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最後幾天在風平浪靜中過去了。
開學這天的早上,歐文把那顆給他帶來不少麻煩的藍寶石塞進了自己的行李箱裡。既然逐亡會的會長已經打定主意要殺死他了,他也就沒必要把這顆寶石丟出去好撇清關系了。
仔細清點了一下行李後,他順便把那本《守秘之書》也一起帶上了。逐亡會那種讓成員們守秘的方法讓他對這種魔咒產生了興趣,打算好好研究一下。
墨勒忒乖巧地趴在行李箱旁邊,眯縫著眼睛昏昏欲睡,小腦袋一點一點的。倪克斯卻很不高興,作為一隻自由的鳳凰,外形太過引人注目的它不願意被裝進行李箱裡,更不願意被變形成貓頭鷹塞進籠子裡。
面對著歐文無奈又無辜的眼神,倪克斯惱火地高聲鳴叫了一陣罵罵咧咧的話,接著扇動翅膀,身影消失在熊熊騰起的黑色火焰裡。它直接通過火焰傳送去霍格沃茨了。
歐文好笑地搖了搖頭,對著鏡子整理好衣領和袖口。他垂眸看了眼右手手腕,蒼白的皮膚上緩緩浮現出一個由荊棘、蛇和骨頭構成的十字形圖案,原本深黑色的印記在經過教堂裡的那一戰後淡化成了灰色,等它變成白色的時候,就代表著它已經被填滿了。
“唔,感覺怪簡單的……”歐文扯了扯袖口,心想這個儀式比自己上學期的魔力融合實驗容易太多了。他轉而灑然一笑:“也對,這就是黑魔法啊。只要能狠得下心,無視某些可怕的副作用,就很容易速成……”
他深深看了眼鏡子裡的自己,然後神情輕松地提著行李箱下了樓,墨勒忒叼著粉紅色的蒲絨絨跟在他的腳邊。沙菲克夫婦已經在等著他了,夫妻倆都穿著深沉的黑色長袍,手裡持著魔杖,表情肅然得像是要上戰場。
這次他們直接幻影顯形到了國王十字車站附近。剛從無人的小巷子裡走出來,幾個一臉嚴肅的巫師就跟了上來,一絲不苟地注意著四周的情況,顯然他們都是沙菲克先生安排的保鑣。
“這樣真的有必要嗎?”歐文掃了他們一眼,有些哭笑不得地說。
“當然有必要!那些襲擊者的主謀還沒有抓到,誰知道他們還會不會來襲擊我們。”阿爾伯特目光犀利地掃視著周圍來來往往的人群,“那個組織,哦,你說是叫逐亡會是吧,恐怕不一般。我們從那些俘虜嘴裡一點兒信息都撬不出來……”
歐文點了點頭。他並沒有把自己從維羅斯那兒得到的所有情報都告知沙菲克夫婦,只是跟他們講了講自己了解到的關於逐亡會的一些信息,讓他們好知道應該從哪個方向調查和防備。
至於逐亡會盯上的是自己,並且出於某種目的想要殺死自己這件事,歐文認為沒必要告訴沙菲克夫婦。哪怕他們知道了這個消息,對於遠在霍格沃茨的他也是鞭長莫及,他們不可能整天跟在歐文身邊保護他的安全,最終只能是白白擔驚受怕罷了。
其實讓沙菲克夫婦分不清逐亡會的目標也不無好處,至少能讓他們平時多注意保護自身的安全。畢竟之前襲擊沙菲克先生的那兩個人還不知道是什麽來歷,他們並不是維羅斯派去的,歐文對此也有些疑慮。即使那次襲擊看起來十分可笑,也不能不警惕。
“……真難為你能從他們口中得到情報。”阿爾伯特說著,忽然板著臉看向歐文,“你也得小心著點,別以為待在霍格沃茨就安全了……嘶,等等!我是不是應該把我簽名的霍格莫德村許可表收回來?”
“說話不算話可不是一種美德,爸爸。”歐文揚了揚眉毛,扭頭看向沙菲克夫人,“你說對不對,媽媽?”
艾德琳把攥著魔杖的右手插在衣兜裡,一雙明亮的眼睛在寬大帽簷的陰影下默默注視著四周的環境,聞言笑盈盈地說:“在大人的世界,出爾反爾才是常態,歐文。”
“嘖,你們舍得教壞這麽天真單純的我嗎?”歐文恬不知恥地眨巴著明澈的眼眸說道。
然後他被自己惡心了一下,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說起來,你們是怎麽處理那些俘虜的?”
