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6章 父愁者聯盟
“韓哥,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工。”
深山老林,荒無人煙,陡峭的山坡,帳篷坐落。
水聲轟隆。
陽關下,七彩的虹橋橫斜瀑布,瀑布前的小溪,光滑的石子遍布,滑不溜秋,溪水湍急,暗湧深藏。
這場戲。
柳亦非從瀑布前飛過。
說實話。
挺危險的,原世,這場戲,柳亦非差點嗝屁,幸好皇小明不顧性命,跳下去救了上來。
柳亦非上來時。
大口吸氣,臉色鐵青,遲幾秒,就有可能窒息。
“清理一下苔蘚。”韓橋遠眺,斜坡陡峭,怪石嶙峋。
完美的意外死亡現場。
他故意聲音很大:“我看這裡水流湍急,一定要確保演員的安全。”
“放心吧。”劇務組組長老胡拍胸膛:“韓哥,你三令五申強調安全,我向你保證,茜茜拍攝一定不會出事。”
“安全無小事。”韓橋臉色嚴肅:“不僅是茜茜,還有你們,大家出來都是掙錢的,別把命搭上了。”
“老胡,伱帶人,繼續巡查,務必要萬無一失。”
說著。
韓橋似笑非笑,眼神直勾勾,打趣說:“老胡,要是出了問題,我惟你是問。”
“沒問題。”
老胡拍著胸膛,保證:“韓哥,絕不可能出問題。”
溪水另一處。
柳亦非白衣翩遷,仙氣飄飄,3月,山裡寒冷。
她試探的伸出腳,剛碰到溪水,臉頰繃緊,身子踉蹌。
溪水冷徹如冰。
腳上千萬根針扎。
她輕咬嘴辦,強忍著刺痛,溪水淹沒腳踝,好一會,臉色稍緩,提著裙擺。
景區工作人員小鄭,現在是臨時助理,心疼:“茜茜,拍戲也太苦了吧,這麽冷的水,你怎麽堅持下去的。”
小鄭眼神佩服。
柳亦非年紀比她小,嬌生慣養,卻這麽能吃苦,捫心自問,這麽冷,她堅持不了,眼神到處瞧:“茜茜,拍戲不是都有替身,要不你……”
“鄭姐姐。”
柳亦非白皙的腳踝,凍得通紅,哆嗦說:“其實還好,你看,現在我都沒知覺了。”
說著。
抬起腳,有點不利索。
遠處。
韓橋裸足涉水,柳亦非咬牙堅持,倔強說:“鄭姐姐,別人都可以用替身,我不可以的。”
頓了頓,她心裡打氣:“柳亦非,加油啊,韓橋都可以,你憑什麽不可以,這都堅持不了,又如何鬥過韓橋。”
小鄭眼神佩服。
順著眼光看去,韓橋褲腿挽到腳踝,照樣赤腳,踩在溪水裡,眉目認真,事無巨細的安排。
韓橋是柳亦非的師父。
兩人都好努力哦!
小鄭花癡說:“茜茜,你師父對你可真好,我都聽他說了好幾遍,一定要確保你的安全。”
“是嗎?”
柳亦非反問:“他真的很好嗎?”
“韓哥是很好很好的演員。”小鄭想了一下,認真說:“也是非常,非常好的師父。”
“茜茜,你不這樣認為嗎?”
“沒什麽。”
柳亦非答非所問,眉毛淡皺,都說韓橋是很好的師父。
當然。
他的確是,可惜,這種好的前提,卻是她難以接受的。
片刻。
片場準備就緒,韓橋提著對講機,這時候,他聲音嚴肅:“柳亦非,我最後強調一次,這場戲很危險,隨時可能有生命危險。”
抬頭。
對視柳亦非眼神,韓橋嘴角勾著笑:“你確定不用替身。”
這場戲。
很危險,替身當然有,不過,替身是男的,效果肯定差很多。
“韓導。”柳亦非認真說:“我可以的,不需要替身。”
“行。”
韓橋一點不愧疚,拍戲,出現事故很正常。
早幾年。
劇組不死兩個人,導演出去,都沒法吹牛,任何人都有可能死。
柳亦非。
當然也不另外。
“神雕俠侶,第106鏡第一次。”
“Action。”
………………
話說。
郭靖這個人,大智若愚,資質愚鈍,機緣巧合,一身本領,傳道授業,卻是稀爛。
細數。
幾個徒弟,大小武,三腳貓功夫,兒子、女兒,功夫稀爛,人品還不好。
義弟的兒子楊過。
郭靖是很喜歡的,沒曾想,除了他,全家都討厭楊過。
郭靖決定送楊過拜師全真。
這麽做。
真沒想太多,郭靖自己就是全真心法起家,他對楊過寄予厚望。
自己可以。
楊過也可以!
