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桑郡

  已是下午，一行人進了麗桑主城晏城，街道四通八達，商鋪鄰比，熙熙攘攘的人頭攢動，無數擦身而過的馬車流動奔走，行人悠閑或快速在過道上穿梭，有說有笑，大街小巷擺滿了各色小攤，攤販大聲吆喝，打成一片火熱氣象，好不熱鬧，頗嫌嘈雜擁擠。

  行人服裝首飾奇特迥異，有大冬天露著半邊粗壯肩膀，上面盤著巨蟒的紅發大漢，有發髻誇張衝天，手上站著大鷹的高瘦巫人，也有紅樓綠瓦簷下，清涼裝扮，濃妝豔抹的妖豔女人，媚笑著甩動手中的香帕子招攬過客。

  身後十七等人牽著馬匹去了客棧打點，蕭桓易行隨後，李如安興致盎然，目不暇接，看向小攤上精巧獨特的異國飾品，上前拿起一枚粉紅花蕾銅簪打量，滿意點頭，那胖丫頭肯定喜歡。

  “這個簪子，還有這個，這三個，都要了。”

  “哎！公子您眼光真好，我給您包好囖！”攤販興高采烈，麻利用小木盒裝好遞過來，“誠惠五兩八錢！”

  李如安接過盒子，頭也不回往下一個攤子走去，易行負責掏錢。

  精巧的首飾，精美的扇子，繡樣獨特的帕子汗巾，香囊，玉石吊墜，林林種種的小玩意，李如安買的不亦樂乎，蕭桓悠閑背手寵溺低笑，易行手忙腳亂悲催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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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不覺，日頭西沉，夜已入暮，晏城沒有宵禁，街上絲毫不見減退，十裡長街彩燈高掛，越發熱火朝天。

  易行滿身扛著姑娘的戰利品累成狗，先回了客棧，兩人踱步到河邊青榕樹下，一檔猜燈謎的燈籠攤前。

  周邊圍著不少人，議論紛紛，攤主是個面相討喜的男人，笑盈盈說道，“各位看官，只要選定一個燈籠，解了謎底就免費送您，解不了也無妨，只需花一兩銀子買下燈籠即可，謎底就貼在燈籠底下，咱們仁義買賣，不誆不騙！”

  按照麗桑郡的消費，一兩一個燈籠頗有點小貴，但勝在消閑有趣，不少人開始挑起燈籠來，李如安也湊上去看了幾個，對蕭桓低聲笑道，“這攤主聰明，寫的都是些腦筋直轉彎，稍微轉換想法就能猜到，就算猜不出來買下燈籠，看到答案後突覺恍然大悟，也就不會去計較那頗高的價格了。”

  人聲嘈雜，蕭桓微彎了腰側耳聽她說話，“腦筋直轉彎？”

  “就是不要往深去想，腦筋稍稍轉彎便能猜出，比如你看這個。”李如安指著一盞燈籠，讀著上面的的謎語，“什麽動物，你打死了它卻流了你血？”

  蕭桓以往沒關注過這些小玩意，轉眸沉吟，“老虎？猛獸之類的，我打死了它，但我受傷流血了，這樣算嗎？”

  李如安笑著搖頭，見旁邊人多，突然抬手攀住男人拉下，踮起腳尖湊到他耳邊，“蚊子。”

  夜色迷離，人潮擁擠，彩色燈籠木架前，蕭桓全身感官只剩余了耳邊那柔軟的觸感，溫熱的氣息，還有攀著他頸脖的手，時間仿佛暫停了轉動，聲響俱滅，只聽到自己胸膛澎湃的跳動。

  “哈哈！”旁邊兩個華服男子爆出一陣大笑，吸引了眾人視線，也讓蕭桓回了神。

  “用錘子和棍子打頭，什麽比較痛？答案是，頭比較痛！哈哈哈！”兩個男子指著手中剛買下的燈籠，笑不可抑，周圍噴笑聲接連響起。

  蕭桓冷靜下來，驚愕那個頭比較痛的滑稽答案，見旁邊的少年也咧著嘴笑，回想剛才的問題，忍俊不禁，“蚊子，哈哈，可不是流了我的血嗎，有趣！”

  李如安又看向一個翠竹燈籠，噗一聲笑了，“老板，我要這個！”

