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5月16號。
李微意白天沒課,她刷了一會兒卷子,休息時,望著窗外發呆,然後從抽屜裡拿出個筆記本,翻開其中某頁。
那人的字跡,與她骨子裡相似,只是更加潦草飛舞。上一次,那人留了足足八大頁人生指南,叮囑她學畫畫,叮囑她務必撮合姐姐與鍾毅、拆散姐姐和周志浩,告誡她遠離一個叫謝知麓的渣男。
這次,未來的李微意,隻留了兩句話,讓她別換電話號碼,還有——
善待張靜禪。
張靜禪這個名字,在她這次“醒來”後,聽到了更多次。
父母說,這次“阿禪”幫了天大的忙,要不是他,爸爸肯定救不回來——為這,17歲的李微意真的很感激他。
母親也扭扭捏捏向她表示:雖然阿禪是個好小夥兒,但她還在念高中,有些事,起碼要考上大學再說。
李微意隻覺得頭大:“什麽呀?我、我和他……”
姐姐說:“你害羞啊?還是裝傻?不過,雖然爸爸媽媽同意,我覺得你就算考上大學,也要多考察他幾年。他的家庭環境和我們實在相差太大了,他這樣的人,不知道專不專一。”
李微意:“不是……”
沒人聽她解釋。
……
李微意歎了口氣,再次看向這句曖昧的指示,什麽叫善待啊?她連他長什麽樣都不知道,而且她還在念高中,也不想早戀。
那就……先做好朋友?
——
這是17歲的李微意,第一次來到張家別墅——倒不難找,全市人都知道首富住在哪兒。她走到小區門口時,人行通道門自動開,保安在崗亭裡對她熱情微笑。
李微意:“……”
看來那三天,她沒少來。
李微意站在龐大的宛如莊園的張家別墅前,張大了嘴。
心裡也開始打鼓,見到張靜禪,要說什麽呢?她的來意是離奇的,他……會理解嗎?19歲的他,是不是和自己一樣懵呢?
正低頭用腳踢著牆邊碎石,有人喊道:“李小姐?”
李微意抬頭,看到一個高大清秀的陌生男人,穿著精致剪裁的西裝。
她隻含糊應了聲:“你好。”
許異對李微意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話少人酷的冷漠少女。他問:“來找阿禪?他在家裡。”
李微意:“謝謝。這位哥哥……你能不能幫我,把他叫出來一下?”
許異轉頭看向她。
少女的臉頰粉白嬌嫩,頭髮烏黑,眼眸裡仿佛藏著溪流。她的雙手因為緊張羞澀,抓著衛衣下擺,看起來非常可愛。
許異慢慢笑了,說:“微意,你之前都是叫我許異哥哥。”
李微意松了口氣,原來他叫許異啊,還是個熟人!8年後的自己人脈好廣!她咧嘴一笑,甜甜喊了聲:“許異哥哥。”
許異“嗯”了一聲,說:“跟我進去吧。”
李微意卻不肯,她怕進入一個陌生的環境,見到更多不認識的人,堅持麻煩許異叫張靜禪下樓。
許異便折返回別墅,走到張靜禪房門口時,他湧起一股奇異的衝動——
他想看看,與幾天前判若兩人的張靜禪,見到與幾天前判若兩人的李微意,兩人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張靜禪正在趕作業。
那人頭回上他的身,還勉強寫了幾頁作業,雖然錯了80%。後來這兩次,乾脆連課都不上了。張靜禪又要補筆記,又要補作業,還要疑神疑鬼盯著房間裡每一處虛空,這幾天臉色越來越差。
許異敲門,張靜禪:“進來。”
許異看著伏在書案前奮筆疾書的高大男孩,目光落在他滿是陰鬱戾氣的臉上,再次覺得自己曾經的心動,都喂了狗。
許異面上不露分毫,微笑:“阿禪,你女朋友來了。”
張靜禪疑惑:女朋友?
哦,程睿妍啊。
那個誰,不是替他和程睿妍分手了嗎?分了就分了,他現在也沒什麽心思談戀愛,生活都亂套了。再不努力這學期拿不到全系第一,丟人!
許異:“她想讓你下樓見個面。”
張靜禪的目光飄向桌上一角的筆記本。
少年忽然心平氣和起來,說:“許哥,你跟她說,讓她走吧。既然分手,就不要再見面。”
許異:“真不見?”
“不見,我和她永遠不可能了。”
許異走後,張靜禪翻開那個筆記本,裡面夾著一封信,只有寥寥數行,把這幾天發生的事簡短交代,結尾的兩句話是:
“從此以後,不要和別人在一起。
等到2022年1月13日,我們這輩子想要的那個女孩,她會出現。
——張靜禪。”
少年張靜禪澀澀地笑了。
8年後的自己,還真是獨斷專行啊。他就那麽肯定,那個女孩,是這輩子想要的?
那就等吧。
這份愛情,聽起來是那樣忠貞決絕,極致浪漫,越驕傲的少年越不舍得放開。
他和她宿命的圓,今日由他落筆,要八個無人知曉的春秋寒暑,才能畫完給她看。
所以少年決定,從今天開始,無怨無悔地等下去。
——
許異再次走出別墅,迎著李微意期待的目光,心中竟湧起輕松的感覺。
他說:“阿禪說……不會再見你。”
李微意睜大眼,有點喪氣地說:“那好吧,我也沒辦法了。”
許異伸手按在別墅外牆上,望著她:“前幾天不是還好好的,怎麽突然分手了?”
李微意心想,這可怪不了我,誰知道8年後身為熟女的我,對一個19歲的男大學生幹了什麽。既然已經分手,這鍋她可不背。
她說:“沒有啊,你誤會了,我們不是那種關系。”
“不是?”
李微意用力點頭:“真不是!我一直是單身。”
“不是就好。”許異虛虛地拍了一下她的肩,就像個溫文爾雅的大哥哥,“走吧,我開車送你回去。”
李微意連忙擺手:“不、不用了!別麻煩你。”
許異:“跟我客氣什麽,又不是第一次送你。”
李微意:啊……這樣嗎?
她到底還是坐上了許異那輛不起眼的轎車。
一路兩人聊了很多。許異本就是個善聊的人,一點點問起她的學業、愛好和生活。李微意今天來執行“善待張靜禪”被拒,無事一身輕,心情輕松和他說了很多——說自己從小學畫的經歷,說學業的繁重,說學校的趣事……她生而就是個溫暖而快樂的人,青澀的眉眼映在車窗上,甜軟的嗓音回蕩在車廂裡。哪怕有些觀點在許異看到還是幼稚的,也被她說得妙趣橫生,引得許異頻頻發笑。
不是他常有的職業的完美的笑,是發自內心的輕松愉悅的笑。
說了讓你們明天再一起看吧,今天就是個開頭,看了多沒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