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空

  令直播間觀眾詫異的是，陸洲真的選擇要去挑戰溫一鳴提出的大冒險內容。

  [刺激的要來了]
  [他會選誰？]
  [選李佳顏吧，肯定能挑戰成功]
  [幹嘛不直接認輸啊，煩人，不想看到我不期待的畫面]
  ……

  此時的陸洲已經踏出了男生的帳篷，張辰、溫一鳴和徐俊澤三人躲在帳篷門口，掀開布簾一條縫往外看。

  然而陸洲出去之後，並沒有第一時間朝女生帳篷方向走，他轉了彎，走向了工作人員的大本營。

  “誒！女生帳篷在這，你幹什麽去？”溫一鳴躲在帳篷後面壓著聲音喊陸洲。

  但陸洲沒理會，還是走了相反的方向去找了工作人員。

  “他要幹嘛？”溫一鳴看不懂操作，疑惑地看向張辰。

  張辰搖頭表示不知道，雙眼緊盯著帳篷外面陸洲的身影，“你們覺得他會找誰？”

  徐俊澤：“應該不會找我前任，剩余的就不清楚了。”

  溫一鳴：“都難說，但感覺找他自己前任的概率大點。”

  此時的陸洲向工作人員提出了要用電子琴的需求，並讓工作人員待會幫忙把琴搬到前面較遠的坡度後面擺放。

  做完這一切，陸洲才折回了帳篷這邊。

  路過男生帳篷時，他還轉頭看了一眼藏在門簾後面的三個身影，最後走向前面的女生帳篷。

  他站在門口處聽了一會裡頭的動靜，相比男生帳篷的鬧騰，女生這邊相對安靜不少，偶爾有幾句低低的說話聲，但是聲音比較低，聽不出是誰的聲音。

  證明有人可能睡下了。

  也不知道自己要找的人睡沒睡，他決定碰個運氣，陸洲清了清嗓音，盡量放輕聲音對著裡面問：“芳菲睡了嗎？”

  聲音能讓裡面的人聽見，但也不會高到吵醒已經入睡的人。

  裡面說話的聲音驀然停了。

  此時的直播間彈幕——

  [啊啊啊！我猜對了！]
  [哭死，菲洲夫婦穩了！]
  [今天這對好多糖嗑啊，我牙都要蛀了]
  ……

  “他叫了誰啊？”男生帳篷裡，走神沒聽清陸洲說什麽的張辰豎起耳朵蹙眉問。

  溫一鳴抿唇看了張辰一眼，說：“沒聽清，等會就知道了。”

  張辰莫名有種不好的預感。

  而徐俊澤其實已經聽到了名字，心中滿是詫異。

  陸洲居然沒選李佳顏而是選了葉芳菲！徐俊澤有點不懂了，陸洲到底是想大冒險成功還是不成功啊？

  徐俊澤不認為這裡四位男嘉賓中誰能有本事說服葉芳菲和他們擁抱一分鍾……就算說出他們正在玩遊戲，估計也行不通。

  而陸洲恰恰就選了葉芳菲……

  難道他的目的壓根就不是想大冒險成功，而是想借機向對方表明自己的心意？就算遭到拒絕，也能借“遊戲懲罰”來當借口給自己台階下？

  徐俊澤這麽一捋，突然覺得陸洲這人也不簡單。

  陸洲對葉芳菲有意思……

  想到這裡，徐俊澤不由得用余光看了張辰一眼。

  不管陸洲能否大冒險成功，等會回來，怕是有一場好戲看了。

  對於陸洲的選擇，溫一鳴的心情同樣是訝異的，陸洲沒選李佳顏，其實傻子都看得出來，如果他選李佳顏，肯定很容易大冒險成功的。

  但他沒有挑一條容易冒險的路，反而做出了最具挑戰性的選擇。

  選葉芳菲……這小子也是有夠勇敢的。

  不過，雖然勇敢，但溫一鳴提前斷定了陸洲肯定會大冒險失敗。

  溫一鳴其實此時心裡還有點小竊喜，李佳顏最近想和陸洲複合的心思表現得如此明顯，但陸洲在這個環節卻依舊沒選李佳顏，反而選擇去挑戰和其他女人擁抱一分鍾，這意味著什麽？
  意味著，陸洲並不打算和李佳顏複合。

  溫一鳴原本對於李佳顏想和陸洲複合這事，心情並不好，身體裡曾經很積極想去爭取一下李佳顏的那股衝動，因為這兩天發生的事，他已經強行把那股衝動壓下去了。

  今晚陸洲的這個做法，讓溫一鳴突然覺得身體裡的那股衝動又回來了。

  沒過多久，女生帳篷的門被拉開了拉鏈，從裡頭探出半顆腦袋來，正是葉芳菲。

  見到門外人是陸洲，她微微詫異，“你找我？”

