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準備
  馬修睜開眼，發現天已經大亮。

  習慣性的望向旁邊，看到妹妹艾麗睡得正香，才放下心來。

  除了這幾天，他幾乎從未有過一覺睡到天亮的時候，半夜不是被餓醒，就是凍醒。

  他微微抬起頭，所有人都在沉睡。

  按照前幾天的習慣，莊園裡的人會在天亮之後的一個小時左右來喊他們起床，然後提供早餐。

  早餐。

  和晚餐一樣，都是這些人早已沒有的概念。

  早餐是黑麥和卷心菜煮的糊糊，馬修甚至能夠隱約看到裡面有絲絲油花。

  不管將來怎麽樣，至少這裡的食物真是太棒了，他已經很久沒有吃過不放木屑的麵包和不摻雜沙子的麥粥了。甚至於新年的那一天，他們每個人都領到了一顆煮熟的雞蛋，馬修最後很沒出息的把雞蛋殼都仔細嚼碎咽了下去。

  而早餐之後，也沒有什麽事情讓他們做。

  幾乎整天就呆在木屋裡，有膽大的人還偷偷走到外面看了幾眼，管理者發現了也沒有打罵，只是告訴他們不許離開太遠。

  開玩笑，這裡有吃有喝，還不用挨凍，至少冬天結束之前，哪怕知道要被賣去做農奴，也不會離開的。

  僅僅3天，馬修就看到妹妹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潤起來。

  而這三天裡，幾乎每過幾個小時，都會有一批像他們一樣的人進來。

  只是安排的地方不一樣。

  “吱……”

  木屋門被打開。

  早餐時間到。

  依舊是黑麥卷心菜粥，只是今天每人還分發到一條手指般大小的肉干。

  馬修很快意識到，今天應該會給他們安排活幹了。

  果然，吃完早餐之後，管理者讓他們穿好衣服，集體走出木屋。

  馬修時刻讓妹妹跟隨在身邊，如果一會是做體力活，他必須向這裡的主人提出，讓自己把妹妹的那一份也幹了，要不然這般弱小的艾麗恐怕抗不了多久。

  然而和他想象的不同。

  他們一行三十人，被帶到了一間寬敞到離譜的房屋裡，而這裡已經有很多人，大家全都席地而坐。

  馬修打眼一瞧，少說也有上百人。

  他們學著在場的人一樣，盤膝坐到地上，因為鋪了稻草的緣故，並不會感覺冷。

  眾人面朝的方向，是一塊特意刷白的牆壁，旁邊還放了一張半人高的桌子。

  “哥哥，他們要幹什麽？”艾麗只會在沒有安全感的時候才叫他哥哥。

  雖然這裡看上去並不危險，但從未見過的陌生環境卻令人十分不安。馬修甚至寧可他們被帶到伐木場，那種地方他還更熟悉一點。

  等所有人到齊，管理者命令他們安靜之後。從旁邊的小門處走進來一個身材嬌小、手拿書本的女孩。

  看樣子也就十五六歲的樣子，和他們差不多。

  那女孩看到上百人席地而坐齊齊看向她的場面，似乎也被嚇了一跳，片刻之後才鎮定下來，將手上的書籍放到木桌上，隨後面向所有人。

  “從……今天開始，我會教授你們一些……知識，請大家務必認真聽講？”

  在所有人目瞪口呆中，安妮自顧自的開始按照自己準備了兩天的“教案”教授起來，也不管其他人是什麽反應。

  ……

  半個小時後。

  馬修實在忍不住，偷偷打了一個哈欠。

  他看到周圍很多人都像他一樣，無精打采。

  如果不是長久以來對權貴的畏懼，恐怕這時候都已經睡著了。

  他扭頭看了一眼，卻發現妹妹整個人腰背挺直，正一臉認真的聽講。

  “艾麗，你能聽懂嗎？”馬修好奇問道。

  “能啊，這個姐姐講的好有趣。”小女孩回答的同時，眼睛依舊盯著前方的安妮在牆上書寫的內容。

  “有趣？”

  馬修看向白色的牆壁上用木炭書寫的筆跡。

  那是一些亂七八糟的符號，夾雜著字母和數字，還有一幅幅奇怪而精美的線條圖案。

  “可是你都不識字……”馬修無語。

  “不用識字啊。”艾麗小聲道，但似乎又不知道該怎麽跟哥哥解釋。

  馬修見她的確聽得很投入，便也不再打擾。

  兩個小時後。

  就在馬修感覺脖子都無法支撐住腦袋時，上方的女孩終於說道：
  “今天就講到這裡，大家回去好好思考一下我提出的問題，明天我們繼續……講課。”

  現場明顯能夠聽見此起彼伏的呼氣聲。

  ……

  安妮走出“教室”的時候，已經不像進來時那麽緊張。

  一身便服外套黑色大衣的柯林等在門口，微笑的迎接她下課。

  “感覺怎麽樣？”

  “我也不知道，反正就一門心思的講下去。”安妮此時才長長舒出一口氣。

  “伱講的很好。”柯林笑道：“不過我建議你下次在一些關鍵地方多點停頓，讓大家有時間跟上你的思路。另外，將來開小課之後，可以嘗試和你的學生交流，直接問她們的想法。”

  “真的有人能聽懂這些嗎？”安妮十分疑惑：“他們甚至都不知道什麽是元素和魔法。”

  柯林道：“這樣的課程，並不是為了教會他們，而是希望能夠從裡面刪選出一部分人來，所以，現在知不知道魔法無關緊要，正式的教授，會從一個月以後開始。”

