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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不成贅婿就隻好命格成聖》第187章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第187章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大藏佛雕肅穆威嚴,莊嚴寶相。

  佛雕腳下又有潺潺流水,似乎因為這氤氳佛氣而不受寒冬威脅,依然流淌在大昭山山澗中。

  陸景站在遠處,看著身上氣血遊蕩的蓮厄和尚。

  這位爛陀寺佛子周身上下刮起風波來,竟然如一片片腥風血雨,遊蕩在這清靜的佛門之地。

  佛門亦有眾念!

  爛陀寺佛子修持怒目佛陀之法,想要以殺生之身墜入地獄,燃起身上諸多惡火,登上蓮花寶座成就佛陀。

  而在此之前,他行走於世俗人間,就要以殺生正法,清除世俗惡念。

  陸重山依然端坐在山石上、桌案前。

  他遠遠望見此時身著白衣,腰佩兩件寶物的陸景,臉上浮出真摯的笑容來。

  雖然眼神中依然有著許多愁緒,終究不同於之前那般宛若一潭死水。

  蓮厄和尚殺氣漸盛,他側過頭來,赤裸的上身那些充滿殺機的梵文還流淌過一縷縷氣血。

  他身後虛空都被這宏盛的氣血染紅,風波過處,滿是充斥著血腥的殺戮之氣。

  這位爛陀寺佛子過往數年行走於西域三十六國,不知殺滅多少生靈!
  若是尋常修士,被他這般怒目看去一眼,只怕元神都要暗淡許多,陽剛氣血都要被這等血腥氣息撲滅。

  而他眼帶殺意望向陸景,陸景神色卻毫無變化,而是朝著陸重山行禮:“重山叔父。”

  “你來了?”陸重山聲音冰冷,眼神卻柔和了很多,他仔仔細細看了陸景身上由太玄宮賜下的白衣一眼,又注目於呼風喚雨兩把寶物上,深深點頭。

  “身在陰暗之處,卻能破去世俗,始終持一顆求學之心,這便是人生最大的養料。

  風過處,生機頓顯,自然能夠開出旺盛的花朵。”

  陸重山青衣飄飄,認同陸景道:“獨行己道,時時擦拭心竅,莫要讓一顆赤心蒙塵。”

  這位曾經風流之名盛於太玄京,最終走了一遭海南道,一顆赤心蒙塵而歸的陸家二老爺意有所指,眼中亦有感慨。

  陸景神色一如既往,只是眼中卻有堅毅:“叔父,陸景記得。”

  蓮厄和尚並不打斷二人,直至陸景說完,這才道:“陸景,你想要攔我?”

  蓮厄面色一絲不苟,身上氣血流淌間,威嚴怒目,宛若一尊在世金剛!
  “你成了殿前試三試魁首,得了兩件寶物,如今又晉入神火境界,就以為……能攔住怒目佛陀行殺生之法?”

  蓮厄和尚語氣平淡,卻帶著諸多自信。

  陸景道:“蓮厄大師,伱乃是爛陀寺佛子,天生有怒目佛陀之相,身上浮怒目佛陀經,一身修為,早已踏入神相之境。

  我又如何能攔你?”

  蓮厄和尚雙手合十,搖頭道:“陸景,在這太玄京諸多年少者中,你是唯一一位不可以常理揣度的修行之士。

  你曾經匯聚諸多猛烈之氣養出一道劍氣。

  便如同朝朝扶光,升騰於天空,浮雲無法遮蔽這等光芒,令我心生敬佩。

  在那舞龍街上,你以這道劍氣斬了距離你三丈之地的李雨師,我……無法攔下你。”

  蓮厄和尚認真注視著陸景,眼神如若深淵,有諸多思緒湧動。

  陸景坦誠道:“蓮厄大師,舞龍街上我距離李雨師不過三丈之地,你卻遠在街口槐樹之下,不曾攔住也並不出奇。

  可現在我重山叔父就在你面前,而我卻距離你甚遠,你若要動手行殺生之事,我自然無法攔住你。”

  “只是……我也曾讀過佛法,大雷音寺人間大佛有雲:死是極大苦,誰能不畏之。但當自觀身,雲何食他肉,俱得殺業,死墮叫喚獄,你今日以自身揣測,斷定我叔父乃是為禍人間的大魔,因為一己心念,就要行殺戮之事,這怒目佛陀,未免太過隨性。”

  蓮厄和尚問道:“你要與我談論佛法?”

