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端錦很慌，怕林攸宜這一睡就醒不來了。

  林攸宜眼睛都睜不開了，但還是強撐著回應道，“咱們說了一夜，你還沒說完？”

  “還有最重要的。”李端錦說，“難道不想聽我對你說喜歡，說愛嗎？”

  為了不讓林攸宜睡著，李端錦湊近，嘴唇輕貼在林攸宜耳邊，清晰呢喃，“我愛你，錦兮，我很慶幸這一世，你元宵節主動出現，我在夢裡能感受到上一世的自己在皇宮裡一點也不開心。”

  “我的開心源自於你，即便我們什麽都不做，隻這麽靜靜地躺著，我心裡也是充實的。”

  “錦兮？”李端錦說了這許多，見林攸宜都沒回應，側身去看時，才發現，林攸宜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錦兮……錦兮！”李端錦大聲連喊了幾聲，林攸宜都沒有回應。

  李端錦心裡的恐慌迅速擴大，他強迫自己冷靜，隨後用手指去探林攸宜的呼吸，還好，還有呼吸。

  李端錦的聲音引來了安多和許嬤嬤。

  “陛下？”

  “傳所有太醫來坤寧宮。”李端錦雖松了一口氣，但心還是慌的。

  何太醫等五人還在永壽宮未回，夏銘霖、武太醫等五名太醫來到坤寧宮，要給李端錦行禮，李端錦站在林攸宜床邊，先一步免了他們的禮，“快瞧瞧皇后。”

  武太醫第一個上前，把了許久的脈，卻搖頭退下。

  另一位太醫接著上前，一番檢查，也是束手無策。

  等五名太醫都一一試過，夏銘霖上前，李端錦此刻臉色崩得很緊，等夏銘霖看完，李端錦問，“如何？”

  “皇后娘娘體溫再次升高，此刻已陷入昏迷，微臣還沒找到有用的辦法。”夏銘霖說。

  李端錦陰沉著臉看向其他太醫，“你們呢？”

  武太醫等人經過商量，短暫的面面相覷後集體跪下，“臣等無能，請陛下恕罪。”

  李端錦再也繃不住，將手邊的茶盞重重甩到地上，“要你們何用？！！”茶盞四分五裂，但李端錦的怒氣卻沒有消散，大喝道，“拉下去通通砍了。”

  安多跟隨李端錦多年，陛下從不牽連人的，此次怕是也沒了主意。

  許嬤嬤心疼李端錦，又擔心傷了李端錦，於是彎腰拾起碎片。

  太醫們大喊饒命，夏銘霖也跪在地上，求李端錦息怒。

  何太醫帶著跟他一起去永壽宮的四名太醫匆匆趕到坤寧宮，五人正慶幸自己選對了，就聽李端錦的聲音再次響起，“其他人呢，怎麽太醫院只有這幾個人？”

  何太醫等人立即上前，“啟稟陛下，歐陽娘娘中了毒，臣等五人昨夜一直在永壽宮為娘娘解毒，方才得知陛下傳喚，便立即趕來了。”

  “昨夜你們都在永壽宮？”李端錦問，語氣很是平靜。

  見陛下未生氣，何太醫等人松了口氣，再次為自己的選擇感到慶幸。、

  何太醫說，“回稟陛下，歐陽娘娘昨夜病情凶險，微臣等盡全力才將娘娘從鬼門關救了回來。”

  歐陽明月是歐陽大將軍的女兒，又是陛下的嬪位娘娘，何太醫想，這可算得上是大功一件，不知陛下會如何獎賞自己。

  然而，令何太醫等人沒想到的是，迎接何太醫的不是獎賞而是一隻茶盞，重重砸在何太醫額頭上，何太醫“哎喲”一聲，腦袋嗡嗡地直叫，眼前一黑。

  只聽得頭頂上響起李端錦冷冷的聲音，“朕說過讓太醫院全力救治皇后，是誰讓你們自作主張去永壽宮？”

  李端錦毫無情緒的眸子看向何太醫等五人，“你們最好能治好皇后，否則……朕誅你們九族。”

  何太醫終於緩過來，顧不上額頭流下的鮮血，磕頭大喊，“陛下饒命。”

  其他四人一聽要誅九族，瞬時都嚇破了膽，頹喪癱軟在地，“陛下饒命。”

  很顯然，他們的如意算盤打錯了，一下並沒有擺脫為皇后看病的事，還惹怒了陛下。

  “還不去？”安多見幾位太醫完全沒注意看陛下黑沉的臉色，小聲提醒。

  何太醫回神，向林攸宜床榻爬去，其他四人也紛紛跟著何太醫爬過去。

  一邊檢查，五人一邊滴汗，幾人顫顫巍巍挨個給林攸宜把完脈，李端錦問道，“如何？”

