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怎麽大過年的哭喪著臉

  “踏馬的，這孫子是真損啊，一年就那麽幾次假期，這孫子是想讓咱們全國所有的工人都全年無休啊”

  “就是，這孫子我看是想出名想瘋了，這種離奇的話都能說得出來”

  中午還沒到吃飯的時間，李平安提前下班去後廚打飯時，一隻腳剛邁進去後廚的門檻，就聽到傻柱的那大嗓門在後廚胡咧咧，而且還有不少附和他一塊罵人的。

  “咳咳”

  對於這種政治不正確的話，李平安自然不能任由他們討論，重重咳嗽了一聲，表示自己來了，讓他們這些人悠著點，主動的停止關於這件事的討論。

  正在廚房聚在一塊罵人的後廚人員，聽到李平安咳嗽的聲音，全部自覺地閉上了嘴巴，連忙各自散開裝作忙碌的樣子。

  只有傻柱這個二愣子沒明白李平安的意思，咧著個嘴大聲喊道：“李科長你這不會是感冒了吧，要不要我給你煮碗熱粥去去寒氣”

  “我沒感冒，不用你給我煮熱粥，秋楠的午飯做好了嗎，好了的話交給我，我給她送醫務室去”看著對這方面不是很感冒，天天仗著自己三代雇農的身份無所顧忌橫衝直撞，李平安十分的無語。

  “好了好了，在蒸籠上熱著呢，葷素搭配齊全，還有一隻大雞腿呢，絕對的營養豐富”傻柱說著掀開了小灶上蒸鍋的蓋子，露出了蒸籠裡面的鋁製飯盒。

  李平安上前一步，隨手從灶台上拿了一條還算乾淨的毛巾，將飯盒從蒸籠裡拿出來打開看了一眼，見到裡面確實有一隻雞腿後，李平安好奇的問道：“謔，柱子哥這裡面的雞腿哪來的？我在你這裡訂餐的時候，可沒有給你雞腿啊？”

  “還能哪來的，今天我們食堂萬主任請客，我從他請客的酒席裡給扣下的唄”傻柱一點都沒避諱人，大大咧咧的說出了雞腿的來歷，引得正在食堂忙碌的眾人都將目光看了過來。

  聽到是從萬同生的酒席上面扣下來的，李平安松了口氣，雖然是傻柱扣的雞腿，但是吃的人是丁秋楠啊，還好和萬同生關系不錯，回頭見面打個招呼就行，這要是換個不熟的領導，那就得罪人了。

  看到一副得意洋洋求表揚的傻柱，李平安無奈的歎了口氣，笑著說道：“柱子哥這事你做的挺好，下次不要再幹了，這次幸好是萬主任，要是換個人，可就得罪人了”

  “多大點事，不就一個雞腿嗎，扣就扣了，他萬同生還能為了根雞腿來找我麻煩？”傻柱沒有明白李平安話裡的意思，不屑的撇了撇嘴。

  傻柱沒有明白，李平安也不再多費口舌解釋，搖了搖頭將飯盒的蓋子重新蓋上，準備拿著飯盒離開。

  “哎哎哎，平安兄弟，你是咱們廠的領導消息渠道多，你說有沒有真的可能今年就不放假了？”當李平安要走時，被傻柱攔了下來，詢問今天報紙上的情況。

  周圍忙碌的眾人，聽到傻柱問出了這個和大夥息息相關的問題，一個個的停下了手中的動作，豎起耳朵準備聽李平安的回答。

  掃了一眼豎著耳朵等著聽的眾人，李平安挑了挑眉，隨意的說道：“這誰知道呢，現在離放假還剩三天，要是真的不放假了，最晚三天就能在報紙上看到結果，大家耐心等待吧”

  “嗨，你這說了和沒說一樣，走走走，趕緊走，再不走丁大夫的午飯就涼了”

  聽著傻柱攆人的話，李平安輕輕一笑，將飯盒塞到挎包裡，毫不留戀的轉身離開了後廚。等李平安走出食堂後，下班的鈴聲這才響起，工人們紛紛拿著飯盒走出車間，朝著食堂的方向走去。

  現在外面飄著大雪，李平安一路逆著人流朝著醫務室的方向走去，每當下雪的時候，為了丁秋楠的安全著想，李平安禁止丁秋楠自己去食堂打飯，改為由李平安每天中午去醫務室送飯。