  “對，有打擾到伱休息嗎？”陸洲看見葉芳菲那張臉，笑容瞬間爬上了自己的臉，他壓低聲音問道。

  葉芳菲搖了搖頭，說：“還沒睡，什麽事？”

  “關於音樂，有個新想法，想跟你探討一下，你現在方便嗎？”他說。

  “可以啊。”

  葉芳菲掀開門，從裡頭走了出來。

  隔壁不遠的男生帳篷裡，張辰看見葉芳菲的那一刻，瞪大了雙眼。

  他拳頭硬了，二話不說直接捶了一拳身旁的溫一鳴，“丫的，要是他倆真抱了，你全責！”

  溫一鳴汗顏：“？？？”

  “放心吧，不會抱的，你覺得芳菲會是那種莫名其妙願意被別人抱一分鍾的人嗎？”

  溫一鳴連忙安撫道。

  張辰覺得有點點道理。

  視線再看出去，陸洲和葉芳菲兩人已經走遠了。

  “不是……大晚上的他們要去哪？”張辰急起來，這倆要是再走遠一點，就看不見人了。

  “就是啊，走那麽遠我們怎麽知道到底有沒有挑戰成功？”溫一鳴附和。

  再往另一邊看，工作人員正在搬動一架電子琴也往陸洲和葉芳菲移動的方向而去。

  眾人：“？？？”這是鬧哪樣？

  “他想用音樂誘惑她！”張辰看清情勢後，激動地要衝出帳篷，“不行！我要跟過去。”

  徐俊澤一把拉住了他，說：“那也等他們下了那個坡再去，不然會被發現。”

  直播間彈幕已笑瘋。

  [張辰要跳腳了]
  [張辰：小醜竟是我自己]
  [張哥，誰讓你大半夜的要玩真心話大冒險哈哈，後悔了吧？]
  ……

  視野裡，工作人員、陸洲和葉芳菲都走上了一個小坡度，然後又往坡下走，漸漸地，身影再也看不見。

  張辰一秒鍾都不樂意等了，急忙忙衝出了帳篷，溫一鳴和徐俊澤跟上，三人小跑過去，蟄伏在坡度後面監視陸洲和葉芳菲兩人。

  工作人員擺好了電子琴和拍攝設備之後，就退出空間讓陸洲和葉芳菲兩人獨處了，經過山坡的時候，發現藏在後面的張辰等人，頓時憋起了笑，當作什麽也沒看見，溜走了。

  這邊——

  葉芳菲看著陸洲彎身坐在電子琴前，旁邊不遠的地方隻放了一盞露營燈，光線並不好。

  “需要我給你提著燈嗎？”她輕聲問。

  “不用，不需要光。”他低聲答。

  “你想探討哪首音樂？”她好奇一問。

  “你先聽一遍。”陸洲轉眸笑看她。

  “好。”

  “對了，我能向你這位聽眾提個小要求嗎？”陸洲微微一笑。

  “你說。”

  “如果不嫌棄地面髒的話，我希望你能坐下來，看著星空聽完整首音樂。”他說。

  此時，她站在他身旁，他坐著。

  她垂眸看他，他微仰著頭看她，借著露營燈，她看清了他俊朗的五官，嘴角的淺笑讓他整個人看起來格外的溫柔。

  她有一瞬間的晃神。

  “好。”葉芳菲答應了他。

  她不知道他會彈奏一首怎樣的音樂，但他提這個要求應當是有道理的。

  葉芳菲依言在他身旁幾步開外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雙手抱著膝蓋，微微仰著頭看向燦爛無比的星穹。

  陸洲也調整好了坐姿，雙手摸索到對應的琴鍵，他閉起了雙眼。

  靜默了片刻，他右手的中指在某單一琴鍵上連續重複的敲擊了起來。

  “咚~咚~咚~咚~”