  攤主上前看著燈籠笑嘻嘻念道，“請問，打什麽東西毫不費力？”

  “打瞌睡！”

  周圍靜了靜，又爆出一陣大笑，氣氛熱烈。

  “恭喜答對了，燈籠給您！”

  李如安拿著燈籠，與蕭桓對視一眼，同時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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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都城

  李府後門，蔣麗一襲錦繡暗青色棉袍，發髻間樸素插著一支綠玉簪子，面容溫婉沉靜，身後站著雪姑，淡淡看著門邊被兩個婆子攔住的李如月。

  “二小姐，天色已晚，你要去哪？”

  “滾開！”李如月一把甩開婆子的手，身上蘭色棉裙裙擺皺褶，頭上梳的挽雲髻因掙扎有些松散，臉上的妝容有些被蹭掉，看著格外狼狽，她狠狠看著蔣麗，揚起頭倨傲嗤笑。

  “我是府裡的二小姐，你不過是一個妾，你管我去哪！別以為飛上枝頭就能當鳳凰了，你一個務農出身的，飛得再高也是滿身的泥土味！”

  自從知道林青害死夫人之後，雪姑對李如月可沒有維持基本臉面的功夫了，呵笑一聲，“你怕是忘了你娘也是妾，若不是我們知道她什麽出身，聽你這話，還以為你娘是哪家世族貴女呢！”

  蔣麗絲毫不在意，還是那副淡淡的樣子，“二小姐，你還在禁足中，若你想去哪，不如先去靜心閣問過老太太吧。”

  “我，我只是想出去買些東西而已，再說都快一個月了，祖母也沒再說什麽，我總要出門的吧！”

  提到范氏，李如月不敢多說什麽，自從母親被休後，她被禁足玲瓏閣，府裡以前巴結諂媚她的人全不見了蹤影，除了翠竹翠茗兩個丫頭侍候吃喝，就只能每日對著門口那兩個惡婆子，她快瘋了。

  “原來如此，那明日我替二小姐去靜心閣問問，若老太太說可以，我親自陪你去買，只是今天夜已深了，二小姐回去吧。”蔣麗點頭，溫婉笑道。

  李如月悻悻甩袖而去，蔣麗看向兩個婆子，“今日二小姐偷跑出來的事我不會告訴老太太，但若日後再有一次，那我也護不了媽媽們了。”

  “謝謝夫人寬慈，奴才們一定會好好看住二小姐的！”兩個婆子正惴惴不安呢，聽見新夫人的話，立馬松了口氣，滿懷感激連連告罪，才急匆匆離開。

  雪姑隨著蔣麗慢慢往回走，半晌開口說道，“蔣夫人，您說，她是想去哪裡？”

  蔣麗微笑，“她往日裡雅集詩會，買衣物首飾，不是個閑的，翠竹跟我說了，她想用銀錢買通下人，瞞著老太太出門，去找她母親要銀子呢。”

  翠竹翠茗如今已經是蔣麗的人，李如月的事無巨細都會一一告知，雪姑冷笑一聲，“您說林青若知道她的心肝寶貝絲毫不管她現在死活，還想著壓榨她拿銀錢，會是什麽心情？”

  “天理昭昭，報應不爽，雪姑，林青近日的事你聽說了嗎？”蔣麗搖頭，隨後看向雪姑問道。

  “當然，這毒婦害死我主子，若不是為了姐兒和仁哥兒，我就算同歸於盡，也要親手殺了她！如今她報應來了呢，聽紫煙說，那老莊頭上門給了那賭鬼父親十兩銀子，用一輛破牛車把人給強行綁走了，真是大塊人心！”每次提起林青，雪姑就恨不得喝其血，啖其肉。

  蔣麗豈能不明白雪姑的恨，她不知道李如安給林青下了毒的事，隻想到這段時間，有雪姑盡力相助她才穩坐當家夫人之位，轉念一想笑道，“那老莊頭住在城外蓮子村，我們府裡也有莊子在那附近呢，說起來，我當家之後還沒去巡過莊子呢，改日雪姑陪我去看看吧。”

  雪姑正惋惜沒能親眼瞧瞧林青受難的模樣，聽得此話眼睛一亮，感激看向蔣麗，“小姐之前就說過，蔣夫人善解人意，觀人入微。”

  蔣麗溫婉微笑，“也不知，大小姐如今是不是已經在回來的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