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鳳冠霞帔,誥命之身
陸景袍服雪白,一塵不染。
百裡清風站在不遠處一棵槐樹下,日光照下,透過槐樹枝芽灑落下來,在灰色長衣上留下斑駁的樹蔭。
眼前這青年白發飄動,脊背挺直,灑脫入畫。
陸景原想打兩壺桂花陳酒,方才與那白發青年說了幾句話之後,想了想又多打了一壺。
“前輩若是不喜歡飲這些苦酒,可以在桂花陳酒中加幾片桃花,冬日桃花越發馥鬱,能去些苦,又多一些別樣風味。”
陸景走到槐樹下,將手中桂花陳酒遞給那白發青年。
“我叫百裡清風。”
白發青年手指摩挲腰間的紅色葫蘆,朝陸景笑道:“你要請我飲酒?”
陸景直言道:“自從看到前輩,我也腰間這兩柄刀劍就不斷輕顫,周遭元氣也流轉而去,就連著冬日的寒風,都停了幾分。
如今前輩與我說話,相逢有緣,不過一壺桂花酒,前輩嘗幾口便是。”
陸景頗為坦誠,百裡清風也同樣如此,他伸手接過那一壺酒,揭開木塞,聞了聞壺中美酒,旋即有些猶豫,道:“我早年間與桃山上的道人有些嫌隙,卻不知他是否願意讓我摘幾瓣桃花。”
陸景笑道:“除了桃山,書樓中也種了桃樹,其中四季如春,冬風落入書樓也化作春風,前輩若是願意,我可為前輩摘來幾朵。”
“書樓……”百裡清風轉過頭去,看了一眼書樓的方向,隱約間仿佛看到一片春光,眼中又多幾分追憶。
旋即他回過神來,瞥了一眼陸景,問道:“你之前見過我?”
陸景並不隱瞞,提著兩壺桂花酒與百裡清風同行:“前幾日夜裡,我與長生先生以及另一位好友同行,曾經見過前輩……與一位年少的姑娘。”
百裡清風臉上多出些笑容:“那一夜,我見你少年風光,想起我許多年前行走天下的過往,就多飲了幾口青山街下石釀酒,思緒飄然迷離,反倒不曾發現伱看到了我。”
陸景略有猶豫,出聲詢問道:“前輩,為你牽馬的那位少女,應當是……虞七襄?”
百裡清風先是點頭,又道:“重安王妃修持棄神之念,依然久不出手。
可我在你元神上,依然感知到一絲重安王妃的神念氣息,你與重安王妃有舊?”
陸景道:“確有些淵源,重安王妃曾托付我一樣東西,若是虞七襄入玄都,就讓我交給她。”
二人一邊行走在諸泰河畔,一邊隨意聊著。
偶爾走過陰處,也可見白雪堆積,玉樹瓊葩堆雪,配上諸多恢宏建築,令這繁華太玄京,又多出一些別樣的韻味。
陸景並不愚笨,已然有些猜到身旁這位白發青年的來歷,心中也有些放下心來。
“腰間系著紅葫蘆,一頭白發,一舉一動灑脫倍至……他親自前來,虞七襄也許可以更安全些。”
陸景心中這般想著,百裡清風卻只是輕輕點頭,道:“七襄年齡尚小,來了這太玄京,心中其實也有些陌生,這太玄京中也自有許多波瀾醞釀。
聖君想要借此讓一條老龍進京,想要看一看那老龍的龍骨是否真是傳說中的蒼龍骨。
大伏五方龍宮想要報仇,重安三州戰事正緊,重安王妃不得不回歸重安三州,虞東神以及他麾下十一馬前卒,十九重安大將肩頭扛著無數百姓的安樂,阻攔北秦懸陽戰車,抽不開空……
中山侯荊無雙以及他麾下諸多將領已然受命,不日就要啟程,前往西域,助長公主鎮壓叛亂的尉遲太歲。”
他隨意說著,語氣平常,看不出有何緊張之色:“而這太玄京中,也有許多人想要看虞七襄身死,想要斬去重安王兩條血脈之一。
對於這丫頭來說,如今的太玄京危機四伏。
