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銅路西街三十六號。
這是魏晨鑫寫在宣紙上的地址。
從魏晨鑫寫的這九個字來來,不僅筆畫反覆,且筆勢如鉤。筆畫反覆,心常不定;筆勢如鉤,害人不休。
魏晨鑫剛去盜了古墓,從常理來推斷,他害的那人,肯定是在古墓裡害的啊!其心常不定,是不是說明,在害了那人性命之後,他有內疚之感。在古墓裡害人,其應該不是主動要去害的,而是被迫的。而且他害的那位,應該是其同夥。
看出了這麽多,明天去找魏晨鑫的時候,應該是有得說的了。測字這玩意兒,測的字越多,那是越廢心神的。現在還沒看到魏晨鑫的價碼,我自然不可能把九個字全都給他測了啊!
古銅路西街離古泉老街只有十來公裡遠,十一點就是午時了,我這人向來都是很守時的。十點半的時候,我便開著破麵包出發了。
不是早晚高峰的渝都,道路還是比較暢通的。我開著破麵包,不過二十分鍾,就到古銅路西街了。
古銅路西街這一片全都是老房子,這裡的原住居民基本上都搬走了,現在住在這裡的,大都是來渝都打工的,活在社會底層的人。
“先生,我在這裡。”我正在找三十六號在哪兒呢?魏晨鑫那家夥便出現了。
跟著魏晨鑫進了屋,他這房間裡有些亂糟糟的。不過他這屋子裡面,破罐爛碗的還真是不少。這些玩意兒,一看就是從墓裡弄出來的、不過不僅沒一件是完整的,而且還全都是陶,不是瓷,根本就不值價。
“你說的寶貝就是這些?”我指了指那些堆著的破罐爛碗,對著魏晨鑫問道。
“這些都是賣不出去的,哪裡稱得上是寶貝。”魏晨鑫嘿嘿笑了笑,道:“先生請跟我來,咱們進裡屋說。”
進了裡屋,魏晨鑫並沒有立馬把他那寶貝拿出來,看他這意思,顯然是在等我開口,畢竟昨晚臨走之前,他是寫了九個字給我的嘛!
“雖不是有意,但畢竟是害了性命。若是沒個交待,不僅心裡不會踏實,搞得不好,小命還可能搭上。”這話的前半句是我測字測出來的,後半句是猜的。
魏晨鑫對我並不是那麽的坦誠,因此在面對他的時候,必須得用一點兒小心機,要不然絕對會在這家夥身上吃虧。
“還請先生明示。”魏晨鑫這家夥,居然隻字不提寶貝的事兒?
“測字不是寫幾個字就可以的,還得要誠意。”我點了這麽一句。
“先生稍等,我這就把那寶貝拿出來給你看看。”
魏晨鑫也不是那麽的不懂事,在說完這句之後,他立馬就跑到那邊翻箱倒櫃地找了起來。
“找到了。”倒騰了半天,魏晨鑫從櫃子裡翻出了一個烏龜殼,遞給了我。
“這是你從古墓裡翻出來的?”
我一邊問魏晨鑫,一邊拿著那烏龜殼看了起來。這烏龜殼上面,寫著一些文字。這文字應該是卦辭,我有的認識,有的不認識。
這龜甲是用來佔卜的,對於佔卜師來說,龜甲佔卜,那是運用得最多的。
魏晨鑫遞給我的這龜甲,到底是不是個好東西,我真看不出來。現在的我,連測字都還是個半吊子,佔卜這一塊,只是跟著師父學過一點兒皮毛。
父在世的時候就跟我說過,佔卜這塊他資質不行,沒怎麽學,也教不了我,不過祖師爺留下來的那本《金甲卜術》,他是留給了我的。
“先生你是高人,肯定看得出來,這殼是金龜之殼。我們進的那個墓,是宋代的,在那個時候,能用金龜殼來佔卜的人,必定是大師。也就是說,這金龜殼,雖然看著不那麽起眼,但絕對是件先生你用得上的寶貝。”
盜墓之人,除了會盜墓之外,還得會忽悠。要不然,怎麽能把從墓裡盜出來的東西,高價賣出去啊?
