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校醫院內的談話

  哈利站在一間病房外面，心如刀絞地看著赫敏被放在一張病床上，而另一個被石化的人，佩內洛·克裡瓦特，則是躺在旁邊的病床上。

  龐弗雷夫人輕輕拉上了病床的簾子，遮擋住了他的視線。她轉過身來，看見哈利後大驚小怪地說：“你怎麽出來了？快回到你的房間，我不確定你們身上有沒有隱蔽的損傷……還得多觀察一段時間。”

  “好的，夫人。”哈利點點頭，表情沉重地說，“她們真的要等到幾個月後才能醒過來嗎？”

  “恐怕是的，我們只能寄希望於斯普勞特教授把曼德拉草培養成熟，用新鮮的草莖熬製出解藥，才能解除這種石化。”龐弗雷夫人微微歎了口氣，“曼德拉草那樣嬌貴的植物，只有到了季節才會成熟，那種解藥又不是能夠長時間保存的東西……唉，可憐的孩子……”

  她歎息著，動作卻絲毫不慢地把哈利送回了他的病房，並且關上了房門。

  其他人都在這兒。昏迷不醒的羅恩·韋斯萊躺在房間盡頭的床上，本來灰白得像是死了一樣的臉色在被龐弗雷夫人灌下幾瓶魔藥後變得紅潤了一些。科林·克裡維在自己的病床邊來回走動著，在看見哈利進來後尖著嗓子叫了聲“哈利·波特”，眼神崇拜而緊張。

  歐文坐在自己的床鋪上翻看著一本厚厚的書，墨勒忒趴在他的腿上。德拉科則是自顧自地伏在床頭櫃上，面色蒼白而激動地奮筆疾書。

  哈利沒什麽精神地應付了科林一會兒，這才坐倒在自己的床鋪上，回憶起之前發生的一幕幕。短短一段時間裡似乎發生了太多的事情，竟讓他覺得千頭萬緒，一時半會兒梳理不過來。

  他忽然想到了什麽，陡然坐了起來，瞥了眼科林那邊後，挪動腳步湊到了歐文和德拉科身邊，用不會被科林聽到的聲音說道：“赫敏在被石化前想告訴我們一件事情。她說羅恩·韋斯萊可能不是唯一一個被控制的人，還有別人……”

  歐文從書本中抬起頭來看了他一眼，黑色的眼眸靜謐得像是沒有星月的無垠夜空。他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修長而蒼白的手指在書頁上輕輕摩挲著，再度垂下了眼簾，將眸中的神色掩藏在細密發絲投下的陰影中。

  正埋頭寫信的德拉科猛然抬起頭來，尖著嗓子問道：“你別告訴我，韋斯萊不是真正的繼承人，那個繼承人還沒被抓到？”

  “很遺憾就是這樣，德拉科。”哈利歎了口氣，“羅恩·韋斯萊只是被控制了，真正的繼承人一直藏在暗處。必須想辦法揪出他，要不然我們將永無寧日……”

  “那不是永無寧日的問題了，哈利。”德拉科的臉色更加蒼白了，“你知道當時他想用什麽咒語嗎？那是殺戮咒！不可饒恕咒！只要被擊中就會死！他竟然敢在學校裡……”他的身體顫抖了一下。

  “如果我們逃離得再晚一點，你說不定就死了！”他說著，忽然仔細盯了哈利的額頭半晌，這才輕飄飄地說，“當然啦，據說你是唯一一個曾經在殺戮咒下逃出生天的人……或許你可以再次抵抗這個魔咒也說不定……”

  哈利愣了愣，抬手按住了自己的傷疤，恍惚間似乎看到眼前閃過了一道耀眼的綠光。

  “就是這個咒語？”他輕輕地說，傷疤似乎開始隱隱刺痛起來。

  “沒錯，要不然人們怎麽會認為你天生具有無與倫比的魔力呢？”德拉科快速瞥了他一眼，接著咬著牙說道：“我現在只知道，霍格沃茨不能待了，我可不想跟一個會亂放索命咒的怪物待在一塊兒！”

  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歐文，又看了看哈利，死死捏緊了手裡的羽毛筆：“我們轉學吧，去德姆斯特朗都比在這兒強！”他原本可以對繼承人的危險視而不見，是因為相信自己不會被當做目標，但當親身經歷這一遭之後，德拉科隻想說一句，滾你的繼承人！

