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倒地。”
在白霧環繞的空間裡,歐文一手捏著魔杖,幽暗的眸子專注地盯著被魔咒擊暈在地上的小夢魘,心裡默數著時間。
幾分鍾過後,地上那個幽靈般的虛幻生物動了動細細的手臂,眨了眨紅色的眼眸,然後像是氣球一樣輕盈地浮了起來,繼續漫無目的地在半空中飄蕩著。
“六分鍾左右。”歐文若有所思地收起魔杖,緩緩坐在了椅子上,“看來這就是目前的極限了。雖然進階版的昏迷咒能夠針對靈魂,可以穿透鐵甲咒的防禦,但維持的時間不長……唔,果然靈魂的恢復速度很快。”
不論是一些禁書上的隻言片語,還是伏地魔和格林德沃的答疑解惑,在涉及到靈魂領域時,他們給出的觀點有一個方面是一致的:靈魂是一種堅韌卻又脆弱的東西,或許蘊含著魔法世界最深的奧秘。
靈魂的堅韌在於,面對花樣繁多的魔咒,它們總是有著出乎預料的強大抵禦力。靈魂很難被干擾和傷害到,即使稍微受傷也會很快恢復,複原的速度甚至比身體快得多。
靈魂脆弱的一面在於,一旦它們受到了嚴重的損傷,也往往是不可逆轉的,後果比任何身體上的傷勢都要嚴重得多。
以三個不可饒恕咒為例,它們或許能夠給身體造成難以恢復的傷害,但給靈魂造成的傷勢實際上微不足道,也很容易恢復。肉體會死亡,但靈魂永存。
歐文改進的昏迷咒顯然也屬於這個范疇,能夠使人的靈魂陷入短暫的昏迷,但因為靈魂的自主恢復力,持續的時間反而比正常的昏迷咒短暫得多。
只有極少數靈魂魔咒——比如魂器——才會給靈魂造成難以恢復的改變與損傷。這種傷害真正涉及到了靈魂的根本,幾乎是永遠也無法恢復的。
在查閱過很多資料,並且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研究和實驗後,歐文發現以他現在的能力根本沒辦法把靈魂攻擊魔咒提升到魂器的級別。兩者之間的差別絕不僅僅是在威力上,而是在更神秘的層面,因為那些會給靈魂造成不可逆傷害的魔咒都是對施咒者自己的靈魂使用的。
歐文對此的總結是:糟踐自己的靈魂容易,作踐別人的靈魂難。如果不能弄明白造成這個現象的根本原理,基本上不可能使靈魂魔咒的威力產生質變。
越是深入研究靈魂的奧秘,歐文越是驚歎於它的神奇。他愈發覺得人們的靈魂就像是降臨到人間的旅者,在世間遨遊一圈後,再不受世俗玷汙和傷害地、完整地回到屬於靈魂的未知之地。
人的一生,就好像是靈魂在世界之外做的一場迷夢。等死亡為人生畫上句號之後,自由的靈魂從笨重的軀殼中解脫出來,開始另一場偉大的冒險,或是等待下一次入夢。
當然,目前這只是歐文對死後世界的美好想象和對靈魂的浪漫期許。但懷著這樣的心思,他也不是那麽迫切想要加強靈魂版昏迷咒的威力了,反正現階段的改良已經足夠使用了。
“需要注意的是,由於不同個體的靈魂存在差異,這個咒語的持續時間也會有所不同……”歐文在羊皮紙上記下實驗的結論以及對靈魂方面的一些思考,然後把這項研究暫時封存了起來。
接著他抽出另一份資料,用筆尖在紙上寫寫畫畫,琢磨著對於鐵甲咒的改進。
鐵甲咒,作為最實用的一個防禦魔咒,它最出名的兩個進階魔咒是“超強盔甲護身”和“統統加護”。超強盔甲護身大大提高了防禦力,統統加護則是范圍性的保護咒,可以用來保護人群或建築物。