  陸景依然站在原處:“論及佛法,我自然不如佛子,只是……人能思能想,心有執著羈絆,這是人之貴。

  你以一己之私,就想要在這佛門之地斷人性命,只怕不妥。”

  蓮厄眼中泛起陣陣血色光芒,他望向陸景,道:“我看過你的三千言,其中自有可取之處,可是卻將人命貴於萬物。

  天下萬物皆是生靈,小至蟲鼠草木,大至龍象鯨虎都有性命。

  可你眼中,萬物之間卻只有人最貴,豈不是也以自己的眼睛,注目於天下萬靈?”

  蓮厄質問陸景,直言他三千言乃是謬誤。

  陸景心念卻紋絲不動,隻道:“我生而為人,眼中見天下凡俗之人,自然也要為人考慮。

  草木蟲鼠虎豹雄獅雖是生靈,卻沒有眾多念想,沒有眾多思緒。

  龍妖魔在如今的天地中,比千萬萬人族小民過得要好上許多,甚至許多地方,龍、妖、魔都以人的血肉為食。

  當下他們都強於人,我又何必多提?”

  蓮厄反駁道:“若人天生貴於萬物,為何龍、妖、魔都要強於天下萬民?”

  陸景回答:“人之貴,貴在生於弱小,心裡卻始終飽含希望,往後的道路有著極大的可塑性。

  只要行教化之道,人的血肉軀體能如壽命悠久的真龍,人的精神雖在人間,也能……傲視天地。”

  陸景聲音並不洪亮,只是隨意說著。

  站在遠處的綾雀以及剛剛稟報釋怒主持,繼而下山的神秀和尚,卻都若有所思。

  蓮厄和尚反而嗤笑一聲,問道:“陸景施主,你不過一介少年,何至有這般大的宏願?”

  陸景坦然道:“天下間蘊有自身理念之輩多不勝數,就如同蓮厄大師的殺生之念,如同大燭王的統一執念。

  陸景……力量弱小,也沒有妄自以為能夠改變天下。

  可我卻見過更好的世道,如今只是借著三千言,訴說那一處世界罷了。”

  蓮厄認真聽著,聽到陸景這番話,也輕輕點了點頭:“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

  三千億流沙各有世界,也許陸景先生就真如傳言中的那般,是能見仙境者。”

  “可是先生心中既有此念……為何還隨身帶著一面鬼幡?”

  蓮厄說到這裡,神色驟然變化,只見他口誦佛號,身後隱隱約約間竟然浮現出一尊怒目佛陀之相!

  一道道雷霆,蔓延在怒目佛陀相上,這就是雷劫之力……

  修行到了第七境,無論是照星還是神相,每精進一步,都要度過一種雷劫。

  每一種雷劫之後,無論是元神還是肉體都將宛若新生。

  所以神相、照星境界,每一重都有著巨大的差距!
  隨著蓮厄身後怒目佛陀眨眼顯現。

  那佛陀睜開眼眸,遠遠朝著陸景一吹!
  卻見陸景元神深處,一團黑色霧氣縈繞,怒目佛陀之相吹出雷劫氣血,滾滾氣血風暴刹那來臨,吹在陸景神火元神上……將那黑色霧氣全然吹出。

  一面邪氣凜然的大幡,刹那間顯現於天地。

  這邪氣大幡剛剛顯現,這一片虛空都被壓得黯淡無光,竟然冒出陣陣鬼氣。

  唯有那大藏佛雕,依然端坐山前,寶氣莊嚴!
  陸景眉頭微皺,望向眼前的鬼面大幡。

  “這是殺梟骨之時,從他手中得到的黑色霧氣。”

  陸景得了這一縷黑色霧氣之後,始終無法吹散霧氣,露出其中這一面大幡。

  於是陸景將那一縷黑霧鎮壓在元神之下,徐徐煉化,等待往後再看。

  沒想到今天大昭寺一行,爛陀寺佛子召出神相,吹開黑霧,顯露出其中的大幡來!

