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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錘:以涅槃之名》第99章 杜蘭鬧劇(六)
  第99章 杜蘭鬧劇(六)

  【不屈真理號】

  在數百名騎士的注視與等待之中,他們唯一的主君,卡利班的騎士之王,從容不迫地自回廊的陰影中踱步而出,他如同從古老畫卷中走來的神話之人,踏破了無數的迷霧與喧囂塵埃,降臨於了凡者的行伍之中。

  萊昂—莊森,暗黑天使之主。

  全銀河最鋒利刀刃的執掌者。

  也是統治卡利班與無數血腥沙場的君王。

  而現如今,這位昔日的獨夫已不再孤獨。

  考斯韋恩正佇立在他的頂頭上司阿拉喬斯的右手邊,在他們的身後是第九騎士團的百戰精銳,而在更遠一些的地方,則是整齊的排列著第二騎士團和第六騎士團中最好的一批暗黑天使,而統帥它們的兩位騎士領主:蓋爾與莫裡恩,也正在那裡。

  所有人都聽到了那鐵靴踏地的聲音,每個人都不可能聽錯:那種獨特的力度與頻率所形成的聲音在軍團中獨一無二,象征著他們的基因之父即將蒞臨。

  但這一次,情況似乎有些不同。

  哪怕是最遲鈍的暗黑天使,都能明顯的感覺到,在他們的基因之父那穩健且沉重的腳步聲中,似乎夾雜了一些更清脆,更迅捷,也更尖銳的聲響,就仿佛是在一座厚重的山峰上鋪灑皚皚白雪的晶瑩一般,這第二個的聲響與莊森的腳步聲截然不同,卻又聽不出更多的突兀感。

  而很快,他們的疑問便得到了解答。

  君王出現在了他的騎士們面前,而他的身邊則是緊跟著那個銀發的凡人,盡管她不再身著長裙,但依舊是如此的醒目。

  侍女、顧問、心腹、醜角、佞臣……

  一時之間,無數種身份與判斷在數百名暗黑天使的胸膛中回蕩,他們中有些人可能早已對摩根緊跟著莊森出入各種最危險的戰場而感到司空見慣,另一些人也許從內心最深處就並不在意莊森的實際情況如何,而是隻把他看做是一個最普通的軍團指揮者。

  但無論如何,但無論是誰,當他們真的目睹到那個擁有著銀色長發的【一介凡人】就這樣悠然地飄忽於諸多騎士團之上,在數名騎士長與大導師的面前,安然侍立語他們的基因之父身邊的時候,他們依舊發自本能地覺得這一幕是如此的刺眼。

  考斯韋恩在心中歎息,在為了他眼前的這一幕而歎息:將軍與戰士遙居於君王階下,而布衣之徒則是傲然於階梯之上,他的基因之父到底知不知道,無論是在等級森嚴的六翼軍,還是在卡利班的騎士團文化之中,這意味著什麽?
  或者說,他根本就不在意?

  考斯韋恩並不嫉妒摩根,他知道她的付出與能力配得上這個位置,但是作為被欽點調和軍團內部矛盾的人物,他必須站在更多人的角度去思考。

  考斯韋恩的目光飄忽著,他不由得看向了基因之父身邊的那位凡人,那位已經伴隨著他們征戰了數年的銀發女士,她身著著那件黑色的盔甲,臉龐上是一種謙遜的笑容,但從她平淡且直率的目光,傲然的脖頸與挺直的胸膛之中,考斯韋恩又看到了某種近乎於天生的威嚴與自信,這些氣場是在不經意之間緩緩溢出的,只會被少數人所捕捉。

  他皺起了眉頭。

  獅王的心腹隨即看向了他的基因之父,又把目光移回了摩根身上,他的視線隱晦的在兩者之間徘徊,並下意識的覺得這兩人之間有種莫名的……相似感。

  考斯韋恩可能是整個第一軍團中第一個擁有如此認知的人物,畢竟在這個職責、任務與地位經常會發生變動和調整的阿斯塔特軍團之中,他可能是唯一一個數年來一直與莊森和摩根保持長期接觸的人物了。

  而現在,他正在利用這種優勢,回憶著數年來留在腦海中的痕跡,無論是摩根那超乎尋常的靈能,還是在西西弗斯三號星之後,他的基因之父那奇怪的態度……

  考斯韋恩沒有繼續多想,在獲得了一種模糊的猜測之後,他主動停止了繼續思考與解析這個問題:這不是他的任務,既然基因原體沒有開口,那他就一定有著自己的方案,自己沒必要妄加猜測。

