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我曾經飛過，即便是沒有任何的痕跡
  “北島……北島老師，您還在這裡啊。”

  金田乾男的臉上是止不住的喜悅。

  他驚訝於北島駒居然會留在這裡。

  同時這個是不是也說明了，北島老師願意接過貓咪……

  隨後他看到了在北島駒身後站成一排的流浪漢們。

  難道是他們在北島老師的耳邊吹風嗎？
  可惡至極。

  如果說是因為他們說的一些話語導致了北島老師不願意養小貓的話，那麽這是不可饒恕的事情。

  絕對不可饒恕。

  他胸膛劇烈的起伏，是生氣導致的。

  懷裡的貓突然之間發出了一聲貓叫。

  說起來也奇怪，一聲貓叫比任何都好使。

  金田乾男那種破風箱一般的喘息聲逐漸平息，間隔了一會，他換上了笑臉。

  看得出，他很在乎那隻貓。

  以至於把貓放在了第一位上。

  即便是生氣，也不願意讓貓感覺到。

  而這隻貓……似乎真的很通人性，而且還是安撫他的情緒。

  難不成真的是……

  這種有來世的說法，也許是一種善意的謊言。

  讓人相信有來世，讓人相信即便是去世的人也會變成其他守護在身邊。

  所以，活著的人啊，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生活，帶著逝去的人的那份心，去感受以後的世界，去看未來的日出……

  逝者常在，生者安康。

  “金田先生。”

  北島駒輕輕的喊了一聲。

  “在，在！”

  金田乾男一個激靈。

  “您之前說，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是什麽意思？”

  北島駒想起了那個雪夜當中奔跑的大川雅人。

  如果說金田先生也要走上這條路的話……

  畢竟這群流浪漢說過，他之前就一直都在嘗試自殺。

  作為自殺成功的人，北島駒很有經驗。

  但是問題就在這裡。

  都是自殺的人。

  讓他去勸金田乾男不要自殺，他有點說不出口。

  他又有什麽資格勸人家呢？
  “不會了。我不會自殺了。”

  金田乾男憐愛的撫摸著懷裡的貓。

  “以前的我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去死，尤其是在那段時間當中，我覺得我失去了全世界。”

  “我在對待死的問題上，十分的認真，而且追求極端的嚴謹。”

  “因為只有這樣，我才可以去追趕我妻子以及女兒，至於那些什麽逝去的人會變換做其他的東西默默守護你，都是屁話。”

  金田乾男坐在一旁，從懷裡掏出一些東西喂養一直都在帳篷當中的小貓。

  “但是我所有的計劃好的一切都被那群混蛋給破壞了，他們的理由並不是說讓我好好的活下去，而是不想惹事，這樣的理由聽起來十分的可笑不是嗎？”

  “所以最後我決定不在這裡死亡，一個人靜靜的告別世界就行。”

  “但是就在我快要成功的時候，它出現了。”

  北島駒輕輕的嗯了一聲。

  他並沒有發生過這種轉變，這聽起來有點虛假。

  僅僅是憑借著一隻貓就可以改變一切？
  不可能。

  一個人一但決定自殺的話，那麽他一定是這個世界上最有勇氣的人。

  “然後我就想，既然都這樣了，為什麽不活個幾年呢？”

  “這並不是移情別戀，只不過是想著既然是一直都死不成的話，那麽就嘗試著去接受一下它？”

  “更重要的是它很依賴我。然後它還有一隻小貓。”

  金田乾男愁眉不展，他水平有限，無法形容出更加具體，只能用一些簡單的語言的組織。

  他也不清楚北島老師有沒有領會到他想表達的那個意思。

  但是越說越是雲裡霧裡的。

  “然後我也檢查過了，我本身也活不成，身體裡面有了惡東西。”他笑得很開心：“它呢，也是一隻老貓了。我想，這回也許，可以的話，我們會一起離開這個世界。

  所以現在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它了。”

  “算是對這個世界的一份念想吧。”

  看著此刻無比平靜的金田乾男，北島駒倒是遠遠沒有他這般平靜。

  更多的一種震撼。

  雖然金田乾男的表達很凌亂，但是他理解了。

  這算是愛情嗎？

  為了發妻放棄掉自己的一切，不停地追求死亡。

  也許是，也許不是。

  北島駒本身沒有經歷過所謂的愛情。

  對於愛情本身也不是很懂。

  至於說的那些什麽愛情是年輕時的打打鬧鬧，中年後的相濡以沫，亦或者是老年後的相互陪伴等等。

  他也不是很了解。

  他震撼的是。

  一個準備放棄世界的人，下定決心之後，會排擠掉一切和這個世界有關東西。

  清空自己，卸下所有的負擔。

  這樣的一個原本放棄一些的人，居然會嘗試著接受來自這個世界的東西，當做是累贅？
  之前有人說愛上一個人就像是搬進一座房子。

  從陌生到熟悉，從好奇到習慣，然後學著怎麽樣去相處，如何去適應。

  磨掉所有的棱棱角角，避開一切的磕磕碰碰。

  最後坦然的接受了不完美，也收齊了所有鋒利的銳角。

  兩個人慢慢達成了彼此舒服的默契。

  活在這個世界上也不這樣嗎？

  也是這樣的一遍遍的經歷。

  當所有的一切磨合被抹去之後，這些棱角再一次的長出來。

  再要經歷一次這種痛苦，誰又想要承受呢？
  於是他們會擁抱死亡。

  但是啊，死亡是一件很奇怪的東西。

  人們終其一生都在假裝它並不存在，盡管這是生命最大的動機之一。

  也許啊，時間也是一樁奇怪的東西。

  每個人一生當中最惱怒的那一刻，也許就是突然之間意識到自己已經到了回憶比展望更多的時候。

  即便他們也許年輕，也許不年輕。

  沒準啊，悲傷也是一件奇怪的東西。

  當金田夫人離開了金田先生之後，他當時並沒有跟著一起死去，只不過他不再活著罷了。

  所以啊，愛就更是一件奇怪的東西了。

  它來的出其不意。

  愛並不是愛人，也可能是愛這個世界。

  看著在一旁的和兩隻貓玩耍的金田乾男，北島駒感覺到自己原本空蕩蕩的軀殼當中，真的多了一些東西。

  也許愛原本也不是那麽的複雜。

  愛世界，沒必要去讓自己活得充實，讓自己活得光明磊落。

  也沒必要去迎合別人，去證明自己。

  所謂愛，是寄托，是傳承。

  兩個人相愛，有了孩子，孩子寄托著兩個人的一切茁壯成長。

  等到以後孩子大了，成家立業，又有了下一代。

  一代一代，就這樣，生命有了延續，愛有了寄托。

  即便是百年之後都是一捧灰，什麽都不剩下。

  有意義嗎？

  北島駒捫心自問。

  他這一刻推倒了之前和大島和也說的，活著只是活著沒有任何意義的論調。

  有意義。

  存在就有意義。

  因為這是一份傳承。

  生命獨有的傳承。

  天空中沒有任何痕跡。

  是的。

  但是我曾經飛過……

  因為我也是傳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