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破開城門
潯陽城中,不管是路上,還是民居,都墜滿了城外射來的箭。
這些箭無一例外,都被去了箭頭,箭身上綁著信件。
這些信由城外被治好的疫民所寫。
一千多名疫民晝夜不停地寫信,每個人都要寫上幾十乃至上百封。
有的信寫得文縐縐,字寫得端正漂亮。
有的信全是大白話,字跡潦草。
但,每一封信都有完整的署名,代表一個活生生的人。
潯陽城的居民看到這些信,首先是覺得不可信。
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信從城外射進來,他們發現信中的名字剛好有一個是他們認識的。
“胡雪丹?不就是李家集李石興那屋的嗎?”
“就是懷胎八月的那個,被抓走的時候,肚子都很大了。”
“怎麽,她孩子生下來了?”
幾個李家集的人聚在一起讀這封信。
“我夫李石興:我是你妻胡雪丹,我身上的時疫,安神醫替我治好了!孩子也平安生產,重七斤一兩,十分健康,安神醫給咱們的孩子取了個名字叫杏福。”
一個字一個字讀過去,讀了好幾遍。
每個人都又驚訝又興奮。
“是不是真的呀,我女婿也染了時疫,現在被關在永嘉廟裡。”
“應該是真的吧,不然不會編得那麽像,有名有姓。”
“杏福,這名兒取得真不錯,諧音幸福。”
不一會兒,書院門口也有人找到了一封來自熟人的信件。
“吾陽江書院學生李賢卓,誤聽城主之言,於城外杏子林染疫,幸賴安神醫神藥所救,現已恢復如初。廣告潯陽城居民,時疫有藥可治,請勿慌亂,有需治時疫者,可來請安神醫入城,三粒神丸,藥到病除。”
幾名士子躲在一竿竹叢下面,其中一個不斷拉扯袖子,蓋住手背上的疹子,他染疫了,但不想讓別人知道。
“李賢卓,不就是最受溫夫子器重的寒門士子嗎?每次考試都是他得第一。”
“嗯,他風頭太勁了,被於公子嫉妒。那天晚上他是被於公子派人抓走的。”
“但是,我記得那天他並沒有染疫啊。”那個躲躲閃閃的士子急於知道是不是真的有藥可治時疫。
另外一個士子道:“哎呀,這種時疫很容易傳染的,那天他們那麽多人出去亂糟糟的,肯定是被傳上了。”
那一個士子期待地道:“這麽說來,時疫確實有藥可醫?”
“應該是吧。”
其他的人不敢相信,但也確實希望是真的。
不但這些士子,其他人想法也都差不多。
潯陽城的街頭巷尾,到處是這樣一群一群的人,手裡拿著信紙,聚在一起討論。
越來越多的人從信件中找到相熟之人,這讓神醫神藥變得更加可信。
“你們知道羅家三妹嗎?那是個藥罐子,從三四歲開始,藥不離口,天天吃藥,活生生把他們家吃窮了!”
“羅三妹?我知道啊!我太知道了,這個藥罐子,病了十幾年了。她怎麽了?”
“羅三妹不但時疫被治好,連十幾年的老病都被治好了。”
“真的嗎?那也太幸運了吧!這麽嚴重的病都能治好!”
大家的語氣變得羨慕。
真想一睹安神醫的容顏。
有的膽大的人就跑到文嘉廟、城隍樓、富源觀等地去找他們的親屬、朋友,向他們傳達這個好消息。
這些寺廟、道觀集中關著那些染疫的人。
這些染疫者實在太慘了,一卷蒲席就地並排躺著,說是集中隔離,每天有專門的人給他們送飯。
但實際上夥夫害怕染疫,都不敢來。
他們又是生病,又是挨餓,大批染疫的人住在一起,每天都有大量的疫民死去。
一開始還有人來拖走屍體。
這幾天,連拉屍體的人都不來了。
有的人說,拉屍人已染疫;也有的人說,拉屍人已逃走。
眾說紛紜,總而言之,現在屍體無人處理,任由它在寺廟中發臭發爛,生蟲子。
直接導致疫民的居住條件更差了。
廟裡也落進來不少箭矢,一開始這些氣息奄奄的染疫者,還以為是蔡思源派人來射殺他們。
後來,他們才發現這些箭都沒有箭頭。
接著,他們也發現了綁在箭上的信。
識字的人,把這些信一封封讀給其他的人聽。
該怎麽形容他們的心情呢。
震驚,不可置信,甚至有人懷疑這是惡作劇。
因為,在他們的認知中,這種時疫確實無藥可醫。
他們也接受了這樣的事實,在這裡痛苦等死。
有的人,是為了不傳染給親朋好友,自願來到這裡的。
這段時間,他們不斷目睹著身邊的人死去。
現在,忽然有人告訴他們,時疫可以醫治,他們還真是不敢相信,無法置信。
可是,萬一,萬一這是真的呢。
他們希望是真的。
隨著跌入廟內的箭越來越多,他們也發現信中有熟人的名字。
看起來確實是真的啊。
求生的欲望一旦被撕了一個口子,就好像野火燎原一樣不可收拾了。
身體好一點的,搖搖擺擺起身,去敲廟門。
身體更虛弱的,爬也要爬過去。
“是真的嗎?”
“是真的的?”
“讓我們去!讓我們出城去!我們要去找神醫!”
……
與此同時,城主府中。
主薄董祖成帶回來潯陽城的消息,“大人,現在城內的很多居民都收到從城外射進來的信件,他們聽說城外有神醫可治時疫,希望大人能夠打開城門。”
“假的!”蔡思源坐在床上瑟瑟發抖,身後披著三床厚被,而懷中仍還抱著那把劍,“時疫無藥可救!不可能有藥可救!緊閉城門,擅自出入者,斬!”
管家徐乃昌十分不解,“蔡大人,您不是染疫了嗎?死馬當作活馬醫,如果是真的,能治好你的時疫,那不是萬千之喜嗎?”
蔡思源胸口起伏,呼吸急促,不知道是因染疫所致,還是出於生氣激動,口裡大叫著,“她是騙子!是騙子!”
他俊氣的臉龐發青,眼圈黑沉,喃喃說著:“我不可能會輸!”猛地從床上跳下來,就好像忽然回光返照一樣,光著腳,連鞋子也不穿就衝出屋子。
董祖成和徐乃昌兩個面面相覷,皆不知蔡思源為何生出這許多力氣。
蔡思源一徑跑進後宅易惜兒正屋。
易惜兒正坐於梳妝台前發呆。
蔡思源一把抓住易惜兒的手,力氣之大,險些把易惜兒摔在地上。
“你不是說吃了你的遺跡聖藥不會染疫嗎?!”
易惜兒的手腕被蔡思源拽得生疼,她一雙小鹿眼,眼淚即刻彌漫了整個眼眶。
“相公,我……我染疫了。”
易惜兒把袖擺拉上去些,露出一截手臂,果然素白的手臂上點點紅疹。
易惜兒也染了時疫。
這時,城門守將一身血汙慌慌張張跌入內室,氣喘籲籲稟報,“大人,城門……城門被暴徒撞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