在歐文看來,鐵甲咒最好的改良方向有兩個:一是靈魂方向,使鐵甲咒能夠防禦靈魂魔咒,這就意味著可以抵擋不可饒恕咒;二是把鐵甲咒由主動釋放變成被動防禦,用來應對突如其來的危險。
暑假的這段日子,歐文一直在研究這個魔咒,十分無奈地發現鐵甲咒的進階要比昏迷咒困難得多,畢竟它本身就算是一個高深的咒語。因為涉及到的魔法原理比較複雜,改良的難度是呈指數型增長的,更別說歐文選擇的兩個方向少有前人的經驗可以借鑒。
一個月以來,歐文的研究進展很慢。他只能一邊翻閱各種書籍資料,一邊艱難地攻克難關,並且把一些實在想不通的地方記錄下來,打算開學後詢問格林德沃那個便宜老師。
在紙上刪刪改改了很久之後,歐文揮動著魔杖實驗了一下,不滿意地皺起眉來,伸手把桌子上的羊皮紙團成一團拋到了一邊。紙團落在白色的地上,無聲無息地散成了一縷縷白霧,與地面上的蒙蒙霧氣交融在一起,不分彼此。
歐文雙手抱著後腦杓,靠在扶手椅上眯著眼想了一會兒,然後把目光投向了放在桌邊的破舊日記本,伸手翻開了它黑色的硬殼封面。
“湯姆,你在嗎?”他用羽毛筆蘸了蘸墨水,在泛黃的紙頁上寫道。
稍微等待了一會兒,他寫下的字跡依舊在那裡,並沒有被吸入紙頁裡,也沒有新的字跡冒出來。
“好吧,這次你又是死的。”歐文呼了口氣,把日記本隨手放在了一邊。
嗯,薛定諤的湯姆,時而死時而活,跟兔子繆斯一樣的毛病。
這段時間以來,湯姆似乎終於接受了殘酷的現實,情緒穩定了不少,平時也願意幫歐文出謀畫策。兩人經常討論魔咒改良時遇到的問題。
雖然日記本中的湯姆並沒有黑魔王那淵博的知識和廣闊的見識,知識儲備甚至不一定及得上現在的歐文,但他聰明的頭腦被一絲不差地保留在日記本裡。兩個學霸一起交流研究,時常能擦出靈感的火花,效率比一個人琢磨高得多。
歐文也不管湯姆是不是真的認命了,在屬於他一個人的思維空間裡,他只需要一個念頭就能讓這裡的一切重新散成白霧,湯姆無論如何也翻不了天。
既然湯姆現在正死著,歐文也懶得出去刷新狀態了。他百無聊賴地揉了會兒兔子,跟兔子分著吃下了一整袋青菜,然後精神奕奕地開始了下一個研究課題。
他先是拿出一遝裝訂得整整齊齊的羊皮紙,翻開來添了幾筆。這遝紙的最上面一頁寫著:關於以太的存在性研究。
這是他在去年得到的靈感,但因為難度太大以及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的耽誤,這項研究就一直被擱置了下來。這些日子歐文在盡力完善,雖然不一定能有結果,但作為一個興趣愛好還是不錯的。
感覺到了靈感的枯竭,歐文放下了這份資料,拿出了一顆閃爍著深藍色微光的三棱柱形寶石。
這是他之前為了處理書店的小麻煩,從一個疑似是小偷的組織手裡劫下來的。在使用了一個連接點把寶石複製進來之後,他研究了很久也沒搞清楚這東西有什麽用。
歐文想著當時在手提箱裡看到的那個骷髏權杖圖案,若有所思地揚起錘子狠狠敲在寶石上。砰的一聲,寶石沒有任何變化,就如同他之前使用一些魔咒擊中它時一樣,看上去美麗而脆弱,實際上十分堅硬。
他又點了一小團厲火,紫色的火焰幻化成一隻活靈活現的小鳳凰,把寶石吞了進去。不一會兒,伴隨著“哢嚓”一聲,寶石裂成了無色透明的碎渣,微微閃爍著的深藍色光芒徹底消失了。
“咦?看來不是自然形成的,是人造的魔法物品?”歐文稍微有些詫異地揚了揚眉毛,把碎渣收集了起來。他使用儀器測試了一下,確認這些碎渣已經失去了魔法的波動,成分應該是金剛石。
