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走了。

  柏木沒滋沒味地吃著早餐。

  過去並肩作戰時大家的關系很好，共同的敵人驅使著大家抱團。

  奈何等到敵人消失，矛盾卻莫名奇妙出現了，即便大家心地善良，都沒有什麽壞心思，可到頭來因立場迥異仍會產生爭端。

  畢竟。

  有些好事是相對而言的，世界上沒那麽多雙贏可以爭取，往往以一方妥協或雙方妥協告終。

  原則上柏木為了歐雷和諧發展，應該勸說N同意拯救組織的方案。

  可他敢打包票，讓所有獲得寶可夢的歐雷人都善待它們麽？

  大家願意花時間、精力去治愈寶可夢被傷透的心嗎？

  主流地區的訓練家尚不能做到，民風彪悍的歐雷人更加不可能了，屆時必然要付出更多人力物力來處理人與寶可夢的各種衝突。

  而當下的主要問題，其實在於十幾萬寶可夢對歐雷地區產生的負擔。

  無法自給自足的寶可夢需要N和拯救組織提供物資，否則本身就不適應歐雷的環境了，還沒辦法填飽肚子，必然會暴動。

  過去寶可夢被稱為魔獸的年代，暴動可是災難的代名詞。

  拯救組織試圖將成本分擔給一般的歐雷平民，或許歐雷人的普遍生活水平尚未匹敵主流地區。

  但部分富裕家庭飼養一隻到兩隻寶可夢還是很輕松的。

  N不願意這麽做，他想讓寶可夢保持自由身，為此必須擁有和拯救組織談判的籌碼。

  只是沒有拯救組織提供渠道，哪怕有錢也沒辦法從外界運送那麽多食物到歐雷來。

  最簡單的解決辦法，變出一座至少能供給大部分寶可夢生存的龐大森林。

  生存上不依靠拯救組織，N再去考量一些事情也不會那麽排斥。

  手裡沒籌碼。

  拯救組織有再多的好意也只會讓N警惕。

  “要解決的事情真多啊。”

  柏木喝下最後一口哞哞牛奶，突然意識到正是自己當初一走了之，才會導致歸來後繁瑣之事堆砌成山般。

  但他並不後悔。

  去了豐緣他才能成長到今天這一步，留在歐雷只會像銀猿一樣，對外界的各種戰術和培育技藝一無所知。

  他起身找到躲在其他寶可夢中間的多龍巴魯托，拜托道：“咱們去找靈界入口吧？”

  “嚕唾……”

  多龍巴魯托表情畏縮，猶豫地看向多邊獸Ⅱ。

  聰慧如多邊獸Ⅱ，非常配合地鑽進手機裡充當起了翻譯。

  隨即通過它的轉述，柏木方才明白這件事果然沒有想象的那麽簡單，好比他先前跟山稔說的，靈界入口並非實質化的門扉。

  它可以是紫堇大酒店不存在的1608號房間，也能是琉璃市的一處神秘出現海底渦流，甚至可以是從海對岸飄來破舊的玻璃瓶。

  尋常人看不到它，因為它不存在於現實維度，只有一些極其特殊的情況才能被觀測到。

  譬如柏木先前得到的古代文字。

  那個就是紫堇大酒店靈界入口的“密碼”。

  靈媒師則可以依靠其他手段，將靈界入口逼迫出來。

  多龍巴魯托無法得知它的具體位置，只知道大概的方向，而且它還感應到無數迷失靈魂將靈界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哪怕到了靈界入口所在的“現實”，不想辦法突破那些迷失靈魂，一樣沒辦法靠近入口。

  “那……”

  柏木剛要說話，多龍巴魯托瘋狂搖頭，直接提前預判拒絕，對它來說死人和活人沒區別。

  更何況這裡的靈魂一個比一個嚇龍。

  柏木見它腦袋快搖成電風扇了，隻好看向旁邊的耿鬼，問道：“耿鬼有辦法嗎？”

  耿鬼一臉茫然。

  它似乎對靈界入口一無所知。

  多邊獸Ⅱ貼心地詢問多龍牌搖頭機，隨後解釋道——並不是每隻幽靈屬性的寶可夢都能感應到靈界的存在。

  幽靈寶可夢歸屬於生死之間的一種特殊生命，其中只有偏向死的個體對靈界感應比較敏銳。

  何為偏向？

  按多龍巴魯托的說法，長時間生活在墓地、見不到光的樹林或與靈魂親密接觸的，偏向死。反之則是和活人接觸過多，長時間待在生命旺盛之所的幽靈寶可夢偏向生。

  過去的它一直生活在墓園附近，沾染死氣較為濃重，所以對靈界入口十分敏感。

  如今跟柏木接觸的越來越多，天天待在人堆附近它對靈界入口的感應都慢慢開始遲鈍了。

  知道大致位置已經是它的極限了。

  “幽靈寶可夢還有這種特殊性。”