  ……

  回到木屋。

  “艾麗，今天那位小姐到底講了什麽？”馬修見妹妹似乎還沉浸在思考中，終於忍不住問出來。

  “嗯……我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總之她講的好有趣，我仿佛看到了另一個世界。”艾麗非但不識字，詞匯量也很有限，來來回回就那幾句話，讓馬修越發摸不著頭腦。

  “算了，你喜歡就好。”

  “馬修，你能教我識字嗎？”

  “能是能，反正現在也很閑，不過，我也只能認全字母，很多長一些的單詞就不懂了。”

  “沒關系，我想學，就學字母。”

  “好吧……”

  ……

  然而馬修教授妹妹字母的計劃，在第二天就終止了，因為莊園裡在下午加設了兩個小時課程，用於給所有人普及最基礎的認字和數字計算。

  上午的課聽不懂，但馬修對於數字卻極為著迷。

  那些由符號連接起來的等式，是那樣的完美無瑕，精準到令人拍案叫絕。

  他終於體會到妹妹的那種感覺。

  說不出來，就是很有趣。

  一天四個小時的課程，非但沒讓艾麗覺得疲憊，反而越發神采奕奕，每天回到木屋之後，還會繼續用石子在地上刻畫書寫。

  一個星期轉眼就過。

  這一天，課程結束之後，所有人都沒有被允許離開。

  安妮坐在門口，每經過一個人，都會對他提出幾個問題，回答完之後，才能夠回到住處。

  這樣的測試很費時間，足足持續了幾個小時，等天都黑下來，才把最後一個人也送走。

  ……

  “150個人裡，有2個人是優秀，13個人合格，剩下的幾乎完全沒有理解。”安妮多少有點泄氣，大概真的是自己教授的不夠清楚仔細。

  “不錯了，比我想象中還好一點。”

  柯林這話並非安慰。

  在他眼裡，所謂的魔法天賦，絕不僅僅指是否覺醒，甚至這才是次要的。

  更重要的是元素理念思維和魔紋概念。

  這兩方面的研究，其實根本無需精神力。

  換句話說，哪怕一個普通人，只要經過學習，也可以進行最高層次的魔法研究，充其量給他配備一位正式魔法師當作實驗助手。

  然而，哪怕在思想最為開放、學術最為昌盛的西大陸，也很少有這種情況出現。

  所有人的概念裡，魔法研究，尤其是高端研究，當然應該是魔法師的專利，更何況哪個魔法師會願意給一個學徒當助手？

  “接下來的幾批人已經陸續來了，這個莊園過兩天應該會更熱鬧。”

  “你準備接收多少人？”

  “預計是700到900人。”

  “能住下嗎？”

  “沒問題，實在不夠地方，我的師姐在郊外還有兩處私人莊園，可以問她先借來用一下。”

  “泰莎小姐真有錢。”安妮吐了吐舌頭。

  “不過等人多了之後，你一個人肯定忙不過來，我會再找幾個人過來幫你。”柯林道。

  “嗯。”安妮點頭。

  ……

  莊園的佔地極大，但擁有的建築物卻並不算多。

  除了一些下人仆役所住的小屋以及馬廄倉庫等，就只有一座小型城堡式建築和幾間裙房。

  柯林自己並不住這裡，因此幾乎把所有能夠住人的地方都改造成了“集體宿舍”。

  這種情況下，住宿條件當然談不上多好，但比之這些孤兒以前住的橋洞和下水道之類的地方，已經好了不知道多少。

  而柯林一直擔心的夥食問題，反而最不是問題。

  近一千人的夥食開銷，柯林原本以為會是一個天文數字。

  然而在珍妮弗給他解釋之後，卻發現其實花不了多少錢。

  每人每天的夥食費大約是20銅株，按照一千人計算，一天2枚金郎，一年700多金郎，就算加上衣物、莊園改造，以及安妮等人的薪水，也不會超過一年1500金郎。

  這個數字聽上去不少，但和他所做的事情想比，卻根本不值一提。

  並且以他現在的身家，也確實不太在意這些錢，不說可以隨時找師姐報銷，光是留影機和留聲機這幾個月為他賺的錢，就已經超過2萬金郎。

  ……

  一個月之後。

  莊園已經完全大變樣。

  空地上建起了好幾棟簡單的木屋，城堡式主建築的內部，也被盡可能拆除無用的裝飾，用以安置越來越多的人。

  而在人數達到800之後，柯林果斷讓珍妮弗停止繼續搜尋。

  埃莉諾和她團隊裡的另外兩名未通過考核的魔法師，被柯林拉來幫助安妮組件“教師”團隊。而安傑洛等人仍然留在遊金商會，協助瓦爾德那邊越來越多的工作。

  馬修像往常一樣，和妹妹跟著眾人前往學習的地點。

  然而走到一半，卻被告知他們今天將去往不同的地方繼續學習，而他和妹妹恰好被分開。

  這讓已經習慣了安逸生活的馬修再次緊張起來，直到管理者告訴他們晚上依舊回到老地方才稍稍安心。

  他和另外一群人被帶到一個用馬廄改造而來的棚屋。

  站在前面的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

  從他特殊的衣著以及旁邊的鐵砧，明顯可以看出。

  這是一名鐵匠。

  ……

  與此同時。

  艾麗和另外一群人，則被帶到一間相對較小，但裝修更為精致的房間內。

  那名之前給他們上課的女孩再次站到他們的面前。

  “大家好，我叫安妮，從今天開始，我會教授你們元素和魔法知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