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3章 未來之眼
  湖畔。  寒冷幽寂的晶瑩雪花飄落。

  凍成一坨大冰雕的龍柱雷吉鐸拉戈不知何時墜至地面，藏匿於龍形頭骨之中的Y字點陣來回閃亮。

  “嚨嚨嚨——”

  數秒後光芒黯淡，再無聲息。

  一招決勝敗。

  柏木將龍柱收回精靈球裡，深吸著因雪矛而冰涼的空氣，緩緩吐出一口白霧，內心有股說不出來的感覺。

  倘若讓波士可多拉對上雷吉鐸拉戈，超級進化後調準時機後手打【雪崩】或其他招式，也是可以一招將其乾掉的。

  但絕對沒可能凍結由龍屬性能量構成的滿狀態【巨龍威能】！
  【雪矛】。

  何等恐怖的技能。

  本身遊戲裡超大威力、群攻且滿命中就已經夠離譜的了，誰知道動畫裡變得更加過分。

  他忍不住問道：“你到底恢復了多少？”

  『一點點。』

  蕾冠王的回答看似謙遜，實則傲慢至極。

  柏木懷疑若非它的指頭不夠靈活，自己甚至有機會見到某個利用食指和拇指完成的嘲諷動作。

  轉而它補充說明道：『至少孤的這雙眼睛，無法再瞻望到遙遠的未來。』

  被削弱的未來視……

  等等。

  他蹙起眉頭道：“遙遠的未來？多遙遠的未來才看不見？一分鍾？十分鍾？半小時？”

  『以爾等的計算方式，極限大概是五秒。』

  蕾冠王並不介意公開自身的狀態，也很享受柏木在知曉它強大力量後露出的一些細微表情。

  這一天它等太久了。

  必須要讓那小子明白豐饒之王的強大！

  殺殺他的銳氣！

  “五秒內……”

  柏木原本頗為嚴肅的神情在得到這個詳細的數據後，逐漸放松下來。

  五秒。

  乍一聽還算可以接受。

  更重要的是蕾冠王所看到的未來，是無法改變的未來麽？
  他不那麽認為。

  在成為既定事實之前，未來擁有無限可能，再者即便成為既定事實，未來依舊可以改變。

  畢竟連過去都可以改變，對既定的現實造成影響。

  忽地。

  他低下頭，在蕾冠王疑惑的表情中挑眉道：

  “看樣子我的排期還得往後。”

  電柱雷吉艾勒奇終歸沒抵擋住復仇的誘惑，通過釋放細小的電流信號，答應了他的無理要求。

  這讓本以為它會一直強的柏木十分驚喜。

  “上吧！”

  砰！
  白光閃爍。

  外形如同黃色大燈泡的雷吉艾勒奇現身。

  “嗶嗶嗶——嘞！嘰！嘞！”

  滋！
  炸耳的電流聲中，虛空留下一道逐步黯淡的刺眼白光，淡淡的焦臭味散開，電柱本體早已不知去向。

  好快！

  柏木迅速扭頭尋找其身影，卻見到蕾冠王悄然閉上了左眼。

  嗡！
  璀璨的瑩藍色光芒自它的右眼亮起，又很快黯淡。

  未來視發動了！？
  仿佛印證著他的想法，一抹粉紫色的光芒猶如雨水滴落平靜的湖面，在雪暴馬腳下蕩開一層漣漪。

  【精神場地】。

  隆！
  猛烈的風聲自遠處響起。

  竟是電柱試圖衝向蕾冠王時，遭到了未知力量的回彈，不得寸進！

  【神速】？
  柏木有所明悟，精神場地在遊戲中的一大效果便是讓具備優先度的招式失效，而動畫裡乾脆排斥這類招式麽？
  “嗶嗶嗶——”

  偷襲不成的電柱散開聚攏電流的長臂，共十二條長須回旋擺動，像是兩朵綻放的淺黃色曼陀羅，匯聚出刺目閃耀的雷霆！
  咵嚓！

  雷電洞穿虛空，眨眼間纏繞著衝向蕾冠王！
  只可惜這一招被雪暴馬蹄下的寒霧凝成斑駁的冰牆所擋，顯然電柱的攻擊全在蕾冠王的預料之中。

  更加誇張的是當電柱試圖轉移，粉紫色光芒先一步從電柱腳下升起，形成了將其強行禁錮在原地的長方體空間。

  【廣域戰力】！
  “嗶嗶嗶——嘞、嘰、嘞！”

  電柱瘋狂抽搐，難以抵擋精神力量的猛攻。

  柏木兩隻眼皮狂跳，波士可多拉等寶可夢同樣神情凝重。

  當瞧見冰牆後方雪暴馬一聲長嘯，冰牆碎裂成無數大大小小的冰塊向前飛去，他頓時繃不住了。

  “等一下！”

