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鍾後，華北方面軍聯合指揮所。

  看著炮兵陣地傳來的求援電報，飯沼守深吸一口氣強行壓製住自己內心的忿怒。只不過他臉上的陰沉，還是暴露了憤慨的情緒。

  尷尬的氣氛持續了足足兩分鍾，最終還是由西原一策打破了沉默。

  “飯沼君？”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其實老鬼子算是明知故問，畢竟八路軍空軍剛剛搞出來的動靜可不小，只要不是瞎子聾子都能預見到現場的慘狀。

  同為中將師團長，他真心不想在友軍的傷口上撒鹽。

  可如果飯沼守繼續蹉跎下去，從而延緩了正面主戰場的推進速度，那麽那名身處在大同縣城內的八路軍高級將領很有可能溜走。

  在功虧一簣和得罪同僚之間，西原一策沒有絲毫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發生了什麽事？”

  聽到同伴的詢問，飯沼守再次深吸氣，隨後緩緩地吐出。如此循環了幾次之後，他才勉強開口回答道：

  “我們師團，遭到了八路軍空軍的襲擊。”

  “根據前線傳來的電報顯示，山、野炮聯隊的裝備幾乎損失了七成，師團一級的105毫米榴彈炮只剩下了三門。”

  “沒有重武器和防空武器的支持，我對接下來的戰鬥持有悲觀態度。”

  第110師團，是日軍大本營以姬路師團留守人員為核心組建的部隊。

  因為有著甲種、常備師團的底子，所以該師團自1938年6月創立直至昨天，幾乎沒有遭遇過重大打擊。

  本次大同會戰，110師團在短短半個小時內就損失了一個炮兵聯隊。

  如此誇張的戰損，一度讓平日裡順風順水的飯沼守失去了進攻的勇氣。

  眼瞅著隊友有崩撤賣溜的想法，西原一策頓時坐不住了。

  要是第110師團不能突破大同外圍的正面陣地，那進城的想法就只能是癡人說夢，更別提什麽活捉八路軍的高級指揮官。

  思索片刻後，老鬼子果斷出言勸解道：
  “飯沼君，中國有句古話叫做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現在不管是我們駐蒙軍，還是你們華北方面軍的直轄部隊，都損失了不少兵力和重武器。”

  “如果這次不拚盡全力進攻，我們將無法完成上級交代的任務，你也不想讓岡村寧次大將懷疑咱們三人的能力吧。”

  聽到自家頂頭上司的名字，飯沼守整個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一個冷顫。

  那位大將可是一個狂熱的激進派，被對方盯上的人基本不會有什麽好結果。一想到自己可能會被穿小鞋，他立馬說道：
  “多謝西原君的指點，我會反省剛剛的錯誤。”

  “接下來的進攻，還需要你的騎兵集團和失野君的第二十六師團共同努力！”

  “傳我命令，五分鍾後全軍發起總攻！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炸開大同的城牆，衝進去活捉八路軍的高級指揮官！”

  在接下來的準備時間裡，三位中將一起上報了他們的作戰計劃，並且要求華北方面軍的陸航用最大力度配合牽製敵人。

  八路軍空軍的狠辣，在座各位都親身體驗過，基層的官兵更是被舔地機打出了心理陰影。

  每當有敵機掠過時，即使是經過武士道洗腦的士兵，戰鬥力和士氣也會出現明顯的波動。

  如果不能拖住對方的近距離支援機，那一切計劃都將成為空談。

  ······
  收到自家師團長的命令後，負責主攻的108旅團派出139聯隊和140聯隊打頭陣。

  傷亡相對較大的133旅團，只能被迫貢獻出了下屬的110聯隊，半殘的163聯隊則成為了本次總攻的預備隊。

  在進攻前，鬼子們派出了炮兵觀察兵和步兵一起抵近偵察。

  這些人的任務很簡單，只需計劃並區分山、野炮的射擊區域和目標，並且為三門105榴彈炮規定射擊范圍。

  “轟轟轟！”

  炮兵開火，第110師團的梭哈正式開始。

  步兵從衝擊陣地出發前，僅存的炮兵提供了一次火力襲擊。跟一個小時前相比，此時的炮擊稀稀拉拉，完全沒有了往日裡的神氣。

  “天鬧黑卡！板載！”

  隨著各個中、大隊長的呐喊，鬼子的步兵們紛紛從塹壕裡一躍而出。

  相比於還能勉強還手的炮兵，這些步兵的體驗感可謂是苦不堪言，甚至還不如醜國的某種黑色農具。

  鬼子步兵們先得發起佯攻，以自身為誘餌勾引出八路軍隱藏起來的工事。

  只有這樣，後方的炮兵才能用為數不多的炮彈，給他們開辟出一條進攻的通道。
    由於旅團內的大部分山、野炮被炮兵聯隊調走統一使用，此時此刻只有十二門四一式山炮、十五門九二式步兵炮可以為步兵提供支援型火力。