  而想到這裡,一段有些模糊的記憶在他的腦海中閃過:當他帶領著這位凡人顧問去取那副盔甲的時候,在她穿戴它的那些間斷時間裡,考斯韋恩終究在某種長久以來的思考與不斷地內心抉擇之後,用某種隱晦的言語提醒了一下這位銀發女士。

  她與他們,並不是一個類型。

  類型,這是一個他千挑萬選的委婉詞語,而不是那些更直白的:階級、種族、集體,或者其他詞。

  作為莊森欽點的,調和泰拉派與卡利班派的人物,考斯韋恩很清楚,雖然那些更為崇拜莊森的卡利班人對於摩根女士擁有著更多的好感,但是那些象征著真正力量的泰拉老兵卻對他們的基因之父如此信賴一介凡人感到了不滿:當然,這並不意味著他們不尊重摩根的力量,只不過他們習慣以這個冒失的舉動作為切入點,表達對莊森諸多行為的種種不滿,僅此而已。

  考斯韋恩曾試圖用暗示讓這位得寵的女士保持一下低調,盔甲事件不過是諸多嘗試中的一例,但摩根似乎並未理解到他的意思。

  當然,如今看來,她可能只是不想理解。

  考斯韋恩低下了頭。

  他心中的某種聲音告訴他,從今以後,他沒必要再思考關於這位女士的任何事情了。

  難道他的基因之父還能被蠱惑不成?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

  在這種自娛自樂中,考斯韋恩聽到了第六軍團的風暴鳥抵達的聲音,他下意識的集中起了精神,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而在此之前,一個模糊的想法在他的腦海之中一閃而過。

  那位摩根女士。

  她穿戴盔甲的樣子,的確比穿長袍與裙子的時候要順眼太多了。

  ——————

  黎曼魯斯乘坐著名為【海爾姆加特】的風暴鳥抵達了【不屈真理號】,他的身後只有四名太空野狼。

  這位第六軍團的基因原體先是環視了一圈迎接他的地方:【不屈真理號】的機庫是一個足夠寬闊卻陰暗的場所,它甚至稱得上是陰森,只有伺服頭骨的偶爾閃光照亮了某些暗黑天使的盔甲。

  盡管這種灰暗並不能阻擋基因原體與阿斯塔特的視野,但是黎曼魯斯還是下意識的在內心中暗罵著他的兄弟,在適應了自家戰艦上的豁達與明亮之後,這些黑漆漆的地方可真讓人感到不爽。

  他甚至聞到了某種讓他不喜歡的味道。

  狼王的目光掠過了那些嚴陣以待的暗黑天使方陣,停留在了陰森之國的盡頭,這個國度的君王,也就是他的兄弟,正站在那裡。

  兩位基因原體在此之前也曾交談過,不過那是在帝皇所召開的集體會議上,通過投影與靈能,相隔著數以萬計的星辰,留下匆匆的談論與言語,而像這些面對面的交談,還是第一次。

  芬裡斯的狼王打量著自己的兄弟,在他看到莊森的第一眼,黎曼魯斯便駑定了他的兄弟是一位君王一樣的人物:這實在是再明顯不過了,他的盔甲,他的儀態,甚至他在這樣的戰爭時間中特意披戴的貂皮,似乎都在明晃晃的表達著這一點。

  也許在另一個時刻,他的兄弟也能夠建立起自己的國度,通過他的手腕、力量與寶劍而統禦起數以千百計的藩屬,高據在騎士的王座上,駕馭無盡的星辰。

  當黎曼魯斯走到莊森面前的時候,他是如此想的。

  【黎曼。】

  莊森輕聲稱呼著兄弟的名字。

  來自魯斯族的黎曼,這才是【黎曼魯斯】這個名字真正的意思。

  【莊森,我的兄弟。】

  兩名原體親切的稱呼著彼此,但是他們實際上的動作卻遠非如此:沒有擁抱,也沒有握手,兩位軍團之主保持著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一個足以讓他們拔出武器的距離。