他把新的發現記在了筆記本上,然後回到了書桌前,從抽屜裡拿出了一卷羊皮紙,眼睛一下子灼灼地亮了起來。
這是他一年級時從伏地魔手裡得到的,上面記載著伏地魔的飛行魔法。以前他沒有能力掌握這個魔咒,但現在他的黑魔法水平已經差不多夠用了。
雖然化成黑霧飛行看起來有些邪惡,但相比實用性而言,這個缺點根本不算什麽。這個飛行魔咒比歐文憑借著黑魔護衛飛行要快得多,變換成黑霧的身體可以穿過細小的縫隙,並且還能夠免疫很多魔法的攻擊。
歐文雙眼放光地翻開羊皮紙,他感覺這個魔咒非常適合自己。嗯,伏地魔真是個大好人。
花了點時間把羊皮紙上的內容記在了腦子裡之後,歐文捏著下巴思考了一下,自言自語道:“雖然很複雜,有些地方也不太容易理解,但按部就班學會不是問題,只是需要更多的時間……”
“唔,時間。”他抿了抿嘴唇,輕輕嘀咕了一句,“時間總是不夠用啊。或許時間轉換器能給我帶來一點驚喜吧。”
“既然如此,我得提前熬製一批恢復精力的魔藥了,活力藥水應該夠用……”歐文收好羊皮紙,微微閉上眼睛。
等他睜開眼睛時,眼前已經是熟悉的房間了。他正躺在落地窗前的躺椅上,身體被午後的陽光曬得滾燙。
歐文眯著眼睛伸了個懶腰,漆黑的眼眸在陽光下像是溫潤的黑珍珠。墨勒忒趴在他的肚子上,腦袋枕著他的胸口呼呼大睡,發出安心的呼嚕聲。
倪克斯站在陽台的欄杆上,一身華麗的黑色羽毛在陽光下泛著絢麗的光。它撲騰著羽毛日漸豐盈的翅膀,轉頭用紅寶石般的眼睛看了歐文一下後,黑亮的爪子在欄杆上一蹬,身體輕盈地飛了出去。
歐文看著黑色的鳳凰在半空中努力拍打著翅膀,在萬裡無雲的天空中滑翔了幾百米後,胡亂撲騰著一頭扎進了玫瑰叢裡。
“噗嗤。”歐文忍不住笑了出來,驚醒了身上的貓狸子。
“喵嗚——”墨勒忒軟軟地叫了一聲,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對大耳朵蒲扇似的扇動了幾下,然後慢條斯理地舔起了爪子。
“哈欠……真是個好天氣。”歐文也打了個哈欠,從躺椅上坐了起來。
他瞥了眼映在旁邊鏡子裡的自己,柔順的黑色頭髮一絲不亂,蒼白的臉頰在陽光下近乎透明。看著自己怎麽也曬不黑的膚色,他有些不太滿意地撇了撇嘴。
他抱著墨勒忒走出房間,在兩側牆壁上掛著的畫像的沉默注視下穿過鋪著華麗地毯的走廊,進入了自己的實驗室,用白天剩下的時間熬製了好幾鍋活力藥水。
等到夕陽的余暉把天空染成紅色,歐文這才走出實驗室,順著樓梯往樓下的客廳走去。
在二樓通往一樓的扶梯上,他忽然一腳踩空,下方的木質台階劈裡啪啦地連成了一道平滑的斜坡,並且滲出了滑溜溜的油來。坡底的地毯卷到了一邊兒,露出了一張鋪得平整的大網。
歐文的身體傾斜到一旁,臉上的表情卻淡定極了。他不慌不忙地伸手拽住樓梯的扶手,像是一隻靈活的大貓一樣一扭腰從地上彈了起來,坐到扶手的邊沿上順著滑了下去。
在即將滑到拐彎處時,他用手臂撐著身體,輕盈而敏捷地一翻身坐到了拐角後的扶手上,悠然地滑到了一樓。
跟在他身邊的墨勒忒卻是倒了大霉。在樓梯變成滑梯的一瞬間,貓狸子嚇得炸了毛,蹦起來轉身就要往樓上跑。可是塗了油的地面滑溜極了,貓狸子四條腿跑出了殘影,但還是阻止不了身體向著下面滑去,最終骨碌碌滾到了大網上,被高高地吊了起來。
“喵嗷——”墨勒忒無力地劃拉著爪子,悲憤地叫著。
歐文腳踏實地地踩在了地板上,衝著躲在牆角後面探頭探腦的老爸無奈地說:“爸爸,你這又是在幹什麽?”
