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4章 糊塗
“大父!!!”
兩個小家夥一左一右,趴在劉長的腿上,很是開心的看著他。
劉長伸出手來,揉了揉他們的腦袋。
劉長跟呂後不同,很受那些晚輩的喜愛,像劉章的小兒子,還有呂家的幾個小家夥,都很喜歡纏在劉長的身邊。這個大父看起來有些凶,可人卻非常的溫柔,會給他們送各種好吃的,還會帶他們去玩,只要是見過他幾面的晚輩,都是非常的喜歡他。就像遷和彘這兩個豎子,就很喜歡往劉長身邊跑。
他們如今已經不能繼續在家裡無憂無慮的玩耍了。
劉安還是非常重視對他們的培養的,在離開之前,特意吩咐緹縈,讓他們兩人開始接受啟蒙教育。
他們如今就在天祿閣內學習,跟隨大賢讀書啟蒙。
而負責為他們進行啟蒙的,正是劉安的心腹舍人,毛萇。
毛萇這個人,雖然名字有點大逆不道,但是學問是非常不錯,給兩個幼童啟蒙,那是信手捏來,而且對比那些老儒們,毛萇更加溫柔一些,對待孩子們也很有耐心,這兩個人的厭學情緒也不如他們的姑母那般強烈。
剛剛完成了在天祿閣的學業,他們就迫不及待的來到了大父的身邊。
劉長笑吟吟的詢問道:“今日都學了什麽啊?”
劉遷呆愣了一下,方才說道:“今日學了小烏鴉喂大烏鴉老師讓我們學習,我和彘就在殿內挖土,沒找出蚯蚓來,但是抓了不少螞蟻,可惜沒找到大烏鴉,我們明日準備爬樹去找找”
面對一本正經的孫子,劉長也不生氣,大笑著說道:“記得明日將你的壯舉告知你的老師,他一定會好好賞賜你的。”
劉遷點起了頭。
劉彘卻有些狐疑的說道:“我覺得老師不是讓我們去喂烏鴉,是讓我們去孝順大人.”
“伱的意思是,不該拿蚯蚓喂烏鴉,應該拿去喂大父?”
劉遷反問道。
劉彘也愣住了,“應該不是這樣.”
劉長再次笑了起來,解釋道:“這蚯蚓和烏鴉啊,只是比喻而已,彘說的不錯,這個故事啊,就是讓你們要懂得孝順家裡的大人,連鳥都能如此,何況是人呢?”
劉遷有些明白了。
劉彘這才變得自信了起來,笑著說道:“你看吧,我沒有說錯!”
面對兩個大孫子,劉長的眼神滿是寵溺,目前來看,遷的動手能力要更強一些,活潑好動,頗有些自己年幼時的風范,而劉彘嘛,雖然名字是小豬,可本人卻是一個很溫和乖巧的好孩子,聰慧好學.就他們的表現來看,將來這劉遷大概是要朝著劉賜的方向來發展了,而劉彘可能會變成劉安這樣的博學之人,也可能是劉勃那般的良善君王。
劉長對劉彘還是非常喜愛的,這孩子打小就聰明,可惜了,沒找到劉徹,連這默默無名的劉彘都這般聰慧,真不知那個劉徹該聰明到什麽地步。
劉遷小心翼翼的問道:“大父,您是不是要去梁國啊?”
“哦?你是怎麽知道的?”
“我聽仲父說的!他說再忍幾天,等您走了,長安裡就是他做主了,就可以帶著我們去各地玩了!”
劉長臉色一黑,“他還說了什麽?”
“別的沒說,就說若是受欺負了可以找他。”
劉長很是認真的拉著劉遷的手,“遷啊,你可千萬不要學你這個仲父,知道嘛?絕對不能沾染上他的作風,你看你仲父,過幾天就得挨一頓打,難道你也想這樣嘛?”
“不想!”
“不想就莫要再學他,也不要跟著這人出去玩!”
“好了,你們回去吧,好好讀書,來,拿上這些吃的.”
