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江湖是人情世故

  辛卓看了眼林嬌，抱拳笑道:“再說合歡派吧，在下是十分尊敬合歡派的，合歡派的弟子的確遍天下，不僅緩解了江湖俠士間的矛盾，還促進了各地城池的繁榮。

  可是，靈劍派除惡護道、懲治貪佞，也做了不少實事，可謂惠濟一方。

  所以，若論影響，二者也實在難分伯仲。

  其下風清山莊、旬陽樓、太乙派、枯生派、槽幫水會等等，個個都是坐鎮一方，行道萬民的強大勢力。便是那邊各位散俠豪客，如李無眠大俠，不僅俠骨柔情，這些年除惡務盡、幫助孤苦百姓，默默付出，又有幾人理解他？

  還有李阿婆、聖虛公子等等人，在下也是佩服極了。

  退一步說，各位江湖豪俠，俱都是一方英雄，響當當的人物，哪個不是令人敬仰的存在，若非要論個前後高低，怕是沒人分的出吧？”

  這席話不僅分析了利弊，更是將在場的所有人好一通誇，大大的滿足了一些人的虛榮心，任誰也挑不出一個不字。

  那位醉鬼李無眠先是錯愕，雖後迎著四周投來的目光，頗為感慨的一歎:“俠之大者，為百姓做點事，又有何妨，又何需向他人道出？這位小夫子實在謬讚了，唉！”

  “說的沒錯！”

  一時間叫好聲不絕於耳。

  便是一直敵視辛卓的江鶴竹幾位公子也面面相覷:這家夥太能說了。

  辛卓輕咳一聲，趁熱打鐵:“當然，這麽安排席位，還是有一定說法的，在下是以善之多寡而排，人若心中無善，又哪裡配的上俠字呢？諸位說呢？

  好比最前排的水月庵，庵中師太們俱是慈悲為懷、普度天下的得道高僧，善始善終，知行合一，令人佩服之至。

  而靈劍派次之，靈劍派門人一千余，三年前平州洪災，捐獻銀兩十萬，粥糧三千八百石，闔派上下齊出動，當真是令人感動，還有合歡派……”

  一一列舉各大勢力的過往、善舉，有的確實是名冊記錄，有的就是胡謅改編，橫豎這種誇讚，也沒人會點破。

  最後做出一針見血的結論:“當然，這也不是論高下了，只是善舉多和少的排序罷了，善少還需努力，努力而為自然受人尊重，各位能接受嗎？”

  全場安靜了幾分。

  隨後眾人嚴肅起來，這席話聽著確實很合理，這位小夫子言之有物，至少在這當眾場合，令人挑不出毛病，也沒法反駁。

  所以紛紛抱拳:“願聽小夫子安排！”

  一直淡淡觀瞧的秦玉流、梨夫子等人對視一眼，終於松了口氣，這小子有幾把刷子，沒難住他。

  慧如卿也看向普靜師太:“師傅，您覺得這小山賊如何？”

  普靜師太臉色莫名有些複雜，一種看不懂的複雜，似乎與辛卓將水月庵列為首善並無關系，輕歎一聲:“倒是個胸有溝壑、知人情的小賊，不過，你的事貧尼已知，水月庵留不住你的還俗之心，但你今後仍要離他遠一些，不然怕是落得心傷。”

  慧如卿臉上的笑容一點點消失:“為何？”

  普靜師太念了聲佛號:“無欲寡愛，則了無牽掛，六根清淨，則百般窮；無欲無愛，不會圖遭萬般痛楚，伱遲早有一日會明白的，阿彌陀佛！”

  這時辛卓已經回了席位，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身後白璿璣、赫連晟等生員，茫然的看著自家夫子，這一通說法看似合理，實則……

  仔細想想，好像有點牽強。

  “夫子是如何做到的，這種說法……”李惜月有些想不明白，這打破了她的一貫認知。

  辛卓回頭看著眾位生員，語重心長道:“江湖不是打打殺殺，江湖是人情世故，沒有哪種說法可以令在場所有人都滿意，剛剛的確有瑕疵，但瑕不掩瑜，能搞定他們就是好方法。”

  人情世故麽？
  一眾生員陷入沉思，辛夫子好像每每都能給他們打開一扇新的窗戶。

  “嗡——”

