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時，下了學，趙曜見呂聰和同喜一齊站在文德殿的門口，不由地驚訝了下，旋即想到了什麽，心裡一陣了然。

  呂聰見到趙曜，忙走上前來，先恭恭敬敬地給趙曜行了個禮，隨即說他來找趙曜的目的。

  聽呂聰說太子殿下請他去東宮一起用午膳，趙曜心想感歎：他就知道。

  趙曜帶著同喜跟著呂聰前往東宮。

  太子見到趙曜，笑容十分親切：“十弟來了啊。”

  趙曜忙向太子行了個禮：“太子哥哥。”

  “十弟，不需要這麽多禮。”太子示意趙曜先坐下來，趙曜在八皇子的身邊坐了下來。

  呂聰給趙曜端來一杯茶：“十殿下，請用茶。”

  趙曜輕點了下頭，旋即端起茶盞慢慢喝了起來。

  “十弟，今日上午學了什麽，有沒有什麽地方沒聽懂？”太子關心地問道。

  趙曜一聽到太子這個問題，一張漂亮的小臉立馬皺了起來，面上露出苦巴巴的笑容。

  “太子哥哥，下學了，能不能不提這麽掃興的事情啊，這樣會影響我胃口的。”

  太子聽到趙曜這麽說，先是愣了下，旋即噗嗤一聲輕笑了出來。他指著趙曜，笑罵道：“你啊……你啊你還是跟小時候一樣，一跟你提讀書的事情，你馬上就變臉不高興。”

  “太子哥哥，你既然知道，幹嘛還問我這麽可怕的問題。”趙曜皺巴巴著一張小臉說，“現在文德殿就我一個人讀書，我想走神或者睡覺都不行。”說著，他還長歎一口氣道，“唉，我現在真是太慘了。”

  太子被趙曜這副苦惱的樣子逗笑了。他故意逗他說：“現在，先生們隻教你一個學生，你不是應該感到高興嗎？”

  “高興？”趙曜不由地發出一聲尖叫，旋即滿臉難以置信地說道，“我不需要，謝謝。”

  “哈哈哈哈……”太子被趙曜這副有趣的模樣逗得大笑起來，旋即說道，“明年，團團就要去文德殿讀書，到時候就有人陪你了。”

  “太子哥哥，你還是讓團團在東宮裡讀書吧。”趙曜一臉嚴肅地說道，“我不需要團團陪我讀書。”

  趙曜這個反應是太子沒想到的，他以為趙曜很開心團團能跟他一起讀書。

  “你不喜歡團團陪你讀書？”

  “太子哥哥，團團那麽聰明，他跟我一起讀書，我壓力會很大的。”趙曜的表情忽然變得非常哀怨，“到時候我這個做小叔的不如團團這個侄子，那我豈不是太丟臉了嗎？”

  太子沒想到會是這個原因，表情非常哭笑不得。

  “雖然我讀書不好，但是我作為長輩，好歹得要有些面子。如果讓團團跟我一起讀書，發現我這個小叔讀書非常笨，到時候團團要來教我這個叔叔，那我身為長輩的尊嚴怎麽辦？”趙曜可憐巴巴地望著太子，語氣充滿哀求，“太子哥哥，你行行好，就讓先生們在東宮裡教團團讀書吧，不要讓他去文德殿讀書。”

  太子忍禁不住，眼裡是滿滿的笑意。

  “這我可做不了主。”

  “你是團團的爹，你為什麽不能做主啊？”

  “皇爺爺立下的規矩，不管是皇子，還是皇孫都必須去文德殿裡讀書。”太子忍著笑說，“團團身為皇孫，自然要去文德殿裡讀書的。”

  “團團就不能在東宮裡讀書嗎？”趙曜不死心地說道，“東宮裡不是有很多先生嗎？”

  太子成年後，沒有再文德殿裡讀書，但是他每日還要讀書學習的。所以，東宮裡有一些先生。他們每天不僅要讀書給太子聽，還要講解給太子聽。

  “不行，團團必須去文德殿裡讀書，這是規矩。”

  “唉……”趙曜幽怨地歎了歎氣，“完了，我現在在團團心裡是個很好的小叔，等團團去文德殿讀書，他就會發現他的小叔是個讀書笨蛋，到時候團團肯定會笑話我的。”

  “團團是個懂事的孩子，他不會笑話你這個小叔叔的。”太子安慰趙曜道。

  “都怪我年紀小……”年紀小真的一點好處都沒有，他真的太難了。

  “你要是怕團團笑話你，那你平日裡就好好讀書。”太子語氣很自然地轉移到孟老先生的身上，“你昨日見了孟老先生，他老人家肯定也勸你好好讀書了吧。”

  趙曜聞言，在心裡驚歎太子轉移話題竟然轉移的如此突然，又如此順滑。

  “沒有，孟老沒跟讓我好好讀書。”

  太子裝作一副驚訝的模樣，問道：“孟老見你，沒讓你好好讀書，那他老人家跟你說了什麽？”