  星穹之下，單一的琴聲在萬籟俱寂的四周漫延開來。

  隨之，他左手開始在其他琴鍵點綴起來，右手敲擊的琴鍵也換了。

  樂聲循序漸進緩緩而來，樂律開始稍稍加快，隨後又以低低的微弱的琴聲在繼續重複。

  每一個音律都在敲擊著葉芳菲的鼓膜，明明聽見了琴聲，它就在耳邊，卻讓她覺得周遭一切靜謐無比。

  音樂有一種說不上來的溫和，卻又帶著一絲強勁，中間漸進元素逐漸複雜，卻聽起來一絲不亂。

  她坐在黑暗又燦爛的星穹之下，靜靜地欣賞著這琴聲，莫名有一種置身宇宙中的感覺。

  樂感讓她覺得自己此刻仿佛飄浮於寂靜無聲的黑暗中，只有她一個人，觸目可及是各種龐大的星體，懸浮於巨大的黑暗空間裡，她不知道盡頭在哪裡，一切都在放慢。

  屬於人類的複雜情感漸漸變得無比空曠，難以形容，孤獨感開始侵襲她全身。

  時間，在漫無邊際的蒼穹之中，似乎成了某種永恆，但也失去了它原有的意義。

  生命是什麽？好渺小。

  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她一人，這裡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她曾經擁有的那些，什麽都沒有了。

  好冰冷。

  靈魂開始變得虛空，變得麻木，但深處的某個小角落裡，又似乎在渴望著什麽，它在掙扎，企圖尋找一絲值得向往的希望。

  但放眼望去，那一絲希望在哪？
  最後的琴聲，又再次是一開始那個單調的音節在響起，只是一開始是自弱而強，而這時，卻是自強而弱，直至最終，銷聲匿跡，徹底被黑暗吞沒。

  溫熱的液體自眼眶內湧出，沿著臉頰滑落。

  葉芳菲沉溺在音樂中一時半會出不來。

  收了最後一個琴音，陸洲緩緩睜開眼。

  眸裡泛著濕潤，彈完這首，他心底裡的情緒也久久不能平複。

  他不知道這首音樂能不能打動身邊人，電子琴屬實感染力有限，但他在彈奏的時候，幾近傾注了他在這首曲子裡想要表達的所有情感，盡力了。

  陸洲起身緩步走到葉芳菲的身邊，垂眸看她。

  “還好嗎？”他低聲問。

  低低的富於質感的嗓音傳進耳裡，像一束穿過黑暗的光芒，讓她渙散的意識開始蘇醒。

  她緩緩抬起頭看向他，燈光很微弱，但這一刻，她依舊能看見他眼眸裡隱隱約約映著的濕潤光芒。

  音樂是有共鳴的。

  “似乎不太好。”她朝他輕笑一下，說道。

  他蹲下來和她平視，“它給你帶來了什麽？”

  “如同身處宇宙的空靈，漫無邊際的孤獨和黑暗。”

  因為音樂人獨有的敏感，之前的情緒沉浸得太深入，那種侵襲全身的孤獨感無法自心口排開，濕潤再次自眼眶中匯聚，一顆豆大的淚珠自她右眼眶再次滑落。

  “一切好像失去了意義，但又渴望尋找希望的救贖。”說到這，她聲音夾著一絲喑啞。

  出於她口的這一句話，驀然再次掀起他的記憶碎片，差點讓陸洲破防。

  “所以，我給它起名《空》。”

  他眼眶微紅，朝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

  “這是你寫的曲譜？”她傷感的眉眼微動，露出訝異的神色，左眼醞釀許久的淚珠，眼瞅著就要溜了下來。

  他好想抬手替她抹掉眼角的淚，卻壓抑著沒有動。

  “嗯。”他點頭應了一聲。

  “非常優秀的作品。”她眼裡閃著淚光，笑道。

  音樂人的敏感共鳴。

  接下來的兩秒，他和她都在情緒裡一時無話，無聲地對視著，頭頂是無窮無盡的星穹。

  “你介意我現在給你一個擁抱嗎？”

  他能從她眼裡看得到她此時被孤獨感滲透的內心，他想她應該也是這樣看待他，便開口打破了沉默。

  她無聲地搖了搖頭，嘴角帶著渴望擺脫情緒的笑，有一絲苦澀和傷感。

  陸洲喉結動了動，右腿單膝跪地，微微傾身靠近她，右手繞到她的後面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

  “我穿過時空來重遇你了，芳菲，一切並沒有失去意義。”

  相擁的那一刻，陸洲在自己心裡說出了這句沒能當面和她說出口的話。

  兩人隔著一定的距離虛擁著，就在他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時，不知為何，葉芳菲眼裡的濕潤又不知不覺凝聚了起來。

  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情緒。

  像是孤獨已久，沉睡於無邊黑暗裡太久，這時候，突然有一束來自於遠方的強光照亮了她的雙眼，如同希望的曙光。

  她從黑暗中醒來，空虛的心突然就落了地。

  ……

  此時藏在小坡後頭的三人，見到這一幕瞬間瞪大了雙眼。

  “？？？”