  【你的艦隊在虛空中表現還算過得去,而你自己也遵守了諾言,坦白說,這兩點都讓我有些驚訝。】

  莊森露出一種毫無誠意的微笑,他輕聲的評價著自己的兄弟,碧綠色的瞳孔中散發著一種有恃無恐的淡淡傲慢。

  【也許,你並沒有傳聞中的那般糟糕,但你的那些子嗣可未必。】

  【最起碼你我都履行了諾言,這件事情就讓它過去吧。】

  黎曼魯斯皮笑肉不笑,略過了這個話題,但緊接著,他便提出了一個困擾他的問題。

  【說到這個,莊森,你們是怎麽這麽快就找到這裡的,你跟我實話實說,你到底是怎麽辦到的?】

  卡利班的雄獅含糊其辭。

  【觀察、搜索,還有一些運氣,但這都不是我的功勞,如果你真的想知道……】

  他偏過了身子,露出了那個佇立在他身後的銀發身影,直到這一刻,黎曼魯斯才真正注意到這個隱藏在他兄弟那無比奪目的身影之下的小家夥。

  【摩根,我的靈能顧問。】

  莊森簡短的介紹響徹在他的耳邊,但是黎曼魯斯卻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聽,在他真正看到摩根的一瞬間,她身上那種奇怪的感覺便讓嗅覺靈敏的狼王感到了不對勁。

  他看了一眼。

  又看了一眼。

  然後皺起眉頭。

  而在另一邊,莊森則是仔細地觀察著黎曼魯斯的表情:他看著芬裡斯狼王的表情從最開始最純粹的驚愕,化作了某種處於本能的忌憚與敵意,但這些狹隘的元素又在下一秒迅速的消失了,轉而變成了某種貨真價實的思考與觀察,然後……

  沒有然後了。

  黎曼魯斯的事情,總是止步於思考。

  芬裡斯的狼王有些驚愕地觀察著眼前的這個【凡人】,他本能地覺得這個微笑著對自己行禮的銀發女性並不簡單:這是一種最純粹的野獸的直覺。

  但是當他細想的時候,他卻發現自己好像也細想不出來什麽東西。

  總之……這個凡人不對勁。

  在幾秒鍾的猶豫之後,黎曼魯斯終於得出了這個結論,於是,他的目光理所應當地回到了莊森的身上。

  【……我以為我的兄弟中有一個馬格努斯就夠了,莊森。】

  【別把我和他混為一談,黎曼,我只是選擇了終結戰爭的最快方法。】

  狼王撇了撇嘴。

  【摩根?很好,在冉丹的前線,我也聽說過這個名字,聽說過飲魂者之名,如果我沒記錯的話,她是千子軍團的?】

  【現在,她是我的。】

  迎著莊森傲慢的回答,黎曼魯斯只是輕哼一聲,他的心中在一瞬間中就泛出了諸多的困惑,想要找莊森問個明白,但是他非常清楚現在不行,他有更重要的事情。

  於是,狼王的毛發怒張著,似乎陷入了某種憤怒之中。

  【也就是說,在這個靈能者的幫助下,你一早就知道了杜蘭的位置——然後沒告訴我,任憑我的艦隊在外面又瞎逛了一個月?】

  莊森輕笑著,他現在優勢在手,自然可以輕蔑的面對黎曼魯斯故意挑起的詰難。

  【如果你主動開口,我的兄弟,那我當然無所不談,而現在,這個問題也失去了它的意義,杜蘭就在我們的腳下,等待著我們聯手摘取勝利的果實。】

  聯手……

  這個詞語讓黎曼魯斯的眉頭皺起。

  【是我接下了這個任務,莊森,而且幾個月以來,我的子嗣為了這個任務血灑了無數的星系與世界。】

  莊森只是笑著。

  【難道你以為,在我接下任務的這一個月裡面,我的軍團是在郊遊?我們也在戰鬥,黎曼,這場戰爭中有屬於我們的榮譽。】

  芬裡斯的狼王磨著自己的牙,那讓人不寒而栗的聲音從他的口中溢出,他的目光掃過了莊森,隨後便發現無論是他的兄弟,還是他兄弟身邊那個百分百有問題的凡人,都並不懼怕這種低劣的威脅。

  他壓低了聲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語氣一字一頓的訴說著。

  【這不關榮譽的事情,獅子!你知道我指的是什麽,我必須親手砍下那個杜蘭暴君的腦袋,這才是最重要的的事情,至於那些狗屁榮譽?去他媽的。】

  莊森連一步都沒有後退,他抬起了自己的眼皮,直視著自己的兄弟,嘴角露出了一絲讓黎曼魯斯想要抓狂的微笑。

  【你想砍下他的腦袋?哦,我的兄弟,那並不是什麽難事。】

  【我帶了三個騎士團,你帶了兩個大連,我們手頭的力量足以徹底消滅這個世界,而地面上所有的要塞與防線此時也已經清楚地顯現在我的佔卜盒中,我知道那個杜蘭暴君現在正躲在哪裡,我也知道如何才能最快的打到他的皇宮。】

