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年夜飯

  下單之後江祺突然反應過來，他虧了呀！

  他虧了整整9塊錢啊！
  滿1萬減10塊，這個本才9999元，離滿減就差一塊錢！！
  陰謀，這絕對是小卡的陰謀！！！

  下單成功的江祺突然萌生出一股濃濃的悔恨之意，這感覺就像是點外賣的時候下完單了，才發現這家是滿20-4，滿30-8，而自己剛剛的訂單正好是29塊。

  江祺的表情逐漸扭曲。

  注意到江祺扭曲的表情的江佩以為江祺是肚子疼不舒服，關切地問道：“小祺，你怎麽了？是不是早上吃壞了肚子，肚子不舒服？”

  “沒什麽，剛剛買東西，買完才反應過來沒湊滿減。”江祺一臉悲傷地道，“對了，你們知道晚上吃什麽嗎？”

  “我只知道我媽買了雪蟹，鮑魚，海參，基圍蝦，一整隻羊，我外公幫忙在鄉下買了土雞和土豬肉，然後昨天晚上他拉著我和我爸去超市買了好多速凍菜。像是黃金糕，八寶飯之類的，八寶飯我媽買了足足10盒！我感覺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可能要天天吃八寶飯。”江婉婉帶上了痛苦面具。

  “八寶飯多好吃啊，我巴不得天天吃八寶飯。”熱愛甜食的溫洛為八寶飯鳴不平，“我今天晚上就要大吃一整份！”

  “超市買的速凍的八寶飯一點都不好吃。”江婉婉撇撇嘴，“有時候沒熱好，有的地方軟了，有的地方還是硬邦邦的。看著倒是挺好看的，可是吃起來太膩了，裡面的豆沙又甜又膩還那麽大一塊外面，和上面的蜜餞果脯混起來甜膩得讓人想吐。”

  “最外面那一層飯倒是可以，你們說八寶飯為什麽要在中間放那麽多豆沙呀？又沒有人愛吃，每次吃八寶飯都是把外面的飯吃完，豆沙就在盤子裡面剩著。”

  八寶飯愛好者溫洛也不得不承認江婉婉說得沒錯，想了想道：“可能是因為八寶飯得甜吧。裡面要是不放這麽多豆沙，外面的飯就沒味道了。”

  “主要還是伱們沒吃過新鮮的。”江佩笑著道，“我之前上班的公司樓下有個婆婆就賣八寶飯，現做現蒸，每份都是小小一碗。如果是桂花開的季節，那個婆婆會把桂花剁碎拌在豆沙餡裡，豆沙餡沙沙的還有桂花香，一點都不膩。”

  “就是天天吃容易長胖。”

  溫洛露出了向往的表情。

  “我記得原先菜市場也有賣做好的八寶飯的呀。”江冰開口道，“我讀初中的時候都還有，小學的時候我媽帶我去菜市場買過，買回家放蒸鍋上蒸幾分鍾就可以吃了，還可以讓老板蒸一份小份的裝袋子裡直接吃。”

  “現在哪還有現做的八寶飯啊。”江祺道，“現在想吃竹筒粽子都得去各個學校門口碰運氣，有的學校門口還不一定有。”

  溫洛歎氣：“我好想吃現做現蒸出來的八寶飯呐。”

  “別想了，想吃自己努努力，自己做沒準還有可能。”江婉婉無情地道。

  江祺倒是有點其它想法，悄悄跟江冰道：“C.C有中餐廚師也有西餐廚師，姐你說C.C的中餐廚師會不會做八寶飯？要不我問問閆懷佑，建議他推出新年特惠八寶飯套餐。”

  江冰：……

  江冰想象了一下劇本殺店賣八寶飯的情形，順便想象了一下劇本殺店門口排了一群買菜回來的大媽，等著買現蒸出來的八寶飯的場面，絕對可以。

  她想吃。

  江冰鄭重的點頭：“我覺得這是個好主意！”

  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敲響了。

  江婉婉跳起來，大聲問道：“誰啊？”

  廚房裡的大伯母也被驚動，探出頭來問：“你們有人點了外賣嗎？點外賣的話幫我點一下超市外賣啊，買點飲料，家裡的米酒和果汁可能不夠。”