  哈利愣了下，他沒想到德拉科會有這樣的想法，但他明白自己不想也絕不會離開霍格沃茨。這裡有他的朋友，有鄧布利多和一群可敬可愛的教授們，這裡是他的家。

  歐文似笑非笑地看了德拉科一眼，懶洋洋地說：“德姆斯特朗也好不到哪去，那裡可是會為高年級學生開設黑魔法課程的，學生之間的爭鬥更是凶殘得多，以至於每幾年總會死上一兩個學生……”

  德拉科的表情更加難看了，他張了張嘴，道：“但是，那可是殺戮咒啊……”

  歐文一手托腮，臉上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他才不會說自己也把這個魔咒使得溜極了。

  “德拉科，如果你真的很害怕的話，那你就離開吧。歐文你也是。”哈利沉默了許久，這才緩緩說道。他不願意離開霍格沃茨，但又有什麽理由讓自己的朋友們陪著他置身於危險之中呢？
  “誰說我害怕了？”德拉科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我才沒有怕！我只是認為咱們沒必要冒這個險！”

  “哦——”歐文忽然長長地“哦”了一聲，笑吟吟地說，“也不知道今天情緒感染的源頭究竟是誰呢？貌似你跟克裡維是同時尖叫出聲的哦，”

  德拉科蒼白的臉頓時漲紅了，他瞪了歐文一會兒，高高揚起了尖細的下巴：“傳染源絕對是那個格蘭芬多！我只不過是第一個受害者罷了……”

  歐文“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把臉埋在了墨勒忒柔軟的腹部。到底誰是傳染源，大概也只有他們兩人自己知道了。

  “喵？”墨勒忒疑惑地從睡眠中睜開眼睛，伸長兩隻前腿用軟軟的肉墊抵住了歐文的臉頰。

  哈利也忍不住笑了笑，接著抿著嘴唇說：“歐文，德拉科，你們離開霍格沃茨吧。我會留在這裡，因為這兒是我最喜歡的地方。”他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但看上去怎麽都可憐兮兮的，像一隻被拋棄的小奶狗。

  “……”德拉科看了他一會兒，這才高傲地說：“我又沒說一定要離開。如果你低聲下氣地求我的話，我也不是不能留在這兒。”

  哈利虛著眼看他，面無表情地說：“哦，那你走吧。”接著他看向歐文。

  “你還是多想想怎麽找出那個繼承人吧。”歐文臉上被印上了兩點粉紅色的梅花印，正用右手靈活地逗弄著墨勒忒，讓小貓狸子的四隻爪子都揮舞出了殘影。

  提起正事，哈利懊惱地拍了拍額頭：“繼承人襲擊了我們兩次，目標都是赫敏。一定是她發現了什麽重要的線索，讓繼承人想要……殺人滅口。”他早該想到的，如果他能早早注意到這個問題的話，赫敏也就不會被石化了吧。

  “我不知道……我之前甚至沒能注意到蛇怪的聲音……”他把自己的頭髮揉得更加凌亂了。

  歐文一手點在了墨勒忒的鼻尖，用清澈的聲音緩緩說道：“這不怪你。你要知道，蛇怪在發動襲擊之前是可以不說話的。”

  哈利猛地抬起頭來，驚訝地說：“你的意思是，那個繼承人知道了我能聽到蛇怪的聲音，所以他命令蛇怪保持沉默？”

  “在今天之前，我隻表現過一次能夠聽到蛇怪說話的能力……”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來回地踱著步子，“只在那天晚上！知道這件事的人不多，一起去忌辰晚會的幾個人，還有那天在禮堂外的所有教授們……一定是他們中的某個人把這件事告訴了繼承人！”

  歐文眯了眯眼睛，其實他已經有所猜測了，但沒必要說出來。當一個秘密被更多人知道之後，它就不再是秘密了，也會多出更多的意外變故，就像今天這樣。所以說，拱火有風險，他還是先看看再說。

  德拉科帶著興奮和羨慕的聲音這時傳了過來：“哈利，你沒有告訴我你是個蛇佬腔！你知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麽？這可是斯萊特林最出名的能力之一，擁有這種能力的無疑都是具有非凡才能的巫師！”