楊過上了全真,這小子,天煞孤星,神厭人煩。
此處不留爺,只有留爺處。
終南山後。
楊過僥幸偶遇小龍女。
這場戲。
重點就是拍出小龍女的“仙氣”,仙氣,除了演員的長相。
其他。
全靠威亞。
柳亦非一襲素白的長裙,烏黑亮麗的秀發,戲開始。
鋼絲拉動。
翩若驚鴻,瀑布上,凌空飛身,白綾凌空飛繚,衣袂翩翩。
她的姿態優美。
舞蹈功底扎實,前腿彎曲,後腿打直,低空,俏臉清冷,秀發隨風。
鋼絲拉低。
白鞋腳尖輕點水面,特寫下,清澈的溪水,一圈圈的漣漪。
“真不錯。”
“神仙姐姐名不虛傳,她就是天仙吧。”
“好漂亮。”
韓橋臉色嚴肅。
身後。
工作人員竊竊私語,全是吹捧,很正常,柳亦非畢竟是他的徒弟。
況且。
柳亦非這場戲,飛的的確不錯,小龍女這個角色,以現階段的女演員來說。
形象。
真沒有比她更契合的。
這場戲。
劇務組組長老胡,提心吊膽,全程眼神死死盯著,生怕柳亦非發生意外。
戲拍了兩次。
無驚無險,平安落地,風吹來,老胡身子顫抖,回過神。
後背濕透了,冷的跟冰一樣,滿頭大汗,風一吹,黏糊糊的,極為難受,背心擦著臉,老胡輕松說:“很好,非常穩。”
一場戲結束。
全劇組,氣氛陡然輕松,說說笑笑,收拾片場。
韓橋臉色嚴肅。
眼神死死看著柳亦非,柳亦非神色疲倦,落地點。
溪水的對岸。
她要淌水過河,溪水湍急,河底的石子,又滑又光。
更別說。
溪底,綠油油的苔蘚。
能看出。
柳亦非沒有在意,對岸,小鄭蹦蹦跳跳,正說著話:“茜茜,你好棒,太美了。”
“沒有啦。”
柳亦非雙手提著裙擺,溪水冰冷,腳步踉蹌:“都是威亞小哥哥厲害,飛的特別好。”
片場。
聲音吵雜,韓橋臉色凝重,風聲都消失不見了。
這時候。
柳亦非淌過河,走到溪水中心,這裡的水流,特別湍急。
平常。
精力充沛,尚且要小心翼翼,更別說,這時候,她拍戲很累。
腳底踩著苔蘚。
正準備說話,腳底一滑,仰頭倒下,旋即,整個兒跌落進溪水裡。
下一刻。
耳邊水聲轟隆,四面八方,全是冰冷的河水。
耳朵。
眼睛。
水湧灌進嘴裡,她想要說話,喉嚨咕嚕,雙壁展開。
下意識。
奮力掙扎,湍急的水流,似乎千萬隻手,推著她。
“啊!”