  便在這時，空氣中響起了一道輕微的呼嘯聲，一塊丈許長、一米寬、五尺厚的石碑，驀然落在了前方的石階攔中。

  在場的眾人不由心中凜然，下意識看向四周。

  這一手隔空取物、隔空操縱的手法，至少是四品小宗師境的手段，看其平穩、突兀而來之態，怕是境界還要更高。

  當真是玄妙無比！
  不過想歸想，隨之都將目光放在了那塊石碑上。

  無字碑到了！
  確實是無字碑，通體灰色，散發著年代久遠的石灰斑，其上平平無物，若說有物，那也只能是滿滿的灰塵了。

  可是仔細看那些灰塵下面，似乎有些奇怪的、玄妙的溝壑紋路。

  這些紋路十分難懂和虛幻，乍一看有，仔細看無，看久了有，一眨眼又無。

  這就是太虛勾勒！
  一種極為高明的，至少大宗師境才可以做到的留物刻字法門。

  以這塊石碑的年代來看，怕是有五百年以上了。

  五百年以上的至少大宗師的絕學……

  這足矣令人癡迷。

  場中很快安靜下來，近二百人，除了呼吸，便再無半點響動。

  接著便是一道道空氣漣漪，這是真氣出體感觸的痕跡。

  辛卓也在盯著那塊無字碑看，他本身從未接觸過太虛勾勒，所以並不算認真，只是這一看，不由頭皮發麻，心跳加速。

  因那石碑上的溝壑，整體走勢，隱隱浮現出一張人臉，這張臉其他人也許不會在意，但他在意。

  因為這張臉是死去祖父辛傲天的！

  死去祖父的臉出現在無字碑上？
  雖然靈魂穿越，彼此間並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祖孫親情。

  但仍舊讓他很吃驚，這是什麽意思呢？

  祖父辛傲天這人，最近他甚至懷疑和望月井會不會有一定的聯系？

  因為祖父一生的行為，仔細想想，好像一直在到處搞事、晉級。

  會不會是半道沒拿捏好，掛了那種？
  ……

  東隅院三百米外，一處隱秘的閣樓頂層。

  此處面積不大，裝飾的也十分簡陋，僅有兩張蒲團和一張書案，空氣中散發著淡淡的腐朽味。

  “如何？”

  角落中坐著的老人，一身灰色、洗的發白的袍子，老臉上滿是褶皺，此時張開雙眸，一雙渾濁的老眼，深邃的彷如一汪萬古深潭。

  “妥當。”

  回答之人是個穿著殘破補丁袈裟，佝僂著腰的老尼姑，聲音蒼老、嘶啞，長相更顯耄耋老態，此時布滿老年斑的右手，在牆壁上虛畫些什麽。

  可是她明明畫了，牆壁上卻什麽也沒有。

  “你可知這辛卓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

  “昔年宮中侍仙人坐下青童傳話，令你我二人前來除掉伏龍山脈隱含的一絲潛龍太甲之氣，以釋放大周厄運，保大周太平，當初龍首位被那賊頭辛傲天所佔，你不加阻攔，今日為何來問老尼？”

  “……老夫當初認為，山賊可以以汙穢之氣、血腥之念汙龍首，此二物最是貪圖厄運，可消除之，為題中之意，這也是你我始終沒有除掉此間山賊的原因。”

  “可太甲厄運龍氣確實消失了，但那原本愚昧無知的小山賊卻變的聰穎出眾、悟性逆天。不過兩月，從肉體凡胎，突破七品境，又做何解？”

  “老夫明白你的意思。”

  那老人一雙渾濁深邃的眼睛，看向窗外天空，許久才喃喃自語，“厄運龍氣消失，愚鈍之人忽然變的聰慧，怕是被厄運龍氣灌體？妖孽般橫空出世了！”

  轉而又道:“不過若以天賦、悟性論之……你門下這小尼，當初天賦平平，似也一夜之間資質逆天，此事又做何解？”

  “……她終歸是皇族血脈，又是女娃子，提她作甚？”

  老尼沉默半晌，揮舞老手，四周牆壁忽然出現一幅幅水墨畫。

  赫然是辛卓畫像、直面上千捕快、與一眾捕頭比試、擊敗徐大學生和好學先生、反抓四大家高手、夜入扶風府、單槍衝陣……

  等等畫面。

  那老尼忽然回首，雙眸冷厲:“辛卓此子當如何？夫子可有計較了？”

  老人沉默良久:“無字碑上武學，乃開宗立派之學，老夫悟了三十年尚不能堪破，辛卓有逆天悟性和神奇的手段，看他此次能否破解。”

  “破了之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