“當然是送他們去阿茲卡班待著了。”阿爾伯特隨口說道,“總不能讓我們養著他們吧。”
“雖然那裡今年出現了逃犯,但毫無疑問,阿茲卡班依然是巫師界看守最嚴密的監獄之一。把人關在那兒比我們自己找地方關著要安全得多。”他語氣淡淡地說,“我都打點好了,他們的刑期長著呢。”
“好極了。”歐文嘀咕了一句,抱著墨勒忒穿過了那面通往九又四分之三站台的牆。
鮮紅色的蒸氣火車正噴吐著煙霧,站台上擠滿了來送孩子上車的男男男女的巫師,氣氛熱烈而繁忙。
在上車之前,艾德琳親吻了一下歐文的臉頰,在他耳邊輕聲說道:“你可以去霍格莫德村,但是記得一定要注意自己的安全,好嗎?”
“我會的,媽媽。”歐文偏了偏臉頰,暖烘烘的氣息讓他的耳朵癢癢的。
“這學年就別隱身到處亂跑了。”沙菲克先生補充了一句,“鄧布利多同意讓阿茲卡班那些可愛的看守們在學校入口駐防了,攝魂怪們可不會跟你講道理。”
“以及,我知道學校給你申請了一個時間轉換器。”他忽然湊過來壓低聲音說道,“但你得跟我保證絕對要遵循它的使用要求,不然後果會很嚴重。實話說,我是不明白他們為什麽會同意把這麽危險的東西交給小孩子使用……”
“你們知道這件事?”歐文眨巴了下眼睛。
“呵呵,這麽重要的事,你覺得魔法部會不告知我們嗎?”阿爾伯特抱著肩膀說,“我和你媽媽可是簽署了好幾份協議書,保證不追究你因為不當使用時間轉換器而造成的一切對自身不利的後果。”
歐文認真點點頭道:“我會注意的。”他只是對時間轉換器好奇,絕不是想要作死,對於時間的魔法,他還是非常謹慎和忌憚的。
對著父母揮了揮手後,歐文踏上列車,走過一個個已經坐滿了人的隔間。
“歐文,這裡!”達芙妮站在靠近火車尾部的一個隔間外面,衝他招了招手。
歐文幫她把行李搬進包廂裡,發現裡面已經有兩個人了。德拉科正吃力地把一個箱子塞進行李架裡,旁邊站著一個面色蒼白的小姑娘。
等放好行李後,歐文坐在靠窗的位置,聽見達芙妮介紹道:“這是我的妹妹,阿斯托利亞,你們見過的。”
阿斯托利亞捋了下自己的金色長發,跟達芙妮一模一樣的湛藍色眼眸明亮生輝。她身材瘦弱嬌小,膚色也蒼白到有些病態,看上去像是易碎的白瓷。
她禮貌而略微羞怯地對他們點了點頭,用溫婉的嗓音說道:“你們好。”她的目光被歐文懷裡的貓狸子和蒲絨絨牢牢吸引住了。
德拉科隨意地瞥了她一眼,懶洋洋地點了點下巴,慢吞吞地對坐在他對面的歐文說道:“這樣是不是空曠多了?我特意把克拉布和高爾趕去了別的包廂,要不然這地方可要擁擠得沒法待人了。”
“他們會傷心的,德拉科。”歐文笑著打趣道。
“得了吧,他們隻認吃的。”德拉科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只要有人給他們一點糖果,我猜他們連我是誰都能忘了……”
這時包廂的門又被推開了,門外站著哈利和小天狼星布萊克,旁邊是一大堆行李。哈利氣喘籲籲地說:“啊,幸好這裡還有空位置。你們最近還好嗎?”
“好極了,我剛從挪威旅行回來。”德拉科哼哼道,高傲地揚起了下巴。
小天狼星幫著哈利把行李搬了進來,對著包廂裡的人點頭示意。他看上去沒有之前那麽消瘦和憔悴了,一頭長發黑亮整齊,長了些肉的臉頰使他顯得年輕了不少,越來越顯露出以往英俊的模樣了。
兩人一起把沉重的行李搬了進來,哈利氣喘籲籲地說:“謝謝,小天狼星,哦,剩下的我自己可以……”
小天狼星自顧自地幫他把行李放好,然後出人意料的,他並沒有走下火車,而是姿態悠閑地坐在了一旁的長椅上。
“呃,小天狼星,還有什麽事嗎?火車快開了……”哈利聽見一陣響亮的汽笛聲,感覺到腳下開始微微震動起來。
“這難道不是去霍格沃茨的車嗎?”小天狼星一臉訝異地左右環顧了一下,笑得有些調皮和得意。
“但你……”哈利愣了下,這才反應過來,“你要去霍格沃茨?”