  嘭嘭嘭！
  冰塊可不會聽他的話停在半空，無法動彈的電柱被無數碎冰吞沒，這隻防禦能力堪稱低下的傳說寶可夢被徹底帶走。

  眾寶可夢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面面相覷間默然無語。

  『等什麽？』

  蕾冠王很奇怪地問道。

  柏木道：“你們二打一？”

  先前龍柱是一招秒，他還沒發現具體的問題，直到瞧見蕾冠王跟電柱對戰的過程，cpu都快燒了。

  雖說實際對戰不是回合製，找準時機使用兩次三次招式都很正常。

  但你蕾冠王用一下招式，雪暴馬也用一下招式就很離譜了！

  『孤與愛馬為一體，談何二打一？』

  蕾冠王不解。

  雪暴馬同樣歪頭，腦門上仿佛飄起了一個問號。

  【人馬一體】能這樣解釋的嗎？

  柏木捂住腦袋，在他看來騎了白馬的蕾冠王就像跟萊希拉姆或捷克羅姆合體的酋雷姆，真正意義上變為一體。

  眼前的一幕卻告訴他並非如此。

  蕾冠王確實通過牽絆韁繩從雪暴馬身上獲得了力量，可二者仍是兩個獨立的個體，可以同時驅動屬性能量，發動屬性不同的攻擊。

  換言之。

  電柱看上去是在跟蕾冠王對戰，實際它的對手包括了擁有雪暴馬力量的蕾冠王和雪暴馬本體。

  這能玩？玩不了一點。

  波士可多拉確實九十級沒錯，可蕾冠王也未必會低於九十級啊！
  “你說得對。”

  他知道自己糾結下去也沒什麽意義，隻當自己玩遊戲玩傻了。

  雪矛、未來視再加二打一。

  太誇張了。

  場外因素都誇張到這種地步，再加上一級神普遍皮實耐揍，波士可多拉真能打贏這種“沒關就是開了”的存在？

  柏木看向被壓在冰塊堆下面的電柱，將它收回球中。

  “感謝你的付出。”

  沒有雷吉艾勒奇的傾情奉獻，他很難知道蕾冠王的對戰如此離譜，一打一都很難了，二打一……

  蕾冠王看他滿臉無可奈何，略作沉吟後問道：
  『柏木，你緣何會認為雪暴馬不該出手？』

  “沒有——嗯，是這樣的。”

  柏木見其表情認真，便解釋道：“一來，我覺得你和雪暴馬【人馬一體】，是以你為主導使用招式，雪暴馬隻起到存在的作用；二來，在聯盟比賽中，雪暴馬大概率是不被允許參與到進攻當中的。”

  他舉了多龍梅西亞與多龍巴魯托之間的關系，還有寶可夢聯盟對多龍梅西亞的限制條款。

  蕾冠王恍然道：『孤知曉了，愛馬的行動在爾等人類看來有違公平公正麽……』

  “唏嚕嚕~”

  雪暴馬不屑地打著響鼻。

  柏木道：“不用在意，這畢竟是比賽專用的規則，野外戰鬥哪有這麽多條條框框。動用一切可以使用的力量才正常。”

  『不。』

  蕾冠王卻搖了搖頭，道：『孤認為此番話語言之有理。其一，愛馬已是你的手下敗將；其二，你要收服的寶可夢僅為孤而已；既如此，接下來的對戰中，孤將阻止愛馬加入戰鬥。』

  主動放寬標準？

  柏木略感意外，殊不知蕾冠王心中也感到無奈。

  它其實並不認為雪暴馬和自己共同作戰，是什麽違規的事情，奈何看到眼前青年糾結的樣子，發現自己好像有點玩脫了，異常擔心會打擊到他的自信。

  說到底。

  蕾冠王想見到的是銳意進取的柏木，而非發現了實難越過的天塹，不得不放棄的柏木。

  進或不進精靈球，在它看來是無所謂的。

  但它希望自己的存在能激勵到他，促進他的成長。

  因為柏木曾告訴過它，除了想讓家鄉變得豐饒，他也想成為世界上最強的那個訓練家。

  倘若隻對前一種願望產生幫助，那它們之間維系的牽絆很快就會斷開。

  無所求。

  不為深信者。

  蕾冠王想在他身邊待的更長久。

  柏木未曾知曉其心中所想，也未曾答應蕾冠王放寬的標準，道：“……先稍微暫停一下，我想跟波士可多拉它們聊一聊。”

  『好。』

  蕾冠王駕馬向遠處走去，讓出足夠的空間。

  ——

  湖畔。

  一片安寂。

  天邊泛起昏黃色，太陽即將下山。

  柏木看向自家的寶可夢們，深吸一口氣，說道：
  “你們也看見了，蕾冠王掌握的力量。這樣的對手絕不是過往遇到的那些能相提並論的……”

  “咕吼！”

