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坤安之謀
  當天晚上，皇帝皇后召開家宴，所有嬪妃、皇子、公主一同出席，顏思昀縣主作為皇帝收養的孤女、皇后的甥女正式融入皇室這個大家庭。

  這其中本來沒有傅雪辰什麽事兒，卻因為奉旨住在還玉齋中陪伴教導縣主的特殊緣故，被皇后特許，竟也不得不在宮宴酒席上，跟顏思昀坐在了一起。

  好在宮宴的焦點基本上都在顏思昀身上，她的席位正好緊鄰在芷苓公主下首，傅雪辰得以和芷苓公主偶爾說說話兒，才稍稍去了身為局外人的尷尬感覺。

  就在宮宴上，元安帝趁勢宣布了五日後南巡的決定，著令秦王玧袇監國，三皇子玧祉輔助，皇后、德妃、宜妃、月妃、四皇子、五皇子、七皇子、芷苓公主、顏思昀隨駕，傅雪辰別無選擇，顏思昀去哪裡，她都得跟隨。

  傅雪辰算了算日子，發現皇帝南巡一趟最快也要兩個月往返，等大家夥南巡結束返回京城，她陪伴顏思昀三個月的任務差不多也要結束了，這簡直就是公款旅遊啊！只要顏思昀不出啥么蛾子，她身上的擔子便輕松極了。

  而顏思昀貌似嬌憨，分寸感卻拿捏的不錯，比小燕子強得多，看上去怎麽也不能乾出類似搶奪繡球、強牽姻緣，或者收留賣身葬父小孤女之類的荒唐事，如此一算，這趟旅遊越發值得期待了，傅雪辰不禁生出了些許出行的憧憬。

  “這個顏思昀是什麽意思？”芷苓公主這時忽然在傅雪辰耳邊嘀咕了一句，語氣裡全是不滿。

  傅雪辰回過神來才發現，正沿桌給列位長輩和皇子們敬酒的顏思昀貌似喝得有些上頭了，她此刻正好敬到四皇子玧禎面前，朝著玧禎“吃吃”笑著，面飛紅霞，眼眸中仿似要滴出水般，一聲“表哥喝酒”，叫的好不銷魂！
  玧禎神色中好似掠過了一絲擔憂，也無廢話，爽快就和顏思昀對幹了杯中的酒，顏思昀喜上眉梢，大讚道：“還是表哥豪氣！我就喜歡表哥這樣的爽快！”

  敬完了四皇子，接下去就是五皇子，顏思昀接過宮女給她重新滿上的酒，剛剛走到玧祺面前，還沒說話，玧祺便一臉關心，先開了口：“思昀，這酒喝多了易醉，你保重些，我這杯就先幹了！你自隨意。”說完直接幹了自己面前的酒。

  顏思昀朝他甜甜一笑：“多謝五殿下！”果然聽話隻將自己的酒喝了一小口。

  七皇子和芷苓公主都未滿十六，不被允許喝酒，顏思昀也就略過他們回到座位，將剩下的酒和傅雪辰碰了碰杯，全部乾下，也就結束了這一圈敬酒。

  芷苓公主輕輕“哼”了一聲，總覺得顏思昀不是好人，但看在宮宴上眾多長輩都在的份上，還是忍住了沒去找對方的茬，安安靜靜一直待到了宮宴結束。

  顏思昀的酒量看起來很淺，回還玉齋的路上，腳步都發飄打晃了，要不是有小宮女攙扶著，旁人看了都得擔心她會不會一屁股摔地上去。

  傅雪辰心中暗地皺眉，她發現了，顏思昀在宮宴上對四皇子玧禎特別親近，還不僅是妹妹對表哥的那種親近，更像是夾雜著不少女子對異性的好感和傾慕，可是讓人有些費解的是，上午在珍獸園的時候，顏思昀跟五皇子明明更加投契。

  還有五皇子又是怎麽回事？這麽個向來眼高於頂的皇子，難道還真對顏思昀一見鍾情心生愛慕了？宮宴上德妃也在場，五皇子居然能夠毫不掩飾他對顏思昀的好感。

  傅雪辰搖搖頭，想不明白就不去想了，左右也和她沒關系。

  ……

  翊和宮中，德妃在玧祺的陪伴下剛剛回宮落座，宮女們就給端來了解酒茶。

  德妃喝的酒不多，可惜她的酒量一杯倒，喝多幾口就會頭疼，灌下一整杯解酒茶，她才得以緩過來，揉著太陽穴頭疼的問：“那個顏思昀縣主怎麽回事？你不是說她其實不難討好，讓她喜歡上你輕而易舉嗎？”

