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秋。

  入春後，京城好不容易暖和了些，但是沒過多久就下起雨來。這段時日，一直陰雨綿綿，好不容易暖和的天氣又變得陰冷起來。

  此時的代王府的氣氛比天氣還要森冷。

  代王妃不行了。

  去年，代王妃終於為代王生下嫡長子。她在生產的時候難產，差點一屍兩命，好在她和孩子福大命大都挺了過來，但是自那以後，代王妃的身子就變得非常虛弱。

  生下孩子後，代王妃一直臥病在床。為了能讓代王妃好起來，代王請了很多大夫為代王妃調養身子，但是始終是沒有效果。後來，代王求皇帝，請皇帝安排謝家的神醫為代王妃把脈。

  皇帝深知代王的性子，如果不是走投無路，他絕對不會請謝家神醫給代王妃把脈看病。

  有皇帝下旨，鎮國公不敢抗命，自然乖乖地安排謝家神醫去給代王妃把脈。

  謝家神醫給代王妃把了脈後，告訴代王，代王妃因為之前難產，徹底傷了身子，藥石無用，神仙難救。他讓代王為代王妃準備後事。

  代王當然不能接受這個結果，但是所有大夫都這麽說，他只能接受。

  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代王妃在生下兒子後，就知道她的時日不多了。她能活這麽久，是靠人參吊著命。如今，她的身子猶如枯木，再名貴的人參或者其他藥材都救不了她的命。

  代王妃知道自己快要死了，特意沐浴更衣，化了精致的妝容。

  自從生下孩子病了後，代王妃不僅身子越來越弱，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她有一次看到鏡子裡的自己，不敢相信是她，因為鏡子裡的人跟鬼一樣可怕。

  代王妃靠坐在床上，精神和臉色忽然好了很多，再加上化了精致的妝容，仿佛回到了生病前。

  代王坐在床邊，雙手握著代王妃的手。他紅著雙眼，眼中含著淚王看著代王妃。

  代王妃是代王的表妹，兩人從小一起長大，感情非常好。在代王心裡，代王妃非常重要。不僅因為代王妃是他的青梅竹馬，還因為代王妃聰慧賢良。這些年來，代王妃一直幫他出謀劃策，幫他解決了很多的事情。

  “表哥，日後你要好好照顧自己，好好照顧我們的兒子。”代王妃不後悔為代王生下孩子，更不後悔為此失去性命。

  代王緊緊握著代王妃的手，滿眼的悲傷與不舍。他聲音哽咽：“王妃……”

  代王妃伸手摸了摸代王的臉，雙眸中亦是滿滿的不舍。

  “表哥，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嫁給你……”代王妃說著，眼中的光慢慢變得暗淡，語氣也變得越來越虛弱，她說起她和代王小時候的事情，說起他們剛成親時的模樣，說起……她說了很多的事情。

  代王一邊靜靜地聽著，一邊默默地流著淚。

  就在這時，窗外想起來一聲響雷，一道閃電撕裂了陰沉沉的天空。

  代王妃知道自己要走了。臨走前，她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握著代王的手，喘著氣說：“表哥，你一定要照顧好我們的兒子，千萬不要讓他受了委屈……”

  “好。”

  “表哥，你要是照顧不好我們的兒子，你就把他送進宮裡，請母妃照顧。”代王妃大口地喘著氣，拚盡力氣地說，“表哥，日後行事要三思而後行，你一定要詢問母妃……還有側王妃……她終究是王家的人……你千萬不要被她蠱惑……一定要看好她……”話還沒有落音，代王妃就閉上眼，徹底失去了呼吸。

  “王妃！王妃！王妃！”

  窗外的雨下的非常大，屋裡代王大聲地哭喊著代王妃。

  很快，宮裡就收到代王妃病逝的消息。

  興德宮裡的八皇子自然也收到了這個消息。

  “這代王妃終於死了。”余海道，“她的命還真大，整整多活了一年。”按理說，代王妃在生產的時候就該死掉，沒想到她命大，硬生生地挺了過來，還多活了一年。

  八皇子的嘴角邊揚起一抹玩味的笑容，道：“代王妃死了，接下來才有好戲看。”

  余海笑道：“終於有好戲看了。”剛說完，余海又想起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殿下，聽說安南國的公主鬧著要和鄭王和離。”鄭王是三皇子，去年三皇子成年，被封為鄭王，封地在交州。不過，鄭王還沒有前往自己的封地。

  鄭王去年剛封王沒多久，就前後迎娶了鄭王妃和側王妃。因為他剛成親沒多久，再加上鄭王妃懷有身孕，所以沒有動身前去交州。

  淑妃和王家人都為鄭王的封地不滿。他們沒想到皇上會讓鄭王去交州。交州是個很小的州，而且不富裕，最重要的是離京城有些遠，離蜀地有些近。

  在淑妃和王家人的眼中，交州就是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他們哪裡舍得鄭王去這種窮地方受苦。最重要的是交州太小，派不上什麽用場。