  趙曜毫不客氣地在心裡吐槽太子：太子哥哥，你的演技太差，太浮誇了。

  “孟老就問我是怎麽做出來印刷術和曲轅犁的，還跟我說我做的東西對百姓很有用。”趙曜一臉無辜地說道，“他還特意謝謝我。”

  太子聽了，微微擰起眉頭。他又問道：“孟老，還跟你說了什麽？”

  趙曜搖搖頭說：“沒有了。”

  “沒有了？”太子有些不相信，“你和父皇不是一上午都在孟老先生那嗎？”

  “是啊，父皇后面和孟老先生下棋。”

  太子也懶得在繞圈子問，直接問趙曜道：“父皇和孟老先生下棋的時候，有沒有說話？”

  “當然說話了啊。”

  太子急忙問道：“說了什麽？”

  趙曜裝作一副思考的模樣，過了一會兒才說道：“我沒仔細聽，他們好像在說糧食，好像也說了種地什麽的，說的挺多的。”

  太子又忙問道：“父皇和孟老先生有沒有說起我，或者代王，又或者朝中的大臣？”

  “我不知道。”

  “不知道？”太子對趙曜這個回答不滿意，“你不是跟父皇在一起的麽，怎麽不知道父皇和孟老先生在說什麽。”

  趙曜不好意思笑了笑：“我聽父皇他們說話，覺得無聊，然後睡著了，不知道他們後面說了什麽。”

  太子的表情突然變得非常古怪。

  “太子哥哥，你怎麽了？”見太子的神色有些奇怪，趙曜關切地問道，“太子哥哥，你肚子疼嗎？”

  太子回過神來，溫和地對趙曜笑了笑：“我沒事。那你和父皇是不是跟孟老先生一起用午膳了？”

  趙曜點了點頭，說道：“嗯，孟老先生跟我一樣能吃，吃了好多東西。”說著，他舉起四根手指，表情非常敬佩地說道，“他整整吃了四碗飯。”

  坐在一旁的八皇子差點沒有忍住，笑了出來。

  太子微微驚了下，旋即笑著說：“看來，孟老的胃口很好。”

  “非常好，孟老說他不吃菜，隻吃飯也能吃四碗。“趙曜滿臉的佩服，“他老人家真的太厲害了。”

  “父皇跟孟老先生用午膳的時候有沒有說什麽？”太子對孟老先生能吃這件事情不太感興趣，他只在乎孟老先生有沒有提到他。

  “父皇問孟老先生平日裡喜歡做什麽，孟老說他喜歡種地種菜，然後就一直跟父皇說他怎麽種地的，怎麽種菜的。”孟老要是見到母妃，他們應該能聊得來，因為母妃也喜歡種地種菜。

  “沒說朝廷的事情嗎？”

  “沒有。”趙曜補充道，“也沒有說太子哥哥你和二哥。”

  太子還是不死心地問道：“一次都沒有提到我嗎？”

  “反正用午膳的時候，沒有提到太子哥哥你們。”趙曜又說道，“父皇和孟老先生一直在說種地的事情，他們兩個聊的可開心了。”

  太子難以接受。為什麽孟老沒有提起他？

  他倏然想到一件事情，又問道：“孟老先生有沒有看我寫的文章和詩詞？”

  “沒有啊。”趙曜說完，眼神古怪地望著太子，“太子哥哥，誰會吃飯的時候看書啊？”

  八皇子在笑出聲之前，趕緊用手背抵住了嘴巴。

  太子被趙曜說的噎住了，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他又問：“孟老和父皇有沒有說其他的事情？”

  “沒有，用完午膳，孟老和父皇還在說種地的事情。”趙曜撇了撇嘴說，“父皇又沒有種過地，真不知道他從哪裡知道種地的事情，跟孟老先生聊的可起勁了。父皇還說他以前的願望就是買十幾畝地，好好地種糧食，種菜什麽的。”

  太子不想聽到這些話。他想聽到的是孟老對他的誇讚。

  八皇子見太子的臉色有些難看，忙轉移話題說道：“大哥，該用午膳了，我們去用膳吧。”

  趙曜一聽這話，雙眼蹭的一下亮了起來，小臉上也露出期待的神色。

  “太子哥哥、八哥，我們今天中午吃什麽好吃的啊？”

  八皇子牽著趙曜往膳廳走，他對趙曜輕輕地搖了下頭，又抬起下巴朝太子努了努。

  趙曜瞬間明白八皇子的意思，變得安靜起來。

  用膳的時候，太子沒有什麽胃口，並且沉著臉一直沒有說話。

  雖然是一桌好菜，但是趙曜被太子影響了胃口，沒吃多少東西。用完午膳，趙曜在八皇子的示意下趕緊離開了。

  回到興德宮，趙曜趕緊讓小廚房給他做一些吃的。他方才在東宮沒有吃飽。

  “殿下，奴婢第一次見您用膳用的那麽斯文。”