  “不，歐文告訴過我，這只不過是一種隨著血脈遺傳的能力而已。”哈利歎了口氣，“能別說出去嗎？”

  “如果你樂意隱瞞的話……”德拉科揚了揚眉毛，“我想說的是，你或許也是斯萊特林的後代也說不定。如果不是今天我們都受到了襲擊，我一定會認為你就是那個繼承人！”

  哈利抽了抽嘴角，他一點也不願意去思考為什麽他不會蛇佬腔的父母會生出一個懂得蛇佬腔的孩子……那太細思極恐也太令人沮喪了。不能想，一想就對不起父母。

  他低聲咕噥了一句，揭過了這個話題：“話說回來，德拉科，今天救了我們的多比是你家的？”

  “是啊，那是我家最不服管教的一隻家養小精靈，一點眼力見也沒有，差勁極了。”德拉科皺著眉嘀咕道，“按理說他不受召喚是不該做多余的事的……”

  “多比救了我們的命，德拉科。”哈利瞪大眼睛強調道。他對德拉科的態度十分驚訝，這可不是對救命恩人的態度。

  “那是他該做的事，哈利。”德拉科理所應當地說，“家養小精靈本來就是仆人，一生一世為主人家效忠就是他們的使命。”

  “怎麽會……”哈利愣了下，轉頭看向了歐文。他上個暑假住在歐文家的一棟房子裡，被一個家養小精靈周到地照顧著生活起居，對他們的印象是勤勞有禮、忠誠謙卑，卻沒想到他們竟然是這樣的處境。

  “哦，他們喜歡這樣。”歐文慵懶地眯著眼睛說，又補充了一句，“絕大多數。”

  追求自由的多比顯然是家養小精靈裡的異類，大概也跟他在馬爾福家長期受到虐待的處境分不開。但實際上家養小精靈中真正被虐待的很少，畢竟他們很貴……

  “是……是這樣嗎？”哈利目瞪口呆。還有這種生物？真是讓他大開眼界。他也沒有多思考，只是說：“但為什麽不好好對待多比呢？你看他連件衣服都沒有……”

  “如果主人家給了家養小精靈一件衣服，那他就自由了。”德拉科慢吞吞地說，再次抬筆潦草地寫著沒寫完的信，“這對他們來說是最可怕的懲罰。”

  他瞥了眼哈利張口結舌的神色，不耐煩地擺了擺手道：“好吧，最多以後我對他寬容一點就是了。但要我說，這毫無意義，他們做錯了事後喜歡自己懲罰自己……”

  哈利心不在焉地點點頭，思考著應該怎麽答謝多比。接著他想到了多比今天的表現，對方似乎知道些什麽，但他當時卻沒有在意。

  “多比讓我離開霍格沃茨！他早就知道這裡有危險！”他忽然說道。

  想到這裡，哈利坐不住了。他再次站了起來，仔細回想著多比說的寥寥幾句話。今天多比出現時說的第一句話就是“哈利·波特”，似乎是特意來救他的，就像已經觀察了他很長時間了。

  他想起了暑假那些憑空出現在他房間裡的警告信，被攔截的信件，還有開學那天被封堵住的站台，那些事情會不會跟多比有關？
  多比想要讓他離開學校，遠離危險，還讓他遠離……歐文？
  哈利猛地看向一旁的歐文，跟他差不多高的男孩正面帶微笑地逗弄著懷裡的貓狸子，一如既往地慵懶和沉靜，又帶著一股令人好奇的神秘和讓人無奈的惡趣味，讓人怎麽都看不懂，卻不由自主地親近和神往。

  “怎麽了？”歐文敏銳地發現了哈利的目光，黑漆漆的眼眸靜靜凝視著他。

  “呃……”哈利不知道該不該說。他本能的不願意去懷疑自己的朋友，但對手大概率是伏地魔，凶殘而又詭計多端，哪怕聰慧如歐文也會毫無反抗之力地被控制吧？
  “唔，是不能告訴我的事嗎？”歐文笑吟吟地看著他的眼睛，一手托著下巴輕輕地說，“讓我猜猜吧，結合你剛才說的話，這件事跟多比有關？”

  看見哈利變化的神色，歐文臉上的笑意更深了：“看來我猜對了。你不想告訴我，看來他肯定是對你說了我的壞話了……”結合那天他跟羅恩·韋斯萊在有求必應屋外的一幕被多比看見了，想也知道對方會跟哈利說什麽，只是歐文不清楚多比知不知道湯姆的日記本在自己手裡。

