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糖一顆落江中
  除夕夜，父女倆一起吃團圓飯。

  住酒店的好處是不用大掃除，酒店方面有人值班，所以唐詩詠和爸爸晚上訂了一桌年夜飯就解決了。

  兩個人在客廳擺了一桌，父女倆一個喝酒一個喝果汁，一邊聊天一邊看晚會，也算是比往年熱鬧。

  這幾年晚會的種類很多， 網絡也有晚會。

  唐爸還給唐詩詠一個大紅包當壓歲錢，裡面有小一萬，是唐爸今年發現文物，上面給的獎金。

  唐詩詠開心的和爸爸一起拍了合照，還把紅包拍了照發朋友圈。

  明擺著炫耀，要繞江家母子的眼，順便紀念新的一年， 她在這裡有新的人生。

  父女倆正開心著，電視晚會上，突然出現了李青杏的身影。

  她受邀參加晚會，在台上拉大提琴，曲子是新年音樂的改編，身邊還有她的學生給她伴奏，晚會同時請了國內音樂家一起演奏。

  由李青杏改編，曲子改的很成功。

  唐爸原本開心的臉平靜下來，雙眼看著電視屏幕上的李青杏，她身穿高定禮服，拉琴時表情陶醉，進入忘我的境界，把聽眾也帶入音樂的世界之中。

  鏡頭切換了一下， 拍攝了李青杏的家人都在台下觀看。

  畫面在李雅靳的臉上停留了一秒鍾， 唐詩詠明顯感覺到，唐爸身體僵硬，神色也不太自然。

  唐詩詠陪著，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安慰他。

  等節目結束，主持人站在李青杏的現任丈夫靳耀邦身邊，開李青杏無傷大雅的玩笑，她的丈夫笑的自豪又得意，兩個兒子也在她身邊，接受主持人的采訪。

  “爸爸……”房間裡的空氣突然凝固，唐詩詠輕聲叫自己的父親。

  殺人誅心不過如此，全國性的節目，李青杏和她的現任老公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爸爸一定會看節目。

  節目介紹了她的婚姻生活，夫妻恩愛和睦，大兒子懂事，體諒父母工作繁忙，一手帶大小兒子，並沒有重組家庭之間的間隙。

  其樂融融的一家四口，偏偏沒有唐爸和唐詩詠。

  唐詩詠心中刺痛，從記憶裡揣測出，唐雅芊在傷心李雅靳帶大弟弟的事，那明明是她的哥哥，承諾一定不會離開她的哥哥， 這些年卻一直陪在繼父的兒子身邊。

  唐爸隻一瞬間緩過神來， 壓著嗓子咳了一聲， 然後安慰唐詩詠道：“沒關系， 你媽媽現在過得很好，爸爸也放心了。”

  只是……委屈了這個女兒，當年兩人離婚鬧得不好看，約定好兩個孩子一人一個，李青杏帶走了年齡大的哥哥，留下這個年齡小的女兒，他也沒有照顧好。

  唐詩詠把凳子挪了挪，靠在唐爸懷裡，道：“爸爸，你還有我呢，等我以後找一個好老公，你就有新兒子了。”

  土話說女婿半個兒，以後他們家，一定有人填補這個空缺。

  “不害臊，這種話你都說得出口。”唐爸笑她，又一想女兒二十歲了，也是交男朋友的年齡，道：“爸沒有別的要求，只求以後他對你好就行了。”

  “嗯！也要對你好，不然我不願意。”唐詩詠點頭，世間父母對子女擇偶的要求，無外乎感情好，唐爸也不例外。

  這一頓飯，突然就開心不起來了，唐爸喝了一點酒，早早就說要休息。

  唐詩詠一個人沒處去，住在酒店又有點無聊，收到宋沐鳴發來的轉帳壓歲禮。

  他居然給她發壓歲錢，而且給兩萬，比她爸還多一萬。

  他想當她的長輩想瘋了吧？
  唐詩詠收了轉帳，立刻給宋沐鳴打視頻電話。

  “新年快樂，沒有和你爸爸吃團圓飯？”宋沐鳴帶著眼睛，從眼鏡的反光可以看出來他在看電腦文件。

  “剛吃完，你呢？醫院忙不忙？”唐詩詠回答，又問他：“你晚上吃的什麽？”

  “醫院的餐廳有什麽吃什麽，不過今天不忙，症狀輕的病人也過年，所以有一些可以回家的人，都回家過節去了。”這大概就是國人的團圓情節，為了吉祥，為了來年能夠還在一起吃團圓飯，能回家的人，早早就向醫生請假回家。

  當然，也有抱著吃最後一頓團圓飯的想法，總之對團圓的儀式感，一點也不能馬虎。

  宋氏又是私立醫院，消費不低，家裡人看護和私人醫生也有，所以過年反倒輕松一點。

  “沐鳴，你爸爸媽媽怎麽過節？”唐詩詠想起自己爸爸，莫名奇妙的問了一句。

  宋沐鳴看了一眼視頻，看她並不傷感節日團圓，道：“我過節值班不回家，他們早就飛去英國和我弟弟過年了。”

  “你還有弟弟？”唐詩詠疑問，這可是新知識，好像所有關於宋沐鳴的傳言，都沒有說過他有弟弟。

  他有弟弟很奇怪？
  這下輪到宋沐鳴奇怪了，道：“對，他叫沐晞，比我小七歲，在劍橋讀醫學碩士，上一次戶口本，你沒仔細看？”