能得她娘親留給她的東西,也算是一種慰藉。”
陸景默默聽著,面色不變,只是眼神卻更加深邃許多,他並不多想,右手輕探,手裡已然多了一枚貝殼。
重安王妃離去之前,留給他兩枚遙寄星貝,一枚是留給他的,而另外一枚則是讓陸景轉交給虞七襄。
“百裡前輩,勞煩你將這枚貝殼轉交給虞七襄。”
百裡清風側頭看了一眼遙寄星貝,眼中多出些驚訝,旋即搖頭說道:“既然是重安王妃讓你轉交,你親手交給七襄便是,若我轉交,她勢必還要來見你,反而更麻煩許多。”
他說到這裡,不知為何卻又仔仔細細打量了一番陸景,這才開口:“對於虞七襄而言,她是重安王之女,又借助姑射真人的偉力,斬了一條龍王,殺了一座龍宮,對於她而言,眼前這一關,是一座斷魂絕命之關。
崇天帝想讓我與虞七襄一同入玄都,如今我來了,許多事自有我撐著。
可想要爭命,還需要虞七襄自己走出這太玄京,這遙寄星貝對於她而言,也將會起到極大的作用。
你親自給她,也算是些許機緣,若虞七襄這一遭能夠活著走出太玄京,你也必有所得。”
百裡清風這般說著,目光卻落在陸景腰間的呼風、喚雨兩把刀劍之上。
他目光落處,縈繞在呼風刀上的風驟然更急了些,隱約飄飛在喚雨劍上的雲霧也漸漸濃鬱。
“仙人刀劍。”
百裡清風笑著點頭:“雖只是三品,可卻蘊含天地權柄,便如若那楚狂人的綠玉杖一般。”
仙人刀劍、綠玉杖、楚狂人?
陸景有些好奇。
百裡清風道:“天下九甲九魁首,那楚狂人便是天下神通魁首,他手中綠玉杖也同樣是仙人之兵,據說是一位仙翁手杖,自有萬法生神通的權柄。
而你腰間這呼風喚雨兩把刀劍,品秩雖然低一些,可其中的天地權柄,卻同樣不凡。”
“只是……想要執掌其中的權柄,卻並不容易,你現在的修為還低了些,也許還需要再往前踏出幾步。”
百裡清風說著,眼神始終落在呼風喚雨兩把刀劍之上。
陸景想了想,忽然停下腳步,手落在呼風刀上,徐徐抽出這一柄龍雀大環刀。
“前輩,河中道大旱六年,時至今日,仍然酷陽高照,滴水不落。
我腰間這兩把刀兵感知到前輩氣息,便不斷爭鳴,也許……前輩可以激發其中的天地權柄?
若天地之間可以刮起狂風,刮來雲霧,遮擋烈日,降下暴雨,對於河中道而言也是一件好事。”
二人走了也有一陣,日落雖遠,可微黃的陽光斜斜照耀在太玄京中,陰暗處的薄雪似乎害了羞,露出了些霞色。
陸景就站在害羞的雪中,陽光終於照在他白衣上,照在他手中的呼風刀上。
呼風刀黑色刀身,也發出微弱的光,閃動著。
陸景眼神認真,臉上也並無多少遲疑,只是將手中的呼風刀,遞給百裡清風。
百裡清風停下腳步,眼神也與陸景眼神一般,變得認真起來。
“你要將這呼風、喚雨兩把刀劍……給我?”
陸景倒並不猶豫,道:“便如前輩所言,我修為尚淺,這兩把寶物雖是仙人遺寶,可我卻不得其中的天地權柄。
而河中道乾旱已久,莊稼不生,泱泱數百上千裡都是一片死地……而且河中道大災原本隻存在於西邊,現在卻又有逐漸蔓延之勢,六年災禍,已然死了數百萬生靈,落於東南之處,只怕還要死更多,若是前輩可以激發其中的天地權柄,也許可以……”
百裡清風一手負後,另一隻手提著陸景給他的桂花酒,打斷陸景的話:“這兩件寶物是無價之寶,能看透其中天地權柄者並不多,可莫論其中的權柄,可單單兩件三品寶物便已價值不菲。
你並非豪富之家,也非名門弟子,這等兩件寶物,你就這般隨意送出去了?”