小天狼星放松地靠在椅背上,道:“我沒有跟你說過嗎?鄧布利多願意照顧我這個找不到工作的閑散人員,邀請我擔任黑魔法防禦術課教授的職位。”
“我不知道!你瞞了我一整個暑假!”哈利又是驚訝又是欣喜地說。接著他又有些擔憂起來:“只是,聽說這個職位帶有詛咒,每個黑魔法防禦術課教師都待不了一年……”
“學校裡現在還有這個傳言嗎?”小天狼星揚了揚眉毛,咧嘴一笑道,“所以我隻答應教這一年,連辭職書都提前準備好了。”
你可真是個小機靈鬼兒……歐文聽到這兒,在心裡腹誹了一句。他跟其他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每個人都是興致勃勃的樣子。
“可是你為什麽要坐火車去學校?”哈利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心裡就已經有了答案。他有些感動,又覺得自己給別人添了麻煩:“你覺得我需要你隨時隨地跟在我身邊保護我?”
“啊,哦,是我自己想的,覺得有那麽點必要……”小天狼星含糊地說。他確實很慶幸自己當時為了多跟哈利相處一段日子而答應了鄧布利多的邀請,這讓他現在能夠更方便地保護哈利的安全。
“什麽保護?哈利有危險?”德拉科這時候插話了。
小天狼星看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睛,試探道:“你不會覺得貝拉特裡克斯越獄之後會什麽都不做吧?”
“她?”德拉科微微瞪大了灰色的眼睛,“她從阿茲卡班逃出來後,難道不應該躲得遠遠的嗎?”
他眨了眨眼睛,這才想起他的父母似乎剛才還在叮囑他這學期別跟哈利走得太近,省得被他那個瘋狂的姨媽給盯上了。只不過他對父母的話向來是挑著聽的,當時他正忙著跟同學打招呼呢。
“這……她會來殺你?”德拉科有些驚恐地看著哈利,然後又強裝鎮定地抖著腿。
“我想,她應該不會闖入霍格沃茨吧?”達芙妮握著妹妹的手,小聲說道,“霍格沃茨是安全的,對不對?”
“至少阿茲卡班的看守們會在霍格沃茨大門外駐守。”歐文把墨勒忒放在桌子上,看著她伸出小爪子像是拍皮球一樣拍打著那隻蒲絨絨。
“攝魂怪!沒有比它們更凶惡的玩意兒了。”德拉科稍微松了口氣,呲起牙來嚇唬了一下斜對面的阿斯托利亞。
阿斯托利亞怔了一下,歪頭興致勃勃地打量著他,隨後捂著嘴笑了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兒。
德拉科凶巴巴地瞪著她,感覺自己被小看了。
列車噴出了蒸汽,緩緩開動起來。天色變得有些陰沉,將要下雨了。
車廂裡的眾人跳過了沉重的話題,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交流起暑假的經歷來。
“……我們在希臘的克裡特島上參觀了那裡的王宮遺址,麻瓜在那兒發掘出了一些記錄著古老魔文的泥版,還試圖破譯呢……”達芙妮興致勃勃地說,“不過那裡太熱了,我都曬黑了。”
“挪威可涼快極了。”德拉科慢悠悠地說,隨後抱怨了一句,“但無聊死了。”
哈利有些羨慕地聽著他們的旅行經歷。他從沒有出去旅遊過,這個月更是基本上沒有出過門,身邊的每個人似乎都在擔心他一走出門就會被貝拉特裡克斯抓住殺掉。當然了,他的姨父姨媽除外,他們巴不得他出門後就永遠別再回去。
“我一直待在家裡。”歐文漫不經心地說。
哈利對他投來了同病相憐的目光。但他轉念又想到,肯定是歐文太懶了,一不小心睡過了整個假期。
感覺哈利肯定在想什麽失禮的事情,歐文撇了撇嘴,看見阿斯托利亞的目光一直往墨勒忒和蒲絨絨那兒瞟,於是和顏悅色地對她說:“你可以跟它們玩兒。”
“謝謝。”阿斯托利亞對他抿嘴一笑,伸出蒼白到顯露出青色脈絡的右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蒲絨絨那柔軟的長毛。
“歐文,你竟然會養蒲絨絨?”達芙妮笑吟吟地說。一般而言,這種小動物非常受女孩子歡迎,尤其是粉色毛發的蒲絨絨,而男生往往對它們避之不及。
哈利瞅了眼那個可可愛愛的粉紅色毛團子,又瞥了眼面容精致優美的歐文,覺得這倆貨其實……還挺搭的。
“不,這是墨勒忒的寵物。”歐文瞪了哈利一眼,“墨勒忒給它起名叫團子。”
“寵物的寵物……”阿斯托利亞呆呆看了眼那隻嗡嗡作響的蒲絨絨,覺得它有點可憐。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天開始下雨了。窗外起伏的群山變得模糊不清。
達芙妮變得有些患得患失,她幽幽地說:“阿斯托利亞,你可千萬別分到其他學院,這樣我還能多照看你一些。”
“我會盡力的,達芙妮。只是我沒有練習過魔咒,也跑不快……”阿斯托利亞也有些憂慮,“你能不能告訴我,霍格沃茨究竟是怎麽分院的?”