  真要對轟起來，八路軍的團屬120毫米迫擊炮，在射程、威力和機動上都可以完爆敵人。

  營一級的81毫米迫擊炮甚至可以追著九二式步兵炮打，更別提連一級的單位還有數量龐大的60毫米迫擊炮。

  實力懸殊的炮火，讓進攻的三個聯隊步履維艱。

  鬼子們每前進十米，都要付出半個分隊傷亡的代價。

  此情此景，讓步兵第108旅團的石井嘉穗和步兵第133旅團的津田美武十分肉疼。

  “不能再這麽打下去了，現在這個傷亡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你我二人能承受的極限。”

  “就算咱們的部隊能衝到城牆腳下，殘酷的巷戰也會讓咱們師團損失慘重。建制都打沒了，要功勞還有什麽用。”

  “動用底牌吧，別猶豫了！”

  此話一出，津田美武稍作猶豫便點了點頭。

  當前華北方面軍的兵力嚴重不足，兩個少將旅團長就算立了功也沒有地方升遷。與其白白給上級賣命，還不如盡可能地保下自己的基本盤。

  要是兵沒了，他們估計都得去某個師團做沒有實權的破參謀。

  “傳我命令！讓兩個炮兵中隊頂上去，跟隨三個步兵聯隊協同作戰！”

  “不要舍不得彈藥，只要可以擊敗八路軍打進大同，那我就親自帶著你們去搶敵人的81、120毫米迫擊炮！”

  有了上級的許諾，被當成秘密武器的炮兵中隊正式趕赴戰場。

  這兩個炮兵中隊，使用的武器為九七式90毫米迫擊炮。

  鬼子很少裝備迫擊炮，畢竟這玩意違背了窮逼軍國主義的思想綱領：以最低的彈藥消耗取得最大的戰果。

  相比之下，他們更相信憑借經驗和手感來使用的擲彈筒。

  不過八路軍裝備了大量的迫擊炮後，日軍大本營痛定思痛也緊急生產了九七式。第110師團作為華北最強的乙種師團，自然是分配到了一批。

  “轟轟轟！”

  一發發迫擊炮炮彈突然從步兵的後方騰空而起，落在晉察冀軍區的防禦陣地之中。

  突如其來的進攻，的確是打亂了同志們的防守計劃。但每一名八路軍戰士的眼中都看不到絲毫焦急，反倒是充滿了戲謔。

  就好像，敵人是來趕著送死一樣。

  ······
  在林中猛虎的計劃中，城市外圍戰被分為了兩部分。

  為了誘敵深入，第一階段所有縱隊都盡可能地收著打，甚至都沒有使用晉察冀軍區的看家法寶：地雷。

  第二階段，敵人已經被利益衝昏了頭腦，同志們自然可以火力全開。

  在大同外圍的第二道防線前，晉察冀軍區準備了一道史無前例的地雷帶，幾乎是用了各大軍工區半年的產量。

  “轟！”

  一聲巨響後，第一位幸運兒閃亮登場。

  衝鋒的過程中，一名鬼子小隊長踩到了地雷。用藥十足的地雷，將他炸飛了三米多高，殘肢和斷臂直接將他的隊員撒了一個狗血淋頭。

  不管是什麽障礙，都要有一個關鍵的前提條件，那就是火力與障礙互相結合。

  就拿雷區來舉例，它可以算作一個結合作戰體系。其中有地雷阻瀉敵軍，有後方火力支援打擊被阻瀉之敵。

  進攻中最忌諱的事情就是減速，一旦步伐停下來守方會有一百種方法弄死你。

  “噠噠噠！”

  就在鬼子小隊長身先士卒踩中地雷時，數個防禦工事裡的重機槍猛然開火，整道防線上都回蕩著哈奇開斯重機槍的聲音。

  金屬風暴籠罩向愣神的鬼子大隊，十幾挺重機槍角度刁鑽地打出了交叉火力。

  一個個飆血的彈孔在步兵身上綻放，時不時還有60迫和81迫的炮彈落在人群中。

  這一切的景象，就像是晉察冀軍區在不斷催促110師團的下屬部隊進攻。要麽停著不動給我們當活靶子，要麽就來硬衝火、障結合的防線。

  此時此刻，每一名鬼子步兵都露出了絕望的表情。

  雖然這些人在參軍前的學歷都不算高，但大名鼎鼎的索姆河之戰是每一名士兵必了解的經典戰役。

  地雷、鐵絲網、重機槍和迫擊炮的組合，這不就是導致索姆河戰役一天死傷六萬人的罪魁禍首嘛。(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