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宵禁了，幾人到了李府大門，李如安提著紫煙下了馬，拍了掌馬身，讓黑旋風跟著蕭桓等人回去，才悠哉跨上台階，門口的幾個家丁眼睛一亮，趕緊上前恭敬行禮。

  “大小姐回來了，剛才入夜前，有些民眾送了些禮物來，奴才們都搬到您的安然閣了。”

  禮物？李如安微微點頭往裡走，當看見安然閣院中幾籃子青綠的蔬菜瓜果，還有一籃子雞蛋，不由眨眨眼。

  “姐兒可回來了，怎麽天天這麽晚，累壞了吧，可用飯了沒？”雪姑走出來，蹙眉嘮叨著，見兩人看著那些菜，揚起自豪的笑臉，“這些都是小姐治好的那些病人送來的，雖不是什麽貴重之物，但都是用心挑了長得最好的瓜菜，貧困人家，這已是僅有最好的心意了。”

  “怎麽不放去廚房？”李如安進了屋，往鋪著厚厚褥子的軟榻摔去，聞著她新製的梔子花香，舒服歎了口氣。

  雪姑好笑搖頭，“我也是這意思，但相爺開心得不得了，不聽勸，非要放這讓你回來看看。”

  “這蔬菜瓜果得新鮮吃才好，搬去廚房吧，明早我要吃劉嫂做的蔬菜肉粥，雞蛋糕和南瓜餅。”榻上女子伸著懶腰，眯著眼喃喃點著菜。

  “行，姐兒去洗漱吧，累了一天了，紫蘭，喚人抬熱水來，讓小姐泡泡身子去乏。”見她困倦欲睡，雪姑心疼壞了。

  “哎，這就去。”紫蘭笑盈盈回話，眼見她抽條高了不少，被雪姑帶著教導，小丫頭如今做起事來，已經有模有樣了，劉嫂已經轉到大廚房，因為小姐愛吃她做的菜，頗受尊重，梁木用心把城中幾處宅院打理得井井有條，還自請看顧城中的兩處布莊子，一家人心懷對小姐的感激，日子過得十分適意。

  泡在大浴桶裡，李如安渾身松快下來，頭靠著桶邊，閉著眼睛由雪姑給她洗頭髮，垂在桶外的手則被紫蘭敷著白色膏粉，據說大慶世家小姐臨出嫁的一個月，都需得精心護理身子，以最好的狀態見自己的夫君。

  “奶娘，給我換一批小衣吧。”李如安突然開口，神色自若，害得紫蘭又沒忍住，瞄了眼花瓣水面上，那隱約可見的驚人曲線，羞紅了臉又想再看看。

  “又緊了？可才剛換了多久啊…”握著一把如雲般滑膩的長發，雪姑也忍不住老臉微澀，暗暗怎舌，姐兒小時候就是個嬌小的，夫人也是形態堪憐，纖細羸弱，如今姐兒也不知道隨了誰，身量突然抽高不說，身子更是發育得讓人驚愕，那細腰，那前後曲線，還有萬裡挑一也找不出的好容貌，她都暗自替未來姑爺開心。

  李如安眼皮微動，暗自苦惱，現在這具身體應該快有一米七了，她非常滿意，但長得不只是身高啊，胸前還有發育時期的輕微脹疼，該大的大，該小的小，格外壯觀，害她現在出門還得勒上一層軟布，腰帶也只能松松系著，不然騎馬都難受，超級懷念現代的運動內衣啊…

  等會！李如安睜開眼，水眸轉了一圈，密室抽屜裡好像有幾套內衣褲啊！晚間，李如安散著半乾的長發，站在密室裡的鏡子前一臉黑線，是有幾套內衣，但裝不下！氣憤掀桌！
  …………

  轉眼間，三月輕盈走來，在柔軟的雨絲中穿行，柳梢綠了，草地漸茵，在春的旋律裡，宛若窈窕淑女，欲語還羞，桃紅梨白，微風和煦，如夢如幻。

  “紫煙，姐兒起了嗎？”