“噢,每年都不太一樣。”德拉科拖著長腔說道,“我們分院時的考驗是跟一隻火龍搏鬥,只有表現最出色的人才能進入斯萊特林。去年是一群巨怪,有好多人當場就被熏暈過去了。”
阿斯托利亞瞪大眼睛聽著,表情越來越絕望。
“咳,沒德拉科說得那麽誇張。”哈利輕咳一聲道,“你只需要及時跳進湖裡,火龍就燒不到你了。真的!”
“你們!”達芙妮狠狠瞪了這兩個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家夥一眼,安撫著越來越憂心忡忡的小姑娘,“阿斯托利亞,別聽他們說瞎話,真的沒什麽危險的……”
她有些糾結起來,猶豫著要不要把分院的真相告訴阿斯托利亞。最終她還是沒有打破這個一直以來的默契,用求助的目光看向歐文。
歐文一手托腮倚靠在窗邊,臉頰在昏暗中顯得神秘而典雅。他悠悠地說:“你也可以發揮你的聰明才智,比如向著火龍丟出一束費力拔煙火,就能引開它的注意力。”
他緊接著話語一轉:“不過這個辦法有一半概率會失敗,引來火龍的怒火,這就需要考驗你的勇氣了。這是格蘭芬多鍾愛的品質……”
“歐文!”達芙妮氣鼓鼓地叫道,現在的她可比以往活潑多了。
她握住阿斯托利亞有些顫抖的手掌,發現它變得冰冰涼涼的。眼見車窗外的天色越來越黑,空氣愈發濕冷,她從行李箱裡取出一件厚實的鬥篷披在妹妹身上,小聲安慰著她。
就在這時,列車前方傳來“轟”的一聲巨響。
高速行進的火車猛地停下了,不,車廂在向右側傾斜,前半截高高地翹了起來,就像是整列火車狠狠撞在了一座大山上,整個兒就要離地飛起來了。
他們所在的車廂戛然而止,前方高高上翹,把坐在長椅上的人甩到了半空中。緊接著猛然向右側翻過去,強烈的慣性讓包廂裡的眾人滾成了一團,行李都在空中飄著。突如其來的情況讓絕大多數人的腦袋都在發懵。
歐文身上霎時間湧現出絲絲縷縷的陰冷黑霧,眼看就要凝聚成一個淡淡的黑影,冰冷森然的惡意刺激了他的大腦,讓他最先反應了過來。他遏製住內心的情緒,沒有讓黑魔護衛成形,而是甩出了自己的魔杖叫道:“統統加護!”
無形的屏障將所有人包圍在內,推開了那些亂飛的行李。車廂側面“轟隆”一聲狠狠撞在地面上,撞向車廂壁的眾人被屏障保護著,沒有受到任何衝擊。
與此同時,施了魔法的車廂內側也浮現出淡淡的光輝,一股柔和的力道將即將撞上去的人推開,保護著列車裡的人免受傷害。
只是前後腳的功夫,小天狼星也及時做出了應對。他抽出自己的魔杖,指著車廂吼道:“減震止速!”
在側翻到地上之後,車廂開始在地上翻滾撞擊起來,讓身處其中的人如同被丟進了滾筒洗衣機裡。在小天狼星的咒語下,翻滾的速度放緩了下來,變成了慢速度,讓人可以清楚地看到車廂在滾動,在劇烈的衝撞下扭曲、變形。
“羽加迪姆勒維奧薩!”歐文趁機指著車廂念了個漂浮咒。因為施咒的對象有些沉重,他感受到了一些壓力,但還是釋放成功了。
本就減緩了速度的車廂輕飄飄地脫離了地面,總算停下了翻滾和撞擊。接著歐文松開了咒語的控制,變形的車廂“嘭”的一聲砸落在地上,徹底停了下來。
隔間裡的小巫師們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暈頭轉向得分不清東西南北。
小天狼星陰沉著臉跳了起來,腳下晃悠了一下。他甩了甩腦袋讓自己清醒過來,撥開亂糟糟蓋在臉上的長發,衝著歐文點點頭說道:“麻煩你看著他們。”
在歐文應了一聲後,他風風火火地掀翻了變形嚴重的車廂門,大步衝進了外面陰沉沉的雨幕中。(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