  “臣……臣……”幾人不敢開口。

  武太醫暗中輕蔑的冷哼一聲，“自找的。”

  此時跟隨何太醫去永壽宮的四人悔不當初，不該跟著何太醫，現在九族都保不住了。

  “打入天牢，聽候發落。”李端錦道，侍衛們隨即進來將何太醫等人拖走。

  李端錦此刻已經是冷靜下來，看向依然跪在地上的夏銘霖等人說，“夏銘霖等五人先去想辦法，若再治不好皇后，朕……”

  李端錦話沒說完，但所有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臣等即刻去想辦法。”夏銘霖等人回道。

  “快去！”李端錦吼。

  太醫退下後，李端錦無力地坐到凳子上，過了一會兒才開口，“安多，趙斌回來了沒有？”

  “回陛下，尚未。”

  日光一寸寸明亮，太陽一點點升起，此時，楚添正騎馬狂奔，但突然，他胯下的馬匹倒地不起、口吐泡沫。

  楚添一個翻滾站了起來，顧不上膝蓋的劇痛，他焦急四顧，終於在不遠處一個路邊茶攤邊看到樹上拴了一匹馬，於是立即飛身上前解開韁繩，跨到馬上，“駕！”

  馬兒一聲嘶吼，驚動了茶攤裡一白淨的公子，他很快發現自己的馬被偷了，當即大喝一聲，“偷馬賊，哪裡跑！”

  白淨公子穆崢言正想騎上另一匹馬追上去，卻被楚添扔過來的東西砸了個正著，撿起一看，發現居然是一錠金子。

  穆崢言更氣了，“有金子了不起啊。”當即騎上另一匹馬追了上去。

  剛追了三裡路，穆崢言就聽到前方有打鬥聲，跑近一看，才發現有一群黑衣人正在圍攻搶他馬的人。

  穆崢言看到被丟在一旁的馬，想將馬牽走，誰知一黑衣人以為他和楚添是一夥的，舉起刀就向他砍來。

  穆崢言鼻子都氣歪，大罵，“你們長沒長……”眼睛二字還沒出口，又一個黑衣人朝他襲來。

  怒了！穆崢言當即抽出腰間軟劍將身邊的兩名黑衣人刺傷，呸道，“什麽狗眼，姑奶……本大爺可不是好惹的。”

  楚添往宮裡跑，卻在進入京城的要道上遭遇蒙面人襲擊，他奮力反抗，卻發現另一個人被卷了進來。

  黑衣人人多勢眾，他心知自己逃不過，於是將身上的包袱拋向穆崢言，他則努力拖住黑衣人，大喊，“快跑去皇宮。”

  “？？？”穆崢言被楚添這一舉動弄懵了，而黑衣人更認定兩人是一起的，不約而同朝穆崢言圍了過來。

  穆崢言想罵人，這都是什麽事？跑是跑不掉了，他只能朝楚添靠近。

  黑衣人實在太多了，兩人應付不過來，“被你害死了！”穆崢言想殺了楚添的心都有。

  楚添此時已受傷不輕，他也知道連累了穆崢言，於是在看到穆崢言躲不過黑衣人那一刀時，飛身過去抱住穆崢言就地一滾，楚添悶哼一聲。

  但兩人這個姿勢落了下乘，數把刀同時從四面八方向兩人揮來，就在穆崢言閉眼等死的時候，楚添一個翻身將他壓在身下。

  然而，令楚添預想的疼痛沒來，原來是援兵到了。

  “趙統領！”楚添一臉驚喜。

  來人正是受李端錦命令在城外接應的趙斌。

  趙斌帶著禦林軍擋住黑衣人，讓楚添趕去皇宮。

  “你沒事吧？”楚添起身，將愣怔的穆崢言一把拉起。

  站起身的穆崢言一把拍開楚添的手，將包袱還給楚添。

  “在下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感謝兄台的相助之情。”楚添說完，不等穆崢言反應便朝皇宮而去。

  皇宮？穆崢言看著楚添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楚添拿出腰佩要求進宮，侍衛讓楚添稍等，隨即報告楊護軍，楊辰彥看了看一旁慈寧宮的靜巧嬤嬤和永壽宮宮女舒名，說了幾句讓侍衛退下。

  “請嬤嬤和姑姑放心，我會盡量拖延。”楊辰彥說。

  “多謝大人。”舒名道。

  楊辰彥擺手，“我們有共同的敵人。”

  侍衛很快回來，“對不起，楚大人，皇宮因為瘟疫戒嚴，不能進。”

  楚添傻眼，但顧不得許多，“快讓開，本大人奉旨辦差，現在有重要事面見陛下，若耽誤正事，你們擔待不起。”

  侍衛為難，“楚大人自攸縣回來，恐染瘟疫，要不過幾日沒事再來？”

