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6章 請殺死阿澄雷神

  阿伊努拉克想要殺掉他的父親阿澄雷神。

  什麽父慈子孝的請求？

  神谷川一下子沒有反應過來，這時候就只見阿伊努拉克朝前一步，單手握拳撫胸。

  他沒有實質的身體，不過從身上衣物手套的表現來看，應該是在做這套動作沒錯。

  烏天狗：“神谷大人，阿伊努拉克大人在向您致歉。”

  “啊，沒事，不用在意。”神谷搖搖頭。

  接下來，通過烏天狗的實時翻譯，他可以和阿伊努的英雄神對話了——

  “父親守衛聖林，在無光之災中戰鬥到了最後。黃泉的陰神和士兵直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攻破聖林的防線。”

  “黃泉陰神撤離之後，遺留的強烈墮落氣息一直圍繞在聖地附近。周圍的怪談生物，還有阿伊努的士兵不斷被這種腐化的力量吞噬，原本的理智被這股力量徹底吞噬。聖地周圍徹底覆滅，在不斷擴散的黃泉墮落氣息中無人生還。”

  “曾和黃泉戰鬥過的父親，也早就被這股力量腐蝕了。但父親是阿努伊強大的戰士，他沒有被擊倒，依舊堅持心裡的理智。”

  “他收攏起還未被徹底腐化的士兵們，在聖地附近抑製墮落的進一步傳播，一直到現在。如今那些將領士兵，也都已經腐化發狂了。”

  “而前不久，父親殘留的力量將我喚醒。他抵禦墮落太久了，已經撐不住了。父親獨自徘徊在聖林之外，一人對抗腐化，他怕自己輸給黃泉的力量，怕自己墮落後完全陷入瘋狂危害整片根源大地。我知道，父親之所以喚醒我是希望我能……殺死他。只有死亡，才能讓他帶來的傷害最小化。”

  “父親是阿伊努最偉大的戰士，戰死沙場才是他的歸宿，他應該帶著榮耀死去，死得其所。只不過……以我的力量，並不足以為他踐行。”

  “我本來是打算在根源大地上，尋找殘存的其他阿伊努神明完成這件事。但在我醒來之後才發現，這片大地之上，已經沒有什麽神明殘存了。所以，來自於高天原的神王。如果你真的是帶著善意而來，那麽我懇求你，陪同我一起狩獵我的父親。”

  烏天狗將阿伊努拉克的話大致都翻譯了出來。

  阿伊努英雄神在說這些話的時候，情緒看不出來什麽波動，貌似很平靜，反倒是烏天狗講著講著有些哽咽。

  神谷川聽完後，短暫地陷入了沉默，半響之後開口問道：“你是曾經的英雄神嗎？”

  “我不是。”阿伊努拉克搖頭，“真正的阿伊努拉克已經戰死，他的骸骨都被黃泉取走，而我沒有那麽強悍的偉力，只是英雄神的一個化身罷了。”

  可以組隊的“阿伊努拉克”不是真的阿伊努拉克。

  但被委托去殺死的阿澄雷神，卻是如假包換的阿澄雷神。

  現在的情況差不多就是這樣。

  “以我們的力量，真的能殺死阿伊努最偉大的戰士嗎？”神谷又問。

  “我不知道。但現在應該是父親最虛弱的時候，他的肉身墮落，意識殘存。要是未來父親連最後的意識都被腐化，和身軀達成一致的話，大概真的沒有辦法將他殺死了。”

  阿伊努拉克實話實說。

  參照之前座敷給出的吉凶預測，不考慮神谷川“不死人”特性的話，這一趟來阿伊努的凶險程度要比之前現實裡去對馬島積香宿危險一些。

  如果這種“危險”完全來自於阿澄雷神，那麽這位正在獨自對抗腐化的阿伊努舊神，現階段的實力大概比三個B級怪談加起來要強？
  神谷川看著對面的英雄神化身，權衡了一陣子，最終給出答覆：“我明白了，請帶路吧。”

  當然，他也是有著不少私心的。

  目前已經知曉阿澄雷神並未真正死去，且是狀態最虛弱的時間段，如果真的順應這位阿伊努大神威自身的想法，將其殺死，或許會得到一批極其豐厚的戰利品回報。

  最起碼，應該能拿到阿澄雷神的神骸骨。

  神谷川可是很久以前就動了能不能舔包英雄神或者阿澄雷神的想法了。

  除此之外，如果事情真如阿伊努拉克所說，阿澄雷神未來完全墮落，墮化的軀體和意識合而為一，危害整片根源大地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那麽對於還在[失落卡姆依]上做任務的神谷川而言，這某種意義上就相當於壞檔了？