  老人難過冬這話說得一點都沒錯，李平安走進醫務室以後，入眼看到的一大半的病床上躺著的都是軋鋼廠工人家裡的老人。

  沿著集體病房一路走到丁秋楠的診療室，一路走過來，李平安看到好幾個病床上的老人痛苦的在病床上扭來扭去，這種病是年輕的時候落下的病根，在這個年代很常見，以現在的醫療條件根本沒得治，全靠著醫生給他們打止痛針來壓製疼痛。

  以前的時候，李平安看到這種情況還會跟著揪心共情，自從看的例子多了，現在的李平安能面色不變的從病床邊走過去。

  能躺在病床上忍受痛苦，對於這個年代的人來講也算是一種幸福，已經超過了全國百分之九十的人口。

  現在的人口分布情況是城市人口佔百分之十，超九成人口生活在農村。醫療資源卻是恰恰相反，大部分的醫療人員在城市，農村所有的醫療資源十分匱乏。

  十裡八村的沒有一個醫生是普遍現象，只有規模大的公社才會有醫護人員的存在，而且這些醫生的醫療水平普遍偏低。

  當時的農民如果有發燒感冒，全靠喝熱水蒙頭睡覺來治病，得了大病要是沒錢，只能回家等死。更別說這些上了年紀的農民，除了多喝熱水躺在炕頭上硬挺以外，沒有其它辦法，每年冬天都不知道有多少老人受不了疼痛折磨而選擇了自殺。

  當李平安來到丁秋楠的診療室門口時，還有兩個人在外面排著隊等著看病。

  見到這幅情景，李平安沒有直接進去送飯，而是站在排隊的人後面，等著所有人看完病以後再進去給丁秋楠送飯。

  等到最後一個病人從裡面出來，李平安這才拿著還算溫熱的飯盒走了進去。

  看到丁秋楠臉上帶著疲憊的神情，李平安將飯盒遞給丁秋楠後，主動的站到丁秋楠伸手幫著她做起了頭部按摩。

  “今天怎麽這麽多病人？咱們廠有這麽多需要看病的嘛？”給丁秋楠揉著頸部，李平安心疼的問道。

  丁秋楠疲憊的靠在椅子上，享受著李平安的服務，聽到李平安的問題，無奈的歎了一口氣，疲憊的說道：“這不是馬上過年放假了嘛，今天廠裡組織了一批醫生下鄉去給農民同志們看病，現在我們醫務室人手緊缺，一個人當成兩個人在用”

  “這樣啊，那你快吃飯吧，吃完飯好好休息一下，這幾天我看你是有的忙了”

  強打起精神打開飯盒，當看到裡面的雞腿後，丁秋楠發出了驚呼。這年頭沒有激素，雞肉生長慢，哪怕是丁秋楠都很少有雞肉吃，更別說雞腿這種好東西了。
    好奇的扭頭看向李平安，丁秋楠驚喜的問道：“今天怎麽會有雞腿，你從哪弄來的？”

  “不是我弄來的，萬同生今天請客，柱子哥從他的席面上扣下來了一條腿給你補身子的”

  “啊，偷的啊，這不好吧？”聽到是扣下來的，丁秋楠看了看李平安，又看了看飯盒裡的雞腿，舔了舔嘴唇，猶豫了片刻這才重新開口：“這是偷來的，要不還是給人萬主任送回去吧？”

  看著丁秋楠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李平安寵溺的揉了揉丁秋楠的腦瓜子，笑著說道：“沒事，萬同生那邊我和她打聲招呼就行，這個雞腿你該吃就吃，不算個什麽”

  “那那我真吃了”

  “吃吧”

  有了李平安的允許，丁秋楠不顧形象的用手拿起飯盒裡的雞腿，美滋滋的大口大口的啃了起來，吃的那叫一個滿嘴流油，臉上蹭的到處都是雞腿上的油漬。

  趁著丁秋楠吃飯的功夫，李平安往診療室的煤球爐子裡添了塊蜂窩煤，又將暖水瓶裡的水倒滿，一切收拾妥當後，囑咐了幾句丁秋楠注意自己的身體，不要累著後，這才拿著需要洗刷的飯盒離開。

