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7章 95.唉？我打冥王？

  哈迪斯還是，略微，有些，可能，也許，或許，有點小餓的。

  此時此刻，他的臉上與心間洋溢著豐收的喜悅，可惜虛空龍空洞的臉上映不出外物，否則哈迪斯一定能看見一張笑臉。

  虛空龍的上身自方形的空間中伸出，哈迪斯短暫地扼住了它，阻止星神的更進一步，獵物唾手可及，包裹在鐮刀上的黑暗更加濃鬱而鋒利。

  笑容仍未在嘴角消失，哈迪斯揮手，斬！
  龍的身影猛地扭曲！耀綠的光團爆開！

  細碎的閃電自臉頰劃過，哈迪斯下意識扭頭，望向虛空龍逃跑的方向。

  在那邊！
  哈迪斯心念一動，黑暗如紗般包裹了上來，他對於空間移動使用的還不甚熟練，但哈迪斯在飛速試著學習這種能力。

  【……】

  被哈迪斯拋在身後的莫塔裡安緩緩垂下鐮刀，他殘破的右翅在風中飄蕩，宛如被燒灼的鬥篷。

  原體身旁，剛剛還在急速下墜的塔拉辛慢悠悠地飄上來，移情泯滅杖上閃耀著光芒。

  “我想你叫我來，不是來打虛空龍的吧？”

  塔拉辛歪了歪頭，太空死靈擬人地笑了笑，它伸手，身旁側的空間像是被截斷般露出一角，莫塔裡安瞥見至少三個超立方迷宮……還有其它一些原體尚未理解的東西。

  超立方迷宮，一般的小王朝連一個都不會有，但塔拉辛此行便至少拿出了四個……

  “我說我帶了不少。”

  見原體沒有反駁它的話，太空死靈伸出權杖，看起來漫不經心地瞄準正在纏鬥的兩位星神。

  “別跑啊！！！”

  哈迪斯嚎了一嗓子，在懸浮的銀色液滴間，黑霧翻滾著，形成紗布般的黑線。

  面對哈迪斯的邀請，虛空龍並不理會，兩者周遭的空間正急速扭曲著，就像是光線在無數種不同的介質中折射——空間傳輸！空間傳輸禁止！

  塔拉辛若有所思。

  “人類的進食效率還是太低了，”太空霸主如是說，“他能撐到現在，真是基因工程學的奇跡。”

  死神不語，原體皺著眉，他知道虛空龍想要做什麽，拖延時間——哈迪斯這種狀態並不能長久保持，一旦能量耗盡，那麽虛空龍便會立刻佔據上風。

  但現在，兩個強大的星神碎片所形成的物理域實在太強，莫塔裡安沒辦法貿然加入戰局。

  原體深知，在有些情景下，強行支援只會拖累戰友——因為戰友需要分出一部分精力保護自己。

  【……我亦可長時間不進食。】

  話剛說出去，原體就開始斥責自己的愚蠢了，果然，塔拉辛搖了搖頭，

  “你，原體是靠著亞空間補充能量的，”塔拉辛掃了眼它逃他追的場景——偽帝在上，它從來沒見過虛空龍這麽狼狽。

  換句話，星神碎片這麽狼狽都是極其罕見的，是因為它面對的是已經吞了好幾片星神碎片的哈迪斯嗎？

  對於星神碎片來講，吞噬地越多，越強，也越癲狂。

  至於哈迪斯……

  “他最近沒怎麽上戰場？”

  塔拉辛說，“亞空間的信仰……大部分，或者說全部應該都給了他在亞空間的黑洞投影，而不是反饋給星神的部分，我收回我之前的話，真的有不會進食而把自己活生生餓死的星神。”

  太空死靈自認幽默地說了一句，但它身邊的原體卻沒什麽反應——氣溫似乎更低了。

  【……】

  莫塔裡安眯起眼，透過滕繚起的白霧，原體望著哈迪斯。

  他想說什麽，又不知說些什麽。

  【你認為……】

  “沒問題，”塔拉辛打了個哈哈，“會贏嗎？會贏的。”

  它的神經矩陣告訴它，哈迪斯的勝率很大。

  太空死靈又檢查了一遍自己的記憶儲塊，嗯，剛剛的畫面被清晰地記錄進去了。

  真是精彩的戰鬥，塔拉辛如是想到，古法打星神，它有多久沒見過這種場面了？

  事實上，它們現在已經無法“觀測到”哈迪斯與虛空龍了，視覺處理器在這時變得可笑起來，由於虛空龍與哈迪斯都顯然不像那些缺失了“想象力”的星神碎片，因此，它們之間的“戰鬥”開始演化成為抽象的樣子。

