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標敲定,戰術也發生了相應變化。受傷的“無崖山”元嬰,快速飛遁回到【神夔舟】內。
緊接著,在他的法力操控下,一座巨大的靈晶炮在【神夔舟】的靈艦甲板上浮現,黑黝黝的炮口正對下方的古劍山。
砰!砰!
兩道巨大的金紫光球,在炮筒內激射而出,巨大的靈壓席卷天地,在周遭製造出了微小的空間裂縫。
“此威,接近準化神的全力一擊了。”
在場眾修,包括闖進戰場的倪師凰,在感受到這巨大金紫光球的瞬間,勃然色變,心中生出了驚懼的念頭。
若她一人,面對這兩記堪比準化神的攻擊,還尚可躲避,但其對準的可是廣場上站著的古劍山眾修,以及法力枯竭的司徒友。
直接拋棄,難免會受衛圖懲罰。
“怎麽辦?”
相比倪師凰,司徒友內心更為煎熬,因為廣場上的修士,都是他難以割舍的親朋好友、門人弟子。
只是,若不盡快躲避,硬接這兩道金紫光球的話,以他現在這孱弱之軀,恐怕不死也要重傷。
屆時,休說保全古劍山基業了,哪怕是為古劍山留下一些火種,也難以做到了。
一瞬間,他再次陷入了倪師凰未來支援前的兩難抉擇了。
“還請倪仙子護……我離開。”
司徒友臉色變了數下,他遁光一提,向倪師凰所在之地靠攏,做出了選擇。
他要留著這有用之軀,為被“無崖山”屠戮的古劍山眾修報仇,而非和古劍山其他修士一樣,慘死在自家門派。
“司徒劍主,救救我等——”
“司徒劍主,快走!”
這時,司徒友的耳後,亦傳來了古劍山眾修哭天喊地、乞求救命,以及一眾金丹高層悲慟決絕,催他離開的聲音。
兩者意思截然相反,但無論是哪一種,都讓他暗自心痛、心如刀絞。
轟隆!
金紫光球徹底落下。
其速極快,哪怕司徒友及時做出了選擇,但仍被此光球所覆蓋。
不過,幸好有倪師凰支援,在此女的救助之下,司徒友僅受了一些輕傷,就躲過了這兩道金紫光球的范圍攻擊。
但……余下的古劍山眾修就沒這麽好運了。
他們使出混身解數,想要逃出金紫光球的籠罩范圍,或者催動法力護罩、符力護罩、祭出防禦法寶……但一切,都成了無用功。
在金紫光球巨大的靈壓之下,他們的法力護罩瞬間破碎,堅硬的防禦法寶宛如紙糊一般,頃刻間粉碎為了齏粉。
終於,兩記金紫光球徹底落下。
刺目的光芒遮住了一切,其爆發而出的恐怖余波,讓整座古劍山為之巨顫,連附近的山頭都被削平了數十丈。
“一切都結束了。”
司徒友閉緊雙眸,一席白發隨風而飄,心如死灰。
六百多年前,田秋雲“壯烈犧牲”身死的時候,他一夜白發,那時的白發是他以法力催動,故意偽裝,好以此證明他和田秋雲之間的恩愛。
然而此刻,他的心……是真正死寂了。
“聖崖山,此仇司徒必報……”司徒友攥緊掌中靈劍,嘴角因受內傷滲出鮮血的他,暗暗發下誓言,要搜盡大蒼修界的每一角落,將聖崖山這些余孽斬草除根。
只是——
下一刻,令他錯愕的事情發生了。
在刺目的金紫光芒散落之後,廣場上的古劍山眾修,竟然毫發無傷,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屏障,為他們抵擋了這一劫。
“怎麽可能?他們還活著?”