陸景皺了皺眉,搖頭道:“自然不是隨意,百裡前輩拿了這呼風喚雨兩件寶物,若真可執掌其中的天地權柄,自然也要答應陸景,多走一走遭災之處,呼風喚雨之下總能活許多人。”
百裡清風更加詫異,問道:“對大多數太玄京之人來說,死於災劫的凡俗小民,不過只是些遙遠的傳聞。
你自小活在這太玄京中,還能看到遭劫者的不易?”
陸景眉頭皺的更深了,道:“前輩,不論是在夢中還是在這真實的大伏太玄京中,被迫聲名鵲起之前,我也不過只是一個活得稍好些的小民。
我曾讀遍百家之書,看到許多記載,看到有城池遭災,密密麻麻餓死的人被扒光衣服,堆在城門口中,堆成屍山,便如同堆放遭了瘟疫的死豬一般,人死了,也就如此了。”
“我也曾看過遊記,有遊俠路過遭劫之地,見一婦人烹煮小兒,且烹且哭。
因而問曰:‘既欲食之,何必再哭?’
那婦人答曰:‘此乃吾兒,棄之且為人食,固寧自充腹爾。’”
……
百裡清風沉默,瞳孔卻微微一縮,臉上的灑脫多出了些陰鬱。
陸景又道:“大災遭劫之下,人含鬼色,鬼奪人神,白日逢人多見鬼,黃昏遭鬼反疑人!
這天下並非僅僅只是太玄京中的人們能活,並非只有他們才會有諸多恐懼、絕望這等情感。
那些如若死豬一般死去的人們,身死之前,必然也驚恐莫名,必然也萬分希望自己能夠活下去。”
“既如此,我腰間這呼風喚雨兩件寶物,既然能夠救他們一命,我又何須吝嗇?”
陸景說到這裡,臉上多出些笑容,眼中竟然難得有幾分自得。
“百裡前輩,我養劍扶光,內蘊春雷,元神站在律法雷霆之上,一念而動,元氣紛紛前來拜我!
即便沒了這兩口三品寶物,我身上白衣依舊是白衣,我養出的劍氣劍氣依然鋒銳,春雷依然流淌於我周身氣血中。
我不靠這兩件寶物,也可平視天下天驕,這天下也並非只有這兩件三品寶物,我只是一路超前,自然還有二品、一品的寶物等著我,又何須太過在意?”
陸景白衣飄然,落在百裡清風眼中,眼前少年意氣舒高潔,一身清氣竟然有照破天上雲霞,換一個天姿靈秀的意味!
而此時此刻,陸景手中的呼風刀、喚雨劍,竟然開始越發震顫,而這一次震顫卻並非因為百裡清風,反而是因為陸景那一番風發意氣!