  一群人面面相覷，很顯然誰都沒有點外賣。

  江婉婉走到了門口。

  “您好，請問江祺先生在嗎？您的快遞！”快遞員在門外大喊。

  江祺：？？？
  眾人：？？？
  “你把收貨地址填大伯家幹嘛？”江冰懵了。

  “我沒……”江祺剛想否認，突然反應過來這個快遞十有八九是自己剛剛下單的《年夜飯》。

  這啥速度啊這是？
  他下單了有30分鍾嗎？
  這是閃送吧！

  “是之前買的快遞，然後過年期間配送不是比較特殊嘛？快遞昨天打電話告訴我，可能今天會送達，問我在不在家裡，我就讓他直接送到大伯家來。”江祺開始編胡話。

  這個胡話成功把大家糊弄過去了，畢竟也沒有人在大年三十當天收到過快遞。

  江婉婉打開了門。

  門口是一個快遞小哥和一個放在地上的巨大的箱子，足足有半人高，上面貼著一個大大的紅色的易碎物品的標。

  “你好，麻煩請讓江祺先生出來簽收一下。”快遞小哥笑著道。

  江祺連忙出來簽收快遞。

  快遞小哥熱情地道：“你這快遞挺沉的，我幫你也搬進去吧。”

  “好，謝謝了。”江祺道，“大過年的還要送快遞真是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你這是我最後一單，送完我就下班回家過年了！”快遞小哥歡快地道，幫江祺把半人高的快遞箱子穩穩的放在了客廳，愉快地下班回家過年了。

  全家人都聚集了過來。

  就連在廚房裡忙活的大伯母和江曉紅都拿著鍋鏟和菜刀過來了，由於江曉紅拿著菜刀走過來的樣子著實是有些氣勢洶洶，把沒有一點點防備的溫洛嚇得直接彈了起來，第一反應是他媽看見自己在玩手機拿菜刀過來砍他的手機。

  “小祺你這買的是什麽呀？怎麽這麽大一箱？”江曉紅憑借手上的菜刀擠到了快遞邊上，上下打量，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在最外圈擠不進來，只能遠遠地看著的江曉亮。

  “額……我……這個……應該是我年前買的獨家本！”江祺道，開始給家裡的長輩們科普正常的買本流程，“劇本殺裡面的獨家和城限本有很多都沒有現貨，往外賣的時候本可能都還沒有完全寫完定稿。所以這些本一般都是先付錢下單，再等賣家發貨，賣家具體什麽時候發貨我們也不清楚。”

  “所以我也不是很清楚這到底是什麽本，畢竟我年前買了挺多的。”江祺努力想解釋清楚這個該死的《年夜飯》為什麽會大年三十當天送過來。

  下單即送達，人在哪兒送到哪兒。

  “哦哦。”眾人恍然大悟。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江祺莫名地有壓力地道：“那我…把快遞拆了？”

  “拆吧拆吧！”

  江祺拆開了快遞。

  裡面的東西很簡單。

  餐具。

  很正常的家用的餐具，沒有花裡胡哨的造型，沒有五彩繽紛的顏色白瓷盤，白瓷碗，木筷子。因為是易碎物品的緣故都被泡沫緊緊的包裹著，所以才導致這個快遞這麽大。

  江祺把所有的餐具拿出來數了數，發現有40套碗筷，27個盤子和一個保險箱大小的本盒。

  四四方方，頗有分量放本盒上印著三個大字——年夜飯。

  “《年夜飯》？江祺哥，你新買的這個獨家的名字叫《年夜飯》嗎？”江婉婉看見本盒都驚了，“好應景的名字呀，這個發行是故意的吧，一定要在大年三十這天讓你把貨拿到手。”

  “我也覺得。”江祺也有同感，打開了本盒。

  本盒裡的東西就更簡單了。

  全是本。

  不是那種訂好的像正常書一樣的本，是用抽杆，像夾文件，讀書的時候夾試卷那樣把數張紙夾起來的，非常簡易的，看起來甚至有點像盜版，充滿了廉價氣息的本。

  真不愧是年三十限定廉價本，從本就可以看出來處處透露著廉價的氣息。

  密密麻麻的人物本，讓人數不清究竟有多少本。湊過來看熱鬧的長輩們見傳說中的劇本也就這樣，沒有他們想象中的那麽多花裡胡哨的東西，就各自散了，下棋的下棋，燒菜的燒菜，只剩下小輩們圍在本盒邊上。