  安陽侯和淑妃萬般懇求皇帝，希望皇帝能留鄭王在京城多待兩年。皇帝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但是想到代王還留在京城，之後隻好同意鄭王在京城多留兩年。

  鄭王成年封王后，雖然沒有去封地，但是也開始正式上朝。不過，他不像代王有實職。他在朝堂上暫時只是一個擺設。

  皇帝對鄭王使用不入流的手段與安南國的公主行福夫妻之實這件事情很不滿。皇帝當時訓斥鄭王是心思不正的人，還說他丟盡了皇家的顏面。

  因為此事，皇帝並沒有安排鄭王做事。

  其實，去年在三皇子封王前，皇帝有想過冊封三皇子為郡王，而非親王。後來，在何相和劉太師的勸說下才改變主意，封三皇子為親王。

  淑妃和安陽侯也知道皇帝在為安南國的公主的事情生氣，所以他們暫時不敢為鄭王謀實職。

  他們向皇上求情留鄭王在京城，就是為了日後為鄭王某個實職。他們相信等鄭王的孩子出生，皇帝便會對鄭王消氣，到時他們再為鄭王謀實職。

  “安南國的公主原本中意的人並不是老三，她被老三用藥失了身，逼不得已嫁給老三，她心中自然有怨氣，自然對老三不滿。”當然，當年這件事情，八皇子派人暗中相助了一把，不然三皇子當時是不會得手的。

  “殿下，安南國的公主中意是誰啊，難不成是皇上？”余海覺得他猜測是對的，“也是，做皇上的妃嬪，比做鄭王的側王妃要好。”

  “不是，安南國的公主看中的人是老四。”

  “什麽？”余海大驚道，“是四殿下？”

  八皇子輕點了下頭，道：“就是老四。”

  余海吃驚地張大著嘴巴，一臉難以置信地說道：“怎麽會是四殿下？”

  八皇子譏諷道：“老四那張臉，女人都喜歡，安南國的公主看中老四並不奇怪。”

  “四殿下可沒有殿下您長得好……”余海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忙住了嘴，接著跪在地上向八皇子請罪，“奴婢該死，求殿下責罰。”

  八皇子並沒有生氣，對余海抬了抬手：“起來吧。”

  余海聽出來八皇子沒有生氣，在信中長松了一口氣。

  “謝殿下。”

  他站起身說道：“殿下，既然安南國的公主喜歡四殿下，我們不如利用這件事情做的點文章。”

  八皇子問道：“做什麽文章？”

  “殿下，再過幾個月，四殿下就要封王了，我們要是不做點文章，說不定皇上會給四殿下一塊很好的封地。”

  八皇子饒有興味地問道：“你覺得父皇會把哪個州賞賜給老四？”

  余海沒有任何遲疑地答道：“梁州。”

  “你為何覺得是梁州？”

  “梁州是最重要的州府之一，而且梁州物產豐饒，皇上不會放心把梁州這麽重要的地方交給五皇子和七皇子他們。”余海分析道，“再加上，這一兩年來，皇上看中四殿下，皇上一定會把梁州交給四殿下管理。”

  八皇子聽完余海的分析後，送給余海一個讚賞的眼神。

  “說的不錯，父皇會把梁州交給老四管理。”

  “殿下，千萬不能讓四殿下掌管梁州啊。”余海急忙地說道，“一旦梁州是四殿下的，日後四殿下對我們來說是一個非常大的威脅。”這麽多皇子中，只要四殿下對殿下的威脅最大。他們最好在四殿下羽翼豐滿之前，除掉四殿下。

  八皇子自然也知道這點，但是他現在不能動四皇子。

  “我們一旦動手老四，我們就會暴露。”

  余海沒有想到這一點：“殿下說的是。”他面上露出一抹不甘，“那殿下，我們就眼睜睜地看著四皇子掌管梁州嗎？”

  八皇子語氣沉著地說道：“老四現在不是我們的對手。”

  “殿下，梁州可是非常重要的地方……”

  “梁州給老四，總比給鄭王他們強。”八皇子雖然一直在暗中爭奪那個位子，但是並不代表他心裡只有權勢，沒有百姓。相反，他心裡是有百姓的。

  “殿下，皇上根本不可能把梁州給鄭王他們。”余海心想，皇上要把梁州上賞賜給四皇子這件事情，怕是誰也阻止不了。

  “我和老四暫時井水不犯河水，沒必要去插手他的事情。”八皇子語氣嚴肅道，“在太子和代王沒有鬥的兩敗俱傷之前，我們是絕對不能暴露的。”

  “是奴婢大意了。”余海說道，“還是殿下英明。”

  “明日一早，你替我送一份祭拜的東西去代王府。”

  “是，殿下。”

  昆德殿裡，梁昭儀和趙曜也得知了這件事情。

  從去年開始，大家都在傳代王妃的身子不好。太醫們都說代王妃很難撐過明年的春天，如今真的被太醫說中了。

  梁昭儀輕輕地歎了口氣，語氣裡充滿憐憫：“代王妃也是個可憐人。”