  看起來哈迪斯與虛空龍都同時執著於空間這件事——這讓此處的空間變得紊亂了。

  但好在時間依舊流速正常。

  有時，它們看見擱淺在正常空間裡的奇怪幾何體，平滑的弧狀體無規則地漂浮在空中，其間時不時被捕捉到一絲虛空龍或是哈迪斯的氣息。

  有時，它們仿佛在直面一顆恆星，巨量的能量充斥在空間內，朝著它們噴吐粒子。

  ………………

  +別…別跑……+
  混沌雜糅的概念正緊緊追逐著它——擁夜者？不，不是擁夜者。

  跑…跑……跑……

  祂受夠了……

  龍前伸雙臂，撕開面前的空間，但下一刻嶄新被撕開的空間創口瞬間尖叫著扭曲消失了，黑紗像是觸手一樣自祂身後攀上。

  ？？？！！！
  不！
  +……離開！嘶嘶——遠離我！！+
  虛空龍發出電波，+自由——我隻想要自由！+
  為何人類總是對祂窮追不舍？！
  空間與維度在祂面前打開，卻再度被身後的人造雜糅怪物合攏，黑暗緩慢卻堅定地纏繞上來——它正筆直地朝著黑洞墜落。

  它所面對的是一個至少吞噬了四片星神碎片的存在——人類何時創造出了此種不倫不類的怪物！

  為什麽讓祂來？為什麽是祂面對——？！

  ……………………

  塔拉辛忠誠地記錄著這難得一見的畫面，它杖上的銘文閃耀，穩住了原體與它所在的這方空間，不至於讓這最後一方淨土淪陷——雖然莫塔裡安看起來也可以穩定空間，但現在原體的狀態似乎一般。

  塔拉辛決定忽視莫塔裡安正緊攥著鐮刀的手。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塔拉辛不想與異族歧視者說話，而莫塔裡安不想與異族說話。

  只剩空中懸浮的銀白與閃電作響。

  “好了。”

  塔拉辛輕輕地說，耀綠的光芒重新扭曲地亮起來，它身邊的原體，雙翅重新抬起來，準備時刻上去支援。

  莫塔裡安睜大眼，空間重新穩定，能量與概念重新歸於詳實的物質。

  他看見被貫穿胸膛的虛空龍，銀白的介質像是血一樣源源不斷地自創口中湧出，哈迪斯站立在虛空龍的身前，明顯瘦削了不少，此刻正——

  一臉焦急和若有所指地望著他們。

  ？！
  怎麽了？
  莫塔裡安想要向前一步，卻被塔拉辛伸手攔下了，無盡者盯著哈迪斯，做了個咬東西的動作，
  “吃啊！”
    無盡者喊道，喊聲在地洞間回蕩。

  “傻小子，吃啊！”

  哈迪斯面露難色。

  他現在的確已經饑腸轆轆了，但最後的，強大的意志力，（以及馬卡多煲飯），抑製住了他本能般的進食欲。

  虛空龍此刻正在他手中死亡……死亡變得更加易於獲得與感知，這是一種全新的感官，更加類似於捕獵成功後的喜悅，而不是其它的負面感知。

  但是……哈迪斯咽了口唾沫，奄奄一息的虛空龍無論如何都不像是能吃的存在，吞金呑銀？還是張嘴試著接個閃電？

  但他現在很餓，非常餓——急需補充能量。

  哈迪斯突然扭頭，憑借著巨大的毅力，哈迪斯將視線從虛空龍身上移開，

  可以吃？
  哈迪斯用眼神詢問著塔拉辛，這是個問題，他想起欺詐者構造的幻境，進食越多，越將迷失。

  “聽好，哈迪斯——”塔拉辛喊道，太空死靈的燈在閃爍，“你可以試著奪舍它外部的能量——但不吞噬最核心的意志，將它削弱到最弱，你懂我的意思嗎？！”

  莫塔裡安默默把塔拉辛拎起來，離哈迪斯又近了一點。

  “你現在不吃——”塔拉辛喊道，“你待會兒又餓昏過去了！至少現在你還處在能量守恆的狀態，哈迪斯！”

  聽了塔拉辛的話，哈迪斯又疑惑地把頭移回去，他聽見虛空龍在電波中的尖叫與咒罵（罵的非常髒），哈迪斯理解塔拉辛了，也就是說，他應該把虛空龍外部弱意識的能量部分汲取——然後剩下虛空龍的意識。