這一訝然的聲音,同時從司徒友和“無崖山”的四大元嬰口中而出。
前者是驚喜不已,而後者則是驚恐難定了。
“無崖山”四大元嬰,自不會認為是上天仁德、天降奇跡,不忍古劍山滅亡,所以抹去了【神夔舟】的這兩道攻擊。
發生此幕,唯有一種可能:有化神尊者路過此地,並出手了。
而大蒼修界,除了現在正在打生打死的那兩個化神女修外,唯一“有跡可查”的化神尊者,就是他們的老對手衛圖了。
“快逃!以【神夔舟】的速度,化神初期的衛圖,不一定能追上我等。”
在【神夔舟】外的“無崖山”三大元嬰修士,神色一緊,當即化作遁光,向上空處的【神夔舟】衝了過去。
但就在這時。
隨著一道冷哼聲響起,他們向上飛遁的勢頭便猛地一頓,隨後口噴鮮血、捂緊腦袋,挨個向地面猛墜了。
包括在【神夔舟】的那一“無崖山”元嬰,也在這一道冷哼聲中,面色發白,如斷了魂般,倒地不起了。
“是主人……”
倪師凰聞聲欣喜,連忙抬眼向聲源處望了過去,只是這一看,她的心情略微有了些許變化。
因為此時衛圖不是一人前來,隨同衛圖而來的,還有一個容顏絕美、氣質孤冷的青衣女子。
這青衣女子她並不陌生,其正是衛圖讓她調查的、闖入大蒼修界的那兩大化神女修之一。
現在,此女在衛圖身邊這般親昵,顯然二人的關系非同一般,極有可能是道侶。
“化神道侶,也是般配……”
倪師凰心思黯然,把這些年升起的一點點“奢望”重新藏於心底。
“是衛尊者……”
此刻,司徒友的心境亦有些複雜,一方面欣喜於衛圖能及時出手,救了古劍山上下,一方面則是為今後他與衛圖的相處,感到憂慮、不知所措。
之前,他和衛圖是同輩論交的“好友”,而今……則是主仆關系了。
——一個唾沫一個釘,雖然不知道衛圖是因何而來,因何幫他,但他既然說出去了——“只要衛圖救古劍山一次,就為奴為仆”,就斷無食言而肥的道理。
當化神尊者的仆人,固然不算折辱,甚至可以說是一大好機緣,譬如倪師凰,若沒有投靠在衛圖門下,短短幾百年時間,安能到達今日境界……但為仆投靠在昔日好友門下,就不太一樣了。
“算了!六百年前,本就是我愧對衛圖,理虧衛圖……現在衛圖救了古劍山上下,我再自傲,不僅顏面無光,也對不起古劍山上下……”
司徒友暗歎一聲,主動飛遁到衛圖面前,以仆人的身份向衛圖見禮。
“司徒……見過主人!”
他道。
這一句話,摧毀了他踏上仙途以來的全部自信,但一想到方才看到古劍山上下“屍骨無存”的淒慘經歷,他又覺得,此刻的他算是幸運的,幸運的結交到了衛圖,並有了為衛圖“為奴為仆”的機會。
若無此前的“友情”在,司徒友可不認為,衛圖是呼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人物。
以其境界,只要放出話來,大蒼修界想要成為其奴仆的元嬰修士,不知凡幾。
聽到這話,衛圖微微頷首,他沒有矯揉做作的否定司徒友對他的這一稱呼,此次他被吸引前來,除了要鏟除聖崖山余孽這一原因外,就是司徒友的甘願為仆。
他駢指一點,一道魂力便透體而出,刺入司徒友的眉心識海,化作了束縛司徒友神魂的神魂禁製。
在魂力化作神魂禁製的同時。
他窺探到了,司徒友養於識海的一道勃然劍氣,其與他之前在蕭國時,看到的那道衝天劍光很是相似。
不過,此劍氣有靈,氣息也與司徒友稍有迥異。
“是古劍山上一元嬰老祖的氣息。”
衛圖心中恍悟,明白了此劍氣應該是古劍山那一壽盡元嬰給司徒友的“灌頂傳法”,只不過在司徒友的多年苦修之下,此劍氣的威力直逼元嬰後期的層次了。
如古劍山這等傳承有序的宗門,自不會讓壽盡的元嬰白白身死,大多時候都會以某種方式,讓其“法力”隔代傳承下去。
有的是灌頂傳功,直接提升繼任者的修為,例如辛夫人,而有的則是把一身法力化作神通,不損傷繼任者的根基,提高其護道能力。
古劍山無疑是後者。
“看來,司徒兄這六百多年來,也沒如此前誓言那般,自鎖後山不出。”
衛圖微微一笑,指出了司徒友“突破境界”的不同尋常。
六百年時間,境界從元嬰初期提升至元嬰後期,於他而言,難免顯得太慢了一些。
畢竟,他隻用了不到一百五十年的時間,就成功從元嬰初期突破到了元嬰後期。
但對司徒友這大蒼“土著”來說,就快的不太尋常了。
要知道,康國修仙界是小地方,資源貧瘠,九成九的元嬰修士,畢生境界都在元嬰初期,極難突破元嬰中期……
司徒友資質雖不錯,但想僅靠打坐六百年就突破此境,難免有些不太現實。
“自聖崖山倒行逆施,被衛尊者所除後,最近數百年,乃大蒼修界萬載以來未有之大變局,司徒……自然難以在門內坐以待斃,一心苦修了……”
聞言,司徒友苦笑一聲,為自己辯解的同時,解釋了“突破機緣”的來源。
他言說“自鎖後山,就此不出古劍山”的契機是田秋雲之死,但田秋雲的“壯烈犧牲”既然是假的,那麽他這話……自然也沒有那麽真。
其只不過是他當時,為了得衛圖寬恕,以及避免被合歡宗針對的自保之措罷了。
“萬載以來,未有之大變局……”
聽到這話,衛圖先是一怔,過了一小會後,才有所了然的點了點頭。
滅掉聖崖山後,他的目光已經放到了化神層次,去的地方也是比大蒼修界更為廣闊的歸墟海修仙界、大炎修界。
所以,自聖崖山滅亡後發生的種種,他雖有耳聞,但因為並非親歷,沒有較為深刻的直觀感受。
被司徒友這麽一說,他才恍然,自己當年在大蒼修界做了多麽大的事。
——堪稱恩惠萬千正道修士了!