  我滴天！兄弟人均學霸！

  至於戶口本……唐詩詠能說她壓根就沒看名字，看了也忘了，所以不記得宋沐鳴是有弟弟，還是有妹妹了。

  那種事，不值得佔她的內存。

  “芊芊？怎麽了？”宋沐鳴問，她的情緒有點不對。

  “沒有。”就是羨慕他有個和睦的家庭，一家四口兄弟和睦，這和李青杏的家庭多像啊。

  “沒有就好，這幾天過年，你乖乖陪你爸爸不要到處亂跑，等我初八休息，帶你出去玩兒。”宋沐鳴哄道，醫院裡有黑白兩班值班的醫生，但他是副院長，需要留在這兒，等初八全面復工，他就能輕松一下。

  唐詩詠點點頭：“好。”

  她爸爸在隔壁，現在一定對著錢包裡面的全家福難過，但是她卻無能為力。

  因為她是唐詩詠不是唐雅芊，沒有感受過他們小時候的幸福，所以也沒辦法安慰他。

  突然，窗戶外面炸開一個小煙花，現在城市禁止燃放煙花爆竹，竟然有人能夠買到煙花。

  小小的煙花在天空中轉瞬即逝，卻勾引起唐詩詠的興趣，她腦子裡突然有了一個好主意。

  ……

  掛了電話，宋沐鳴伸了個懶腰，舒展筋骨，站在窗戶前休息一下。

  窗外雪還沒消，面對著窗戶的那個醜雪人，現在還保存的很完整，就那麽表情怪異的和他對望。

  宋沐鳴失笑，這個小沒良心如果還記得他，哪一天來看看他，就算是心裡有他了。

  做了幾個動作緩解疲憊，宋沐鳴又回到辦公桌前看公文。

  新年初始，一切又要從頭開始，醫院病歷是一回事，醫院的運作公文又是一大堆，今天看來又是一個通宵。

  突然，窗外的玻璃輕輕響了一下，好像什麽東西砸在玻璃上。

  宋沐鳴聞聲回頭，卻見窗外空蕩蕩，醜雪人猥瑣又別扭，“可憐兮兮”的看著他。

  想來是夜裡起風了，吹的玻璃響。

  沒當一回事兒，繼續工作。

  又一會兒，玻璃又“哐當”響了一聲，這一聲比剛剛響了一點，寂靜的辦公室格外突出。

  看來是窗戶沒關好，宋沐鳴起身，過去扣鎖。

  走到落地窗前，低頭檢查窗戶扣鎖，卻看見落地窗外的台階上，放著一個雪人。

  巴掌大小，用墨汁畫著很奇怪的表情，應該插手的位置，插著兩根未點燃的小型仙女棒。

  它的表情和那個大的有異曲同工之妙，可以稱之為“親生父子”。

  宋沐鳴剛開窗，探出半個身子，就見唐詩詠站在牆那一邊的死角上。

  少女身穿紅色的明製漢服，上身是方領繡梅花的樣式，下身是深紅色織金馬面，綰著很簡單的發髻，插著一支梅花的發釵。

  見他發現了她，晃了晃手中的仙女棒，笑的相當可愛。

  “宋教授，借個火。”

  ……

  距離京城六個小時高速路車程的小城，老小區的樓下，一群孩子在玩鬧，他們拿著一顆一顆的響炮相互扔著玩。

  這裡管制不嚴，所以小孩子們過年能放炮。

  外面時不時傳來一聲炮響，江慕靠在陽台上，拿著手機，心裡舉棋不定。

  今年除夕，唐詩詠和她爸爸都沒回來，對面靜悄悄的，連帶著他們家也靜悄悄。

  往年吃完團圓飯，唐詩詠一定要讓他帶著她出去買點花炮回來玩，就在籬笆外孩子們玩的地方，有的炮會響，她不敢點就讓他來點，她在一旁捂著耳朵笑。

  今年，家裡只有母親的歎息聲。

  “芊芊不回來，家裡都沒有年味兒了。”江慕媽媽把原本要給唐詩詠的紅包收起來，一聲聲歎息中，讓江慕覺得是不是因為他做的太過了，導致唐詩詠今年不來他家。

  視頻那一次，他們被師傅教訓了一頓，現在想起來，確實是他太過分了。

  後來，她真的發燒，他也沒有去。

  是他不對，或許應該道個歉。

  江慕拿著手機，思量給唐詩詠發個微信，若她能回來見母親一趟，母親也會開心一點。

  可是信息發出去，卻收到對方這樣的回復。

  “糖一顆落江中，開啟了好友驗證，你還不是他（她）朋友，請先發送朋友驗證請求，對方驗證通過後，才能聊天。發送朋友驗證。”

  江慕不敢置信的看著手機，她居然刪除了他！

  點開她的頭像，最近的一條是她謝謝爸爸給她了一個大紅包，往下面就是四葉草枯萎的照片，她感歎幸運沒有了。

  她感歎國醫大的酸菜魚好吃，然後還有她發現四葉草，說她找到了幸運。

  那個日子江慕記得，是她送柿子的那一天發表的朋友圈。

  最下面是一條橫線一行字——非對方的朋友，隻顯示最近十條朋友圈——

  江慕確認，她把他刪除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