  【我甚至已經設計了方案,我打算讓我的第六騎士團抵擋住皇宮周圍的守備力量,讓第二騎士團切斷所有星球護盾的供應,然後我將親自率領第九騎士團拔掉皇宮周邊所有的據點與增援,讓這場戰爭成為一場再簡單不過的圍城戰,即使你們不來,我也會在一周內砍下那個暴君的腦袋,又或者讓所有的杜蘭人徹底絕望,主動的向我獻上他。】

  【不過現在,既然你來了,還帶著你那支除了豬突猛進之外一無是處的部隊,那我倒是不介意改變一下我的計劃,比如說讓我的子嗣切斷那些杜蘭人的戰線,而你就能帶領一個連,衝進皇宮,我相信你能殺光那裡的每一個人,搶過勝利的榮譽。】

  【不是搶過!】

  黎曼魯斯那壓低的聲音現在已經變成了某種咬牙切齒。

  【這本來就是我的!我掀起了這場戰爭,從頭到尾都是我在負責它,所以,也必須是我的長劍砍掉那個混蛋的腦袋!】

  莊森看著黎曼魯斯那有些扭曲的面容,露出了一個饒有興趣的表情。

  【如果你執著於這些榮譽,那麽請隨意,我並不在乎這些,對於我來說,所謂的杜蘭與這個銀河中的無數個還在抵抗的世界沒有任何的差別,它們不過是遲早要被抹除的一排排數字,既不用去憎恨,也不用去投注更多的感情,真正要緊的只有大遠征。】

  黎曼魯斯安靜了下來,他側過頭,仔細地看著自己的兄弟,就仿佛在揣摩他的話語中到底有幾絲誠意,最終,狼王笑了起來。

  這的確是莊森的心裡話。

  於是,芬裡斯人輕聲的吐露著。

  【我也不在乎它們,畢竟對我來說,這不是一場戰爭。】

  【這只是一場復仇。】

  【我所需要的只是讓這個世界燃燒。】

  【是啊,燃燒……】

  莊森是笑容讓魯斯感到了不妙。

  【但在此之前,你是不是忘了什麽,黎曼?】

  魯斯的表情有些僵硬。

  【需要我提醒你一下麽?你的誓言?還是說需要我在所有人面前把所有的一切重新講述一遍?我倒是很樂意。】

  莊森笑著,那是一種稱得上是幸災樂禍的笑容,他的眉眼勾起,正對著黎曼魯斯那有些僵硬,甚至有些發紫的面孔。

  他感到了一絲愉悅。

  黎曼魯斯沉重的呼吸著,那聲音就仿佛雷電之神發出沉悶的風暴,他的手指下意識的劃過佩劍的劍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他面前的莊森,而獅王只是同樣地對視著。

  一時間,一切都如此安靜。

  暗黑天使與太空野狼都在深呼吸,都在下意識的撫摸著自己的武器。

  但在漫長的幾秒之後,狼王還是低下了頭。

  他嘶吼著,用一種所有人都能聽到的,更為輕柔的聲音。

  【聽好了,莊森,我的兄弟!】

  【我很抱歉,讓你受委屈了!於是我趕到了這裡,請求你們的原諒!】

  終於,莊森笑了起來,他主動伸出了自己的胳臂。

  這對兄弟緊緊的擁抱著,而在他們的臉龐互相貼近的瞬間,黎曼魯斯那變了樣的話語在莊森的耳邊傾吐著。

  【這是我的誓言,莊森,說給你的騎士們聽的。】

  【但是你也記住了!你要是再敢向我的崽子們開火,咱倆之間可就只有一個結果了!】

  莊森笑著,看起來仿佛不在意,但是通過他那近乎本能的抖動肩膀,黎曼魯斯還是清楚的知道,他成功的嚇到了自己的兄弟。

  這讓他笑了起來,最後的鬱悶也一掃而空。

  狼王又拍了拍自己兄弟的肩膀,

  【好了,現在,讓我們討論一下接下來的進攻事宜吧,就像我說的,莊森,我希望……】

  而卡利班的雄獅只是擺了擺手。

  【我說了,黎曼,我不在意。】

  【你們大可以隻負責進攻那座皇宮,我的人會在外面防守兩個小時。】

  這句保證讓黎曼魯斯的笑容之中多了幾絲親切的感覺,但他還是不由得問了下去。

  【那……兩個小時之後呢?】

  ——————

  【那就各看本事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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