  “陸景,你言及人之貴,卻在以元神煉化這鬼幡,你可知這鬼幡中,究竟是些什麽?”

  蓮厄和尚怒目威嚴,朝著那鬼幡冷喝一聲:“叱!”

  一聲怒喝,潮水般的佛陀雷劫氣血就湧向那鬼面大幡,如若暴雨洗過汙穢之地。

  卻只見……那大幡中竟然浮現出一個個面孔。

  其中有老人、孩童、女子、乃至有肢體殘缺者!
  這些人已然化作諸多惡鬼,在那大幡中痛苦嚎叫。

  陸景、綾雀、神秀和尚俱都望去。

  隱約間,卻好像看到一幕幕殘酷的景象。

  一整個村鎮被屠,屍體滿地,血流成河!
  一家幾口,全然暴斃於其中,女子臨死時尚且以自身之軀,護持住懷中孩兒。

  魔頭在天上狂笑,以死人之軀練就了這一面大幡。

  密密麻麻的人臉一邊哭嚎,一邊慘叫,一邊臉露厲色,化作種種惡孽的元氣,吹拂而來……

  “這是梟骨和梟冥一同煉製的鬼幡。”

  陸景看著那大幡中的諸多清晰可見的人臉,神色漠然。

  綾雀與神秀和尚也面色各異……

  這一面大幡中,只怕拘束著成千上萬人的鬼魂!

  “這是那齊國梟骨的寶物……”

  綾雀自然知曉陸景闖入橫山府,斬了梟骨的事!

  可是……她卻從來不曾想過,這一面鬼幡之後,竟然付出了這麽多人的性命。

  陸重山默不作聲,隻抬眼望著恐怖的景象。

  蓮厄和尚語氣帶著質問:“陸景先生,這一面鬼幡也是一件三品寶物。

  可因為其中諸多鬼魂,威能自不必多言,你從梟骨手中得了這件異寶,卻想著以元神煉化寶物,你可知……當你的神火灼燒於這面鬼幡時,其中鬼魂所受苦楚?”

  陸景似乎渾然沒有聽到蓮厄和尚的話,只是抬眼望著那些大幡。

  “這就是四先生口中小民的血淚,甚至這些人臨到死,落下血淚之後,就再也無法開口。”

  陸景皺著眉頭,心中這般想著。

  而那蓮厄和尚卻微微搖頭,他朝前走出數步,抬手之間身上氣血流淌,右臂上燃起一團團雷劫氣血!

  一種宏大的玄功,從蓮厄拳中浩蕩湧動。

  大佛怒目拳意!

  武道精神融為一爐,雷劫之力在其中湧動,仿佛頃刻間就要化作風暴,席卷天地。

  “既入我目,這些鬼魂……就要散去,且不讓他們繼續化作魔念,作亂天地,對於他們而言也是一種解脫。”

  “這……是殺生之道,怒目之道。”

  蓮厄和尚探手間,不過輕描淡寫揮出一拳。

  這一拳便如同太陽炸開,爆發出璀璨光芒,帶來的陽剛氣息就好像是江河滾滾,潮湧而去,將要落在那一面大幡上。

  “對於這些原本無辜,最終卻化為惡鬼的鬼魂而言,這大約也是一種解脫。”

  綾雀心中這般想著。

  一旁的陸重山和神秀和尚卻微皺眉頭……

  可不過須臾間,陸景的聲音傳來:“大師,這些鬼魂無辜,消亡於渾渾噩噩中……不好。”