劉長將一些零嘴遞給了這兩個豎子,然後笑著將他們給趕了出去。
兩人走出皇宮,嘴裡塞滿了各類的吃食,坐上了車,就有人帶著他們返回太子府,坐在車上,劉遷忍不住的說道:“還是大父最好,從不打罵我們,還給我們吃的,哪像阿父啊,整日板著臉,還對我們吼叫!”
劉彘笑眯眯的說道:“其實仲父也很好啊,你忘啦,他每次外出都會給我們帶禮物的”
兩個小家夥激動的談論了起來,劉遷只是吃了幾口,就將其余的零嘴給收了起來。
劉彘有些好奇,“你這是準備留著以後吃?”
“不是,我準備帶給少兒她們!”
劉彘哦了一聲,將自己的分出了一些,遞給了他,“那就吃我的吧!”
當兩人回到了太子府的時候,太子府內還是過去那般的熱鬧,門客們進進出出的,大家遇到這兩個小家夥,都會停下腳步,逗他們幾句。
劉遷自然是找到了衛文君的幾個妹妹,幾個人坐下來一同吃起了他帶回來的零嘴。
幾個門客卻聚在一起,聊起了這些時日裡的事情。
“唉,若是殿下還在就好了若是殿下還在,定然能阻擋陛下。”
“是啊,陛下這件事做的實在不好。”
“那麽多的老者,說殺就全部給殺了,現在地方上也是民怨四起,陛下非但不處置張湯,甚至還命令各地進行鎮壓.這是始皇帝那般的行為啊!”
劉安離開長安的時候,隻帶走了那些最心腹最精銳的門客們,不少門客依舊留在了這裡。
作為學問家,哪怕不是儒家,他們還是恪守著儒家的道德觀念,對皇帝的行為極為不滿。
劉彘忽然放下了嘴裡的零嘴,緩緩轉過頭去。
“是啊,這是暴君的行為啊這樣的辦法,可謂是道路以目,絕非是賢明的”
“啪~~~”
那人剛開了口,就感覺自己腦袋一重,似乎有什麽砸了上來,他大驚,急忙摸了過去,黏糊糊的,是一大塊果子蜜餞。
他瞪大了雙眼,看向了身後,卻是看到了怒氣衝衝的劉彘。
“你是個什麽東西,敢辱罵我的大父?!”
劉遷都驚呆了。
平日裡,劉安總是教導他,要和善的對待這些人,將他們當作仲父,遇到了先行禮拜見,這讓劉遷面對阿父的門客舍人時都很乖巧,完全不敢放肆,可就在方才,他眼睜睜的看著劉彘將一塊蜜餞直接丟到了那位門客的頭上。
他急忙跳起身來,問道:“怎麽了?怎麽了??”
劉彘憤怒的說道:“此人在說大父的壞話!”
劉遷聽聞,頓時也怒了,抽出了腰間的小木劍,對準了對方。
這裡的動靜引起了周圍人的好奇,很快就有人圍了上來,被劉安留下來看家的衛文君更是急匆匆的出現了他們的面前,“這裡是出了什麽事情?”
劉彘憤怒的說道:“今日毛公教導我們,大鳥喂養小鳥之後,小鳥知道感恩,身強力壯後去喂養大鳥,仲父就如大鳥那般來喂養你們,可你們非但不報答,居然還在這裡說其大人的壞話,你們的道德難道還比不上小鳥嘛?!”
聽到他的質問,那幾個門客面面相覷,居然無法反駁。
被砸中的那人臉色通紅,狡辯道:“我們也是擔心陛下,此乃直諫,不是小兒所能明白的”
衛文君大概明白了情況,頓時也板著臉,嚴肅的說道:“對子罵父,甚是無禮!請你們出去吧!不要再待在這裡了!太子是個寬容的人,能包容你們的過錯,可太子並非不孝之人,絕對不會寬恕你們這樣的行為!!”
