家死了李雨師,若聖君饒了陸景,陸景必然站在七皇子對立面……李觀龍心中也不知會如何想。”

  “更重要的是……大伏諸多朝官,又會怎麽想?”

  盛如舟想到這裡,不猶看了一眼那朦朧的珠簾之後,
  刹那間,這位太樞閣次輔大人猛然反應過來……

  “聖心難測,我顧慮的這些,也許在聖君眼中並不算什麽……”

  正在盛如舟沉思之時。

  鄭元再度向上首行禮,道:“微臣之見,皆依大伏律法,還請聖君裁決。”

  珠簾之後並無聲音傳來。

  倒是坐在最上首的薑白石,卻隨意道:“老朽也見過陸景幾次,心中倒是有些疑問,想要問一問陸景。”

  薑白石話語一出。

  原本籠罩在太乾殿門庭的朦朧霧氣消失不見。

  不論是殿前玄台上的參試的眾人,還是諸多觀看殿前試的人們,俱都可以清楚的看到太乾殿中的文武百官。

  他們正在疑惑。

  薑白石的聲音,卻從殿宇中傳來……

  “陸景。”

  陸景似有所覺,轉過身去。

  薑白石就坐在最前的玉案前,對陸景道:“你為何要殺那李雨師?”

  年老的薑白石,問出的話頗為直接,並無絲毫的婉轉。

  諸多人聽到薑白石詢問,俱都沉默,去望向陸景。

  陸景站起身來,向太乾殿一絲不苟行禮,這才站直身軀,也不理會身後正在拔刀的一位參試者,認真回答道:“陸景……不得不殺。”

  陸景聲音不疾不徐,平靜道來。

  頓時之間,一道道充斥殺意的目光,就落在陸景身上。

  難以想象的鼎盛氣魄頃刻之間壓落而來,幾乎想要叫陸景壓垮。

  那刑部侍郎鄭元朝前走了幾步,只是陸景怒聲喝道:“陸景!李雨師曾經跪地求饒,十余位將軍求情,蓮厄大師攔你,你皆不為所動,無視律法,拔劍殺人……

  如今,你卻說你不得不殺?

  李雨師乃是少柱國胞弟,這般人物說殺就殺,若是尋常人的人命在你眼中,豈非一文不值?”

  鄭元高山大喝。

  陸景卻隨意瞥了他一眼,道:“我便是覺得,李雨師的命,不比我的命貴上多少,我才怒而殺他。

  這位大人,你可知道李雨師前來殺我,不論成功與否,與我而言,便是一樁死局?”

  陸景目光掠過文武百官,低聲道:“因為李雨師手握權柄,那是玄都李家三公子,便可屢次殺我!
  因為李雨師出身高貴,便覺得我這等白身,不要落於他掌中,受他掌控,否則便要殺我。

  因為李雨師在這朝中,有位居雲端者照拂,他前來殺我,我卻不能殺他。”

  “便如我所言,這件事情不論結果如何,對我而言皆是死局。

  他前來殺我,我若力有不敵,便會橫死當場,我死之後……這位大人,你可會在這朝堂上為我鳴冤,讓李雨師償命?”

  鄭元正要說話。

  陸景卻又搖頭道:“我一介白身,便是有些天賦,也不曾成長起來,我生死與否,對這太玄京中的事,並無影響,我的性命也許會沉入塵埃中,犯不起什麽波瀾,鄭元大人聽聞我的事,也許只會一笑而過。”

  “李雨師前來殺我,若我跪地求饒,我是否能夠不死?”

