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瀨戶內海。
此時海面上一片狼籍,到處散落著長門號的裝甲碎片,不過更多還是隨波逐流的殘肢。
少數“幸運”的鬼子水兵雖然沒有在爆炸中直接身亡,但他們卻逃不出那道巨大的漩渦,只能帶著不甘和絕望被吸到黑暗的海底。
站在陸奧號的作戰艦橋上,艦長山澄貞次郎大佐正舉著望遠鏡,目瞪口呆地觀察著災難現場。
在他的視角中,混合著濃煙和塵埃的巨大蘑菇雲仿佛連接著海洋與天空。
翻了個底兒朝天的長門號戰列艦,正在以一種緩慢卻堅定的速度,帶著周遭數不勝數的屍體沉入海底。
“天照大神啊!”
“難道你不眷顧自己的子民了嗎?事情為什麽會發展成現在這副模樣!”
說到動情之處,老鬼子的眼角處甚至浮現出了一絲淚光。
那可是長門啊,自家海軍曾經的精神圖騰。即使是在大和號入役的當下,她依舊在聯合艦隊中保有不可撼動的地位。
可就是這麽一艘舉足輕重的主力艦,卻被敵人用不可思議的方式擊垮,正如同一條死魚般消失在瀨戶內海之中。
“指揮官閣下,我們接下來該怎麽辦?是否按照原定的航線繼續前進。”
突如其來的新稱呼,將山澄貞次郎心中的感傷一掃而空。可老鬼子還沒來得及暗暗高興,一股恐懼感便湧上了他的心頭。
糟了!我成替身了!
在艦隊司令和旗艦艦長玉碎的當下,他這個現場軍銜最高資歷最老的大佐,順理成章地變成了臨時指揮官。
如果是平時,山澄貞次郎絕對是拍手叫好。
可本次戰役第一艦隊損失重大,作為現存的最高指揮官,他回去之後肯定要直面上級的怒火與咆哮。
按照山澄貞次郎對自家高層的了解,為了應對天蝗的追責和憤怒的國民,自己很有能會被當作棄子推出去,被迫成為切腹謝罪的背鍋俠。
想到這裡,老鬼子頓感無力。
“八嘎!”
“我怎麽這麽倒霉!早知道當年就應該去爭金剛號艦長的位置。”
“要是能跟南雲中將一起南征北戰,說不定我早就都成了受人瞻仰的海軍少將,哪會兒攤上這種不講道理的敵人!”
一陣哀嚎和抱怨之後,山澄貞次郎也知道目前已經是最壞的結果了。他只能強行打起精神,開始指揮現場的救援工作。
多救點人減少損失,說不定能為自己爭取到一絲生機。
由於之前尚未確定敵人的攻擊編隊是否還藏有後手,所以第一艦隊的各艘輔助型艦艇,根本不敢衝上去撈人。
畢竟他們的船可不是祥瑞,誰也不能保證自己可以活著回到母港。
秉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想法,那些工作艦、水上飛機母艦和特設巡洋艦,均是裝模作樣地保持著防空環形陣,眼睜睜地看著同僚在水中痛苦地死去。
不過現在就算是陽炎級八號艦雪風在場,大概率也來不及救援。
“第二十四戰隊,你們去營救長門號的幸存者。”
“第四潛水戰隊,矢風號驅逐艦就交給你們了。那邊還可以搶救一下,爭取把她拖回吳港維修。”
就在一條條命令有序地下達到各艘艦船之時,一陣突如其來的大爆炸打斷了老鬼子的指揮。
“轟!”
順著爆炸的聲源望去,山澄貞次郎一眼便看到了在火中做自己的違章建築。
扶桑級戰列艦,本就是在面多加水、水多加面的錯誤理論下,研發並生產的實驗性艦艇。
為了在火力上壓製住阿醜家的一票鐵王八,鬼子設計師硬生生給她塞了六門雙聯裝的356毫米主炮。
作為承載這些武器的代價,扶桑號的主裝帶被多次拉長,分攤了本就不怎麽出色的防禦能力。
這就導致超弩級的紙面數據看似凶猛無比,可其本質上就是紙老虎而已。
在剛剛的進攻中,救主心切的扶桑替長門號擋了一顆魚雷,這就是她發生爆炸且燃起大火的主要原因。
“損管分隊呢!快搶救!”