  “你以為想啊，你又不是沒看到太子哥哥的那個臉色，跟我欠了他幾百兩黃金沒還他一樣。”昨晚，八皇子提醒趙曜，太子或者代王會在今天找他，問他孟老先生說了些什麽。

  “殿下，您又沒有說謊騙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不高興什麽啊。”同喜見趙曜方才嚇得都不敢多吃東西，心疼壞了。“孟老先生沒有提起他，又不是您的錯，他憑什麽怪您啊。”

  “對啊，跟我有什麽關系，莫名其妙。”

  同喜壓低聲音對趙曜說道：“殿下，真沒想到太子殿下這麽小心眼。”

  趙曜點點頭，深以為然地說道：“我真沒想到太子哥哥會嫉恨我。”

  同喜聽趙曜這麽說，登時嚇得臉色蒼白，旋即滿臉擔憂不安：“殿下，太子殿下不會對您不利吧？”

  “這倒不至於。”趙曜說著，微微眯起雙眼，表情有些莫名。

  同喜見趙曜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對勁，有些擔心地問道：“殿下，您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覺得太子哥哥越來越……”趙曜一時間也說不上來，“你又沒有發現太子哥哥這兩年變得……”趙曜找不到詞來形容，糾結了半天說道，“變得沒有以前溫和和善，變得有些刻薄了？”

  “啊？”同喜先是怔了下，旋即連忙點頭讚成趙曜的話，“從方才的事情就看出來了。”

  “你有沒有覺得太子哥哥很在意孟老先生對他的看法，一直在問我孟老先生有沒有提到他。”趙曜知道太子為什麽這麽在意孟老先生對他的看法，但是他沒想到太子會這麽急切。還有，好像孟老先生沒提到他是一件非常不對的事情一樣。

  “就是這樣。”同喜說道，“奴婢覺得太子殿下好像很急的樣子。”

  “算了，跟我沒關系。”反正孟老先生後面不會再見他，太子再嫉妒也沒用。

  “殿下，真的沒關系麽，太子殿下不會給你穿小鞋麽？”

  “如果他真的為難我，那他就完了。”趙曜肚子餓了，忙叫同喜去小廚房看看，面有沒有下好。

  同喜端著剛下好的面回來：“殿下，您先吃一碗面墊墊肚子，小廚房還在給您做其他的東西。”

  趙曜一邊吃麵，一邊在心裡說道：以後打死他都不去東宮了。

  他剛吃完面，就見代王來了。

  一見到代王，趙曜就知道他來找他的目的是什麽，在心裡深深無奈地歎了口氣：至於這樣麽。

  代王不像太子那樣先繞圈子說一些有的沒的。他先給趙曜一袋金豆子，然後開門見山地問趙曜，孟老先生跟皇帝說了什麽，有沒有提到他，有沒有提到太子。

  比起太子的做法，趙曜更喜歡代王的做法。他把之前對太子說的那番話，原封不動地又跟代王說了一遍。

  代王不像太子再三地確認孟老先生有沒有提他。他得知孟老先生沒有提起他，也沒有提起太子，他心裡便放心了。沒有再問趙曜，便離開了興德宮。

  等代王離開後，同喜說道：“殿下，奴婢忽然覺得代王殿下挺好的。”

  趙曜把手中的錢袋拋了拋，笑容滿面地說道：“你說的沒錯，二哥挺好的。”最起碼二哥出手大方，不像太子哥哥那麽小心眼。

  八皇子得知代王來找趙曜，心裡不放心，急急忙忙趕了回來，忙問趙曜，代王有沒有為難他。

  趙曜說代王不僅沒有為難他，還給他一袋金豆子。

  他又把他對代王說的那番話，一五一十地跟八皇子說了。

  八皇子聽了，心裡便安心了。

  “八哥，太子哥哥是不是生我氣了？”趙曜小心翼翼地問道，“太子哥哥是不是怪我去見孟老先生啊？”

  “不用管他。”八皇子現在越發看不起太子。

  “可是，方才用膳的時候，太子哥哥好像很不高興。”

  看著趙曜這副害怕不安的模樣，八皇子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溫柔地安撫他道：“太子是想讓孟老先生見他，跟你沒關系。”他又說道，“有八哥在，不要怕，太子不會對你做什麽的。”

  趙曜立馬笑了：“那我就不怕了。”

  “方才在東宮沒吃飽吧，回來有沒有吃東西？”

  “吃了。”趙曜拍了拍自己的小肚子說，“現在已經飽了。”

  “那就好。”八皇子又安慰了趙曜一番，這才離開。

  在去東宮的路上，八皇子陰沉著臉吩咐余海道：“讓魏延把那件事情告訴代王。”

  余海驚愕道：“殿下，您之前不是對魏大人說這件事情先瞞著不說麽，等到時機成熟再告訴代王，再讓代王對付太子，怎麽現在就說了？”

  八皇子冷笑道：“太子太閑了，得給他找點麻煩。”

  余海：殿下，您就是想幫十殿下出一口惡氣。

  太子：孟老先生沒提我，這不科學啊。

  孟老：你哪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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