  “李雨師前來殺我,我有些底蘊,拔劍自衛,才有了這一線生機……我追殺於他,也曾給過他機會,只要他們不再殺我,我便不會殺人……

  可他們卻要逼我放下胸中氣性,卻要辱我手中之劍,卻要令我心中浩然氣魄生出瑕疵,要讓我成為廢人!
  而在這之後,李雨師依然會前來殺我。”

  陸景身上猛然間,一股浩然氣魄綻放金光,原本壓在他身上,讓他覺得無比沉重的威壓幾乎在瞬間,就被這浩然正氣抗衡。

  陸景變得越發輕松起來:“正因如此,我不得不殺李雨師,不殺他我氣性難平,不殺他往後也許會有許多人因他、因我而死。”

  朝中百官頓覺匪夷所思。

  他們看著陸景,眼中滿是不解……

  盛如舟和鍾於柏也皺起眉頭,望著陸景。

  他們方才為陸景求情,隻說陸景年少衝動,意氣行事,憤而殺人……

  可現在的陸景,卻坦然說自己不得不殺李雨師,言語之間,並無提及“衝動”二字……

  而那鄭元卻冷笑一聲,道:“律法之下自有雷霆,又豈容你狡辯。

  李雨師事後要殺你,你報官便是,大伏律法自然可以護持於你,懲處惡人,你難道不信大伏律法?
  明明是私刑殺人,又為自己套一個不得不殺的說辭,就能夠逃脫雷霆之裁?”

  鄭元話語至此,又轉身像上首珠簾之後的聖君行禮。

  他正要說話。

  “陸景深信大伏律法。”

  陸景卻道:“正因如此,我在典籍中看到先例,大伏有佩劍白衣,可鎮不平!

  諸位大人,陸景雖為少年,心中卻有凌雲志,自覺可持大伏雷霆律法,也覺可著白衣,配長劍。

  今日我參加殿前之試,奪其優勝,便想要效仿先例……面聖取白衣!”

  ……

  ……

  ……

  陸景徐徐道來,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沉穩。

  可聽在眾人耳中,卻不亞於山嶽崩滅,河流決堤。

  文武百官看向陸景的眼神,就如同是在看一位狂妄而又不知輕重的少年。

  方才高聲質問的鄭元,竟然也有些不知所措,怔然之間注視著陸景。

  直至幾息之後,鄭元才反應過來,皺眉說道:“大伏四甲子以來,只有一人身負律法雷霆!
  陸景,你可知曉那是什麽人?”

  陸景搖頭:“不知。”

  鄭元道:“那人十歲元神入神火,曾入鹿潭,以仙人之骨鑄造劍匣,又入仙境,奪天上劍仙五千柄仙人劍,鑄造神術、白鹿二劍……

  其人不知有多少名動天下之事跡,陸景,你覺得你能與他相提並論?”

  朝中,就連薑白石、褚國公、南國公等等一眾強者都凝望著陸景。

  遠處,南禾雨、葉舍魚默默無語,盛姿微微張嘴,望著陸景的背影。

  就連殿前玄台上,徐行之聽聞陸景之言,身上氣魄猛然間大盛,變得越發宏大。

  陸景聽聞鄭元質問,卻依然身姿屹立:“陸景尚且年少,少年意氣強不羈,虎肋插翼白日飛!
  即是少年,未來自有著許多可能……

  大人,你又如何知我未來,就不如過往白衣?”

  鄭元深吸一口氣,張了張嘴,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反駁,心中隻覺陸景狂妄。

  正在這時……

  那殿宇中,卻傳來一聲輕飄飄的話語。

  “陸景,憑一柄喚雨劍,憑一個元神試優勝,還不足以向聖君提請,不足以身配白衣。”

  陸景看去,說話的竟然是盤坐於玉案前,方才始終一語不發的李觀龍。

  李觀龍氣勢收斂,但看在陸景眼裡,卻如同一條龍中之龍!
  他遠遠望著陸景,道:“你劍道不凡,胸有氣性,也有果決殺伐,但卻撐不起律法雷霆。”

  陸景朝李觀龍一笑,側頭問道:“少柱國三十二歲得封柱國之位,意氣風發,坐而觀龍,龍不敢起舞。

  少柱國年少得志,卻覺得我在癡心妄想,既如此……陸景想要問一問少柱國,我如何才算有資格向聖君提請,身著白衣斬不平?”