  “我靠，這是幾人本啊？怎麽這麽多人物本？每本還挺厚。”江婉婉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物本直接驚了，上手開始數，數到20多的時候人都麻了。

  “咱們店得哪個冤種來看這個本啊，看本都得看幾天吧？”江婉婉怕數錯來回數了好幾遍，“足足40個人物本，而且不是a、b本，是40個不同人物的人物本！”

  “這得用《紅淚》的場地來開吧？正常的房間開得了40人本嗎？江祺哥，你買的這個本是什麽類型的本啊？和《廚神爭霸賽》一樣隨機人數的那種嗎？”

  “可能吧。”江祺表示他哪知道這個本是怎麽開的，他就知道這個本的名字。

  江冰拿出最上面那本名為周傳的的人物本，翻了翻：“哇，好劣質的質感。原來這年頭還有夾起來的人物本，我還以為這種夾起來的本只有兩三年的舊本才會有。”

  “這個是很差嗎？”江佩不太懂。

  “就……很省錢。”江冰簡單地解釋，“節約成本，江祺買的這個本是獨家。獨家一般都是四五千一本，便宜一點的三千多，你想一想幾千塊錢就買了一堆這個就知道這家發行有多黑心了。”

  江冰看了眼封面，卡牌遊戲工作室。

  “這個工作室的本更貴，我弟遇上這個工作室出的本就跟得了失心瘋一樣，他們家所有出的本他都買了。有的很好有的不行，就佩佩姐你在熱搜上看到的那個把人販子嚇暈過去自首的那個恐怖本，就是這家工作室出的，10萬，全國就我弟這一個冤大頭買了。”

  江佩：？？？
  江佩不懂，但江佩大為震撼。

  江佩覺得她應該重新審視他這個堂弟了。

  她原先隻覺得江冰江家裡面最會敗家的，畢竟開一家店倒一家，年年開，年年倒。但現在看來江祺青出於藍更勝於藍，在多年的耳濡目染和熏陶之下，江祺也不差。

  江祺：……

  “我去客房看下本吧。”江祺抱起本盒，“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今天中午沒飯吃，得等到晚上一起吃年夜飯。”

  “看的差不多了我會自己出來的，你們就不用找我了。”

  江佩表示理解，她工作的時候也很需要安靜，不喜歡有人打擾她。

  “放心，我們不會打擾你的。”江佩笑著道。

  江祺抱著一箱本走進了客房。

  江婉婉家客房的裝飾比較簡單，原先是江婉婉的書房，後面買了張床放進來就直接變成了客房。書桌是十幾年前找木匠定做的，整面牆和書櫃連成一體的巨大書桌，當年可以容納江婉婉，江祺，江冰和溫洛4個小孩同時寫作業。

  這麽大的書桌用來看本，綽綽有余。

  江祺把40本厚厚的人物本翻出來，每個人物本都有看了看，發現這些人物本裡的人大多數都姓周，周杏，周傳，周博遠，周麗之類的，看名字應該是一家人。

  難道這是一個有40個人的超級大家族？

  這40個人圍在一起吃年夜飯得開多少桌呀？

  這個本不光人物本多且厚，主持人手冊更是厚到離譜，知道的是歡樂本，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推理本。不過主持人手冊倒是正常裝訂，沒用夾子夾起來。

  江祺在一堆人物本裡挑挑揀揀，最終看中了周媛。

  有一說一，周媛來玩這個本江祺得給她打折。

  不為別的，就為這特別的緣分。

  江祺先是對著周媛的人物本的封面哢嚓拍了一張照發給周媛，然後才默默翻開本。

  ‘你叫周媛，是一位生活不是很如意的北漂。

  ……’