“對於相人來說,佔卜靠的是本事,至於金龜殼什麽的,最多只能算是一個道具而已。”我接過了話,道:“不過這東西,是你的一片心意,我還是收下吧!”
“先生你現在可以給我指點一下了吧?”魏晨鑫笑呵呵地問我。
“其命因財而丟,並非因你。要想平息此事,此次盜墓所得之財,不得取一分一文。”我頓了頓,說:“你死的那位兄弟,有家人吧?你把那些錢財,拿去給他家人,至少他是不會再找你麻煩的。”
“這樣就可以了嗎?”魏晨鑫有些不確定地問我。
“既然不信我,又何必請我來啊?這金龜殼還你,愛找誰找誰去。”
我敢開這個口,那便是對自己所說的話是有把握的啊!魏晨鑫這家夥,居然敢質疑我,我能給他好臉色看嗎?
“我信先生。”魏晨鑫道。
“字已測完,我得走了,告辭!”我跟魏晨鑫說了一聲,便出門離開了。
之前我還在想,不能看相,只靠測字,在古泉老街會不會很難立足。沒曾想,人在走運的時候,那是缺什麽就來什麽。
在我正擔心只有測字這一隻腳不好走路的時候,魏晨鑫就送了個可以佔卜的金龜殼給我。這玩意兒對於現在的我來說,無異於就是一根拐杖啊!只不過,這拐杖到底好不好用,我得回去研究研究,試試才知道。
回到測字店,我趕緊把《金甲卜術》翻了出來,對照著手中的金龜殼,在哪兒研究了起來。
快到傍晚的時候,芍藥姐來了。
昨晚得罪了段叔,還以為芍藥姐不會再理我了呢!沒想到一天都沒過,她就又來了。
“芍藥姐來啦!”
來者是客嘛!芍藥姐剛一跨進門,我便滿臉堆笑地招呼了她一聲。
“聽說你昨晚開張了?”芍藥姐問我。
“開什麽張啊?”我笑呵呵地問。
“我見有個人進了你這測字店,難道不是來測字的?”芍藥姐用質疑的眼神看向了我。
“是來了一個人,不過前面的那幾家都沒敢給他看,我這初來乍到的,都還沒在古泉老街立足,哪裡敢招惹這種明顯惹不得的事兒啊?”古泉老街波譎雲詭的,誰是好人,誰是壞人,不是那麽容易分清楚的。說話的時候,該小心就得小心,該保留就得保留。
“這麽說,你沒給他測字?”芍藥姐問。
“我開我的測字店,你開你的當鋪。你做了些什麽業務不需要告訴我,我做了些什麽業務,自然也沒必要告訴你,是這個理兒吧?”我道。
“你不要誤會,我問你這個,並沒有別的意思。”
芍藥姐頓了頓,說:“那人名叫魏晨鑫,是個盜墓的,他身上沾的東西很多,最好是離他遠一點兒。他從墓裡弄出來的東西,有不少好貨,有好幾次到三吉典當去,想要出手給我,我都沒敢收。要知道,他出手的那些東西,只要我接過來,隨便轉一下手,就能賺大錢。但我心裡更清楚,有些錢賺得,有些錢是一點兒都碰不得的。”
這芍藥姐,沒想到她居然在那裡跟我現身說法了起來,這當真是挺有意思的啊!
“謝謝芍藥姐提醒,要不是你說,我還真不知道他是盜墓的。”我笑呵呵地說。
“要連他是盜墓的都看不出來,你這測字店,恐怕是開不長的。”芍藥姐冷冷地道。
“為什麽啊?”我問。
“沒有本事的人,是沒機會在古泉老街立足的。測字雖然離相人還有些距離,但再怎麽也算得上是半個相人吧?作為半個相人的你,居然看不出魏晨鑫是幹什麽的。這眼神,是不是差得有些太過分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