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0166【唯余荒唐一夢】
坐在牛車上,麻彥民驚魂未定,渾身上下止不住的往外冒冷汗。
雖早就知道今夜是鴻門宴,可酒宴上發生的一切,還是遠超他的預料。
王重開當場被殺,盤恆青州上百年的王家,就這麽被滅門了。
韓楨的狠辣與暴戾,展現的淋漓盡致。
自打韓楨進城之後,所作所為,給了麻彥民一種錯覺。
手下士兵紀律嚴明,對城中百姓秋毫無犯,對待官吏也是選擇殺一小批,拉攏一大批,恩威並重。
包括今日給受災百姓發錢,收攏人心。
種種跡象都表明,韓楨並非是一介莽夫,而是將自己當成了主人,懷著稱王稱霸的心思,想要好好經營益都郡。
可方才的一幕,讓麻彥民猛然驚覺。
反賊就是反賊,殺起人來毫不手軟!
若非他和蘇文懷機靈,看韓楨那架勢,只怕連他們兩家也無法幸免,落得個身死族滅的下場。
“他怎麽敢?”
麻彥民神色疑惑,喃喃自語。
要知道,他們三家在青州士林極具聲望,一旦殺了他們三家,勢必會惡了整個青州的士林。
一個嗜殺殘暴之人,如何能得人心?
沒有讀書人的支持,打下的地盤,誰來幫他治理?
這也是為何,方才王重開敢怒罵韓楨的原因。
他有底氣和依仗,覺得韓楨不敢殺自己。
可偏偏韓楨就殺了,並且殺的毫無猶豫,乾淨利落,王家上下一百余口族人,無一幸免。
這番殘暴嗜殺,與韓楨先前的表現判若兩人。
所以,麻彥民才覺得無比疑惑。
“阿郎,到家了。”
就在這時,車廂外傳來車夫的聲音。
麻彥民收起思緒,掀開車輛門簾,在車夫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二院大堂內,燈火通明,老老少少端坐著十多人。
這些俱都是麻家族人。
真宗年間,麻家最鼎盛之時,僅是主脈便有上百族人,算上旁支偏脈,更是高達五六百人。
逢年過節,熱鬧非凡。
每一回祭祖,都是浩浩蕩蕩,人山人海。
自從真宗皇帝擺了麻家一道,大批麻家族人下獄,無數族人慘死於獄中。
從那之後,麻家殘存的族人便開始夾起尾巴做人,不敢再與高門大戶結親,家中資產也維持在一個微妙的范圍內,甚至於連子女數量都嚴格控制。
生怕再被盯上,重演舊事。
聽到腳步聲,這些人齊齊起身。
一名身穿青麻儒袍的老者迎上去,神色忐忑地問道:“大哥,怎麽樣?”
環顧一圈眾人,麻彥民吩咐道:“二哥、四哥,還有允迪,隨吾去書房,其他人散了罷!”
他一發話,其他人紛紛散去。
隻余下兩名族弟,外加長子隨他來到書房。
待到坐下後,麻彥民便開口道:“王重開死了,王家滅門!”
轟!
這個消息如同炸雷,在三人耳邊響起,震得他們腦袋嗡嗡作響。
他們都知曉,王家祖上乃是太原王氏一脈,五代亂世時,一直蟄伏,待到大宋建立後,天下安定,這才開始嶄露頭角,一躍成為青州最負盛名的家族。
可就是這樣一個傳承上千年的世家,卻忽然被滅了。
這讓他們心中怎能不震撼?
回過神後,麻允迪驚呼一聲:“那反賊瘋了?”
“慎言!”
麻彥民大喝一聲,而後正色道:“敢熾反賊藏匿於王家之中,縣長派兵捉拿,可惜去晚一步,反賊已殺光了王家族人逃遁。你等都聽清楚了麽?”
“父親,我知道了。”
麻允迪表情凝重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大家心裡都清楚是怎麽回事,但有些事兒,心裡可以知道,卻不能言明。
這時,老二麻彥邦問道:“大哥,那我們麻家?”
麻彥民苦笑一聲:“徹底綁在韓楨的戰車之上了。”
“這……大哥怎地這般魯莽,如此一來,我麻家可就沒有退路了。”麻家老四皺起眉頭,神色擔憂道。
“呵。”
麻彥民搖頭失笑道:“四哥啊,若我當時說慢一些,只怕你等此刻已做了那刀下亡魂,與王家在九泉之下相遇了!”
“竟這般凶險?”
麻彥邦倒吸一口涼氣。
“你們可知,那韓楨當著我等的面,將王重開被一刀梟首,鮮血噴濺了蘇文懷一身,一顆腦袋就落在酒桌之上,死不瞑目的眼睛直愣愣地盯著我!”
回想起卓樓中的一幕,麻彥民依舊心有余悸,手腳發軟。
咕隆!
麻允迪咽了口唾沫。
盡管沒有親身經歷,可僅僅只是聽父親描述的場面,都讓他毛骨悚然,頭皮一陣陣發麻。
“父親,如今西軍就在河北,遲早會南下,屆時韓楨若是兵敗,我麻家將如何自處?不如……”
“住口!”
麻允迪話音未落,便被麻彥民出口打斷。
只見他清臒瘦削的面龐,布滿肅然之色:“首鼠兩端乃是大忌,實為取死之道,既然投靠了韓楨,那就莫要再有二心,當竭盡全力輔佐。”
“父親教訓的是。”
麻允迪心中一凜,趕忙低頭認錯。
聞言,麻彥邦遲疑道:“既如此,需不需要將靈惟叫回來?”