  除了陸景低沉的聲音以外,卻只見一道人影走入那蘊含著殺生之道、怒目之道的大佛殺生拳意中。

  鏘!
  喚雨劍從陸景腰間衝天而起。

  呼風刀出鞘。

  劍氣起舞,衝天的劍芒遮天蔽日,劍光似乎能衝去牛鬥,射下星辰!
  呼風刀劃過一道曲線,乍起一聲驚雷,親在許多人耳朵裡,就好像是有綿綿不絕的春雷炸響而起,生生不息。

  劍氣、刀意,連同陸景元神中的大明王神火以及那一顆大陽,俱都運轉到了極致。

  神火燃燒,滾滾元氣眨眼而來。

  大陽照耀,融融氣血灌入春雷刀意中。

  扶光、春雷皆作響,如若白日驚雷,既有霞光萬丈,又有生機盎然。

  轟隆隆!
  一聲爆裂聲響。

  蓮厄和尚那極為強橫的大佛怒目拳意與扶光春雷全然碰撞。

  浩大的力量從中爆發出來,令這虛空深處波瀾,如同神人推動雲霧!
  一時之間,大佛怒目拳意竟然化作虛無,消散於天地!

  蓮厄和尚雖然只是隨意一拳擊出,可其中卻夾雜著熔於一爐的武道精神,強橫無端。

  而陸景只是神火虛境,不曾踏入熾境。

  可是他……卻已然能夠以劍氣刀意,攔住這等拳意,足可見陸景如今的戰力。

  “陸景,你要攔我度化這些鬼魂?”

  蓮厄和尚冷哼一聲,正要開口。

  卻聽陸景已然收刀歸鞘,那喚雨劍盤旋在天空中,也落入陸景腰間。

  “人皆有命,除性命之外,心中也有所思所想。

  這些人也許勞苦一生,最終卻死在惡孽之人一念之間,這才被困於大幡之中。”

  陸景抬眼望著那大幡:“無辜之人被有罪之人所殺,無故鬼魂化作厲鬼,成為驅動這件寶物的養料。

  如今,蓮厄大師想要以自身氣血抹殺這些厲鬼,可他們並非天生厲鬼……”

  “人這一生落入凡間,以清白之軀到來,最終卻要以厲鬼之面與這人世間告別,未免……太過悲戚。”

  “人生如逆旅,天地眾生皆是行人。

  既然清白的來了,就要清白的走。”

  蓮厄正要說話。

  卻只見陸景探手,眨眼間,他手中已經多了一支筆。

  那支筆看起來並不名貴,許多地方甚至已經有所磨損。

  可筆身上卻有兩顆文字清晰可見,剛猛不俗。

  “持心!”

  這是四先生的持心筆。

  陸景執筆,一張草紙懸在半空中,他轉頭看向天上那面大幡上,不斷浮現出來的淒慘面孔……

  持心筆筆尖一道鋒芒輕輕亮起。

  早已在冰峰上見過陸景筆鋒的綾雀似有所覺。

  這其中,有人間劍氣的真意。

  筆尖劍氣之外,一重神火燃燒而起,正是大明王神火!