  說是生活不太如意，但實際上這個劇本裡的周媛小姐就是一個正常的打工人北漂。

  普通大學畢業，非獨生子女，家裡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有穩定的同為打工人的男朋友，自己在一家輔導機構當英語老師，工作比較清閑，每天中午12點上班，晚上9點下班，可以睡懶覺，代價就是工資不是很高，和男朋友租房勉強夠活。

  如果硬要說周媛小姐和其他打工人有什麽不同的話，那大概就是她的家族非常的龐大。

  大得驚人！

  她自己本身就有一個哥哥和一個妹妹，一家五口人，比正常的一家三口或者一家四口的人要多。

  除此之外，她還有爺爺奶奶，4個姑姑，3個伯伯和2個叔叔，這些叔伯姑姑有的大齡未婚，有的和她家一樣生了3個，所有親戚包括她加起來，有名字的足足有42個！
  江祺猜這40個人物本應該就在這42個人裡面，剩下的兩個應該是有名字的重要NPC。

  人物本之所以厚，是因為第1幕非常長。不為別的，只因為家裡人實在是太多了，那麽多叔伯姑姑，堂兄弟姊妹，有的關系好，有的關系差，有的從小一起玩到大，有的只有過年才能見上一回。

  光是講這些人物關系就足足講了23頁紙，把江祺都看暈了，第1幕看完甚至分不清誰是誰。

  “這是什麽爛本啊這是！”看完第一幕，江祺合上本，無情地吐槽道，“人物關系這麽多這麽複雜，它當拍家庭倫理劇呢！一邊看下來人都記不住，更別人說誰和誰有仇，誰誰考上名牌大學，誰誰找到好工作，誰喜歡炫耀，誰小心眼了。”

  “寫什麽東西啊這是，是給人看的嗎？人物關系都理不清楚怎麽玩兒啊？”

  江祺本想再看一遍，但想想還是算了，他又不開本又看那麽仔細幹什麽？專業的事情還是要交給專業的人，這個本等放假結束先給劉瀾看吧，看看能不能改，不能改就像《吃掉你的心》那樣雪藏。

  只希望這個本能抽出一張和石鍋一樣有用的卡。

  這個時間點，石鍋還在鹵味店裡盡職盡責的咕嚕咕嚕冒泡呢！

  江祺接著看第二幕。

  經歷了複雜的人物關系後，普通打工人周媛開始展露出她作為劇本殺主角應有的全員惡人的一面。

  這一年周媛過得很不好。

  工作上處處受氣，臨到年終了獎金還被扣了不少，年終獎也比去年要少四分之一，最關鍵的是年假只有三天。

  荷包空空的周媛，為了能過年的時候在親戚朋友們面前不丟面子，買了身假貨名牌，又買了一堆年貨禮品，抱著今天過年不能輸，過年等於同學聚會的心態，編了一堆自己今年過得有多好，事業愛情雙豐收，深得領導器重的謊話，踏上了回家的火車。

  江祺看向本幕的任務。

  ‘你的任務：
  1.過年是你們周家最重要的事情，輸人不輸陣，要知道你的那些堂兄弟姊妹中可有不少混的不錯的人，在這種重要的場合你可不能輸，假名牌也要吹成真名牌。請務必向家裡的親戚炫耀你今年過得有多好。

  2.藏好自己貧窮的小馬甲，千萬不要被別人發現你在說謊。’

  江祺：……

  很好，有撕逼本那個味了。

  江祺翻開下一頁。

  ‘今天是年三十，你來到了爺爺奶奶所居住的村子的村口。你很緊張，因為你知道你是最晚到的，等下親戚們肯定要問你為何今年回來的這麽晚。

  不過沒關系，你已經編好了理由。

  你深吸一口氣，邁出了回家的第1步。’

  白光一閃，江祺進入了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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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江祺回過神來的時候，他正站在鄉間的大路上。

  周圍有不少建得很是氣派的房子，看著不像是個村莊，更像是別墅區。周圍環境也很不錯，路修得很平整，路上沒有太多垃圾，家家戶戶都種了花花草草和小樹，看得出來這個村子裡的人普遍挺有錢的。