變故就在一瞬間。
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小鄭眼睜睜看著,驚慌失措下,一聲尖銳的叫聲。
刺耳的尖叫,劃破了劇組的平靜,有人看過去,眼神聚焦:“臥槽。”
“出事了。”
“柳亦非落水了。”
“還特麽楞著,趕緊過去救她啊。”
劇組。
聲音吵雜,亂成一鍋粥,顧不得道具,趕緊衝過去攔截。
韓橋幾乎是瞬間,衝進溪水裡,溪水湍急。
水不是很深。
但是。
柳亦非這時候,完全失去理智了,她順著溪道。
徑直往下流滾。
頭破血流。
老胡肝膽巨裂,驚懼下,眼神瞪大,下意識,一頭扎進溪水裡。
冰冷的河水,激的他腦子驚喜,大聲叫:“趕緊攔住她。”
“下流就是斷崖,衝下來就完蛋了。”
“快來人啊。”
“我去那邊……”
………………
“咕嚕。”
一口冰水,嗆進喉嚨,柳亦非渾渾噩噩,四肢無力。
她跟溪水裡的樹枝一樣,無能為力,順著湍急的水流。
撞在石頭上。
粉身碎骨,人死的時候,也許真的能如幻燈片一樣。
走馬觀花。
一幕幕,跟大熒幕上的電影,聚焦,定格,柳亦非渾身冰冷。
跳樓一樣。
不斷的墜落,最後的時候,她眼神瞪大,眼前,韓橋的樣子。
這時候。
她連惱怒的力氣都沒有,迷迷糊糊,心想:“我死了,韓橋和媽媽,會很幸福吧。”
“幸好。”
“媽媽有了新的寶貝,我的妹妹。”柳亦非這時候,慶幸想:“有人陪著媽媽,她不會太傷心。”
絕望。
冰冷的黑暗,無情的吞噬著她,無盡的黑暗前。
一雙手。
狠狠的拽住了她,這雙手,如此大的力量,幾乎一瞬間。
就擊潰了她的身心。
下意識。
冰冷的手,死死攥住溫暖,下一刻,稀薄的溫暖,如同暖流一樣。
流遍她的全身。
下一刻。
天旋地轉,她身子輕飄飄,凌空抽射,撞進堅挺的胸膛上。
火熱的氣息,撲面而來,迷迷糊糊中,她唇辦微張。
沉甸甸的胸脯。
猛力的擠壓,新鮮的空氣,順著喉嚨,澆灌著苦寂的肺。
下一刻。
柳亦非臉上刺痛,耳膜似乎隔著水,男人憤怒的大吼:“柳亦非,你特麽乾死,我殺了你媽。”
真粗魯。
聲音很討厭,柳亦非下意識,想要反駁,唇辦開合。
一口水吐了出來。
“醒了,醒了。”
“終於醒了。”
“還好有韓哥,就差一點了。”
溪水邊。
劇組工作人員臉色慶幸,太驚險了,就差一點。
韓橋要是晚一秒。
柳亦非必死無疑,即便如此,柳亦非救上來時。
昏厥了過去。
韓橋又是人工呼吸,又是心肺複蘇,忙碌了幾分鍾的韓師父。
最後。
狠狠一巴掌,抽在柳亦非的臉上,憤怒大吼:“柳亦非,你要是敢死,我殺了你媽。”
效果很好。
柳亦非即便昏厥,神志不清,下意識,想要開口反擊。
一開口。
氣腔裡的積水,全部噴了出來。
她眼神迷迷糊糊,整個人,被韓橋摟在懷裡,眼神倔強:“你要是敢殺,我殺你全家。”
說完。
眼皮無力,頭一歪,昏睡了過去。
“散了,散了。”
韓橋心情微妙,說不上是開心,還是遺憾,他剛才不救柳亦非。
柳亦非就真死了。
柳亦非如果沒了,沒了就沒了,世界照樣轉。
太陽照常升起。
“老胡,你幹什麽呢?”
韓橋攔腰,橫抱柳亦非。
劇組兵荒馬亂,這時候,除了韓橋,其他人都不淡定。
精疲力竭。
癱坐在溪水岸邊,老胡一屁股坐在地上,臉色煞白。
挺胖的人,弱不經風。
韓橋聞了聞,一股騷氣,老胡嘴皮子哆嗦,咧嘴,苦聲說:“韓哥,我嚇尿了。”
“真尿了?”
“真尿了。”老胡抬起手臂,擦拭冷汗,眼神看著柳亦非,慶幸說:“韓哥,幸好最後一刻,你拉住了她,不然,我要給她賠命了。”
“滾。”
韓橋一腳踢過去:“要賠命,有我,要你賠個屁,收拾一下,準備回去吧。”
到了山下。
天色昏暗,景區,沒有光汙染,入夜,森林裡很熱鬧。
劇組的住處。
就是景區的旅遊酒店,條件很艱苦,住宿好說,熱水和醫療,特別稀缺。
緊到柳亦非用。
柳亦非迷迷糊糊醒過來,喉嚨沙啞,腦袋昏昏沉沉的。
身子滾燙,喉嚨裡,刀片劃過:“媽。”
“媽沒有。”
“爹有。”
男人聲音很討厭,柳亦非清醒過來,眼神尋過去。
熱騰騰的水。
水汽彌漫,韓橋討厭的臉,她雙手捉緊被子,身子無力,倔強叫:“韓橋,怎麽是你。”
“我救了你。”
“你甚至都不願叫我一聲爹。”
韓橋臉色譏諷:“不是我,你早就死了。”
“誰要你救我!”