  持心筆筆身,又有一道道春雷劃過,仿佛蘊含著種種生機。

  與此同時,呼風喚雨兩把寶物中,各自有風雲湧動而來……

  遠處又一座山峰上,釋怒主持、南老國公遠遠注視此處,原本端坐得陸重山也站起身來,看向陸景。

  陸景落筆。

  一刹那……

  一股浩然氣大盛,如若綻放金光,透過紙背。

  “讓我……來送你們。”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全身勁力都落在持心筆上。

  筆墨勾連,寫下兩行字。

  緊接著……那筆鋒上的神火仿佛點燃了仿佛點燃了紙張,紙張上燃起大明王神火,繼而化作飛灰,飛入那面大幡中!
  一時之間……

  大幡內!
  有人間劍氣激蕩上空,化作一輪大日!
  有浩然氣化為清風,拂過鬼魂。

  春雷炸響,滅去諸多魔性。

  風吹雲來,降下大雨,洗去其中汙穢。

  金光閃爍,那大幡中兩行祭文徐徐顯化

  【悲歌可以當泣,遠望可以當歸。】

  【以天地悲憫心,置人安樂鄉。】

  安樂鄉……

  這兩行文字浮現,最終消散而去。

  驚人的一幕,也在此刻顯現。

  此間諸多人望向那大幡。

  卻見其中那些原本還痛苦嚎叫,充斥無邊戾氣的厲鬼,竟然緩緩平靜下來……

  一片漆黑濃霧,逐漸化為白光。

  那重重的白光中,竟然浮現出成千上萬人的身影~
  有些女子懷中抱著小兒,手裡牽著長女。

  有些老人拄著拐杖。

  有些身有殘缺者,盤坐在白光中。

  他們似有恍惚,最終卻透過白光望向白光以外的陸景。

  “謝過……大人。”

  有些老人行禮,於是其他鬼魂也緊隨其後行禮。

  而當其中的魔氣消散,維持魂魄的惡孽力量也就此消散了。

  而那些困於看大幡,不得回歸天地的鬼魂們,逐漸化作更純粹的金色光芒,消散於其中。

  陸景站在原地,目送這些死於非命的人們離去,眼中不知在想些什麽。

  而那諸多純粹的金光卻似乎有靈,融為一體化作流光,從那大幡之中騰飛而出。

  僅僅頃刻之間,就飛入陸景眉心中!
  一時間,陸景眉心中隱約可見一團金色的火焰紋路若隱若現!

  “祝紋?”

  陸景腦海中思緒湧動,感知到不久之前獲得的【璨綠】機緣已經消失了。

  這蓮厄發覺黑色霧氣中的鬼幡,便是其中的機緣。

  “陸景謝過諸位。”他感知著眉心紋路中的力量,心中這般想著。

  而這大藏佛雕之下卻一片寂靜。

  蓮厄和尚漠然無語。

  旁觀者亦是不語。

  “除殺生以外,尚且有全法,惡鬼尚且無辜,終日誦讀佛法的人,又如何能死在惡行之前?”

  陸景聲音傳來,落入蓮厄和尚耳中:“蓮厄大師,你天生就有怒目佛陀的佛慧,卻不代表你的眼睛就是佛目。

  我雖不修佛法,但卻修持大明王神火,我卻以為你所犯下的戒律,並非只有無殺生之戒。”

  “還有……貪念之戒,你想殺魔成道,卻不惜指人為魔,這是你的貪念所在。”

  陸景一語道破。

  蓮厄和尚道了一聲佛號,面色不改,搖頭道:“佛前世人,皆有虛妄之相,陸景施主,你以虛妄見我,自然不可見真我!”

  陸景眉頭微動,道:“自然有法門可見真我,大師,你若一心修怒目佛陀,想要以殺生之念洗淨天地,度化魔頭。

  那麽……這太玄京中就有一尊天下公認的魔頭,你若殺了他,你心中大道自然可成。”

  蓮厄和尚面色一滯。

  陸景繼續道:“那魔頭就是橫山府中齊國太子古辰囂,他的惡名,想來蓮厄大師已經聽過。”

  蓮厄閉起眼眸,好像是在思索著什麽……

  陸景聲音再度傳來:“大師,莫不是這高高在上,站在雲端上的齊國太子成魔……就不會為禍人間?”

  蓮厄仍然閉口不語,直至過了幾息時間,他才睜開眼眸,道:“齊國太子心中養了大魔,但是如今世道下,他活著……比死了更好。

  大魔身死,也許會引來更大的浩劫。”

  寒風拂過,流水聲又起。

  陸景一笑,笑聲中帶了許多意味:“大師,請回吧。”