  天色還挺亮，考慮到這次劇本世界裡的時間是年三十，江祺估計現在大約是中午。

  周媛就站在江祺邊上，拖著行李箱，手上還提著斥巨資買的酒和補品，這些都是她給爺爺奶奶買的。

  周媛慢慢向前面的三層小別墅造型的自建房走去，撕逼的氣息在空氣中蔓延開來。

  推門，進。

  “哎喲，媛媛回來了呀！”

  “媛媛你可算回來了，要不是你爸媽說你今年一定會回來，我們還以為你今年不回來過年了呢！你大堂哥可是小年就回來了，特意回來陪你爺爺過年。”

  “外面冷不冷啊？先回房間把行李放一下，今年你和盼盼住。”

  “你……”

  在親戚們的或友善或炫耀的問候聲中，周媛拖著行李箱上樓，江祺則留在樓下打量這一大家子。

  說句實話，人比他想象中的要少很多。

  看本的時候，有名有姓的親戚一共有42個。

  走到門口的時候江祺還在心裡嘀咕，這三層的小別墅看著挺大的，但怎麽也不像是能住得下42個人的樣子。

  結果一進來，根本沒有42個人。

  江祺仔細數了數，又結合他們互相之間的談話判斷他們的身份，確定這個房子裡只有15人。

  分別是爺爺奶奶，大伯一家三口，二伯一家三口，三伯一家五口（周媛家），小叔（光棍）和姑姑一人。

  就是很正常的一家子。

  這家人裡面大伯母比較喜歡炫耀，大堂哥似乎是在外面做生意的賺了不少錢。小叔作為一個40多歲老光棍，奶奶似乎依舊沒有放棄讓他找個媳婦的想法，一直跟在他身邊念叨，跟他說你這麽大個人了，也該找個媳婦了，就算不生小孩有個人在一起過也挺好的。

  小叔可能不是很喜歡親媽的念叨，從頭到尾沒理過親媽。

  獨自一人回來過年的姑姑一看身上就有故事，大家也都很想探究她身上的故事，奈何姑姑是一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淹，你要找我我就去幹活，事遁的人，早早就溜進廚房幫二伯母做飯去了。

  周媛收拾好下來的時候，樓下的炫耀大會已經開始了。

  大伯母正在炫耀她兒子給她新買的金手鐲。

  做工精美，金燦燦，一看就分量十足的大金鐲子，金鐲子沉得大伯母的手腕都抬不太起來。

  “你們看看這金鐲子，小宇非要給我買，我當時只不過是路過金店多看了幾眼。我多節儉的人呢，現在金價這麽貴，這一個金鐲子得多少錢呐？”

  “我當時就跟小宇說不要買不要買，他非要給我買，說什麽反正也賺了錢，現在日子好了，喜歡就買，就當做是他當兒子的一片孝心。”

  “唉呦那話呀，簡直說到我的心坎上了，被他當時忽悠住了，你們是不知道這鐲子有多重啊，戴在手上真難受啊。但是畢竟是小宇的一片心意是吧，還得戴著。”大伯母說得眉飛色舞地，臉上的表情非常豐富一下心痛，一下為難，一下又高興，演技那叫一個差。

  差得她老公和她兒子（周宇）都沒眼去看。

  周媛臉上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想張嘴吹吹自己今年的造假成果，想想又算了。

  全家只有奶奶被糊弄住了，老太太笑眯眯地在邊上道：“好呀，小宇真是個好孩子呀，有孝心。這鐲子真漂亮，戴在惠娟手上正合適。”

  可能是因為老太太喃喃自語的聲音太小，全場唯一捧場的人的話語沒有被大伯母聽見，導致大伯母只能繼續獨自表演，賣力地吹，聽得一旁的老太太直點頭，一臉自豪，臉上寫滿了我孫子真爭氣。

  終於，二伯的女兒聽不下去了，開始自己的吹牛，試圖把大伯母的吹牛壓下去。

  “哎呀，大伯母您別看你那個金鐲子了。要是金鐲子太重戴在手腕上不舒服您就先取下來，這大過年的不要難為自己的手腕。您看看我這新買的銀項鏈，鑲鑽的，名牌貨，你要是喜歡我把牌子告訴大堂哥，讓他去首飾店給您買個同款。”