柳亦非額頭滾燙,下意識,想要反駁,韓橋可不顧著她。
小杓子舀水,黑著臉:“張嘴。”
“誰……”柳亦非對視眼神,心裡很虛,她以為自己死了。
那一刻。
絕望如同水泥一樣,四面八方的封住她,思維都要凝固。
韓橋救了她。
跟一束光一樣,把她從黑暗裡,拽了出來,這種生死之間的徘徊。
她下意識,紅唇微張,下一刻,溫熱的水,流進喉嚨。
她咳嗽幾聲,嗆的臉色通紅。
“別告訴麗麗,既然沒事,就不要讓她擔心了。”
韓橋伺候著:“藥很苦,堅持一下。”
說著。
手指夾著一顆糖,燈光下,他的側臉完美,嘴裡勾著笑:“聽話,藥吃了,給你糖。”
“誰要吃糖。”
柳亦非下意識拒絕,身子卻聽話,吞下藥,一股苦澀。
她臉色清冷,眉毛淡擰:“還說不苦,來,張嘴。”
“我……”
柳亦非想要說話,下一刻,一顆糖喂進嘴裡,甜絲絲的。
韓橋聲音打趣:“很甜吧,我剛拉屎沒洗手。”
“嘔。”
“韓橋,你有病啊。”柳亦非想都不想,吐出糖,頭昏昏沉沉。
“騙你的。”
“幼稚。”柳亦非無情吐槽,韓橋不說話,臥室,一下安靜下來。
柳亦非轉頭。
燈光下,韓橋忙碌著,她想了想,喉嚨艱難:“韓橋。”
“怎麽了?”韓橋細心說:“又不舒服了,感冒可沒有藥,好好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頓了頓,韓橋嘴角勾著笑:“你也別謝我了,我和麗麗真心相愛,她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
“舍命救你,照顧你,都是應該的。”
“誰要謝你了。”柳亦非被叫破心事,臉色羞紅:“誰是你女兒了。”
“你啊。”
“真不要臉。”柳亦非下意識,想要惱怒,心底,卻沒有惱怒的情緒。
她弱弱說:“你跟我年紀差不多,別亂說。”
“隨便你吧。”
韓橋聳聳肩,柳亦非現在,其實,接受他了,小丫頭。
自尊心強。
慢慢用愛感化她,熊孩子嘛,總是要慢慢教的,想著,韓橋嫌棄:“你那個愁父者聯盟,可以解散了。”
“???”
愁父者,什麽亂七八糟,柳亦非高燒,腦子很慢:“什麽?”
“你和舒暢,那個,童謠,幾個人組建的愁父者聯盟。”
熱毛巾敷頭,韓橋說著:“這可不行啊。”
“我是問愁父者聯盟是什麽?”
“愁煞為父啊!”
“…………”
柳亦非其實是個好姑娘。
雖然。
她缺點多了點,可是,她是知道感恩的,韓橋救了她。
救命之恩。
古時候。
以韓橋的長相,姑娘們多半會“以身相許”,柳亦非不成。
擱這,學術上叫:“亂輪。”
神雕俠侶,有條不紊地拍攝,拍戲,沒什麽好說的。
無非。
起早貪黑。
3月22日。
韓橋請假,離開劇組,準備啟程燕京,奧運會開幕式的導演選拔。
上面很重視。
幾家大單位挑頭,成立了“奧運工作組”,面試的地點:“寬溝。”
寬溝在懷柔。
有個寬溝會議中心,距離市區50公裡,懷柔水庫邊。
風景秀麗。
韓橋到的時候,挺安靜的,畢竟,能參與選拔的,屈指可數。
一雙手。
都數不完,會議中心門口,沒人接待,小紅紙寫著:“奧運導演選拔由此去。”
“韓橋。”
身後。
傳來熱情的叫聲。
“薑哥。”
一堆人,結伴而來,薑聞、他身邊有個騷包的中年人。
西裝革履,黑墨鏡,走路帶風:“這是李按。”
薑聞介紹:“李兄,這是韓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