百裡清風看了陸景許久,這才探過手來,接過陸景手中的呼風刀,刀中風波連連,卻猛然震動頓生……狂風中生機重重,卻好像又在抗拒百裡清風。
百裡清風感知著呼風刀中的生機,一陣寒風拂過,令他白發飛揚。
足足過了幾息時間,他這才將手中的呼風刀還給陸景。
“陸景,仙人刀劍自有其靈,若不得其認同,除非有天地敕令,否則哪怕是有登天的修為,也無法執掌其中的天地權柄。”
百裡清風道:“呼風喚雨兩柄刀劍中的權柄,是蘊含生機的權柄,勃勃生機迸發於生靈之中,則要年輕些。
這也是蘇厚蒼從陽劫海中得這兩件異寶之後,崇天帝又借助殿前試,為它們尋找主人的原因。
它們需要的是年輕的主人。”
百裡清風說到這裡,言語之間又多有認同:“呼風喚雨落入你手中,並非是巧合,也並非是運氣,你心中有良善之念,年輕的心緒中,既然存著勃勃生機,自然要比其他人更適合這兩件寶物。”
陸景聽到百裡清風的話語,倒也並不多說什麽,只是探索接過呼風刀。
呼風刀落入他手中……
僅僅一瞬間,兵骨命格觸發,那刀上之勢竟然更加旺盛許多,元氣化作微風,縈繞在呼風刀上。
陸景收刀入鞘。
百裡清風卻覺得有些意外。
“由你持刀,呼風刀氣魄更盛,威能更強,就仿佛脫胎換骨一般,這……倒是令我有些意外。”
百裡清風說到這裡,又抬眼看了看天色,對陸景道:“至於那河中道大旱,也並非天下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觀。
太玄京撥下大量款項賑災,亦有許多修持神通者,以自身之力遏製災情蔓延,許多人甚至因此而受天地責罰,春雷一響,也就灰飛煙滅。
我也曾借諸泰河之水,填乾旱之地,只是後來天上有仙人落凡,想要以此拿我,如今那仙人緊隨我左右,很多時候倒也因此受了諸多掣肘。”
百裡清風語出驚人。
陸景望著他,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
百裡清風卻側過頭來,笑道:“你想不想看一眼仙人的模樣?”
陸景不曾回答。
百裡清風卻輕輕撫了撫右肩,繼而彈指。
僅僅刹那,一道氤氳之氣瞬間彌漫開來。
百裡清風的肩頭似乎在轉瞬間,顯現一座青山,一座雲霧。
那青山雲霧,似乎都並非實質,但卻頗為真實。
卻見青山雲霧深處,一位盤坐在雲間的身影緩緩浮現出來。
那身影似乎是一位仙子,身上迸發著莫名的光彩,長發垂落、彩衣飄飄,只有一股出塵獨立落於其中。
“這仙人拿不了我,也就賴在我肩頭不走了,身落青山,隱入雲霧,每日與我肩頭為伴,真是……煩人。”
百裡清風歎了一口氣,又微微皺眉:“我本來想要殺了她,可若是殺了她,明玉京中自然會有源源不斷的仙人落入凡間,大多數仙人太過無趣,而且落入凡間,手段暴烈,難免更添劫難。
於是我索性讓她跟著。”
這位白發青年話語落下,那青山雲霧中的仙子突然睜開眼眸,百裡清風卻不曾給她什麽機會,只是再度拂過肩頭。
青山、雲霧、仙子,俱都消失不見了。
“世間之人都有掣肘,想要改天換地者無數,也有惦念生靈性命的。
陸景,你並非獨行……就比如這河中道六年大災之前十余年,其實早有災禍跡象,那時,也有兩位先生借助自身偉力,引來鸚鵡洲之水,救濟河中災民。
若無這兩人,河中道早在這次大旱之前,就已經死了數百萬人。”
百裡清風說到這裡,目光越過陸景,看向書樓方向:“可後來,這兩位先生身上扛下的天地因果太重,諸多罪責加深,再加上這天地間有些人推波助瀾,最終一人身死,一人被困在這太玄京中,不得走出太玄京一步。”
陸景眼簾微動,似乎猜到些什麽。
“這兩位先生……一位是持本心而死的四先生,另外一位則是枯坐太玄京十余載,終日觀棋,閉口不語的觀棋先生。”
百裡清風眼中亦有敬佩,詢問陸景道:“曾年少輕狂,直言‘詩萬首,酒千觴,幾層著眼看侯王’的觀棋先生,卻成了肩扛書樓,枯坐觀棋的不語先生。
時至今日,觀棋先生是否依舊不語?”