那幾個門客沒有說話,轉身就離開了此處。
周圍的眾人只是看著小劉彘,嘖嘖稱奇。
衛文君朝著眾人行禮,又說道:“諸位,太子如今在外忙碌,這長安的事情,都要我們來看照,廟堂的事情,實在不敢妄自談論,大家若非太子門客,自然是隨心所欲,可既然有太子府的身份,就得慎言,若是因為自己的言行而給太子招惹什麽禍患.請勿要怪我無禮!”
他再拜。
眾人的心裡大多有些複雜,倒也沒有人找茬,雖然這小子是他們看著長大的,但是這番話說的也算在理。
衛文君在囑咐好諸多門客後,低下頭看向了那兩個小東西。
劉遷正因為自己的事情而得意洋洋。
劉彘卻盯著那些人的背影,咬牙切齒。
“你為什麽不殺掉剛才的那幾個人呢?”
衛文君一愣,隨即搖了搖頭,“大漢自從太后下令之後,就不會因言語而殺人。”
“呵。”
劉彘看起來對這個法令有些不滿。
衛文君認真的說道:“你還年幼,莫要再這般言語,這不是你這樣的孩子該說的話.要用心跟著你的老師學習,記住,殺人絕非是什麽好事,除非萬不得已,否則就不要有殺人的念頭。”
“放屁!該殺的就得殺!”
就聽到一人大聲的說著,走了上來。
衛文君頗為無奈,抬起頭來,看向了來人,隨即行禮拜見,“夏王。”
劉賜笑呵呵的走到了劉彘和劉遷的身邊,很是讚許的點著頭,“乾的不錯啊,我剛到門口,就聽到他們在談論你們倆的事情!”
“仲父!”
兩人都很開心,急忙上前拉住劉賜的手。
劉賜則是繼續了自己的教導,“殺死一個惡人,能救幾百個好人!不要怕殺人,只要殺的是惡人,那就沒有關系!”
衛文君有些看不下去了,“大王..您.”
“我自教導我的猶子,與你何乾?!”
劉賜將兩個豎子拉到了一旁,隨即低聲詢問道:“你們大父怎麽說的?何時離開長安啊?”
“他沒說”
“你們倆是不是沒問清楚啊?”
“沒有,我們問的老清楚了,將仲父讓我們詢問的事情都告訴他了!”
劉賜瞪圓了雙眼,“你們倆豎子居然將我賣了?!”
頓時,三個人大眼瞪小眼,互相對視了許久,氣氛有些沉默。
劉遷最先反應過來,叫道:“跑!!”
兩個小家夥扭頭就跑,劉賜氣急敗壞,跟在他們身後,大叫了起來。
兩個小家夥跑進了後院,劉賜罵罵咧咧的走到了衛文君的身邊,抱怨道:“向來都是我坑仲父,沒想到啊,如今我也成了被禍害的仲父!”
“大王.殿下有令,他不在家的時候,不能讓您進來”
劉賜直接摟住衛文君的脖頸,“那可是我親大哥,他能這般不講道理嗎?我進來看看猶子,這算什麽呢?倒是你,他居然沒有將你帶走?”
“我負責照看小公子。”
“哦那你可不要照看錯人了我妹妹這幾天可一直都往這邊跑啊你聽過衛君被烹的典故嗎?”
“不曾聽過。”
“就是從前有個姓衛的人啊,他對一個單純可愛又無知的少女有了非分之想,然後就被那少女的哥哥給烹殺了.”
衛文君嚴肅的說道:“大王,我出身卑微,絕對不敢有任何非分之想。”
“我可不像我那愚蠢的大哥一樣好糊弄你可要當心點!”