  他並不多言。

  蓮厄卻深吸一口氣,轉過頭來看了陸重山一眼,眼中殺機卻有些紛亂。

  他的目光又轉移到遠處一座山峰上,山峰上南老國公正落目於白衣陸景身上。

  那釋怒主持卻遠遠朝著蓮厄,行了佛禮。

  於是蓮厄不得不深深看了陸景一眼,就此轉身……

  離去。

  ——

  書樓今日下了一場雪。

  哪怕這裡四季如春,可若無四時,若無雨雪,終究像是缺了些什麽。

  所以哪怕書樓裡百花盛開,林木成蔭,也終於下了一場鵝毛大雪。

  潔白的雪花落在書樓中,遮住了盛放的百花,遮住了諸多樹木,可卻並未帶來死寂。

  觀棋先生獨身一人走在雪中,漫步於偌大書樓裡。

  他灰色成衣就好像成為了白茫茫雪花中的一片醒目的灰色樹葉。

  樹葉遊蕩於天空中,似乎無根浮萍,任憑風波吹起。

  可是……觀棋先生眼中卻有許多快意,他一邊行走,一邊望著天邊,就好像看到了天邊一團金色的印記化作烈火,飛入他極喜愛的陸景的眉心。

  正因如此,許久不曾真心笑過的觀棋先生,臉上的笑意也漸漸濃鬱起來。

  他穿過一片竹林,一路來到了四先生墓葬。

  簡單墓葬前,今日卻多了一個人。

  那人軀體高大,長發凌亂披露而下,臉上也是密密麻麻的絡腮胡。

  只是這人手中卻還拿著一杆綠色玉杖,通體翠綠,濃鬱的元氣遊蕩在其中。

  “你來了?”

  觀棋先生臉上笑意更濃,與那身材高大者並肩而立,低頭看著四先生的墓葬。

  “一去十余載,你第一次給我寫信,請我來玄都,我當然要來。”

  那人轉過頭來,豪邁一笑,道:“還記得許久之前,你是大伏最風流,今日見你,你卻好像已經垂垂老朽,再也沒有了風流之韻。

  這樣一來,我外出遊歷總不好與他人再說起你那些風流韻事。”

  觀棋先生一搖頭,似乎並不理會眼前此人的打趣,神念傳音:“我此次請你前來,其實是為了央你一件事。”

  那人探出巴掌,拍了拍觀棋先生的肩頭:“我楚狂人縱橫一生,卻只有兩位好友。

  一位好友如今已經死了,屍體就埋在我腳下。

  另一位好友十余年不曾見我,見了我就要支使我去做事,這人生啊……不免太過悲涼了些。”

  觀棋先生沉默一番,搖頭道:“這些年來,太玄京錯綜複雜,我邀你前來並不是什麽好事。

  你是天下九甲,總有許多目光落在你身上。”

  “那麽十余年後的今日,你願意讓我前來太玄京……又想讓我做什麽?”

  楚狂人手中綠玉杖散發著微弱的光,他笑道:“你曾為我錘碎黃鶴樓,現在你有求於我,我自然會助你。”

  觀棋先生看了楚狂人一眼,又低頭看向地上的墓葬,道:“我要你為一人護道。”

  楚狂人眉頭微挑,卻只是認真傾聽。

  觀棋先生道:“你已然執掌元神權柄,曾經度過死劫。

  不久之後也許還會有一人將要執掌天地權柄。”

  楚狂人聽到這裡,不由問道:“可執掌天地權柄與否,還在乎自身之念,若無法渡過權柄之災,就算有人護道,對於前路而言也無濟於事……你讓我護道?”

  觀棋先生先是點頭,然後搖頭。

  “我並非是讓你助他執掌天地權柄,那少年悟了四先生的人間劍意。

  他執掌權柄之時,天地規則降下災禍,天上仙人必然也會有所察覺。

  也許會有仙境落下,來斬那少年。”

  楚狂人神色頓變,他想了想,又蹲下身來,用袖子擦了擦四先生的碑文。

  “承四先生的人間劍意是一件好事,天上若有仙境落下凡間,我可為那少年護道。

  只是仙境落凡,天關前必然有仙人走出俯視天下,看人間之事。

  那這仙人……”