  最起碼鬼神共主的修行會被大大拖延。

  對於正在不停追求力量，試圖登上高天原神座的神谷來說，這不是什麽好事。

  聽到神谷川的肯定答覆，對面的阿伊努拉克頗為感激地點了點頭。

  烏天狗更是直接朝著自己的主人“噗通”跪下，好半天才將這固執天狗少年扶起來。

  就這樣，神谷川要朝著阿伊努聖林進發了。

  ……

  凍土平原之上，冷風怒號，但卻吹不散積壓在空氣中的那股黑紫瘴氣。

  瘴氣裡面潛藏著少量黃泉軍，和一些腐化畸變，原屬於阿伊努的戰士。

  無論哪一方，現在都是身軀腐朽，且身上長有黑蛆蟲的模樣。

  他們現在都是敵人了。

  神谷川一行的戰鬥力本來就很強，那位阿努伊英雄神的化身實力估計也和瑪麗或者八尺樣不相上下。

  瘴氣裡的這些敵人能被很輕易的被處理掉，化作神谷的魂晶。

  算不上是前行路上的太大阻礙。

  而且和這些實質的，可以被擊殺的敵人比起來，周圍的那些紫黑色瘴氣，反而給了神谷較大的困擾。

  越往裡走，這些瘴氣就越發深沉。

  且戰且進深入個把小時，神谷川感覺周圍快要凝成實質的，不知道在此處沉澱了多久的濃瘴簡直就像是要活的一樣，似乎正在詭異的蠕動。

  瘴氣中持續不斷的有聲音從似近似遠的方位傳來。

  這些聲音不是用耳朵聽到，而是由他的靈魂或者身體中的每個細胞感知到的。

  像是黃泉的低語，萬物的鳴頌。

  像是慘烈戰場中，潛藏在的黑暗裡無數神祇怪物們的廝殺嘶吼……

  周圍墳塚般的死樹這時候看起來也更加扭曲怪異了，原本應該筆直的樹乾纏繞在一起，像一張張驚駭無比的人臉。

  甚至漸漸的，穿行過霧瘴氣的體驗居然有了渡過水流般的阻礙感。

  縱使持續保持著阿吽之息，但要是呼吸進水一樣的瘴氣，肺部依舊會感覺到不適。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趟跋涉有瑪麗陪伴，神谷沒機會吸入太多的瘴氣。

  瑪麗席卷出的大量血腥紅霧，早早就溫柔地將他包裹起來。紅霧圍繞著他旋轉，但又不直接腐蝕他的身體。

  其他出戰的式神隊友，瑪麗也一同給予了紅霧的援護。

  這種自帶主場效果的技能確實好用，主動削弱一點紅霧的傷害性，就能夠大大提升隊伍在惡劣環境下的狀態。

  “這些紫色瘴氣或許短時間內沒有太大的毒素傷害，但在這種環境裡待久了，不管是誰都得san值掉空發狂吧？”神谷不禁這樣想道。

  不過，在前頭帶路的阿伊努拉克狀態倒是還好。

  他行走的動作稍稍也有些阻塞，但因為沒有實體，所以不需要吸入周圍的瘴氣，不太需要瑪麗的保護。

  又且戰且進行動了許久，期間經歷了兩輪的休整。

  這一趟探索花費的時間非常久。

  神谷是在白天進入到[失落卡姆依]裡世界來的，現在外面的現實世界估計已經是深夜了。

  這麽久的時間投入，終於是換來了周圍一定程度的場景變化。

  遠處，似乎是紫黑瘴氣的盡頭，原本濃重到阻礙行動的黃泉瘴氣，連綿到這裡就停了。

  能看見高大的，充滿生機的樹影林立。

  “那裡是聖林。”前頭的阿伊努拉克這樣說道，“父親在聖林的外圍。”

  那片林地，仿佛亙古之前就佇立在這裡，和時間一樣古老。

  離得近了，滿目的蒼翠蓊鬱，不計其數的古樹伸展著細長的枝葉，擠擠攘攘，爭相生長，連成一片綠色的林海。

  枝葉縫隙中點點的熒光上下翻動，帶動樹葉發出沙沙的響動，灑下斑斑點點的光影，充滿了空靈感。

  和外圍瘴氣中的死寂荒涼比起來，這裡簡直就像是荒漠中的一片綠洲。或者說比沙漠綠洲更加神秘和美好，美好到與外圍環境產生極致的不協調。

  在這樣的環境之下，神谷川反而不敢掉以輕心，神經緊繃起來。

  他將瞳孔凝縮到極致，看見整片聖林像是一個活著的龐然大物，正在有規律地進行著呼吸律動，林木搖曳擺動的頻率都有跡可循。

  可似乎是因為他們一行人的到來，原本較為平靜“呼吸”突然變得劇烈起來，就像是垂垂老者的劇烈咳嗽。

  聖林表現出了敵意。

  “父親注意到我們的到來了。”阿伊努拉克快速給出預警。

  縱使過來的路上已經做好了一定的準備，但事情發生的速度，還是快得有些超出了神谷的心理預期。

  “這就來了？”

