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皇后也匆匆趕來，又是一番囑咐叮嚀，歡聲笑語，好不容易出了永福宮，李如安長長呼了口氣。

  馬車就停在前面，雪姑等人小心扶著李如安走下台階，身後多了幾個身穿宮服的嬤嬤。

  李如安望向前面停住的明黃龍輦，眼裡閃過了然。

  “你們在這等我。”

  “曹志，把紗簾打開，退下。”蕭瑞隔著紗簾瞧見李如安走近，開口吩咐。

  “陛下。”

  宮人太監都推開百米外，蕭瑞眼裡帶著憂思顧慮。

  “如安，你有孕在身，朕的事可否推遲些…”

  “陛下，我不會忽略孩子去逞強，我是醫者，自己的身體心裡有數，您不必顧慮這個，一切按原計劃進行。”李如安神色輕松，微笑勸道。

  “這是阿桓的第一個孩兒，朕怎能不顧慮。”蕭瑞按揉著模糊的眼睛，低聲歎道。

  “陛下，我還有外祖父和舅舅幫忙呢，您不信我，也該信外祖父和舅舅不會讓我累著，陛下的情況，不能再耽誤了，如安求您，注重龍體吧。”

  難得見如安用求字，蕭瑞緩緩歎了口氣，“好，你也一定要注意身子，不然，朕怎麽跟阿桓交代。”

  “是，陛下。”

  看著龍輦走遠，李如安低頭看了眼纖細平坦的腰身，暗歎道，原本還想著安頓好蕭瑞就溜去北境的，現在看來是得乖乖呆在京都了。

  順道去了趟皇子府，蕭言如今等同監國，忙的腳不沾地，施馥謹慎得連門也沒出過，惠民堂一應事物也都上了軌道，有許立他們看著，風平浪靜。

  “沒想到咱倆這麽有緣分！”

  得知李如安也有孕了，施馥驚喜不已，拉著她激動難抑。

  “你還在孕吐嗎？”李如安蹙眉望著施馥有些消瘦的臉。

  “嗯，這孩子是個頑皮的，不過現在好些了，除了早上厲害些，其他時間倒沒什麽，你呢？”施馥孕反比較嚴重，吃什麽吐什麽，唬得蕭言和皇后派了不少人精心看顧著。

  “應該是日子還尚淺吧，沒什麽感覺。”

  李如安笑著把昨天聞到酒味發現懷孕的事說了，逗得施馥開懷，在一眾嬤嬤好笑的目光下，兩人還正兒八經討論了一番想象中的育兒論，直至午後才散了。

  ————

  待李如安過了近十天被當豬養的日子，朝堂終於喜迎大慶儲君，熱鬧了好幾天，隨之君王一個重磅炸彈拋出，炸得后宮皇子朝臣乃至平民，口瞪目呆掉了下巴！
  京都街頭巷尾都在議論紛紛，桓王府的馬車緩緩駛進宮門，停在承光殿前，桓王妃一襲素藍軟紗裙，從容不迫踩著腳蹬走下來，清冷絕色的臉龐，沁人心脾。

  殿門外烏壓壓跪著一眾朝臣，前面是皇后領著后宮嬪妃以及皇子公主。

  “如安。”皇后起身迎上來，臉上帶著著急，欲言又止。

  “娘娘別急，陛下做此決定自有陛下的深意，這個時候，您更要穩住。”李如安平靜如水直視她，低聲細語。

  皇后慌亂的心平複下來，緩緩點頭，“母后和太子在裡面，如安進去吧。”

  車輦直接進宮，這可是大慶頭一例，雖然之前都有耳聞，眾人還是滿懷崇敬，注視著桓王妃由曹公公親自領了進殿，對人群中謙和的李元投以羨慕的目光。

  殿裡，蕭瑞半躺在龍榻上，前面寬椅上坐著太后，而新出爐的太子跪在床前，神色凝重帶著著急。

  “母后，陛下，太子殿下。”李如安屈膝行禮，被快步走過來的太后扶住。

  “如安此時還多禮什麽，來坐下說。”

  “皇嬸嬸，父皇要退位，您快幫吾勸勸吧！”蕭言語氣急促。

  大慶立國八百年，還從未有過君王退位讓賢的先例，難怪連太后也神色凝重。

  “如安，朕請你進宮，就是幫朕說明原因，你如實告訴母后和太子吧。”蕭瑞睜著模糊的雙眼，無奈歎道，今日早朝他頒發退位詔書，太子卻拒不接旨，朝臣也紛紛驚駭進言，下了朝跪在外不肯散去。

  “太子殿下請先起來吧。”

  聽父皇這話，皇嬸嬸是早已知情了？蕭言和太后對視一眼，起身坐下，緊張望著李如安。

  李如安安撫拍了拍太后的手，才正色開口，“母后和太子殿下可清楚陛下如今的身體狀況？”

  兩人愣了愣，緩緩點頭。

  李如安搖頭，“不，你們不清楚，我之前說的三年，是往最好的方面考慮，但陛下身為一國之君，日理萬機，腦力心力耗費巨大，幾月又經歷急怒攻心，憂思過度，神思哀怨，犯了這個腦疾的大忌，如此下去，如安再說句大不敬的話，陛下的身體撐不過今年。”

  “什麽！”兩人驚聲低呼，駭然不已，他們知道蕭瑞身體狀況嚴峻，但沒想到連今年都撐不住。

  “所以，我用了半月時間研究試驗出一套針法，首先要讓陛下的身體進入休眠狀態，延遲病發，再行治療，若一切順利，可以再為陛下爭取幾年時間，但是，治療過程中，需要陛下絕對的靜養生息，不能中斷，不能再耗費半分腦力心力。”

  蕭言劍眉緊蹙，“既如此，父皇大可不必退位啊，吾可以代為監國，讓父皇靜養生息，待恢復了…”

  蕭瑞淡聲打斷兒子的話，“這療法成功率只有五成，太子，朕委你重任，就是想保住大慶的平穩安泰局面，太子監國隻可一時，長久下去定會引起國家動蕩不安，朝局不穩。”

  五成？太后驚惶按著胸口，“皇帝是說，只有五成的機會？那，如果…”

  “母后，朕這一生無愧皇家，如今，朕已為大慶鋪好後路，立下賢德儲君，留下忠臣無數，就算是此刻閉眼，兒子也能含笑九泉了，只是唯一要愧對的人，就是母后了。”

  “瑞兒！”太后心神俱悲，伏在李如安肩頭，壓抑低泣，蕭言牙關緊咬，眼含淚光。

  相比兩人的激動悲傷，李如安平靜得讓人疑惑，蕭瑞對上她的目光，微微一笑。

  “但是，有大慶神仙轉世的女醫在，朕應該能抱一抱，太子和阿桓的孩子。”

  李如安回以微笑，“陛下有此想法，甚好。”

  太后見兩人默契微笑，心下定了些，又蹙起眉頭擔憂看向兒媳的腹部。

  “只是如安有孕在身，會不會累著？”

  李如安微笑，“母后，屆時我會請上外祖父和舅舅一起，您想想，他們會讓我累著嗎？”

  太后松了口氣，連連點頭，“要辛苦你們了。”

  殿裡氣氛輕松了一點，四人商議過後，把靜養的地點定在南山皇家別院，待太子登基之後，即刻啟程。

  正殿
  帝王端坐，太后旁聽，下面一眾朝臣跪地，曹公公重新把退位詔書高聲朗誦，字正腔圓。

  太子肅正臉色，上前行三拜九叩大禮。

  “兒臣蕭言，領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