  玧祺想了想道：“四哥畢竟是她的親表哥，皇后娘娘也在場，思昀想要向他們表達親近之意並不意外，只是有一些用力過猛而已！”

  “但願吧！就怕皇后也樂於她和老四親上加親，正好老四還缺一位側妃。”德妃嘴唇抽了抽，道：“你唯一的優勢，大概就是正妃還沒立了！”

  “以後找找機會，多和顏思昀親近親近，再給她稍微透露一下正妃側妃的地位不同之處，相信她會明白該怎麽選的。”

  “兒臣知道了！”玧祺笑了笑，對於將正妃之位留給顏思昀的計劃並不反對。

  說起來，顏思昀可不醜，正好相反，她長的可明豔了！偏偏還帶著可愛的嬌憨，言行舉止落落大方極為爽氣，強勝許多斯文秀氣的傳統漢女，並且跟看上去就非常聰明令人心生敬意的傅雪辰相比，還是顏思昀這樣直腸子的女子讓人放心。

  德妃看出兒子的態度，滿意的點了點頭：“你能接受那樣的女子做你正妃，這就很好！那是你父皇所寵愛的女孩子，有她做你的正妃，天然就能在你父皇面前替你說好話，這比什麽都重要。”

  “兒臣省得！”玧祺讚同。

  德妃又道：“女孩子最怕有人真心相待，你也別玩假情假意那一套，把人當傻子，不妨多點真心待她，以真心換真心，早晚會打動人的。”

  玧祺連連點頭：“兒臣受教了！”

  ……

  同一時刻，坤安宮中，氣氛截然相反。

  打發走玧禎，屏退殿中一眾內侍宮女，皇后原本威嚴冷靜的面孔驟然破防，將手裡的醒酒茶重重磕在了身旁的小幾上，差點把杯子給砸裂。

  蘇嬤嬤都被她這突然的動作給嚇一跳，連忙安撫：“娘娘！冷靜！”

  “今日宮宴你都看到了！”皇后壓抑著怒氣：“顏思昀是想幹什麽？她想要對玧禎做什麽？那眼神、那做派！若非是大庭廣眾的，她就要裝醉倒在玧禎懷裡了吧？”

  “娘娘莫急！”蘇嬤嬤緩聲道：“您沒聽到顏思昀把殿下喚作‘表哥’麽？回羌女子畢竟不如中原漢女含蓄知禮，她的態度或許在她自己看來並沒有別的意思？”

  “本宮眼不瞎！”皇后冷哼道：“那妮子擱這明晃晃的在勾引玧禎呢！”

  蘇嬤嬤遲疑道：“只是一個側妃之位……”

  沒等她話說完，皇后一口就給否了：“這絕對不成！妾侍都不行！”

  蘇嬤嬤又道：“娘娘，就算她真有那種心思，也不過一腔情願而已啊！殿下的性情奴婢知道，不會看上她那種人的！”

  皇后歎氣：“嬤嬤你想簡單了！以陛下對那妮子的寵愛，你覺的她需要玧禎也喜歡她？她喜歡玧禎就夠了啊！指不定什麽時候她一衝動，跑去請求陛下賜婚……你覺的陛下會拒絕嗎？不過是側妃之位，又是親上加親，本宮還能抗旨不成？”

  蘇嬤嬤神色凝重起來，也感到了棘手，回想著宮宴上看到的點點滴滴，又道：“奴婢看著，五皇子似乎格外維護顏思昀縣主，或許可以考慮撮合他們兩個？”

  皇后還是搖頭：“德妃可不是個省心的，若是讓老五娶了那妮子，以陛下對那妮子的寵愛，指不定將來能弄出許多事來，絕不能讓那妮子嫁給老五！”

  蘇嬤嬤都為難了：“那要不，咱們先把殿下的側妃之位給定了？想來陛下也會考慮殿下側妃之位均已定下人家，不舍得讓縣主委屈給殿下做妾侍的吧？”

  “這倒是個法子，只是……”皇后皺眉道：“理國公那邊就算答應了他們的條件，玧禎側妃之位也隻定下陳子衿那一個，這倉促之間，另一個要定誰？”

  蘇嬤嬤沉吟道：“娘娘，前些日子，陛下可是剛剛盛讚了一個人，說她是‘鍾靈毓秀，鳳儀天下之才’啊！奴婢覺著，能得陛下如此欣賞，怎麽也比別人強啊！”

  皇后的眉頭舒展開來：“你是說那位靖國公嫡女傅雪辰？對呀！這靖國公之前只是國侯，倒教本宮疏忽了！如今其人因功升爵，成為新晉國公，那麽他的嫡女，可算是終於也有資格爭一爭玧禎的側妃之位了！”