  大伯母臉上的表情僵住，意識到自己的主場被搶走了。江祺還以為她要絕地反擊，沒想到大伯母非常爽快地把舞台讓給二伯的女兒。

  “哎呀，這項鏈真不錯，你奶奶肯定喜歡。盼盼，快給你奶奶講講這項鏈都有什麽好，你奶奶這輩子也沒見過什麽鑽石，咱們家不喜歡買鑽石首飾。”

  周盼：……

  周盼拿著便宜水晶仿鑽項鏈的手微微顫抖。

  是的，她這條所謂的鑽石項鏈一看就是便宜水晶做的。江祺就算沒看過周盼的本也能看出來她這條項鏈是假的，可見這個項鏈到底有多假，所謂的銀項鏈沒準就是塑料，放水裡能飄起來的那種。

  “對呀，盼盼給奶奶講講這鑽石項鏈是什麽樣式的？奶奶這輩子就只有一條銀項鏈，還是當年出嫁的嫁妝，這鑽石這種洋玩意兒奶奶還真沒見過！”奶奶興奮了。

  回答奶奶的興奮的是周盼的沉默。

  周盼看著自己手裡的項鏈，想了想：“嗐，這鑽石製品都一個樣，就是好看亮閃閃的也沒什麽，哪有什麽款式不款式的。其實也不貴，就3萬多塊錢，我用年終獎買的。”

  “今年我們公司的績效可好了，加上我工作認真努力突出，拿了足足6個月的年終，10來萬呢！對了媛媛，你今年年終拿了多少啊？我聽說你今年年中拿的也不少。”

  突然被cue的周媛迅速進入戰鬥模式，擺擺手，用一副這不算什麽的語氣道：“沒盼盼姐你多，也就八九萬吧。不過我們公司發了不少禮品，我都帶回來了，像是燕窩，海參，鹿茸，人參口服液什麽的，我用不上，都帶回來給爺爺奶奶了。”

  “哎喲，發了這麽多好東西啊！媛媛，你們公司是做什麽的呀？是專門做這種保健品生意的嗎？這東西好不好啊？能不能吃啊？不會吃出什麽病來吧？不是大伯母多嘴啊，這年頭的保健品好多都是假冒偽劣加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那老年人吃了不光不保健，還吃出一身病來。”

  周媛：……

  “那個……我們老板喜歡搞這些東西，所以他就喜歡發這些。大伯母您放心這些東西可貴了，花了我……好多心血和同事換的最好的產品，肯定沒有問題的。”周媛就差拍著胸脯保證了。

  “那就好，那就好，大伯母就是順嘴多問幾句，絕對沒有說你不好的意思哈。”大伯母笑著道。

  一群人開始了吹牛大會。

  奶奶在邊上聽得樂呵呵的，爺爺對兒孫們這炫耀沒什麽興致，坐在沙發上看電視。一群人在邊上圍著老太太閉著眼睛吹，老太太興致勃勃的聽了老半天，突然想起了什麽，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一群人接著吹。

  沒過一會兒，老太太下來了，手上拿著一疊紅包，每個紅包都小小的薄薄的，看上去都一樣，也沒寫名字。

  老太太走到周媛面前，笑著把紅包遞出去：“來，媛媛，奶奶給你的紅包。我們家媛媛長大了有出息賺錢了，你給奶奶買補品，奶奶給你壓歲錢。”

  周媛看見紅包愣了一下，視線都在紅包上沒有看奶奶，好像是在確定這個紅包是不是給她的一樣。

  很快，周媛爽快接下紅包，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謝謝奶奶，奶奶新年快樂！”

  “媛媛新年快樂。”奶奶笑眯眯地給下一個孫女發紅包。

  基本上每個人收紅包的反應都和周媛差不多，大家都很爽快地收下紅包，從小輩到小輩的爹媽，人人都有。這可能是周家的傳統，不管多大都有紅包拿。

  此時廚房裡只有姑姑一人。

  奶奶抓著最後一個紅包走進廚房。

  姑姑正在廚房裡切蔬菜。

  “芳芳呀，這是媽給你的紅包。”奶奶站在周芳身後把紅包遞給周芳，周芳沒有任何反應，自顧自地切菜。

  奶奶笑著把紅包塞進周芳的衣服口袋裡，笑著道：“你這孩子，還不好意思了。”