麻靈惟是他的長子,如今在開封府國子監求學。
“不用!”
麻彥民擺擺手,交代道:“就讓靈惟在國子監待著,往後吾等若真的兵敗身死,靈惟也能為我麻家延續血脈。”
自古以來,世家門閥兩頭下注,甚至多方下注都是常事。
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這是一個不成文的約定,哪怕韓楨知道了,也不會說什麽。
但是,一旦選定站隊之後,便各為其主,不能再搖擺不定,當全心全意的輔佐。
最典型的例子就是明初的魏國公徐家,在靖難之役時,徐家也是兩頭下注。
徐增壽早早地便跟了燕王朱棣,暗中為其傳遞消息,而繼承爵位的徐輝祖則堅定地站在朱允文這一邊。
當朱棣大軍殺入南京城時,朱允文一怒之下殺了徐增壽,彼時文武百官做鳥獸散,唯有徐輝祖挺身而出,集合僅剩的士卒,和燕軍展開悲壯的巷戰。
按理說,徐輝祖作為朱棣的姐夫,胞弟也被朱允文斬殺,大局已定的情況下,何需拚命?
但這是一種態度。
我徐輝祖為了朱允文可以戰至最後一刻,同理,舍弟徐增壽同樣為了伱朱棣舍生忘死。
待到朱棣榮登大寶後,非但不會因為徐輝祖的所作所為而惡了徐家,反而會更加器重。
事實上,徐家也確實如此。
徐增壽被朱棣追封定國公,子孫世襲,共歷九世九代,與國同休,直至大明滅亡。
麻彥民沉吟道:“允迪,明日隨為父去一趟府衙,謀個差事。”
此舉是在納投名狀。
唯有如此,韓楨才會對他們麻家放心。
麻彥民共育兩子兩女,一女夭折,幼子於成親後不久,也因一場大病撒手人寰。
長女早些年嫁與城中一舉人,如今家中隻余下長子麻允迪。
家中唯一的長子在反賊手下做官,這份投名狀,足表誠意!
麻允迪點頭道:“孩兒知曉。”
交代完事宜,麻彥民神色疲憊地揮揮手:“時間不早了,都散了罷,早點歇息。”
他本就上了年紀,今晚這場鴻門宴,讓他身心俱疲。
……
夜幕籠罩下的麻家後宅小院,寂靜無聲。
小樓二樓的裡屋,林晚晴與麻舒窈相擁而眠。
麻舒窈的睡姿有些奔放,整個人呈大字形,原本蓋在身上的薄毯,早已被踹到了床尾。
而林晚晴則可憐兮兮的被擠到了角落邊,蜷縮著身子。
此刻,林晚晴面色酡紅,閉上的雙目無意識地動了動。
忽地,她緩緩睜開眼睛。
黑暗中,那雙睡眼惺忪的美目,如同蒙上了一層霧氣,配上臉頰上的酡紅,透著幾分旖旎。
所謂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今日韓楨給她造成了極大的衝擊,因此睡著之後,不由夢見了韓楨。
只是,這個夢有些……有些難以啟齒。
足足過了好一會兒,林晚晴才從方才的夢境中緩過神。
有些心虛的悄悄看了眼麻舒窈,見女兒依舊睡得香甜,她不由暗自松了口氣。
知道這時,她才發現絲麻編織的裡衣,早被汗水浸濕。
緩緩將手伸進褻褲,頓感黏黏糊糊。
唔!
林晚晴原本就酡紅的臉色,此刻更紅了,心中羞澀到了極點。
怎……怎會做這般荒唐的夢。
輕輕咬了咬唇,林晚晴緩緩坐起身,輕輕喊道:“悠悠,悠悠?”
見麻舒窈沒有應答,她摸黑下了床,憑著記憶從衣櫃中取出一套趕緊的裡衣褻褲後,輕手輕腳地出了裡間。
負責起居的小丫鬟,就住在對門的偏方,林晚晴沒有叫醒她,獨自一人下了樓。
穿著裡衣迅速在井裡打了一盆水後,她端著銅盆一路跑到小樓對面的雜物房裡。
關上門,雜物房內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好在微弱的星光,透過紙糊的窗戶,映射進屋內,待到適應之後,勉強能看清大致輪廓。
雜物房裡,響起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
真可謂是細腰豐臀掛碩果。
當得起一句,天賦異稟。
除去一身衣物,林晚晴緩緩蹲在銅盆邊,這個姿勢,讓她那豐潤的磨盤,更加渾圓緊實。
如熟透的蜜桃一般,飽滿欲裂。
將毛巾在銅盆中浸濕,擰乾之後,林晚晴開始擦拭身子。
隨著即將步入九月,夜晚的氣溫已有些涼了,再被清涼的井水一激,整個人頓時起了一層細小的雞皮疙瘩。
這種感覺,很是熟悉。
方才在夢中,韓楨那雙大手拂過自己時,也是這般反應。
“怎……怎地又在胡思亂想了。”
林晚晴在心中啐了自己一口,搖了搖頭,努力將腦中畫面驅趕走。
只是越是如此,夢中荒唐的一幕反而越是清晰。
一想到夢中韓楨的霸道,以及壯碩身子,林晚晴便感覺整個人有些酥麻。
只見她咬著唇,神色掙扎,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手往下挪。
不多時,雜物房裡隱約響起一陣陣貓兒般地呢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