  他們很久都沒反應過來。

  他倆剛剛不是在玩音樂嗎？一個人彈，一個聽，別說這音樂聽著心裡有種奇怪的感覺，空空的，說不上來，好像整個人思維都變慢了。

  音樂停了，仨人都還在黑夜裡沒反應過來，隻留意陸洲走過去和葉芳菲聊起了天，兩人的社交距離看著也挺正常。

  距離隔得遠，壓根聽不見他們在聊什麽，搞不懂陸洲在玩什麽鬼，一個大冒險，怎麽還玩起琴？莫名其妙。

  就在所有人都還思維混沌不當回事的時候，突然那邊兩人就抱在一起了？？？

  發生了什麽？！

  張辰懵了，溫一鳴懵了，徐俊澤也懵了。

  特麽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催眠神曲？陸洲還會催眠術？把葉芳菲給催眠了？

  直播間的觀眾倒是另一派跡象——

  [嗚嗚嗚，好浪漫]
  [像極了電影畫面]
  [不是愛的抱抱，是彼此孤獨的慰藉，但看著卻很有愛]
  [靈魂伴侶了屬於是，音樂帶來的這種強烈情緒或許只有他們自己懂]
  [這對不在一起很難收場]
  [突然覺得陸洲不該混娛樂圈，應該走高端音樂路線]
  [音樂生想跪求這首曲譜，在哪裡可以下載]
  ……

  陸洲和葉芳菲兩人並沒有擁抱多久，然後就相互松開了。

  兩人都從情緒裡走了出來，相互莞爾一笑。

  葉芳菲從地上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塵土，說：“你這首樂曲，應該進演奏廳，我想或許管風琴更適合演奏它，一定會給靈魂帶來一種很強的震撼感。”

  陸洲也起了身，笑了笑，說：“確實，你我想法一致。”

  “你雖找我出來探討這個作品，但我覺得它已經很完美了，在編曲這塊，我不太擅長，恐怕這首樂譜我給不了你什麽有用的建議，回頭我給你推薦一位編曲大師吧？他或許能幫助你。”葉芳菲說道。

  “謝謝，我很期待。”

  “對不起，大晚上的讓你情緒出現如此大的波動。”陸洲道謝過後又立馬開口道歉。

  “沒事，我很慶幸今天能聽到這麽好的原創音樂。”這是作為音樂人的癡狂，葉芳菲笑道：“你這首音樂，感覺可以做星際系列電影的bgm，氛圍一定很契合。”

  “我是你這首音樂的第一個聽眾嗎？”她忽而問。

  陸洲點頭，“是的。”

  葉芳菲“Wow”了一聲，揚唇笑了。

  兩人邊聊著邊收拾東西準備回帳篷。

  陸洲想了想，最終還是坦白了自己叫她出來的初衷是因為玩遊戲輸了。

  葉芳菲聽完愣住了。

  “你生氣了？”陸洲注意到她的表情，忐忑地問。

  “好你個陸洲！”

  葉芳菲重重地朝他哼了一聲，說著就把手裡正拿著的凳子還有露營燈丟在了原地，轉身大步往前走，留下陸洲一人在身後搬電子琴那些物件。

  小坡後面的張辰等仨人見此，嚇得腳下打滑，連忙一溜煙往帳篷那跑。

  “別生氣了唄？雖然輸遊戲確實是導火線，但我想找你探討音樂才是我真正的本意啊，大冒險成不成功我無所謂的。”

  陸洲在她身後解釋著。

  “真生氣啊？”

  “行吧，但你生氣歸生氣，待會能不能幫我叫一下工作人員來搭把手？我一個人實在拿不過來這麽多。”

  葉芳菲走到一半，聽見他的話，最終還是停下了腳步，又折身返回到他身邊，撿起之前扔地上的東西，走了。

  陸洲不由得一笑，抱著電子琴跟在她身後。

  “我跟你誠懇道歉。”

  “對不起。”

  “我錯了，我不該騙你的感情和淚水。”

  陸洲在她身後絮絮叨叨。

  葉芳菲走在前頭無聲地憋笑，聽到最後一句，她猛然回頭。

  “想得你美，還騙我感情……我的淚水又不是為你而流。”她無語地笑看他。

  陸洲見她露出笑容，心裡松口氣。

  “是是是，肯定不可能是為我而流。”他連聲附和道。

  “那……可以原諒我了嗎？”他問。

  葉芳菲又轉回身，長發在黑夜中甩出一抹弧度。

  “我沒那麽小氣。”她丟下一句。

  陸洲笑容燦爛，抬頭望了一眼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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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