  口袋裡被塞了一個紅包的周芳錯愕回頭，隨即露出無奈地笑：“媽，你又給我塞紅包，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這麽大的人了就不用給我紅包了。”

  “多大都得給。”奶奶笑眯眯地道，“還有給壯壯的呢。你現在離婚了，不好帶壯壯回來過年媽理解，但是我這個當外婆的紅包總得給壯壯不是嗎？”

  “你這孩子也是，從小到大都是這個樣子，有什麽事情不想說就裝作沒聽見。我是你媽，有什麽事情是不能和媽說的？我問你為什麽今年壯壯沒和你回來過年，你又給我裝作沒聽見，這要不是聽老大啊媳婦和老二媳婦說的，我都不知道你離婚了。”

  “離婚有什麽不好和媽說的，擔心媽像催你弟那樣催你在找一個啊？媽是那樣的人嗎？媽催你弟再找一個，是因為他這個人平時就沒個正形，媽只是催他找個對象又沒催他生小孩。”

  “你們呀……”奶奶開始對著周芳絮絮叨叨，周芳在邊上靜靜切菜。

  正說著，大伯母進來了。

  “小芳，媽剛剛在外面發紅包，你拿到了沒？”大伯母進來洗手，看了眼正在泡的糯米，“這糯米快泡好了吧？”

  總感覺這家人哪裡怪怪的江祺皺了皺眉。

  從吹牛開始，江祺就覺得這家人透著些古怪。

  每個人都在吹牛，每個人又都看出來了對方在吹牛，互相之間偶爾還會諷刺對方在吹牛，但江祺卻又能感覺得出來他們互相之間沒什麽敵意。

  尤其是大伯母，大伯母看上去像是拿了一個反派的劇本，可越看越像是真的缺心眼。

  剛剛大伯母的反應就更奇怪了。

  老太太就在廚房裡，她為什麽好像沒看見老太太一樣？
  “咳咳咳咳。”周芳強烈地咳了幾聲，把大伯母和老太太都嚇了一跳。

  老太太連忙道：“芳芳啊，沒事吧？不會是嗆到什麽東西了吧？”

  老太太幫周芳拍了拍背。

  “沒事，媽你別拍了。”周芳道，“媽，該到時候做八寶飯了吧？要不我們先出去你在廚房裡做八寶飯？”

  大伯母愣了一下，附和道：“是啊媽，好像是到該做八寶飯的時候了。”

  老太太點點頭：“好的呦，交給我吧。”

  說罷，老太太打開冰箱開始找東西。

  周芳和大伯母看了一眼冰箱，對視一眼走了出去。

  “媽在裡面你怎麽不告訴我？”大伯母小聲埋怨道。

  “我怎麽告訴你？你一進來就說那話，差點沒把我嚇死。”周芳沒好氣地道，“還好我反應快，沒讓媽發現。”

  “對對對，還好你反應快。”

  江祺：？
  這家人……是看不見老太太嗎？

  江祺想了想剛才他覺得不太對勁的地方，突然一下覺得一切的不對勁都有了答案。

  為什麽老太太對著小兒子絮絮叨叨的說話，小兒子一句也沒理過他，為什麽老太太給周媛發紅包，周媛要先盯著紅包看幾秒鍾才露出笑容接過紅包，為什麽大家都在賣力的吹牛，吹牛的時候三句不離老太太，見對方吹得太離譜了還拉踩兩下給對方打掩護。

  因為這個老太太可能是個鬼魂，一個自己都沒意識到自己是鬼魂的鬼魂。

  家裡人看不見她，聽不見她的聲音，但能感覺的到她，看到她拿的東西。對於其他人而言，發紅包可能啊一疊紅包飄在空中，突然抽出一個遞給自己，所以才會愣幾秒判斷這是不是給自己的。