  文武百官全然沉默。

  李觀龍道:“最起碼,你要走入這太乾殿,要面見聖君。”

  他說話時,澎湃威壓仍然阻攔在太乾殿前。

  所有注視這一幕者,俱都可以感知到這足以壓塌山嶽的威壓。

  陸景……想要越過威壓,踏入太乾殿……幾無可能!
  而恰在此時……

  遠處徐行之,氣魄幾乎已經醞釀到極限,他眼眸開合之間,自有一股殺意彌漫,仿佛滔天大浪,呼嘯而來,又仿佛狂暴龍卷,舞動天地。

  他似乎被陸景氣魄感召,身上醞釀出來的氣勢,幾乎已達到極限,也令人驚駭!

  就連相過河看向此時的徐行之,都不由頷首。

  遠處的仙遊公主也撫掌而笑:“沒想到這次殿前試上,竟然有陸景、徐行之,這兩位蓋世之才。

  陸景雖有些狂悖,但勝在氣性無雙。

  徐行之自小在邊關殺敵,竟然也已經養出這般的氣勢。

  他對這呼風刀勢在必得……”

  仙遊公主正在說話。

  聽到李觀龍說話的陸景,竟然向李觀龍行禮,道:“少柱國說的確有道理,我若是入不了這太乾殿,又如何面聖提請?”

  陸景話語落下,忽然轉過身去,昂首闊步下,幾步就下了玉階!
  遠處徐行之正想前行,前去拔刀。

  卻見陸景已經來到呼風刀前……

  “陸景……想要做什麽?”

  這等念頭,幾乎出現在在場每一人心中。

  南禾雨、葉舍魚面面相覷。

  安慶郡主、仙遊公主各自皺眉。

  南老國公喘了口氣,褚國公忽然想起,他見陸景之時,陸景體內卻有氣血流動,而且博大非常。

  可是……再宏大,也不過雪山境界,又如何拔刀?

  即便知曉聖君安排的薑白石,都不由微微挑眉。

  可陸景右手,已經落在呼風刀刀柄之上!
  拔刀!

  一瞬間,天地轟鳴,天邊黑霧湧來。

  一種武道精神充斥於陸景氣血,陸景雪山轟鳴作響,濃厚的氣血流通出來,九神持玄法悍然運轉……

  春雷精神躍然而出。

  拔刀!

  刀意隆隆,春雷作響。

  從那呼風刀中,肅殺之氣席卷而來,進而轉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卻是一股萬物生機之象!
  風暴雷霆之後,自有生機盎然。

  然後……陸景神色如常之間,輕輕拔刀。

  四尺九寸的呼風刀……

  竟然被陸景就此拔出!
  轟隆!

  一聲雷霆巨響!
  一道春雷刀意躍然而起,夾雜著原本太玄宮施加在呼風刀上的無匹元氣,以及狂暴氣血力量。

  呼風刀一入陸景之手,好像變得無比溫順,那太玄宮用於試眼的海量氣血,輕而易舉就被陸景調動。

  九神持玄法不斷運轉,春雷刀意橫斬而下。

  劈!
  轟隆隆!
  春雷刀意攜帶雷霆之勢,一閃即逝。

  太乾殿並無絲毫變化。

  陸景右手持刀,左手拔出刀鞘,出刀入鞘。

  他手持呼風刀,腰佩雙劍,不理會徐行之不斷傾瀉而去的氣勢,不理會諸多人的目光。

  就這般……昂首闊步入太乾殿!
  李觀龍不曾說話。

  殿宇中文武百官也不曾說話。

  陸景便如此一路走入太乾殿中,站在殿宇中央。

  行禮……

  原本始終緊閉的珠簾大開。

  崇天帝身著玄衣,眼中露出精光,嘴角含笑,點頭道……

  “不錯!”

   我隻想睡半個小時的,這……眼睛一閉一睜,起來早上六點了……更新晚了,今天也就不求月票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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