  柏木眉頭皺起，心想果然還是得交給專業的人來處理。

  他將多龍巴魯托所說的內容發給山稔，順帶告知其大致方位，見沒有回應也不在意。

  今天要做的第一件事——

  去公司打卡！
  ——

  黃鐵鎮新規劃後。

  黃鐵競技場原先所在的鎮中心就被劃分到了商業區。

  各大援助企業在這裡創建了分公司，租賃下一棟又一棟外貌迥異的寫字樓，大量的外來人口使得商業區頗為繁華。

  彩虹隊的總部也在這裡，企業logo是一個彩虹色的未知圖騰字母“R”。

  柏木站在樓下，仰望巨大的logo差點噴出老血。

  “這是哪個天才設計的？”

  “我這個天才！”

  半路遇上的大塚得意洋洋，道：“為了設計這個圖標我特意去網上找那種少見的文字。最後找到超古代的未知圖騰語，那裡把彩虹叫做‘Rainbow’，我就截了開頭‘R’，據說這種文字具有神秘的力量！”

  柏木：“……”

  很有中二病時期拿各種半懂不懂的東西給自己整設定的味道。

  但是。

  這個圖標除了右邊那隻腳稍微短了點外，其他跟印象中彩虹火箭隊的圖標沒有任何區別！

  “這個logo不好嗎？”大塚見他久久不語，稍微有點傷心，“大家都覺得挺好看的……”

  柏木用力地拍了拍大塚的肩膀，輕聲道：“沒有，挺好的，只是記得以後要小心一個叫阪木的人，他會找你要版權費的。”

  “阪木？版權費？”

  大塚一臉茫然。

  柏木笑了笑，動畫裡沒有彩虹火箭隊，但彩虹火箭隊的圖標脫胎於普通火箭隊，倘若被火箭隊三人組看到，指不定會以為這裡是火箭隊在歐雷的分部。

  進到大樓裡面。

  遇到的基本都是昨天歡迎晚宴上的熟人，碰見他無不恭敬地稱呼一聲“老大”，其中有幾個激動得面紅耳赤。

  “老大你總算來公司了！阿雅娜副社長今天不知道發什麽瘋，重新任命了一堆人！現在公司上下快亂成一團了！”

  彩虹集團內設職務社長一名，副社長一名。

  社長無疑是柏木。
    “帶我去看看。”

  他第一次來彩虹隊總部，聽到這些人跟他打的小報告，心想多半是阿雅娜針對昨晚決定做出的行動。

  這位大姐做事向來雷厲風行，估計也擔心他拒絕。

  那幾人聞言，卻以為柏木要來個“新”官上任三把火，興衝衝地前面引路。

  大塚看著他們的背影，表情有點不愉快。

  雖說大家同樣是從拯救組織轉移到的彩虹隊，但大塚這批較晚才從流沙隊加入拯救組織的成員，與那些較早加入的成員一直存在著些許摩擦。

  主要是拉幫結派。

  而阿雅娜“不求上進”的行為引發了一些非流沙隊出身的人的不滿。

  柏木能感受到公司裡略顯異樣的氣氛，暗自歎了口氣，煩心事真的一件又一件，山稔和N已經讓他很頭疼了。

  彩虹隊什麽的，真沒閑工夫去管。

  找機會卸任算了。

  他跟隨那幾人來到會議室外，半敞開的門內傳來阿雅娜的聲音，“從今日起我將卸任副社長職位。”

  興衝衝的幾人呆愣在原地，嘴巴張大。

  他們只是對疲懶的阿雅娜有所不滿，希望柏木發力督促，順帶引領彩虹隊走向光明未來，從未想過讓阿雅娜下崗。

  大塚的反應同樣很強烈，以為有不長眼的集體給阿雅娜施壓了，怒氣衝衝地跑了進去。

  下一秒。

  他就被阿雅娜用大長腿踢了出來。

  “嗯？你來的正好，我都已經安排好了。”

  阿雅娜瞧見門外的柏木，臉上泛起輕松的笑容，問道：“什麽時候去黃鐵競技場？”

  “……你昨天可沒說要辭職。”