琅琊縣內,劉安忽然連著打了好幾個噴嚏。
他擦了擦鼻子,隨即看向了窗外。
這裡的氣候跟長安有太大的區別了,外頭總是降雨,自從他來到這裡後,連著好幾天都是在下雨,當地人稱為雨季,劉安還是初次碰到這樣的氣候,嘖嘖稱奇。
一旁的雷被急忙端來了熱茶,放在了劉安的身邊。
劉安暖了身體,這才走出了內屋,從這屋子走出來,只是過了一個廊,再一個轉彎就到了另外一處房屋前。
而太尉就是在這裡辦公。
韓信自從來到這裡之後,就親自試了試水戰的打法,領著船只出航,巡視,也試了試追擊水賊之類的,這水戰跟陸戰確實完全不同,韓信在嘗試了多次之後,算是有些感悟。
只是因為雨季的原因,韓信沒有再繼續頻繁的外出,這些時日裡都待在府內,在構思編制的問題。
當劉安走進府內的時候,韓信身邊還有兩個年輕人。
一個是當地的郡尉公孫賀,另外一個是水軍的楊仆。
韓信正在埋頭書寫著什麽,劉安也不敢打擾他,只是安靜的坐在了一旁。
那兩個人拜見了太子,隨即低著頭,等待了起來。
等了許久,韓信終於放下了筆墨,目光在三人身上遊走,最後落在了太子的身上,“你怎麽來了?”
“我是來跟您告別的.我得去一趟楚吳,去視察開海之事,不能再繼續留在這裡了”
韓信哦了一聲,“要去隻管去,不必跟我稟告。”
劉安卻再次行禮,認真的說道:“太尉,我不能繼續留下來照顧您了,請您多保重身體,這些時日裡外頭很涼,還望您不要急著出海免得傷了自己”
韓信直接打斷了他,“這些不必多說,你還有別的事情嗎?”
“額不知太尉是否要與我同去?”
“不去。”
“不過,倒是可能用得上你,你去了那邊後,等我的命令!”
“唯!!”
韓信揮了揮手,“去吧,勿要打擾!”
劉安趕忙行禮請辭,在他離開之後,韓信方才看向了面前的兩個人。
韓信自從來到琅琊之後,一門心思都撲在了水軍的事情上,盡快的讓自己熟悉水軍和水戰,同時熟悉各類的船隻,鑽研各類的戰術等等,他甚至在海上演練了幾次陣型,似乎是想要看看陸地的戰陣能否在海上運用,他將各類的船隻當作了不同類型的陸軍來用,走的快就是騎兵,射殺強的就是弓弩軍,能衝撞的就是戰車軍.在這樣的思路下,韓信還真的就鑽研出了幾套不錯的陣容和戰術。
這讓周勝之很是苦澀,內心極為的複雜。
他當了這麽久的水軍將領,都沒有韓信來這裡待一個月的水準。
或許這帶兵作戰真的很看天賦?
韓信甚至還想要改進一下船隻,讓不同船隻的類型和作用更加明確,統一戰艦的標配,他召集了不少的能工巧匠,而劉安也是提出在琅琊設立大漢的造船廠,整合各地的船隻性能,重現製造,韓信只是負責提出自己的訴求,匠人們負責執行.韓信覺得還有些不夠,他還得領著水軍再出航幾次,再熟悉熟悉其他方面。
楊仆率先開了口,“太尉!按著您的吩咐,我召集了周圍的能匠,他們得知是要為您造船,都很是激動,很快就能全部到達了,另外,我還將各地的設計圖都帶了過來.請您過目。”
楊仆將不同地區的船隻設計圖放在了韓信的面前。
韓信拿起來,看了片刻,隨即放在了一旁。
“不錯。”
他又看向了公孫賀,公孫賀急忙附身行禮,說道:“太尉要造船,就需要大量的木材,我知道太尉因為這件事而頭疼,親自領著人去搜尋終於有了結果,我琅琊也是有很多木材的,太尉若是要造船,我現在就帶著人去開采,段時日就能湊齊足夠的木材不需要從南越等地來運輸,當地就足夠了”
韓信有些欣喜,“哦?琅琊還有這麽多的木材?我怎麽不知道?”
“太尉有所不知,我們這裡乃是交通要道,道路四通八達,有很多的樹木都是當初修建馳道的時候種下來的.我看過了,都是些很適合坐船的樹木!我還砍了幾棵,您可以過目!!”
公孫賀很是激動的說著自己的新發現,韓信臉上的笑容卻緩緩凝固。
“護路林是吧?”
“來人啊,將這廝給我種到路邊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