  “由我來。”觀棋先生神念平靜。

  楚狂人卻默不作聲,良久之後,他忽然搖頭道:“鸚鵡洲之事,你能幸免於難已經是天大的幸事。

  倘若你再行出手,也許那天上明玉京中會不惜代價,降下仙樓殺你。”

  觀棋先生似乎毫不在意,仍然背負雙手道:“此事我自有決斷,天下強者眾多,能抗仙者卻並不多,若真有那一日,那少年安危就要依托於你。”

  “還請你……認真一些。”

  觀棋先生說到這裡,一絲不苟朝眼前的楚狂人行禮。

  楚狂人看到觀棋先生這般鄭重,也同樣站起身來回禮。

  “能令你這般器重,想來是一位蓋世之才?”楚狂人這般詢問。

  觀棋先生回答:“他叫陸景,能承四先生的劍。”

  楚狂人眼中有異色閃過:“四先生的劍已經碎了,只剩下劍骨,其中醞釀著仙人亦不敢見的衝天劍意。

  你口中這名為陸景少年,能化劍意、劍骨為手中之劍?”

  觀棋先生似乎極為相信陸景,深深點頭。

  楚狂人看了觀棋先生良久,這才抬頭看向天空,冷笑一聲:“天上仙人俯視人間已久,之前數次靈潮,都被仙人掠奪。

  人間理當變得更好許多,但卻變得越發如若泥潭!
  凡間厄難有凡間之責,天上仙人卻要扛下大半責任。

  這少年若真能承四先生的劍,有朝一日若我不死,我便隨他走一遭天關,見一見那些高高在上的仙人們。”

  觀棋先生一笑,道:“也許這一日不遠了。”

  一旁的楚狂人聽了這番話,卻忽然有些顧慮:“只是這少年是否能夠堅定的行走在這條道路上?”

  觀棋先生思索許久,忽然想起在修身塔中,每日安安靜靜抄書的陸景,想起第一次見他時,他以貧弱之身脫去他元神之術的景象。

  “人各有志,若他能尋到新的道路,我……身為他的長輩,自然不會攔他。

  道路就在腳下,他如果不願走,我等強行讓他走,反而也會適得其反。”

  觀棋先生這般說著,臉上笑意逐漸溫和起來:“只是他心有良善,能見世俗血淚,又想要執掌天地權柄,再加上他不凡的天資。

  天上仙人容不下他,我等只需護他成道,種下這顆種子,至於他是否會衝破泥潭,化為參天大樹……

  且……再看。”

  楚狂人頷首,轉頭看向太玄宮,又看了看更遠處。

  “中央龍君要入玄都,酒客早已在宮中與首輔下棋。

  沒想到……時至今日還能在太玄京見到許多相熟之人。”

  “我更沒想到重安王之女竟然會淪為棋子,殺機籠罩之下,不知能否踏出一片生機?”

  觀棋先生也看向太玄宮。

  那裡,一頭白發的百裡清風正面帶笑容,低頭注視著棋盤。

  他似乎棋道造詣不深,諸多星羅棋子散於外界。

  而一顆落星棋子卻隻盯著首輔大人一方一條大龍。

  “孤身一人帶著重安王之女入了太玄京。

  那一條天龍來臨太玄京,就是想要看住百裡清風。

  可是……虞七襄不過一介十五歲少女,無人相助又如何能走出太玄京?

  百裡清風為何並不緊張?”

  楚狂人思緒及此,臉上露出笑容來:“無論如何,邪道宗宗主與中央龍君一同對壘,總是一件難得的事。”

  觀棋先生腦海中又浮現出了少年身影,道:“百裡清風在此下棋,哪怕中央龍君親自前來,太玄京中眾多滿懷殺機的大人物,也絕不可親自出手,能出手的都是些小輩。

  虞七襄還有一線生機,也許會有人助她。”

  楚狂人目光閃動。

  “中山侯今日離京,年輕一輩與重安三州相熟者並無幾人。

  誰又會冒著性命之憂,冒著無數人冷眼相助於重安王之女?”

  “難。”

   高估自己了,盡力了,哭唧唧,明天繼續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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