  哈迪斯抬起手，虛空龍的創口處簌簌掉下金屬碎片，哈迪斯皺著眉，盯著虛空龍那空洞的臉，他很餓——但還是那句話，再餓也不能越過底線。

  他總不能真的一口啃上去？

  他當年真的是直接生啃來著？！
  好歹——好歹給雙筷子吧！

  哈迪斯試著張了張嘴，看見他的舉動，虛空龍掙扎地更厲害了，電弧暴虐地騰起，擊向哈迪斯，但對於哈迪斯而言，這就像是特效般的光影，傷害甚微。

  隨著哈迪斯的思想鬥爭，哈迪斯周身，那些潛伏著的黑暗躍躍欲試起來。

  【需要我做什麽。】

  莫塔裡安皺著眉說，原體在這裡，塔拉辛在這裡，一是為了製服虛空龍，二是……不要讓哈迪斯出岔子。

  塔拉辛盯著哈迪斯，搖搖頭。

  【……】

  莫塔裡安開始沉默地在心中咒罵人類之主，以及希望眼前的這一幕鬧劇及早過去。

  他甚至開始有些斥責他自己——在得知了哈迪斯可以吞噬星神獲得力量後，為冥王指路虛空龍的他與帝皇何嘗不是一丘之貉——但他只是為了戰友的不陷入癲狂。

  然而，龍的嘶鳴突然暴起！

  電弧劈啪的聲音回蕩在整個空間，莫塔裡安雙眼放空，他意識到他看見了遠比哈迪斯還要可怖的存在——那就是擁夜者化的冥王。

  哈迪斯最終還是沒有下口，但與之相對的是，黑暗像是某種獵食性的植物纏上去，虛空龍開始掙扎，徒勞地掙扎，代表著機械與規則的概念被無序混亂吞噬。恍惚間，莫塔裡安甚至認為這片星神碎片在巨大的痛苦與死亡中在啜泣，在旁人眼中，這是極度殘忍的一幕——但這讓莫塔裡安想起了他擊倒愛莎的那天。

  或許那天，新生的花田之上，在旁人眼裡，他也是如此恐怖的。

  但——沒有辦法。

  為了生存。

  他們顯然不是基利曼或者是安格隆一類的正義之人。

  莫塔裡安側頭，他看見那漫無邊際的迷宮，銀色的詭譎迷宮隔絕了內部與外界的全部通訊，也成功囚禁了龍。

  但現在，莫塔裡安的白發被吹起，璀璨明滅的光芒在他的側臉上閃落，隨著虛空龍逐漸消逝的聲響，這座迷宮站在坍塌。

  莫塔裡安又想起當年他跟安格隆一起去打龍，沒什麽可說的，他總是在為更壞的結局做準備——但還好哈迪斯總是能夠稀裡糊塗地抵達好結局——或者說，活下來。

  幸運，原體無端地想到。

  當年，他僅僅是說了一句，尚未來得及解釋，安格隆便笑著拍著他的肩，說了一句走。

  當年，打完龍，安格隆便立刻因為重傷陷入了沉眠。

  莫塔裡安眨眨眼，長而蜷曲的迷宮最終消失在眼底，他回頭，看見灰暗之中，難以置信的存在。

  若是在萬年前，他或許需要一點時間，看來確認這是否是哈迪斯。

  鐫刻在鐮杆上的靈能銘文亮起來，莫塔裡安不語，等待著哈迪斯的反應。

  冥王——他的確越來越像人們口中的冥王了，畢竟他吞噬了一部分擁夜者。

  ……或許當年人類之主也是這麽等待哈迪斯的，查看他大膽的舉動是否成功。

  在那裡，地下空穴的正中央，顏色幾乎完全消失了，只剩下大片大片的黑白，沉思者姿勢懸坐在半空中的冥王手攥著一團蒼翠的綠色閃電，其上懸浮著銀白金屬碎片。

  哈迪斯沉默著。

  然後，他緩緩扭過了頭，嘴角淌出一道亮綠的液體。

  “味道，真的，不怎麽樣。”

  哈迪斯皺著眉如是說。

  莫塔裡安松了口氣，他身邊的塔拉辛露出微笑，耗費一個超立方迷宮，它又收獲了一段珍貴影像。

  ————————————

  【六十六分鍾前】

  “歡愉之神！歡愉之神！！！”

  拜耳高喊道，他們的船隻已經在亞空間中加速到了難以想象的程度，舷窗在高壓下開裂，裂縫又再度在某種愉悅的喘息聲中溢出透明的汁液，再度愈合。

  “我已窺見您渴求最終歡愉的願景！！！”

  拜耳喊道，他腳下踩著的人肉祭壇發出呻吟，被縫起來的男男女女們嗚咽著。

  “若您真的渴求祂！”拜耳舉起手，他或許該讓其他的色孽信徒上，而不是他親自來——但沒有辦法，歡愉女神麾下，他是最能打的那個，盡管他隻想認真搞生物科研，

  “那便祝您的信徒一臂之力！我們定不辱您的歡愉！”

  一段極致的情緒降臨，拜耳猛地彎下腰，止不住地喘息起來，而在他面前，炫彩的光影緩緩拉開，冰冷的黑暗映過來。

  浩渺之洋分開了，露出與現實世界的甬道，在這狹窄的口中，法比烏斯看見他們此行的目標，正靜靜地躺在星海之中。

  堅韌號。

  這是送死，法比烏斯再次痛苦地想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