  皇后越琢磨越覺得可行，整個人都開心了：“沒錯！是個好人選！上一任靖國公本就深得陛下信賴，這一任的靖國公雖然才能平庸，好在陛下依然對其信任有加，又剛立大功，乃是手握實權的新晉國公，若能得到他的助力，玧禎就穩了！”

  蘇嬤嬤反倒又皺眉道：“可是娘娘，傅家也是武勳之家，並且他們那些人向來態度中立，哪怕不支持二皇子，也不會輕易支持咱們，理國公家便是前例，想要以皇子側妃之位拉攏他們，這難度可是不小！”

  皇后想了想：“再難也得先試試，聽一聽對方開的什麽條件。”

  蘇嬤嬤忽道：“理國公家那位，殿下難以接觸，靖國公家這一位卻不同，陛下這次南巡，她可是剛好也在同行之列，殿下又可隨時以兄妹名義探訪顏思昀縣主，若是殿下能夠先行取得對方的好感……以靖國公愛女之心，事情豈非容易許多？”

  “你想讓玧禎去謀取那小姑娘的感情？”皇后略一沉吟，搖頭不已：“辦法倒是好辦法！可你覺得，依玧禎的性子，他會聽話這麽去做？”

  蘇嬤嬤努力想著辦法，勉強有了思路：“娘娘，殿下不屑於算計別人，那便不要直接囑托殿下去做好了，娘娘可以找個機會，不著痕跡的告訴殿下，已經決定了，等南巡回來，就會讓國舅爺上靖國公家求親，定傅姑娘為殿下的側妃。”

  皇后疑惑：“這麽做，有什麽用？”

  “娘娘您向來說一不二，殿下是知道的，所以之前娘娘給殿下選了齊閣老家的小孫女為正妃，理國公家的陳子衿姑娘為側妃，殿下都沒有異議。”

  皇后嗤笑了一下：“他哪裡是沒有異議，不過是知道婚姻上面他做不了主，只能聽本宮安排，乾脆不作反抗罷了！心裡指不定怎麽腹誹本宮呢！”

  蘇嬤嬤跟著微微一笑道：“總之，娘娘您只要告訴殿下，他最後一位側妃定的是傅家那位雪辰姑娘，那麽在殿下心裡，傅家姑娘鐵板釘釘就是他的未來側妃了，畢竟娘娘您從不虛言，定了誰，就是誰，從未失手，不是麽？”

  “嗯？”皇后感興趣了：“說下去！”

  蘇嬤嬤的思路也越說越順：“娘娘您想，這一去南巡，來回至少兩月，而在殿下眼中，傅姑娘是他的未來側妃，您說殿下會是什麽感覺？他能不對傅姑娘上心？能不處處維護對方？那即便殿下嘴裡什麽都不說，傅姑娘那麽冰雪聰明的一個人，不能沒半點感覺吧？不能不對殿下生出好感吧？到時候……”

  皇后已經忍不住笑了起來：“嬤嬤，果然薑是老的辣，你還是這般智計百出，完全算透了人心啊！真真是個好辦法！本宮知道怎麽做了！”

  “嗯，那本宮還是得繼續對顏思昀表示得上心些，好讓玧禎以表兄之名，多去和她相處，鼓勵他們表兄妹一同外出遊玩，實際上，卻增加了他和傅家姑娘接觸的機會，還可稍微給他們製造一點小小的麻煩，增進他倆的感情。”

  皇后想象著那時候的情形，笑意盈盈：“以玧禎的性子，知道了自己妃位已定，那即便顏思昀再怎麽傾慕他也沒用了，他定會斷然拒絕的，就算顏思昀那小妮子賭氣跑去求陛下也沒用，陛下再怎麽寵她，也會先問一問玧禎的意願。”

  “若是玧禎身邊還有妃位，玧禎說不定就會隨陛下作主，可如果他先已認定了傅家姑娘，就不會再委屈顏思昀那妮子，必定會拒絕陛下……不管他怎麽說，那小妮子都注定了會賜婚失敗！”

  蘇嬤嬤笑道：“如此一來，娘娘只需防著縣主轉投五皇子殿下就成了！”

  皇后點頭：“事情究竟會如何發展，且行且看！若是那小妮子如同咱們所料，試圖糾纏玧禎，暫且先不必管她，若是那小妮子有了轉向老五的意思……”

  頓了頓，皇后的唇邊扯出了一絲陰狠：“算了！管她怎麽做，這次南巡，她就留在那邊吧！永遠別想著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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