  給丁秋楠送完飯後，李平安還沒來得及去食堂吃飯，就被張大全找到通知現在要去陳有福的辦公室進行後勤處的部門會議。

  目前廠裡還沒有收到春節不放假的風聲，軋鋼廠的各個單位都在積極的進行節後的工作安排，就連李平安都被迫的進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去。

  在放假的前一天，廠裡財務室開始按照以往的慣例，為了讓廠裡的工人能過一個好年，提前發放本月的工資。

  李平安也領到了由張有才親自送來的自己和丁秋楠的工資總計156.5元。

  打量著信封裡裝著的錢，李平安連動都沒有動一下，隨手就給塞到了抽屜裡，便繼續開始了繁忙的工作中去。

  在領到工資以後，不少需要回老家的工人紛紛向所在的領導請假，需要趕火車回老家，領導們也沒刁難，只要是確定需要趕火車的，統統批了帶薪假，這也算是國營單位的額外福利了，基本上全國的單位都這樣乾的。

  跟著陳有福去外面辦事，當路過火車站時，看到不少烏壓壓提著大包小裹急著去車站趕火車回老家的工人，看著這些人臉上閃著興奮的笑容，李平安心裡想著他們這麽著急回去，要是明天火車到站後，在報紙上看到春節不放假的消息後，臉上會是什麽表情？
  想著已經到了老家火車站，還沒來得及到家裡看一眼，就要重新買票回來時工人們的慘樣，李平安臉上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你小子這是什麽表情，怎麽看他們能提前放假，你這是羨慕了？”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陳有福，看到李平安臉上奇怪的表情，忍不住出聲調侃道。

  “這有什麽羨慕的，不就還要再上一天班才能放假嘛，這算什麽，我愛工作，不過年都行”

  “行，有這個覺悟不錯，既然你這麽說了，我看今年春節你可以在廠裡留守，怎麽樣？要不要我給你安排一下”

  想到明天報紙上就要宣布春節不放假的消息，李平安義正嚴詞無比認真的堅定說道：“當然可以，不就是留守嘛，沒問題，我愛工作那可不是說著玩的，必須體現到行動上”

  看著李平安不像是說謊的表情，陳有福忍不住把手放到李平安的額頭上，確定李平安沒有發燒後，陳有福皺著眉：“你這也沒發燒啊，怎麽這就開始說胡話了”

  “嘿嘿”李平安嘿嘿一笑，然後笑著調侃：“我愛工作嘛，您怎麽能說是胡話呢，陳處，您這覺悟可是有待提高啊”

  陳有福笑罵道：“趕緊開你的車吧，就咱們兩個人，你這是表現給誰看”

  接下來李平安沒有繼續開玩笑，而是認真的開起了車。

  第二天上班的路上，上班的工人比以往少了一部分，吉普走在路上十分的寬敞，當李平安在辦公室裡和一眾同事互相恭賀新年道喜時，聽到辦公室傳來了一陣吵鬧聲。

  一行人停下手裡的動作，紛紛的朝著門口方向張望，不過外面聲音很雜，在屋裡聽的不是很清楚。

  就當張大全想要出去打聽一下情況時，就見送報紙的張元德拿著報紙哭喪著臉從外面走了進來。

  “我說元德，你小子這是什麽情況，怎麽大過年的哭喪著臉，怎麽，難道是媳婦給人跑了？”張大全和張元德是老熟人了，看到他這幅表情，忍不住笑著調侃。

  “去你娘的，你媳婦才跟人跑了呢，都特麽什麽時候了，你還樂的出來”張元德聽到張大全調侃的，毫不客氣的回罵了過去。

  “什麽時候？馬上就過年的時候，我媳婦又沒人跟跑，我怎麽不能樂”

  “還過年呢，報紙上說了，今年過年不放假，春節被掃除了，以後沒有春節這個舊風俗了”看著毫不知情的張大全，張元德冷笑一聲，說出一個讓眾人震驚一時無法接受的消息。

  眾人被這突如其來的消息驚住了，一時間辦公室鴉雀無聲，所有人面面相覷的互相對望，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距離張元德最近的張大全，一把上前奪過張元德手裡的報紙，仔細的查看了起來報紙上的內容。

  等看完報紙上的內容，張大全臉色難看的看向李平安開了口：“科長，春節取消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