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玩笑的時候,任以道的笑容那叫一個陽光燦爛。
但看著那從地底衝出來的尖刺,任以道臉上的笑容轉移了。
上一秒,樂。
下一秒,不樂。
很不樂!
“停!!!”
在自己表明身份之後,對方不依不饒,那些樹枝依舊執著地向著自己追來,任以道是真的一點都笑不出來了。
壞了。
嫂子玩不起,急眼啦……
他就在這半空中展轉騰挪,躲避了那劈天蓋地衝來的樹枝。
嗖嗖嗖——
閃!閃!閃!
雖然已經感受不到那刺骨的殺意,但他還是能夠從那些樹枝中感受到濃濃的惱怒。
“這一定是在意識到自己害羞之後惱羞成怒了吧!”
“可是你就算害羞了也別在我這裡發泄啊!”
在躲了半天后,差點被樹枝在屁股上捅了個洞之後,任以道有的忍不住了,惱怒地喊道:
“冤有頭!債有主!”
“你有能耐別在我這裡耍威風,你去找劍新新麻煩啊!”
這句話不說還好,樹枝本來已經有放松停下的跡象。
可此話一出,漫天的樹枝就徹底陷入了癲狂!
嗖!嗖!嗖!
在無相大妖的全力出手下,任以道速度雖快,但確實也有些支撐不住,躲閃的愈加艱難。
那數千樹枝兵分兩路,一路緊追不舍,另一路則是從外圍開始包抄,試圖將任以道困在一個樹枝構成的大球之中!
包圍圈越來越小,情況也越來越危急。
若是讓她得逞,那任以道到時候可真就變成了困獸之鬥,除了傳送之外根本逃不出去!
不能這麽下去!
“嘖。”
“好好好!”
任以道一咬牙,怒笑道:
“你要這麽玩是吧?”
“行!我陪你!”
“這都是你逼我的!”
被逼無奈之下,窮途末路的任以道隻好使出了自己殺手鐧!
他掌心白光一閃,從儲物空間中取出了一個木牌,將它高高舉起!
任以道怒目圓睜,大喊道:
“呔!”
“你這樹妖!”
“你看看這是什麽!!?”
孽畜!
看到此寶還不是速速現出原形!
果然,在任以道取出這木牌的瞬間,漫天的樹枝猛地定住。
那木牌材質並不特殊,只是具有安魂效果的蘊靈木,特殊的是上面豎排寫著的八個大字。
“吾妻梅永娣之靈位”
嗯,沒錯,就是那個。
任以道獨家秘藏,為了有朝一日在劍新新暴怒時免於挨揍的免死金牌——梅永娣的靈位。
你別管它奇不奇怪,就問你好不好用吧!
只不過從未試過,所以具體的使用效果也不是很確定,究竟是免於一頓毒打,還是打得更狠,他也說不準……
而在安靜了片刻之後,樹枝似乎從夢中醒來,再次緩緩動了起來。
看著那樹枝又在蠢蠢欲動向著自己逼近,任以道趕忙喊道:
“而且你上次已經捅過我一次了!”
“你不能再捅一次了!”
特麽的,你一蘇醒就捅我!
現在還想再捅我一次!?
有沒有天理啦!
有沒有王法啦!
“我給你說啊,你別太過分,我不光是劍新新的師弟!我還是李隆的兄弟!冉葉婷她姑娘還是我親師妹!”
說到最後,任以道乾脆不躲了。
他怒了。
他在憤怒到極點之後,怒了一下。
奶奶的,有種你就來啊!
任以道乾脆就這麽大大咧咧舉著靈位站在原地,威脅道:
“你要是再捅我,我之後肯定跟他們告狀!”
你們結義的兄弟姐妹四人,其他三人對我都很奈斯,怎麽就你對我這麽不友好?
難道就因為我拿了你的靈位嗎?
啊?
在任以道的怒視之下,樹枝在最後還是收了力,停在了他的面前,最近的一根距離任以道的屁股相差不到一手的距離。
感受著身後要害旁的鋒銳氣息,任以道忍不住繃緊了肌肉。
收腹!提緊!
然後……
啪!