  所以每當老太太做些什麽，拿些什麽的時候，所有人的目光都是聚集在物品上，而不是老太太身上。

  就連吹牛，都可能是特意吹給老太太聽的，因為看全家人的反應，好像只有老太太把大家吹的牛當真了。

  老太太正在廚房裡做八寶飯。

  八寶飯這個東西，要簡單可以很簡單，要複雜也可以很複雜，老太太做的八寶飯很顯然就是很複雜的一個版本的。

  江祺看著老太太把泡好的糯米放進電飯煲裡開始蒸糯米飯，又不緊不慢地蓮子、紅棗、金橘脯、桂圓肉、蜜櫻桃、蜜冬瓜、薏仁米、瓜子仁等果料拿出來分類放進小碗裡。

  蒸飯的時候，老太太很有耐心地各類棗去核剁碎，把乾桂花剁碎，加些白糖和蜂蜜混進已經做到的豆沙餡料中攪拌。

  其余的食材要麽切碎，要麽切絲，要麽切半，東西不多但種類多。老太太很有耐心的一一處理這些食材，等待糯米飯蒸熟。

  等糯米飯蒸熟後，老太太在蒸熟的糯米飯裡拌入白糖，豬油攪拌。隨後又拿出十五個碗，先在碗內抹一層豬油，再把她處理好的那些食材依次碼在碗底，一層一層一圈一圈的往上碼，一直碼到中間位置。

  最底層的食材碼完後，老太太在鋪一層蒸好的糯米飯，填入豆沙餡料，在鋪最後一層糯米飯平底。每一碗都是如此，直至做完十五碗。

  完成這些步驟後，老太太開始蒸糯米飯。這房子雖然建的很現代化，但廚房裡有土灶，鍋夠大，一次能蒸十五碗飯。

  蒸飯的同時，老太太順便用其他灶台上的正常口徑的鍋把剩下的菜給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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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八寶飯的出鍋，年夜飯所有的菜品都已經完成。全家人都落座，大圓桌上擺滿了豐盛的菜肴，老太太一趟又一趟地往返與廚房和餐廳給大家端八寶飯，每碗八寶飯都端到大家面前。

  直至端到最後一碗，也就是自己的那碗。

  老太太端著自己的那碗八寶飯入座，笑呵呵地道：“我發現這些年大家回來是越來越齊了。”

  “去年大家就都回來過年了，今天大家又都回來了，真好。”老太太笑呵呵地道，發現大家都不動筷子，催促道，“大家都吃啊，媛媛，盼盼，小傳，吃菜。”

  “八寶飯現在還燙，過會兒再吃。”老太太嘴上這麽說著，自己卻先夾了一筷子八寶飯。

  白色的糯米飯上粘著黑色的豆沙，裹著綠色的青梅絲，白色的蓮子和紅色的紅棗，滿滿一口的量。

  老太太張大嘴，想一口包下，卻發現自己包不下。

  她吃不了東西。

  老太太愣住了。

  她看著自己的手，手上的筷子，筷子上的糯米飯，又看看滿桌地不約而同看向自己的家人們，好像明白了些什麽。

  “原來……我已經死了麽？”老太太喃喃道，“對，我是死了，兩個月前我就死了，我怎麽給忘了呢？”

  “難怪大家都不怎麽理我，我還以為是我年紀太大了惹你們厭煩了。”

  老太太笑笑，看向盯著自己方向，卻無法盯著自己的，已經忍不住開始哭的女兒。

  “真是難為你們了，還要這麽費勁地陪我演戲。”

  老太太的身體開始逐漸變得透明。

  現在，所有人都能看見她了。

  “媽。”周芳哭著道，“媽你是要走了嗎？”

  大伯母也開始抹眼淚。

  “媽要走了。”老太太笑著道，“看你們過得都不錯，我也能放心去投胎了。”

  “我走之前就一直遺憾沒能撐到過年，沒能在年三十給大家做八寶飯。這外面買的哪有我親手做的好吃呢？現在好了，最後的遺憾也完成了，我也能放心走了。”

  “奶奶。”周媛想去抓奶奶，但只是徒勞。

  “媛媛呀，不好意思啊，奶奶吃不了你給奶奶帶的補品了。”

  “老頭子，我走了，幫我好好照顧大家。”

  “嗯。”

  老太太越來越透明，直至消失。

  江祺離開了記憶。

  　大章！（叉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