“我們已經損失了一艘戰列艦!絕對不能再沉沒一艘!”
其實扶桑號上的三個損害管制分隊,自中了魚雷後就一直在全力運轉努力搶救,根本不用山澄貞次郎特意吩咐。
只可惜啊,他們的效率實在算不上高,始終沒有控制住災情。
跟阿醜那種甲板、前部和後部的三段式損管不同,本子海軍有自己獨特的理解,將一艘船的損害管制分成了三個分隊。
其中第一分隊負責全艦的消防,第二分隊專職艦體的修正,而最後一個則是搶修電力系統。
上述的分配看似明確且合理,可一旦處於實戰中就會暴露致命的問題。因為如此處理會導致某個分隊的士兵在全艦疲於奔命,最終導致維修效率一落千丈。
這就是扶桑號目前的尷尬情況。
“指揮官閣下!我艦進水嚴重,即將失去了全部動力!”
“損害管制小組只能將損失降到最小,但並不排除需要全員棄艦的可能性。”
此話一出,山澄貞次郎頓覺眼前一黑,仿佛已經看到了自己切腹謝罪的場景,哀嚎一聲便暈了過去。
在短短的幾個小時內,一艘戰列艦沉沒、一艘戰列艦受到重創,他絕對是整個IJN歷史上最慘的大佐指揮官。
······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吳港是位於柱島東北方的軍用港口,它的周圍由四、九、本三個大島保護,天生便在安全性和隱蔽性上佔據著優勢。
除此之外,該港口的位置還十分便利。其南近豐後水道,北通紀伊水道,西經關門海峽。
本子之所以把鎮守府定在這裡,聯合艦隊之所以選擇此處作為母港,正是因為它可南下、可東出、可西進的地理優勢。
當然了,上述的優點在敵人的眼中,皆會成為不得不進攻的理由。
更何況八路軍空軍本次的戰略轟炸行動,本就是懷著打擊敵人潛力的目的。
吳市的海軍船塢,不僅擁有著大型戰艦的建造與修理能力,還是唯二能建造大和級的造船廠之一,自然是部隊重點轟炸的目標。
就在同志們即將抵達目的地的上空時,原本停留在軍港中的鳳翔號卻動了起來,帶著三艘驅逐艦全速離開了錨位。
“大佐閣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我剛剛看到了不少零式戰機向東北方飛去,是第一艦隊那邊接到了什麽命令了嗎?”
現在說話的人,是鳳翔號航空母艦的艦戰隊長。其眼中充滿了對戰鬥的渴望,在場眾人都能看出他渴望通過一場大戰來證明自己。
沒辦法,跟威震天下的赤城、加賀、飛龍和蒼龍相比,鳳翔這艘日本第一艘航空母艦實在是沒什麽像樣的戰績。
在太平洋戰爭爆發的當下,她甚至淪為了培養新兵的訓練艦。
作為統領艦載戰鬥機編隊的少佐,石崎平八和他的隊員們實在是不甘心安於現狀。
“我剛剛接到了山本大將的通知,咱們的大後方遭遇到了未知敵人的空襲。第一艦隊的零式戰鬥機,想必是前去支援了。”
話畢,周遭的鬼子們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他們實在想不明白,到底是何方勢力能策劃出如此大膽的行動。
不過以石崎平八為首的幾名少佐,很快就興奮了起來。
“肯定是醜國人乾的!唯有他們才可以遠程投送轟炸機群!艦長!請允許我的戰隊出發支援,抓住敵人的航母報仇雪恨。”
在小鬼子看來,整個太平洋地區有能力進攻自家大後方的勢力,唯有醜國。
雖然不知道對方具體是如何潛入到了近海,但他敢拍著胸脯保證,敵人肯定是出動了航空母艦。
只要能擊毀那艘企業,那鳳翔號便立馬可以獲得跟機動艦隊同等的榮譽。
當石崎平八等人還在暢享未來之際,艦長河口大一郎毫無猶豫地潑了一盆冷水,面色嚴肅地對這位少佐說道:
“這裡離大後方足足有數百公裡的距離,等你們的零式戰鬥機飛到目的地,敵人大概率已經逃離了戰場。”
“所以支援的事就別想了,人家第一艦隊派出飛行戰隊也只是為了不落口舌。”
“我們的任務,是配合高炮陣地守住吳市。船塢裡可是有不少正在建造的巡洋艦和潛艇,她們才是最主要的目標。”
此話一出,眾海航飛行員們紛紛發出了惋惜的歎氣,就仿佛是錯過了大把的戰功。
其實河口大一郎也挺無奈,雖然老鬼子並不奢望可以擊敗未知的敵人,但他想跟第一艦隊的主力出海跑路啊。
萬一被人堵在老巢裡,就憑吳港現在的那點防禦力量,鳳翔號指不定會被擊沉。
面對空中小人,唯有抱團防空才有安全感!