最終,其中一根樹枝還是不輕不重地抽了一下任以道的翹臀。
另一根樹枝卷走了他手裡的靈位,像是手指一樣在上面的文字上輕輕摩挲著。
樹枝帶著靈位如潮水般緩緩退走,對站在原地的任以道失去了興趣。
而被抽了一下屁股的任以道此時也老實了,不像之前一樣跳脫,輕咳了兩聲。
“咳咳!”
“所以,我都說了這麽多了,你也做出這麽多反應了,現在連這東西都帶走了,你就不打算說兩句?”
你好歹說句話吧?
無人應答,樹枝緩緩縮回了地底。
任以道落到了地面,不再催促,就這麽安靜地等待著對方的回復。
他雖然需要對這位名義上的嫂子有些必要的尊敬,但也不必上趕子去追捧。
“什麽都不說嗎?”
任以道眯著眼睛,然後緩緩點頭,扭頭就走。
“……行。”
就當我沒來過。
就當我從未見過你。
直到任以道即將離開島嶼的時候,他終於聽到了一聲歎息。
“唉……”
那是曾經聽過一次的聲音。
她說:
“你下來吧。”
任以道停下腳步,轉頭看向腳下那深不見底的漆黑地洞,嘴角抽了抽。
去嗎?
下去的話,那就是與天妖來個面對面的接觸,自己走進徹底逃不掉的領域之中。
但這看是自己親嫂子,大家都是實在親戚,應該不能害我吧?
應該……吧?
可是不去,那肯定也是不行。
自己要求了半天,結果別人邀請後又不給面子。
她會不會抽我?
任以道猶豫了一會兒,先是輕咳了一聲,然後道:
“稍等一下,我先跟其他人吩咐一聲,馬上回來。”
我絕對不是要逃!
我只是去稍稍做一下心理建設!
……
在任以道的視角裡,自己是在用真情感化自己失散多年的嫂子。
危險有,但也不大,最多只是被不近人情的嫂子抽一頓屁股。
但同樣一件事落到了青藤他們的眼中,則是截然不同。
自從任以道登島開始,他就遭受到了樹妖的暴怒攻擊,那鋪天蓋地的樹枝,就連速度最快的蒼蘭都沒把握全部躲開。
但任以道輾轉騰挪之間卻是全部瀟灑地閃開了,羽衣飄蕩,盡顯風華。
而最後雖然因為距離太遠,看不到任以道究竟拿出了什麽,也不知道他具體說了什麽。
但他在面對天妖之威時,依舊穩穩站在原地,那不卑不亢的身影還是清晰地落入了幾人眼中。
蒼蘭四人皆是無言,默默地看著任以道在天妖手下堅持,直到天妖退去,而他安然無恙。
他真的做到了。
他們四人是從天妖手中死裡逃生,而這位太子,則是真正的隻身退天妖。
良久,渾身塗滿了靈藥的墨奇率先開口,心悅誠服地開口:
“我錯了。”
嗯?
三人都是看向墨奇,不知道這話是什麽意思。
墨奇目光灼灼地望著遠方,看著向著這裡飛來的任以道,沉聲開口:
“在今日之前,我雖然主動護衛殿下,但也只不過是聽命於族中的命令,要我護佑殿下安危。”
“我從未真心敬畏過殿下,覺得他只不過有個好的血脈,在其他方面並不如我。”
“但現在看來,我都錯了。”
“論實力,我不如殿下。”
“論勇猛,我亦不如。”
“論膽識,我依舊不如不及殿下半分。”
青藤和鹿芝默然,他們兩人又何嘗不是如此。
對於這位從天而降的鳳凰神子,他們心底的態度不也是一樣?
只不過比起墨奇,他們心中觀念的轉變,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唯有蒼蘭似有所覺,有些理解墨奇此時為何會有這樣的轉變。
各族的特點不同,黑月犬族一族崇拜強者,並且極為忠誠,一旦認定主君,便絕不會背叛。
但他們也不會盲目忠誠,並不會對主君的子嗣抱有相同的尊敬。
黑月犬族現在忠於當代妖皇,但並不代表他們對妖族太子也會同樣敬畏。
除非對方能夠展現出讓他們獻上忠誠的資質和實力,否則一切免談。
而現在,任以道的表現似乎已經讓墨奇開始折服了。
“……唉。”
蒼蘭作為妖皇城中唯二知道任以道“真身”的知情人,不知道這對墨奇來說是好是壞,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阻止。
思索了一下,蒼蘭決定當做什麽都沒看到。
“算了,由他去吧,反正我就算說什麽,他也肯定不會聽。”
要是別人說還不一定,但身為銀月狼族的自己說的話,墨奇是肯定不會相信半分的。
甚至,他還可能覺得自己說這些是在爭寵……嘖!