  外頭飄著蒙蒙細雨，雪姑打開簾子進來，拍去肩上的微濕，輕聲問道。

  紫煙正在書桌上整理惠民堂的病案，抬頭笑道，“姑姑，小姐今天不去惠民堂，讓她睡吧。”

  前些日子，女醫義診之事轟動京城，果然不出李如安所料，惠民堂接連來了十幾個大夫，自請義診，右相韓綜領先出面，捐贈了一車銀兩作為幾間善醫館的維持經費，引得其他世族紛紛效仿，慷慨解囊，一時在京中廣為流傳，形成佳話。

  醫館定下的規矩不變，李如安把來的大夫分配好了時間，自己改為五天去一次，有什麽不懂的疑難雜症，另行通知她，女醫新定的規矩讓大夫們時間既頗為清閑，又賺了好名聲，貧民感恩戴德，所有人皆大歡喜。

  ————

  李仁手裡拿著本詩集，牽著蹦蹦跳跳的李榮，進了安然閣，見紫煙認真伏在書桌，雪姑在一旁繡著軟底春繡鞋，窗下紫蘭咬著筆頭苦惱學認字，中央香爐飄著淡淡梔子香，安閑自在。

  “姑姑！”李榮邁著小短腿朝雪姑跑去，被雪姑一把摟起，樂呵呵噓了一聲，“榮哥兒乖，你長姐還在睡呢，可別吵醒她了啊，姑姑帶你去後院看兔子。”

  “兔幾！阿榮要看兔幾！”虎頭虎腦的李榮笑嘻嘻學著她噓噓，咧著兩顆豆芽笑得好不歡快。

  “好好，咱們去看兔幾。”雪姑好笑幫他擦了把口水，抱著人走出去，她雖然恨林青，開始也不知怎麽面對李如若和李榮，但現在李仁經常帶著李榮來安然閣，這孩子又格外喜歡粘她，時間久了始終禁不住心軟，誠如小姐所說，這麽個小孩子又做錯了什麽，為什麽要替他母親承受罪惡？

  “有模有樣啊。”李仁走到書桌旁，見紙上密密麻麻記錄著艱澀難懂的醫術語，不由讚歎，猶記得這丫頭剛到京都時，懵懂無知，如今當真是刮目相看。

  得了讚賞，紫煙放下筆，自豪一笑，托著腮向往歎道，“少爺，我如今覺得日子過得好充實好幸福啊，我這輩子最幸運的事情，就是讓小姐和姑姑給撿到了。”

  “奶娘…”內裡傳來一道慵懶的聲音，猶帶著睡意，尾音撩繞。

  兩個丫頭進去侍候，李仁走到軟榻坐下，微笑翻著手中的詩集。

  半晌，一襲青色男裝，玉冠束發的李如安走出來，精神抖擻，臉上還沒化妝，素著一張得天獨厚的絕色容顏。

  “姐姐這是，要李逵出來壓壓女醫大人的風頭了？”李仁微笑調侃。

  “空閑下來，想出城走走。”李如安坐下抿了口溫茶，無奈搖頭。

  “哈哈，以往出了城還沒人認出你來，如今城外都有賣你畫像的貨郎，百姓們還買了貼家裡供拜呢。”說起這個，李仁忍俊不禁，這些日子，送到李府門前的謝禮應有盡有，蔬菜瓜果，雞鴨魚肉，比買的還有新鮮肥美，廚房已經許久沒出門采買了。

  “我還活生生的，就被人燒香供拜，莫不是盼我早日登仙…”李如安頭疼不已，那些貧民原就窮困，拿出手的對他們來說都是珍貴的，她勸過很多次不要送禮，可沒人聽啊。

  李仁好笑，“姐姐，我還真個問題想問你，那次蔣夫人落水，府裡奴仆說你給蔣夫人吹了幾口仙氣，人就活了，這又是怎麽回事？”

  “……那是人工呼吸，人突然落水氣閉，我往她嘴裡吹氣是輔助她恢復呼吸，這是一直很簡單的急救辦法，唉，有理說不清了。”李如安非常無奈，認知偏差，以訛傳訛，流言就是這樣產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