聖崖山是正道第一門派,所掌握的資源、礦場、靈脈都是海量的,在他以一己之力覆滅整個聖崖山後,聖崖山的修士死的死、逃的逃,偌大的地盤一下子就沒有主人……
而他,又在事後離開了大蒼修界,沒有看上這塊蛋糕,並且未對此蛋糕進行分配……
北方的魔道勢力,雖沒有較大的折損,但因他是正道修士,所以魔道門派忌於這一點,亦不敢肆意南下入侵。
故此,一個野蠻生長的“大開荒”時代,就在此悄然誕生了,所有正道地域的修士,或直接、或間接的獲得了他的這份遺澤。
司徒友,就是其中一人。
其在暗中,不斷吞並聖崖山原有的礦場資源,修為自此開始了穩步提升,這才以短短六百年時間,突破了元嬰中期。
……
抓到“無崖山”的四大元嬰,對衛圖來說雖不是什麽值得慶賀的事情,但這也是他趁機清除“聖崖山余孽”這些疥蘚之患的機會。
當然,此事他自不會親力親為,浪費自己的時間,在贈予司徒友一粒四階療傷丹藥後,他便把這件任務交給了司徒友和倪師凰二人,讓這二人幫他代勞此事。
除此之外。
獲得【神夔舟】這艘準五階的飛舟,亦算是他的一個意外之喜。
五階飛舟在人界早已絕跡,沒有哪個人界的煉器師能打造出一艘遠比普通靈寶更為耗材、難度更大的五階飛舟……因此,準五階飛舟就已算是人界最頂尖的代步工具了。
不過,了結了大蒼修界之事後,衛圖並未就此返回大炎修界,前往太真宗舊址感悟“浮雲法意”,他遁光一轉,便與閭丘青鳳一同重回歸墟海修仙界了。
未突破元嬰境界的韋仙兒身體狀況並不好,五年前閭丘青鳳返回歸墟海修仙界給其延壽的時候,此女壽命已近天年了。
若非閭丘青鳳回來的及時,再晚個三四年的話,韋仙兒就有可能壽盡而隕了。
現今,縱然韋仙兒已經延壽,但以閭丘青鳳的手段,也頂多讓韋仙兒晚個二三十年死,再多的話就難了。
“可惜仙兒了,生在了下界。”
數月後,到達“雲陽島”,來到韋家的族地後,衛圖以“渾厄邪瞳”檢查完韋仙兒的身體狀態後,忍不住心中歎氣。
他在知道韋仙兒是“九血靈體”的時候,曾想過,賜予這個子侄一份元嬰機緣,當做交換九血靈體“靈血”的代價。
但可惜——其金丹已纏死氣,亦有壽盡將破之兆,哪怕是他這準五階丹師,亦難再救,畢竟延壽不等於恢復巔峰……很難讓此女滿足衝擊元嬰境界的最低標準。
“壽有終盡之時,衛叔不必自責。”
“仙兒能突破金丹,八百歲而死,已是無數修士所羨慕的事了。”
看到衛圖臉上的不忍,已經老態龍鍾、雞皮鶴發的韋仙兒反倒笑了笑,語氣十分豁達的說了這一句話。(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