誰會那麽做啊!
“好言難勸想死的鬼,反正到時候被拋棄的是你,跟我沒關系。”
暗自不爽地咂了咂嘴,讓一旁的三人有些摸不到頭腦。
她這是怎麽了?
為什麽看到太子過來,她這麽不高興。
他倆之間……發生了什麽事?
“喲,你們都醒了?行,那正好。”
任以道回來之後,沒察覺四人之間古怪的氛圍,隨口吩咐了一下:
“問題解決了,我和那位樹妖前輩已經談妥了,不會有什麽危險了。”
“那位前輩邀我入島一坐,你們幾個就在這裡等著,若是我十日未歸,你們就先行回歸妖皇城,我身上拿了傳送石,之後自會回去。”
而在任以道說完之後,蒼蘭三人都是點頭稱是,唯有墨奇情緒高昂地仰頭喊道:
“是!!!”
嗯?
小夥子,你這是發的什麽病?
狂犬病嗎?
任以道雖然對墨奇的亢奮有些奇怪,但現在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他眨了眨眼也沒多在意。
在隨便跟蒼蘭幾人又吩咐了幾句之後,他並未多做停留,再次回到了島上。
這一次,他沒再猶豫,坦然地進入了地洞中。
“我來了——”
這地洞極深,遠遠超出了任以道的預期想象,深度超過了千米。
而且越到下面,空氣就越加冰冷。
等他緩緩落地的時候,冰涼刺骨,居然讓他有了一種身處嚴冬臘月的感覺。
“呼……”
任以道呼出一口白氣,看向了他此行拜訪的對象,笑著行禮道:
“神道宗弟子任以道,見過道友。”
“道友……”
沙沙沙……
伴隨著樹葉震動的沙沙聲,女子的上半身從樹乾中探出,眯眼看著面前的少年,緩緩道:
“在見到我如今的這幅模樣之後,你還叫我道友?”
嗯?
“那不然呢?”
任以道奇怪地歪歪頭,左右打量了一下,不解道:“不然叫你什麽?嫂子?也不是不行,還是說,你想我叫你姐姐?”
噫!
你這女人,怎麽上來就佔人家便宜?
梅看著他這幅樣子,眉頭越皺越緊,緩緩道:“你……難道看不到我現在是什麽樣子?”
任以道瞪大了眼睛,仔細端詳了片刻,然後篤定地開口:“我看到了,樹,所以?然後呢?這是有什麽問題?”
他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尾巴,同樣不解地反問道:“在見到我如今的這幅模樣之後,你還不讓我叫你道友?”
你是不是想搞種族歧視?
雖然我們一個是動物界的,一個是植物界的,但可都是妖啊!
樹中的女子盯著任以道看了半天,眼神有些複雜,緩緩道:
“我見過你,你當時在我複蘇的現場。”
“不過,我記得那時候,你應該是人才對。”
嗨!
任以道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沒好氣地說道:“你這話說的,像你現在是人一樣。”
姐姐,你要不要先低頭看看自己什麽樣好不好?
咱們大哥別說二哥啊,你現在不也是妖嘛!
既然大家都沒啥差別,就不要彼此嫌棄了吧。
任以道的話戳中了梅的痛處,讓她情緒起了一絲波動,有些沉默地低下頭,低聲道:
“你不懂,我這邊……情況有些複雜。”
我不懂?
你要是什麽都不說,我肯定不懂。
但既然她不主動提,任以道也沒有深究的想法,聳了聳肩,淡淡道:
“我這邊的情況倒是簡單一些,沒什麽複雜的。”
“我一直就是妖,從誕生開始就一直是。”
梅抬起了頭,疑惑的問道:“他們知道嗎?”
“我師姐知道,師兄他……應該不知。”
任以道知道梅想問什麽,擺擺手,隨意道:
“這有什麽好糾結的?”
“人也好,妖也罷,這難道影響我是他師弟了嗎?”(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