就在鬼子們交談之際,天空中突然響起了活塞式發動機的轟鳴聲。
起初,河口大一郎和石崎平八還以為那些是從柱島錨地起飛的飛行戰隊。可隨著時間的推移,二人察覺到了事情的蹊蹺。
“轟!轟!轟!”
直到城市內的防空炮開始作業,他們才徹底醒悟過來。
“山本大將說得沒錯!敵人果然來偷襲造船廠了!指揮官各就各位!戰鬥機加速起飛!防空炮組全面戒備!”
簡單制定完戰術,河口大一郎來到了鳳翔號的作戰室。
由於拆除了艦橋的原因,老鬼子費了好大的功夫才用望遠鏡看到了來襲的敵機群。
“八嘎!到底是哪國的轟炸機?居然還是四發?難不成是從民國南部沿海出發的醜國陸航?”
隨著河口大一郎的命令,鳳翔號和三艘護航驅逐上的鬼子們紛紛行動起來。
前者加速艦載戰鬥機的升空,力求在敵人開始轟炸前放出所有戰機。後者則是操縱起艦身上的防空炮,隻待敵機進入射程便開始反擊。
雖然這些人大多都是沒上過戰場的新兵,但往日繁雜的訓練讓他們充滿了信心,自認為不會輸給即將交手的敵人。
“石崎君,不要誤入城市上空的戰場,貿然闖進去大概率會被友軍誤傷,那邊交給地面的防空炮群就行。”
“你們的任務是擊落所有靠近沿海船塢的轟炸機,給我把所有敵人都打下來!”
“嗐!”
聞言,石崎平八殺氣騰騰地轉身離開,朝著飛行甲板小跑而去。
······
與此同時,距離吳港四十公裡的高空。
本次負責帶領空一師第三大隊的同志依舊是一名戰鬥英雄,看著遠方隱約可見的海岸線,趙寶同語氣輕松地說道:
“咱們的任務,是優先炸掉敵人的鳳翔號。”
“不出意外的話,鬼子的軍港裡應該有且只有那麽一艘航空母艦。不過以防萬一,行動前大家還是得多瞅幾眼照片,千萬別認錯了目標。”
“乾掉鳳翔號以後,如果咱們的彈藥還算是富裕,那就去找一找那艘正在建造的輕型巡洋艦。”
“收到!”
待任務明確後,十六架蚊式戰鬥機立即拉升高度,將蘭開斯特機群暴露在了空中。
沒錯,就是拉升。
這麽安排,是因為趙寶同決定用轟炸機中隊來做誘餌。等敵人的艦攻開始“獵殺”時,他們再從高空殺出,一錘定音解決敵人。
這位戰鬥英雄之所以如此自信,是因為鳳翔號的機庫真心小的可憐。
就算鬼子艦長讓甲板上所有戰鬥機升空應戰,乃至把機庫裡的備用飛機拉出來作戰,才勉強能湊出十五架。
說句不好聽的話,就這麽點戰鬥機,還不一定是清一色的零戰,能不能打得過蘭開斯特機群的自衛機槍都是一個問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