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裡氣氛有點奇怪，雪姑看得出來李仁的糾結，暗歎一聲，開口轉移了話題，“姐兒可知道二小姐如今怎樣了？”

  “林青被休後，老太太就一直嚴令她不許出玲瓏閣半步，上個月元宵節才松口解了禁，然後姐兒猜怎麽著？她竟然去找林青要錢！”

  “呵，可想而知被賣到莊子給人做妾的林青是什麽樣的心情，她還巴巴等著女兒去救她於苦難呢，二小姐拿不到錢，一個大家小姐竟膽大到自己跑去借利子錢，然後被那錢莊老板扣住不放，要她通知家人拿錢去贖人，下人回來找老爺去了，才發現林青竟欠著錢莊五千多兩銀子，這可捅了大簍子了！”

  李如安挑眉，想起那次夜鷹閣殺手之事，原來如此，借利子錢請殺手，可謂下定了決心要殺她。

  “然後呢？”

  雪姑喝了口茶潤潤喉，一臉匪夷所思繼續說道，“那借契紙上按的是林青手印名字，她已被休出府，老爺當然不認，可那老板說當初借銀子時，就看見林青母女一起的，現在找不到林青，不還錢就不放人，始終是李家的女兒，老爺不得不先還了一些贖出二小姐，然後又發現家中幾處莊子的地契被林青拿去抵押了，氣得一佛升天，二佛出世，找了官衙的同僚，去和那老板分說，最後隻拿回了兩處莊子的地契，其他的就當是填了剩下的欠銀。”

  “我們當時聽著都覺得害怕，她們母女膽子也太大了，也不知道借那麽多銀子來幹嘛…”紫煙搖著頭，一臉不解。

  “就是啊，老太太都氣得心口疼，又禁了二小姐的足，說女大不中留，如今已經找了西城一家讀書人的哥兒，商議著婚事呢。”雪姑替那家哥兒惋惜，娶個這麽嬌縱的禍害回去，可有得受了。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我雖為了阿仁不能把殺母仇人公諸於世，但林青受盡苦難折磨，命不久矣，這也算是在受她該受的劫了，李如月再出了嫁，家裡有蔣夫人管著，以後就安靜了。”李如安放下茶碗，微微一笑。

  “嗯，蔣夫人管事明理，體貼入微，我的院子靠近前院，平日多有家丁奴仆走動，不免會分心，她在我院子後開墾了一條小道，通往後面的湖泊，修建了一間湖邊書閣，讓我可以在裡面靜心讀書，可謂是用心十足，阿仁心存感激。”

  李仁已經想通，放下了仇恨憤怒，誠如姐姐所說，既已無法改變舊事，更不能因為舊事而耽誤了未來。

  ————

  清早，大廚房裡，蔣麗有條不絮分派著各院的早膳吃食，鼻尖聞到那油煙味，掩嘴強行壓下反胃的衝動，眼神裡有糾結和黯然。

  身旁的王媽媽暗歎，溫聲開口，“夫人，您回院子休息吧，奴才來就行。”

  “好，我把翠莘留給你，務必各個院子都要按時送到，老太太的肉糜粥要配些軟口的點心，大少爺正長身體，膳食的量要多些，還有榮哥兒的蛋羹，還有四小姐的…”蔣麗實在難受，不忘細細囑咐。

  “誒，奴才都記著呢，您回吧。”王媽媽是個心實的，以前在府裡只是管些雜活，提到蔣麗身邊做了貼身媽媽，心裡自然是感激忠心的，此刻看著臉色蒼白的主子，心疼不已。

  蔣麗獨自出了大廚房，快步走到走廊邊上，深深吸了幾口清新的空氣，才緩下心口的嘔悶，盯著湖裡遊走的錦鯉，柳眉細擰，怔怔出神。

  “二小姐！你不能出去的！別讓奴才們為難！”不遠處突然傳來玲瓏閣婆子的聲音，夾雜著凌亂的腳步聲。

  “死奴才！別碰我！走開！”李如月的聲音尖細刺耳，滿含怒氣。

  蔣麗站起身，見走近的李如月發髻松散，衣衫凌亂，怒氣衝衝狠力甩著後面兩個阻攔的婆子。

  “二小姐這又是想去哪？”

  李如月看向聲音方向，湖上走廊邊，一襲絳紫羅裙，富貴團髻，氣質清雅的蔣麗盈盈站立，白皙圓潤的臉上，柳眉微蹙，神色自若。

  “都是你！若不是你，我母親就不會被休！貧賤的狐媚子！”李如月看到她，不免又想起了那日在莊子農戶裡見到的母親，消瘦蒼老，落魄至極，瞬間被嫉妒狠毒蒙了眼，尖聲大罵著踹開攔路的婆子，直直衝蔣麗撲去！
  “夫人！小心！”摔倒在地的婆子看向蔣麗身後的湖泊，驚駭大呼！

  狀若癲狂的李如月已在眼前，蔣麗瞪大了眼，下意識雙手護著肚子，肩膀被狠狠一推，往後仰倒，噗通一聲落入那冰寒刺骨的湖水裡！

  “夫人！”

  “來，來人啊！夫人落水了！”

  兩個婆子驚駭大叫，已經顧不得李如月了，接連跳入湖中，朝還在水面撲騰的蔣麗遊去。

  趕來的丫鬟婆子亂做一團，連連驚呼，好幾個家丁已經跳下水，咬著牙拚命劃水，義無反顧的態度，可看得出蔣麗在下人們心中的份量。

  安然閣還在柔軟被窩裡的李如安驀然睜開眼，迅速起身披上外衣，快步走出外間，“外面發生了什麽？”

  外間雪姑三人訝異回頭起身，“小姐起了？沒發生什麽啊，怎麽了？”

  話音剛落，外面遠遠傳來婆子的著急的喊叫聲，“夫人落水了！”

  幾人驀然睜大了眼，丟下手裡的東西，追著已經走出院子的李如安，在看到已被救上來，躺在湖邊奄奄一息的蔣麗，驚駭不已。

  “都讓開！”李如安高聲喝道，推開團團包圍的奴仆，迅速搭上蔣麗的手腕，柳眉一緊，驚詫抬頭。

  “去最近的靜心閣！準備熱水毛巾，還有多幾個炭爐。”李如安雙手一抬，把蔣麗輕松抱起，踏上走廊往前面的靜心閣走去。

  靜心閣已聽到動靜，孫媽媽快步迎上來，神色著急，見到李如安抱著白紙一般的蔣麗，連忙上前幫忙扶著，“老太太剛醒還迷糊呢，被這動靜嚇得不輕，快進去！”

  “怎麽了？”內間范氏連聲問道，連佛珠都顧不得拿，蹣跚著走出來，見到軟榻上蒼白的蔣麗，踉蹌了一下。

  “老太太！小心！”孫媽媽感覺上前扶了人，低聲快速說了幾句，范氏沉了臉，見孫女已經開始施針，神色凝重，不由提心吊膽，快步走到屋外，對著一眾憂心的奴仆，沉聲開口。

  “派人去宮外等相爺下朝，讓他速速回府，王家的，去把李如月捆嘍！扔回玲瓏閣，嚴加看管！所有人不許大聲喧嘩，打擾大小姐診治！”

  真的很感謝你們，你們不知道，我看到一張票票就會很開心，那種無法形容的滿足開心，覺得下雨天也是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