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寵小女朋友,張墨耘管不著,可現在要說正事,還把女朋友放進來,張墨耘又在氣頭上,看都不看張靜禪,隻對李微意吼道:“小混帳,胡鬧夠了嗎?讓個小丫頭進來聽?老子看你是死性不改,還以為你懂事了X的!”
張靜禪的臉色一下子變了,說:“你罵誰小混帳?”
張墨耘一滯,他還不至於朝一個小姑娘撒氣。李微意連忙拉著張靜禪的手:“別生氣別生氣,罵我呢,罵我,我是小混帳,我是。”
張墨耘覺得自己眼都要瞎了,這真是他生的兒子?
張靜禪哼了一聲,拍拍李微意的手,示意沒事,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張墨耘看到他反客為主的狂妄姿態,莫名很是眼熟,微微一愣。
李微意和他並排坐下,見張墨耘還青著臉站著,說:“爸,坐啊,還站著幹什麽。”
張墨耘:“……”
以往他只要這麽罵上幾句,兒子都是摔門就走,兩人好多天不說話。現在兒子卻仿佛褪去了少年反骨,還能跟他嬉皮笑臉。
難道,真是這小姑娘的功勞?讓兒子懂得了能屈能伸……呸,他心裡居然還把這小子誇上了。
雖然這麽想著,張墨耘胸口堵著的氣消了幾分,只是依然沒好臉色,“嘭”一聲坐下,望著窗外。
李微意問:“爸,我兩個月前跟你說的話,你答應我的事,做到了嗎?”
張墨耘古怪地望她一眼,兩個月來兒子對集團的事不聞不問,今天突然發難,著實蹊蹺。
“公司的事我有分寸,不用你教我做事。”
李微意狐疑:“你不會沒收手吧?繼續擴大投資規模,越陷越深?”
張墨耘冷冷道:“說了這不是你操心的事!我沒有忘了答應你的話,但人在商場,能做什麽,該做什麽,還受很多東西影響,不是你想怎麽樣就怎麽樣的!那樣是個人讀幾年經管,就能開公司當老板了!”
“嘭”一聲,碩大的老板桌,被人重重推了一下,雖然完全沒能推動,卻發出劇烈震動。張墨耘眉頭緊蹙,望著兒子身旁的少女。李微意也嚇了一跳,剛想安撫,張靜禪已冷笑開口:“是個人讀幾年管理,就能當老板?你就是這麽嘲諷兒子的?那個方案他複盤了多少年才能做出來……你果然還是這麽自私,我沒看錯。”
張墨耘目光陰沉,又充滿疑惑,現在他明確感到——小姑娘的語氣,實在太像他兒子,說的話也古古怪怪。但這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他說:“輪不到你指手畫腳!張靜禪,讓她出去!”
張靜禪霍地站起就要走,李微意一把將他按回去,仗著力氣大,張靜禪還真的被她按摔回椅子裡。
李微意無奈地說:“你們倆不要一見面就吵行嗎?爸,你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我知道上次的話,你聽進去了,我感覺得到你的真心。你不是把名利聲望看得比責任更重的人——你很在意對家庭,對福銘,對所有人的責任。你看得清楚真相,並且能夠遏製欲望。你敢對自己下刀子,刮骨療傷。”
這話一說,父子倆都沉默了。
李微意緩緩問:“爸,福銘現在,是不是已經很難了?”
張靜禪也盯著他。
張墨耘的臉色又青又白,身子慢慢後仰,靠在椅背裡,下頜肌肉線條輕輕翕動。
他說:“我說了,這些事,真的不用你操心,有什麽事,爸都會一力承擔,保全好你和媽媽。”
李微意靜默不語。
“是不是有超額債務?”張靜禪忽然開口,“兩個月前她把方案給你時,是不是有超出我們預估的新債務,導致你當時即使破產清算,也無力償還?所以……你選擇繼續投資冒險一搏?”
張墨耘嘴唇動了動,嗓音啞啞的:“你怎麽會知道?”
李微意用胳膊撞了撞張靜禪的手臂,小聲說:“我就說吧!你要相信自己爸爸。”
爸爸,這個稱呼,他多久沒有當面喊過這個人。張靜禪垂下眼眸,壓去隱隱生疼的淚意,而後諷刺地一笑,也不知是笑他,還是笑自己。
“總之,爸爸這次全力一搏,也會安排好一切。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已經留好後路,提前送你和媽媽出國。”張墨耘平靜地說,望向李微意的目光,有慈愛,有自傲,也有破釜沉舟的膽氣。
不過,不知為何,張墨耘下意識又看了旁邊的小姑娘一眼。
李微意卻苦笑著說:“可是你的兒子,不想出國,也不想撇下你。這一撇,就是後半輩子,你以為兒子真的走得出去?你欠的債,兒子會還的。你的人生,就是兒子的人生。”
張墨耘已經幾十年沒掉過淚,此時毫無預兆地紅了眼眶,他飛快低頭,抹了一下眼角,說:“不要再說傻話,你的意思我明白了,出去吧。福銘和我,只能繼續朝前走,沒有退路。”
就在這時,有人敲門。
張墨耘神色一正:“進來。”
推門進來的是集團財務總監程川和營銷總監劉盈,程川還是穿著夾克帶著眼鏡,一副精明謹慎模樣。劉盈則花枝招展,未語先笑。
“董事長。”
“董事長~”
看到李微意張靜禪也在,兩人一愣,程川問:“我們倆到了您家門口,剛剛聽許異說,才知道今天跟張書記的見面取消了。這是怎麽回事?咱們不是花了大力氣才約到他嗎?”
劉盈則柔聲問:“是不是有什麽突發事件?您有什麽需要我去處理的嗎?”
張墨耘擺擺手,說:“我待會兒跟你們解釋,阿禪,你們可以走……”
“讓他們先出去。”張靜禪說,“我們的事還沒有談完。”
張墨耘看他一眼。
李微意立刻幫腔:“是啊,爸,先來後到,等我們說完。程叔叔,劉阿姨,你們先在樓下坐一會兒好不好,讓劉姐給你們上燕窩。”
程川和劉盈退出書房,帶上門,對視一眼,一起朝樓下走了幾步,劉盈說:“怎麽回事?老板今天不太對勁。”
程川淡道:“我怎麽知道,你一向關心他,自己問他去。”
劉盈一抿紅唇,哼了一聲,不說話了。
兩人在樓下沙發坐著等,保姆還真給他們上了燕窩。
“許異呢?剛剛還在這兒。”劉盈問。
劉姐答:“許先生剛接了一個電話,說有事要處理,先走了。”
劉盈嘟囔:“就他會獻殷勤,一個助理,架子比我們還大。”
程川皺眉:“大家在一起做事,你少說幾句,他不就是不愛搭理你嗎?再說了,董事長隻把他當助理嗎?今後級別肯定不比我們低!”
劉盈翹起二郎腿喝燕窩,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