  趙曜無法理解：“為了生孩子賠上自己的一條命，值得嗎？”換做是他，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的王妃為了生孩子舍棄自己的性命。

  “天下大多數的女子都認為值得。”梁昭儀叮囑趙曜道，“你明日一早去代王府吊喪。”

  “我知道了。”趙曜歎息道，“何苦呢。”

  見兒子不懂，梁昭儀溫柔地對他說道：“代王前幾年因為沒有子嗣，一直被朝臣和百姓們嘲笑，代王妃也被眾人指責。再說，代王妃深愛代王，她怎麽忍心代王一直被世人恥笑。”

  她又道：“哪怕她提前知道自己會因為生孩子而死，她也會義無反顧的為代王生孩子。”

  “生不出孩子又不是代王妃一個人的錯。”趙曜搖搖頭，滿臉不認同地說道，“我不讚同這樣的行為。”人死了就什麽都沒了。人不死，以後還有機會生出孩子。

  梁昭儀微微的笑了笑，沒有再說這個話題。轉移話題，說起四皇子的事情。

  “今年四皇子成年，你有想好送四皇子什麽生辰禮物嗎？”

  “啊，離四哥的生辰還有好幾個月呢，急什麽。”說到四皇子即將成年封王一事，趙曜的小臉上露出不舍的神色，“四哥封王后，是不是立馬就要去封地了？”

  “應該不會吧。”梁昭儀道，“鄭王封王后，不是沒有去交州嗎？”

  “那是三哥嫌棄交州不好，不願意去，可是四哥不一樣，四哥曾經說過等他封王了，他會立馬去封地。”趙曜說著，幽幽地歎了口氣，“只怕四哥從去年開始，已經在為去封地做準備了。現在四哥就等著封王了。”他感覺四哥早就迫不及待地要去封地。

  梁昭儀問：“舍不得四皇子？”

  趙曜用力地點了點頭：“舍不得，非常舍不得。”

  “你要是舍不得四皇子，日後可以向你父皇請求去四皇子的封地玩一段時日。”梁昭儀建議道。

  趙曜噘著嘴說：“臭父皇會答應嗎？”

  梁昭儀笑著說：“說不定會答應。”

  “那我到時候求求看。”趙曜伸手撓了撓頭，苦著臉說道，“母妃，我又想長大，但是我又不想長大。長大了，四哥和八哥都要離開我。不長大，我要一輩子待在宮裡。”他是真的舍不得四哥和八哥。好在四哥離開京城後，還有八哥在。只不過等不了幾年，八哥也要成年封王去封地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的。”梁昭儀溫柔地安慰趙曜道，“四皇子現在還沒有走，在他走之前，你好好地陪著他就好了。”

  “也只能這樣了。”

  “四皇子待你不錯，在他去封地之前，你應該送給他一份大禮。”

  “大禮？”趙曜先是愣了下，旋即明白梁昭儀的意思，“那我得好好想想。”

  見兒子明白她的意思，梁昭儀沒有再多說什麽。她繼續坐在紡織機前織布。

  梁昭儀現在用的織布機是去年趙曜新做出來的，是新紡織機。

  新紡織機不僅要比舊紡織機輕便好用，也比舊紡織機織出來的布好，還比舊紡織機織布的速度快，也比舊紡織機織的布多。

  趙曜弄出來的新紡織機已經在大周各地使用，深受百姓們的喜歡。

  新紡織機的出現，又讓趙曜這個十皇子在民間“火”了。

  現在，百姓們提到十皇子，都會稱讚他。

  趙曜對此不覺得有什麽。他覺得他只是做了他該做的事情。

  之前，大臣們都覺得趙曜是一個愚笨的皇子，但是現在大臣們不這麽認為了。雖然十皇子在讀書上面還是不聰明，但是在做東西方面卻非常有才華。

  這幾年來，十殿下做出來的東西一樣比一樣驚人，但是大臣們還是認為他沒有前途，還是不願意支持擁護他，表面上是的。

  大臣們承認趙曜做出來的東西對百姓很有用，但是他們還是看不上趙曜，因為他們覺得趙曜做出來的東西對他們來說並沒有用。

  朝堂上的大臣大多數都是自私，他們隻為自己的榮耀和榮華富貴當官，並不是為了造福百姓而當官。百姓的死活，對他們來說並不重要。所以，不管趙曜做出什麽東西來，他們都不會改變心意去擁護十皇子。

  趙曜也不稀罕大臣們的支持。如果大臣們擁護他，對他來說反而是一件壞事。

  如今朝堂上的大臣，大多數還是支持太子和代王，但是也有一部分是擁戴四皇子。目前，支持四皇子的大臣要比鄭王多。

  雖然朝堂上的局勢還沒有達到三足鼎立的地步，但是等四皇子成年後，很有可能會出現三足鼎立的局面。

  下個月一號開始恢復兩更。

  趙曜：四哥要封王離開京城了，舍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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