沙菲克先生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輕咳了一聲道:“哎呀,我正打算過來提醒你一句,最近房子裡的魔法有點失控了……”他看了眼吊在半空中的貓狸子,像是剛剛才看到似的,一臉驚訝地說:“你們這是在玩什麽?”
歐文忍不住白了眼表情浮誇的老爸,揮動魔杖把墨勒忒解救了出來,抱在懷裡好一頓安撫。沙菲克先生則是念咒把樓梯恢復成了原樣,然後十分自然地說:“是時候吃晚餐了。”
墨勒忒趴在歐文懷裡,眯著金燦燦的貓瞳使勁瞪著沙菲克先生,暗地裡亮出了尖銳的爪子。嗯,決定了,改天把這家夥畫的寶貝油畫撓成一千片兒!
“好主意。”歐文心有靈犀地捏了捏她的耳朵,笑眯眯地往餐廳的方向走去。沙菲克先生背著手跟在他身後,臉上的表情也笑眯眯的。
餐廳的門關著,歐文猛然加快步伐跑過去一把拉開門,動作流暢至極地躲在了門板後邊。
“咻”的一聲,一束火花從餐廳裡竄了出來,眨眼間衝到了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沙菲克先生跟前,帶著他一塊兒衝出窗戶上了天,化成了天空中的煙花。
“啊啊啊——”沙菲克先生的叫聲拖得老長。
沙菲克夫人一臉好笑地走出餐廳,跟歐文並肩站在窗戶後面,兩人一貓動作整齊劃一地仰頭看著窗外的煙花。
焰火裹挾著人影在天空橫衝直撞,到處亂竄,好一會兒才輕飄飄地落在了草地上。沙菲克先生暈乎乎地站在原地晃悠了一會兒,這才笑吟吟地背著手走了回來,有些意猶未盡地說:“嘶,這個煙火還挺好玩的。”
“你是怎麽發現的,歐文?”他又斜著眼睛問了一句。
“太明顯了,爸爸,餐廳的門什麽時候在晚餐時關上過?”歐文憋著笑搖了搖頭。自從上回的惡作劇教育失敗之後,沙菲克先生不信邪地開始針對他設計各種陷阱,這幾乎已經成了每天的日常了。
“我明白了。”沙菲克先生點點頭,用拳頭抵著下巴沉思起來。雖然一次都沒有坑到歐文,最多逮隻貓或是抓隻鳥,但他反而被激起了不服輸的勁頭。
事情到了這一步,教育什麽的已經不重要了,主要就是想贏。
沙菲克夫人優雅地站在一旁,看著一大一小兩個幼稚較勁的家夥,嘴角掛著沉靜而溫柔的笑容,帶著點看戲的期盼與縱容。
晚飯過後,一家人在外面的青草場地上散了會步,然後坐在噴泉前面的長椅上,嗅著微風送來的花香。
雪白色的貓頭鷹海德薇乘著夜色飛了過來,把一封信丟到了歐文手裡,然後飛到噴泉邊清洗著羽毛。
歐文拆著信,耳中聽著沙菲克夫婦的交談聲:
“……鄧布利多是個合格的政客。福吉一直在想辦法降低他的影響力,可是鄧布利多靠著小天狼星布萊克那件事兒直接把手伸進了魔法部。最近他正在牽頭設立一個魔法研究部門,嘿,說不定以後會成為魔法研究司……”
“……要從神秘事務司調一些人過去,還要招不少研究員。他們還打算創辦一份專門的報紙,每日魔法報什麽的……這是件好事兒,但說實話,我看不太明白他到底想做什麽……”
聽著沙菲克先生的話,歐文若有所思地拆開手裡的信看了眼。
“親愛的歐文,希望你一切都好。
“這段時間我的日子好過了很多,因為小天狼星過來拜訪了一趟。當德思禮家知道我有一位因殺人罪被判刑又從監獄裡放出來的教父之後,他們就不太敢對我大聲說話了。你知道,我沒告訴他們小天狼星是被冤枉的。
“小天狼星自己找了個房子住,我時不時會去他那裡住兩天。他打算給我辦一場生日晚會,這周三晚上七點開始,不知道你有沒有時間參加?
“地點是在格裡莫廣場12號,可以用飛路粉直接抵達。真希望你能過來。”
歐文想了想,寫了封回信交給了海德薇,看著貓頭鷹飛進了無垠的夜空裡。(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