  他無奈地說道。

  阿雅娜先辭了職，他還怎麽跟著辭職？山稔知道肯定不會同意的，社長副社長集體罷工影響多壞啊。

  “卸任副社長罷了，我還是彩虹隊的一員，普通的一員。”阿雅娜糾正了他的說法。

  區別很大麽？
  柏木懶得在這方面浪費唇舌，向那幾個引路的人道了謝，叫上大塚準備離去。

  阿雅娜的任性舉動估計會讓彩虹隊裡亂上一段時間。

  手底下人吵吵鬧鬧，一言不合很有可能會來找他主持局面，他個純純的吉祥物能幹嘛？
  早點撤，就當沒來過。

  會議室裡的人湧出來追阿雅娜，瞧見站在門外傻愣愣的幾人，詫異道：“你們在這裡幹嘛？”

  “我們……啊！老大來了！柏木老大來——人呢？”

  他們焦急地四下搜尋，卻不曾想柏木已然不見蹤影。

  一幫人傻了眼。

  社長、副社長一個跑的比一個快，這彩虹隊真的沒問題嗎？
  被任命的泰瑞和鈥舞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眼裡的無奈。

  盡管升職、掌權很高興，但攤上這麽兩個奇奇怪怪的領導，實在讓人開心不起來。

  樓外。

  柏木異常慶幸自己跑的夠快，上面吵鬧的聲音外頭都聽得一清二楚。

  “大塚你暫時留在這裡等成弘他們，到時候一起來黃鐵競技場，記住別向其他人暴露我倆的行蹤。”

  他對大塚知會了一句。

  大塚點頭答應下來，時不時看向阿雅娜欲言又止。

  少年並不清楚阿雅娜心中的考量，本以為她是被那群沒事找事的人逼走的，可眼下大姐頭笑顏如花，渾身散發著無事一身輕的味道。

  哪有半點被逼走的狼狽與不甘？

  可如果是自行卸任……

  為什麽啊！

  阿雅娜無視了大塚的目光，迅速跨上她那輛懸浮摩托，看向柏木身下的粗獷機械造物，問道：“怎麽樣？還滿意嗎？”

  “馬力比以前足了點，其他的感覺不出來。”

  柏木對交通工具向來是能動就行，無所謂性能大小。

  阿雅娜嘁了一聲，“白費了我一番功夫。”

  嗡！
  她戴上頭盔和防風鏡向競技場疾馳而去，柏木聳聳肩跟在她身後。

  不消片刻。

  兩人抵達目的地。

  競技場的外觀還是熟悉的半球形，外立面由銀色的半透明玻璃材質構成，整體沒以前那麽破破爛爛了，但莫名透露出一股陳舊感。

  廢土朋克麽……

  柏木掏出手機聯系銀猿，對方似乎恭候多時熱，接到電話過後半分鍾不到便和他弟弟銀馬一同走了出來。

  “柏木老大辛苦了！快請進！”

  銀馬表現得異常熱情。

  他的外出旅行計劃尚在準備階段，從銀猿口中得知柏木準備操練黃鐵競技場的其他訓練家，立馬請求加入其中。

  柏木本著一隻羊是趕，一群羊也是趕的原則，同意了。

  多教些人也有利於未來開展教學工作。

  競技場內。

  寬闊的各個對戰場地裡，許多訓練家指揮著寶可夢熱情對戰中。

  這些人基本全是銀猿、銀馬原先的下屬，歐雷解放之後他們仍跟在兩人手底下混飯吃。

  當下黃鐵競技場不再有賭博，主要靠租賃場地給外來訓練家對戰換取報酬，偶爾舉辦一兩場需要報名費的小比賽。

  收支平衡達不到，可山稔似乎對競技場有想法的樣子。

  時不時給銀猿、銀馬撥一筆款，讓他們得以維持住競技場的經營，目前來說沒出過什麽問題。

  銀猿說道：“我去叫他們過來。”

  “不用。”

  柏木搖搖頭，他準備先觀察一下這些訓練家的對戰技巧，再判斷他們和寶可夢的天賦。

  他的時間比較緊，只打算準備著重培養幾個有才能的訓練家。

  雨露均沾等以後再說吧。

  銀猿見狀便不再多言，銀馬興奮地跟在後頭，阿雅娜全程落後一個身位，極盡跟班的架勢。

  幾人兜兜轉轉，大致將場內情況看了個遍。

  “嗯……”

  柏木皺著眉頭。

  競技場這幫訓練家的素質……比他想象的還爛！

  感覺不如指望大塚他們，那幾個家夥當了半個月水手，自身素質和寶可夢各方面素質皆突飛猛漲。

  讓他們來碾壓這裡的訓練家保準不是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