陸景想起修身塔上,始終坐在玉案前,很少出門走動的觀棋先生,眼中也越發柔和起來。
他笑了笑,道:“觀棋先生現在依然不語,可卻願意神念傳音,比以往而言,應當是好了不少。”
百裡清風一怔,旋即臉上滿是笑意,點頭說道:“這確實是一件極好的事,昔日大伏最風流的觀棋先生就閉口戒,不知道是天下多少人的遺憾。”
霞光漸落,二人漸行漸遠,陸景渾然未覺,百裡清風卻轉過頭,看了天空一眼,旋即嘴角露出些笑意來。
而天空雲霧之中,一位身穿華貴道袍的老人騎著白鶴,目光落在百裡清風和陸景身上。
他腰間還別著一把桃木劍,手持玉如意,玉冠閃動間,自有一種難以形容的威勢。
“陸景心如工畫師,能畫諸世間,若是可以修持真武大道,便可坐持北宮。
他腰間那呼風喚雨兩件寶物,正合鎮北方、主風雨之權柄,也許是冥冥真意。”
這老人這是騎鶴專程為陸景而來的真武山主。
他隻坐在雲中,遠遠看著陸景與百裡清風道別,回到養鹿街,回到自家小院中。
陸景並無所覺,真武山主眼中若有所思,坐於雲端白鶴之上。
便如他心中所想,小院中今日來了寧薔、林忍冬、陸漪、陸瓊……
除了這幾位少爺小姐之外,陸景又特意與寧薔說了,讓她尋一些辦法,帶著寧太君身旁那位大丫鬟錦葵姑娘一同前來。
陸景還在陸府的時候,錦葵姑娘特意傳過許多消息,也幫了陸景許多的忙。
這些過往,陸景自然記得。
不同於寧薔、陸漪,錦葵平日裡不可如這些小姐公子一般,隨意出府,平常又要在老太君身旁伺候。
於是這幾個月以來,陸景和錦葵也不曾見過面,今天難得有機會,陸景也特意請了錦葵前來。
幾人坐在主屋中,一同飲酒喝茶,其樂融融。
其中最為開心的,莫過於陸瓊。
陸景之前幾次見陸瓊,陸瓊都與他說過,想要與他聚聚。
算起來,陸瓊是他同父異母的哥哥,不同於鍾夫人,陸瓊的性格極為單純,平日裡雖然頑皮了些,有時候也愛看人出醜,可自始至終路從心裡卻從不想惡念。
和好友飲酒喝茶,吟詩作對對於陸瓊而言,就已經是天大的好事。
府中豪奢、勾心鬥角、人情來往在陸瓊眼中,渾若無物。
很多時候,就連陸景心中都有感慨……
如同陸瓊這般無憂無慮,心若琉璃一般的少年,哪怕是在這太玄京中,也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來。
幾人一同飲酒,喝茶,又聊些家常之事。
錦葵受寵若驚,看著坐在主位上的陸景……
短短數月,那位陸府中飽受冷眼,甚至要被安排出去,成為寄人籬下的贅婿的景少爺,時至如今……卻已經成了這樣的人物。
這等人物,莫說是他這麽一個小小的丫鬟,若並無些親緣關系,哪怕是瓊少爺、薔小姐都沒有足夠的資格,與他一同飲酒。
錦葵平日裡,早早出去采買,甚至聽到很多說書先生、少年士子談及陸景時……說他乃是大伏第四得意。
三試魁首、書畫雙絕、二層樓先生、白衣執律、十七歲的神火修士……
無論是哪一種身份,放在那些大伏貴胄少年身上,就已經可以璀璨奪目。
而當這些身份俱都化為一身白衣,落在眼前景少爺身上,稱他的一句大伏第四得意,大約……也並不為過。
今夜亦有殘月當空。
酒過三巡,眾人這才告別。
離別時,陸景忽然說道:“明日除夕,我已經上請聖君,將要迎我母親屍骨出陸府墓葬。”
林忍冬神色微變。
寧薔和陸漪對視一眼,俱都沉默下來……
足足幾息時間過去,寧薔有些猶豫,道:“表弟……我本不該多說什麽……只是除夕之日……”
陸景卻出奇的堅定,搖頭道:“我答應過……我自己,母親走在一個無名之日,不曾埋在陸家宗墓。
如今聖君允我之請,允我母親受鳳冠霞帔,受誥命之身,就要選一個風光的日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