  他分明的看見，從聖林方向有一道巨大無比的身影緩緩立起。

  那是一條龍，一條華美的，同時正在腐朽的龍。

  阿伊努文化處在東亞地區，所以阿伊努乃至於日本傳說中的龍，也是趨近於東方龍的形象，並不是西方長翅膀的大蜥蜴。

  不過，日本龍比起中國龍來要更妖異一些。

  而實際的阿伊努龍神，外形也和這一形象趨同。

  與其說是龍，祂更像是一條頭上長角，且生有爪子的大蛇，盤旋著從聖林裡湧動出來，滔天的氣勢帶動大地轟鳴震動。

  這便是阿伊努最古老，最強大的神威之一。是龍神也是雷神，是聖地的守護者，康納卡姆依。

  “阿澄雷神……”

  神谷川手持著太刀，立在原地倒是沒有退縮。

  但是面對如此龐大的生靈，讓人不得不抬頭仰視。龍神出現帶動的強大風壓，胡亂扯動他的頭髮和衣擺。

  龍神頭頂的角宛如一頂華麗的皇冠，身上覆蓋的鱗片全都是翠綠的顏色，大多數都像綠寶石一般的閃耀華麗，帶著草木生發的氣息。

  祂的眼瞳呈現琥珀色，原本該是智慧且莊嚴的，但現在卻透著混濁和瘋狂。

  黃泉腐朽的痕跡在龍神的身上也同樣明顯。

  龍尾和兩個龍爪附近，將近大半個龍身處都出現了腐爛，鱗片脫落，死氣彌漫。那些黑色的蛆蟲，正於黑腐的爛肉中上下湧動。

  神谷的視線同龍神那對琥珀色的眼睛對上，二者之間的體型相差實在太大，且雙方分別身處的瘴氣和聖林，環境差異也巨大。

  清醒和狂亂的兩雙眼眸裡同時倒映對方的身影，天地間的渺小與龐大，腐朽的紫黑死氣同神聖的綠意生機。

  一切都格格不入，充滿了割裂感。

  隆隆——

  龍神發出落雷般響亮恐怖的痛苦咆哮，祂的周身則真有強悍的雷電光弧迸射而出。

  那雷光和神谷川的兩套雷法都截然不同，不像心宮陽雷那樣明煌浩正，也不像水髒陰雷那樣綿柔浩渺。

  龍雷居然是碧翠的刺目顏色，而且蘊含著生發的力量，猶如草木森林一般生生不息。

  翠綠的雷光於龍神高抬的手爪之中流動，居然凝聚成一條奔騰閃耀的雷電長槍。

  耀眼的雷光刺亮強風中狂亂搖擺的聖林樹木，電弧濺射，鞭子似得外圍抽打向凍土地面。

  滋啦——！
  猙獰又蜿蜒的龐大雷槍一掃，雷聲同雷芒都激烈無比，朝著地上的神谷一眾橫掃傾瀉而來！

  神谷川也不敢怠慢。

  龍神出現的瞬間，般若就從他的身後出現，化作妒面具覆蓋到了他的臉上。

  怪誕的歌舞伎面具，雖然會降低“魅力”，但能讓神谷直接享用般若的鬼神之力，還附加給他極大的敏捷屬性加成。

  之前探索聖地周邊，他一直沒召喚出般若。

  妒面具帶來的實力加成，現在依舊可以視作他個人戰力的重要底牌，果然還是打硬仗的時候使用比較好。

  雖說隨著神谷川的實力越來越強，能佩戴面具活動的時間也相應變長。

  但要是一路上遭遇的那些小型戰鬥都要把般若叫出來附身的話，這輪的裡世界替死紙人早就被耗光了生命力死在半道了。

  “迎戰！”

  式神們四散開來。

  神谷手裡的一文字閃動出詭異的光芒，在最合適的瞬間，拉動他於原地消失。

  下一秒，雷霆襲過，他的身影又重新在兩米開外，已經化作焦土的地面重新顯現。

  完美規避了傷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