  波士可多拉猝然低吼。

  盡管蕾冠王表現出來的實力很可怕，可作為王牌的它此刻必須站出來，向訓練家展現它們的意志。

  戰前動員？加油打氣？
  沒必要。

  在場沒有哪隻寶可夢是一路贏著上來的。

  有的遇到過想戰勝卻又無法戰勝的強敵，也有的悄然垂淚想變得強大，更有的在戰後逃跑過。

  可它們還在這裡。

  蕾冠王是很強，卻沒什麽好絕望的。

  輸。

  就輸了。

  輸無數次。

  然後贏下那最關鍵的一次！
  無需多言！

  開戰吧！

  強烈的意志通過眼神傳遞到柏木心間。

  他陡然沉默下來，突然意識到需要加油打氣的不是它們，是自己。

  蕾冠王的種種能力不斷加深著他心中，對於普通寶可夢無法戰勝一級神的固定思維。

  即便對方“放水”，他依舊沒有信心。

  甚至犯下了訓練家職業裡最危險，也是他曾用來教訓別人的錯誤——

  怕輸。

  在這種幾乎心中動搖的情況下。

  他的夥伴站了出來。

  就像自己曾為它們帶來了底氣和勇氣，它們也在最關鍵的時候，支撐起了差點後退的他。

  寶可夢們用自己的方式告訴柏木：

  前進的腳步，不該因前方險峻的高山而駐足。

  這條登頂之路。

  也從來都不是他一個人在走。

  “差點忘了。”

  柏木沒有道歉，只是拍了拍額頭，笑道：“它只有一次機會，而我們有無數次，勝利的天平明明一直傾向我們這邊。”

  對啊。

  怕什麽呢？

  怕輸？輸了會怎樣？

  不會怎樣，相反將獲得繼續向前努力的目標。

  他應該高興，應該對蕾冠王的強大表示感激，只有它越強，自己戰勝它之後才能真正意義上成為這個世界的第一。

  因為別人打不贏的神獸，他贏了。

  正所謂——

  開百家之先河！
  獨勝傳說！

  “走！第一回合！”

  他對波士可多拉招手，而寶可夢們見訓練家不再皺眉，不再憂愁，徹底安下心來。

  它們對率先上場的大怪獸給予目光支持。

  二者上前。

  柏木望向馬背上悄然等待的蕾冠王，邁步向它走去。

  越是靠近，心中越感到興奮。

  湧動的熱血促使他扯開了衣襟，亮出閃閃發光的鑰石。

  他道：“蕾冠王，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但我們想見到的是全力的你——

  “超級進化！”

  “咕吼！”

  嗡！
  跟上前的波士可多拉通體綻放出璀璨的光芒，強烈的氣流卷動風沙！

  遠處。

  蕾冠王扯動韁繩，凝望著著靠近的波士可多拉與柏木，敏銳地察覺到二者身上昂揚的氣勢。

  它高興了起來。

  『合該如此！柏木！孤果然沒看錯你！來受孤一矛！』

  蕾冠王操縱起狂暴的風雪，幾近黃昏的蒼穹被蒼白霧氣籠罩，無數雪點似瀑布般向前襲去，又向它的左側聚攏！

  天地變色！

  “流沙地獄！”

  “咕吼！”

  超級波士可多拉毫不猶豫地重踏大地，地面碎裂掀起狂沙，與前方吹來的風雪相撞！

  兩股力量互相衝擊，竟不相上下！

  要知道吹來的僅僅只是【雪矛】發射之前的余波，超級波士可多拉第一次在對波中未能佔據上風！
  這愈發讓柏木篤定蕾冠王的能量等級不在波士可多拉之下。

  嗡！
  只聽一聲輕鳴。

  蕾冠王已然將凝聚而成的巨大冰矛投來，狂湧的飛沙瞬間白化並碎裂開來，但這一矛未能戳中超級波士可多拉。

  只見凹陷下去的巨大漏鬥映入其眼簾，飛射的冰矛插進了沙地裡。

  嘭！
  飛沙炸起又迅速凍結，化作外形奇怪的冰雕。

  蕾冠王看向地下，豁然通過精神能力發現了超級波士可多拉的位置，對方正不斷向它這邊靠近。

  『預判孤的攻擊？不妨再預判下孤的預判！』

  蕾冠王笑著閉上左眼，瑩藍色光芒在右眼閃亮。

  未來視！
  柏木喉嚨一緊，熱血變化成冷靜。

  蕾冠王的未來視極限為五秒，除了嘗試可能性之外的行動，就只有等到五秒後再發動攻擊這一種方法。

  只是隨之到來的又一個問題。

  未來視能否連續發動？
  如果要間隔，間隔的時間是多久？

  他見藍光很快黯淡，蕾冠王的體表亮起了粉紫色的光芒，心知它在布置某種陷阱。

  等。

  等五秒後。

  柏木緊盯著蕾冠王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