  “也不是壞話啦，只是一個令人在意的提議……”哈利汗了一下，解釋了一句。果然以歐文的敏銳，自己的想法根本瞞不過他啊。

  “我想，那個家養小精靈肯定是誤會了什麽。”歐文輕笑了一聲，靠在床頭語氣輕松地說，“不如抽時間讓德拉科把他叫過來，讓我聽聽他的想法。你知道，如果誤解不及時解開的話，是會越來越深的。”

  “叫多比過來？”哈利愣了下，“現在可以嗎？”他看向德拉科。

  德拉科正折疊著手裡的信，聞言說：“可以啊，但我勸你別太相信他，那個小精靈有點神經質……”

  他的話還沒說完，病房的們忽然打開了，一大群紅頭髮的人湧入了進來，直直衝向了羅恩的床鋪。

  為首的兩人帶著一身爐灰，是聽到消息後匆匆趕來的韋斯萊夫婦。他們身後跟著珀西、孿生兄弟倆還有金妮，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焦急的神情。

  “羅恩！哦，可憐的羅恩……”韋斯萊夫人抱著羅恩抹著眼淚，韋斯萊先生拍著妻子的肩膀歎了口氣。

  過了一會兒，鄧布利多進來了，他向韋斯萊夫婦簡要地說明了現在的情況。

  韋斯萊夫人捂著臉頰哀嚎了一聲，一家人都臉色蒼白，弗雷德和喬治兩兄弟的表情尤其難看。兄弟倆沉默了片刻，意識到事情已經不能再拖了，於是異口同聲地說：“先生，我有件事想對你說！”

  說完後，他們詫異地互相對視了一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模一樣的驚訝和茫然。

  “我聽著呢。”鄧布利多慈祥地說。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把冠冕的事情說了，然後互相指著對方道：“我懷疑弗雷德（喬治）也被控制了！”

  鄧布利多眨了眨眼睛，韋斯萊夫婦因為他們的隱瞞而驚怒和擔憂的神情也變得古怪起來，珀西和金妮抬頭望天，兄弟倆則是呆頭鵝似的張大了嘴，像是在照鏡子似的。

  “你一直在懷疑我？”他們異口同聲地說，“我沒問題！”說完之後，兩個人也迷茫了。

  “我幫你們檢查一下吧。”鄧布利多抽出自己的老魔杖，在每個人身上點了點，念了幾段複雜的咒語，然後若有所思地收回了魔杖。

  “你們身上確實有一股異樣的感覺，但似乎只是某種影響的殘存氣息，並沒有其他異常。”他慢慢說道，“當然，我並不能確定那件黑魔法物品隱藏的真正能力，不要放下應有的警惕……”

  韋斯萊一家人紛紛松了口氣，一臉嚴肅地點頭。等到鄧布利多離開後，韋斯萊夫人表情一變，一手拎著一個雙胞胎的耳朵，把兩人提溜到一旁劈頭蓋臉的訓斥起來。雙生子蔫眉耷眼地接受著訓斥，彼此偷偷交換著眼神。

  訓完兒子之後，韋斯萊夫人這才走向遠遠看著這邊的幾個小巫師。

  “哦，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她抹了抹眼角的淚花，“我聽說羅恩被控制後襲擊了你們……要是你們受了傷或是……那可如何是好。真是太對不起了……”她重重地吸了吸鼻子。

  “沒關系的，夫人，那不是羅恩的錯。還有，很抱歉……”哈利的話還沒說完，就得到了韋斯萊夫人的一個微微顫抖的擁抱。他訥訥地停下了話語，有些手足無措。

  沒有過多的打擾，龐弗雷夫人很快帶著一家人離開了病房，周圍再度恢復了平靜。

  時間已經有點晚了，科林還抻著脖子往這邊瞧。哈利打消了今晚呼喚多比的衝動，躺回了自己的床上。

  歐文看著德拉科喚來一隻貓頭鷹把信寄了出去，然後拉起床鋪周圍的簾幕，想要抱著墨勒忒睡覺。

  被逗得炸毛的小貓狸子氣惱地瞪了他一眼，掙脫歐文的爪子跳上枕頭，轉過身去把屁股對準了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