  午時已到，坤寧宮，李端錦的面色越來越黑，眼睜睜看著林攸宜呼吸越來越微弱，“夏銘霖，如何？”

  “皇后娘娘撐不住了。”

  夏銘霖的話讓李端錦幾乎站不穩，“藥方呢？安多，去瞧瞧趙斌回來沒有？”

  “奴才派人一直瞧著，尚無人來報。”安多回答。

  “藥方就算現在送到，煎藥也需要時間，娘娘恐怕撐不到了。”夏銘霖歎息。

  李端錦隻覺得眼前一黑，手趕緊扶住桌子，隨後慢慢走到林攸宜床邊，神情哀傷，言語悲戚，“難道要朕眼睜睜看著她離去？”

  “微臣可以施針讓皇后娘娘清醒片刻，但這麽做會耗費娘娘最後的生命力。”夏銘霖不忍，但還是說道。

  這是給李端錦做選擇，是讓皇后多拖延一點時間，無聲無息死去，還是讓皇后與陛下道別。

  李端錦在前朝做過無數決定，但今日這個決定卻讓他無比艱難。

  李端錦嘴唇輕顫，問道，“若是不施針皇后還能撐多久？”

  夏銘霖說，“拖不過一盞茶。”

  李端錦悲痛點頭，“施針吧。”

  夏銘霖拿出銀針，在林攸宜百會穴處插入，不過片刻，林攸宜緩緩睜眼。

  “錦兮……”

  “皇后娘娘……”

  林攸宜看了看坐在床邊的李端錦，有看了看不遠處的許嬤嬤、安多、夏銘霖，她自知自己大限已到，看著李端錦未語先淚流。

  “謝謝嬤嬤對我的照顧，我在地下會保佑嬤嬤長命百歲。”林攸宜道，思想是這幾日以來前所未有的清醒。

  許嬤嬤眼淚刷刷落下，“娘娘！”

  “請嬤嬤喊坤寧宮宮人來。”林攸宜說。

  許嬤嬤道，“是。”用帕子一邊擦淚，一邊退了出去。

  “陛下，坤寧宮的宮女若是有想出宮的，還請陛下成全。”林攸宜說。

  李端錦扭過頭，不讓林攸宜看到他通紅的眼眶，隨後點頭。

  不一會兒，除了還在生病的萍兒，所有宮人聚集到簾子之外，全都跪下，鶯歌、知夏、琉璃等哭成一片，林攸宜請許嬤嬤撩起簾子，視線在所有人面孔上一一掠過，“你們跟了本宮一場，本宮讓許嬤嬤給每人都準備了一份資產，宮女們有想出宮的，本宮已求得了陛下旨意，本宮去後，你們就出宮吧。”

  宮人們皆是感謝，各個難受不已。

  林攸宜讓其他人都離開，留下了鶯歌、知夏、琉璃、玲瓏。

  “我讓許嬤嬤給你們準備了一份嫁妝，陛下會給你們找合適的郎君，以後嫁人生子，好好過日子。”林攸宜叮囑道。

  “奴婢不想嫁人，隻想跟著娘娘。”鶯歌跪步向前，知夏也是如此，其他人也跟著上前。

  “你們不要如此，叫我去得不安心。”林攸宜微笑著說，“我希望看到你們每個人都幸福。”

  “許嬤嬤，萍兒那邊等她恢復了，記得把本宮的話帶給她。林家、田姐姐、劉黎妹妹那邊，就拜托嬤嬤了。”

  “是，娘娘。”

  林攸宜目光又看向夏銘霖，“夏太醫辛苦了。”這些日子夏銘霖幾乎沒睡過，都守著她，她是知道的。

  “微臣無能。”夏銘霖內疚不已。

  “是我沒福氣，與夏太醫無關。”

  林攸宜沒忘了安多，感謝了他一番後，李端錦終於忍不住，將所有人都趕了出去。

  “每個人都想到了，唯獨沒想到朕。”李端錦的語氣不好。

  “因為我接下來的時間都隻想和陛下在一起。”林攸宜溫柔地說，一臉愛意地看向李端錦。

  林攸宜總覺得自己是重生之人，所以一直想改變自己和林家的命運，但隨著她登上後位，面臨李端錦的感情後，她總是左右搖擺不定、猶豫不決，心總是壓抑著。

  看著李端錦為她做了那麽多，她曾想勇敢去喜歡李端錦，可內心總是忍不住擔心，若是李端錦知道她元宵節是故意接近他，又搶了王姝妍的後位，會不會認為她是個處心積慮的人。

  內心的撕扯掰拉讓她有時候坐立不安，最後她終於說服自己，不管不顧去喜歡。

  但直到昨日李端錦對她說，一直是她時，她才真正敞開心扉，再也沒有顧忌。

  4000了，有進步，哈哈，你們將就將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