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啊葉老師?”被葉舫妤當著這麽多人的面拒絕,樓心月面子難免掛不住,傲嬌脾氣說來就來,“唐果果拿個簪子都能過關,我拿雲錦,為什麽不行?”
“我要看的,是你們的實踐能力,自然是要你們親自動手做出來才行。”葉舫妤忽然覺得,這個大小姐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可還是耐著性子回答,“買來的,怎麽能算數呢?”
可樓心月是誰?
只要自己覺得是對的,她總會沒理講三分:“可是葉老師,我認為能買到別人買不到的東西,也可以算作實踐能力的體現。”
“哦?”葉舫妤笑了兩聲,“有意思,那你為什麽會這麽認為呢?”
“動手能力固然重要,可那只能代表一部分實踐能力。”
面對另外四人的震驚,樓心月完全沒有絲毫怯場,而是昂著下巴,一本正經地開始胡說八道:
“可是想要做古建築模型,不僅需要動手,還需要有木料、顏料和工具。而這些東西,就需要用錢來買,我有信心能買來最好的木料和顏料。”
“這樣說,也不無道理。”
背對著五人,葉舫妤略略思考後,微笑著點頭:
“可就像你說的那樣,買來的東西要應用在古建築模型上,才算是能力的體現。可倘若這匹雲錦有別的用途,那就不是你在這方面實踐能力的體現。所以,還是把它拿回去吧。”
“那”樓心月這時候才發現自己話中的紕漏,連忙又說,“那就用它做模型裡的窗簾,坐墊什麽的!這樣總可以吧?”
“你確定,要用寸錦寸金的妝花緞做窗簾?!”這回,換成了葉舫妤震驚。
樓心月重重點頭:“嗯!確定。”
葉舫妤還從來沒見過,花錢這麽大手大腳的千金大小姐,想短時間改變她的思想,看來是不可能了。
無奈搖了搖頭,還是答應了:“好吧。”
“耶!!謝謝葉老師!”聽到認可,樓心月的勝利和喜悅溢於言表。
“別謝我。”葉舫妤卻立即給她潑了一盆冷水,“要謝,就去謝疼愛你的父母,是他們用財富給了你實踐能力。”
“哦”樓心月眨了眨杏眼,繼而又安靜地看著,葉舫妤在筆記本上寫下一些內容。
而此時。
還沒有被葉舫妤點評的作品,就只剩下何楹畫的古建築彩畫小樣了。
何楹是天陽古建築理論知識最強者,又有著很深厚的美術功底。毫無疑問,她的理論與實踐能力是五人中的最高水平。可面對葉舫妤良久的沉默,這個別人家的好學生,還是緊張得手心發潮。
終於,背對著五人的葉舫妤抬起頭,將筆記本放在旁邊,而後又端了杯茶靠在椅背上,有些悵然地說道:
“何楹,天陽首屆古建築專業,唯一的學生,大一學年獲得國家勵志獎學金。”
“是。”
在這樣的情形下聽到這個頭銜,何楹心中忽然五味雜陳。
說不上是自豪還是委屈。
她總覺得曾經的自己就像是秋日的一枚黃葉,獨自落在頹敗古老而又油漆斑駁的遊廊之中,孤獨而又無奈。
而現在,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葉舫妤輕輕吹了吹杯中的茶葉,微微抿了一口才疑惑問道:“你的作品,是BJ頤和園長廊彩畫中的,魚藻軒六架梁包袱花鳥。是典型的蘇式彩畫呀?”
“是。”何楹很驚訝葉舫妤的博聞強識。
“那你為什麽沒有選擇,等級更高的和璽彩畫或者旋子彩畫?”
葉舫妤確信,以何楹對於古建築彩畫的駕馭能力,用金琢墨石碾玉和金線大點金的技法,完成一副最高等級的雙龍和璽彩畫,並不是難事。
可她卻沒有這麽做,這實在讓人疑惑。
“最高等級的彩畫,不是更能證明你的能力?”
“因為.”何楹猶猶豫豫,想了半晌還是沒有說出私心,“因為我家裡有頤和園長廊彩畫的老譜子,練習得多一些,畫起來就順手一些,所以沒想那麽多。”
“哦。”葉舫妤點了點頭。
她之前從譚偉民處得知,何楹得了一種很罕見的“間歇性紅綠色盲症”,這種眼科疾病本就會對美術工作造成一定程度的障礙。而她又不是美術學院科班出身,卻能在古建築彩畫上,表現出異於常人的天分。葉舫妤雖然對這個學生的過往一無所知,可她總覺得一個人即便再熱愛古建築、再有天分,也不可能在沒有受過熏陶的情況下,無師自通。
直到她看到那幅頤和園長廊包袱彩畫,才有了一種讓自己都難以置信的猜測。
而何楹的回答,則更加堅定了她的想法。
可她沒有繼續追問何楹繪製彩畫的過程和細節問題,只是緩緩道,“你是你們幾人中能力最強的一個,也是最執著的一個。同時,也是最難有爆發力的一個。”
“.”
聽到這話,一直對自己充滿信心的何楹,隻覺得頭頂似被雷擊,瞬間大腦一片空白。
可她還是堅持著,聽完葉舫妤的點評:
“我看得出你有韌性,有追求。可你太端著自己,也太過循規蹈矩。有夢想有責任感是好事,但你不能把它們變成思想的包袱和枷鎖。”
“我知道了,葉老師。”
何楹的反應,是葉舫妤意料之中的。
不過她沒有容許何楹有過多的思考和疑問,只是換了個輕松的口吻,對五人道:“好了!你們的水平在哪個層次,我大致了解了,也給你們打了一個基本的評分。”
“啊?那我們是多少分啊?”憋了半天不敢說話的初明辰,此時又第一個跳出來提問。
樓心月也迫不及待想知道自己的水平:“是啊!葉老師,我該不會是墊底吧?”
“你們真的想聽?”葉舫妤卻是賣起了關子。
“嗯,想聽。”唐果果也點頭。
“好,那我就告訴你們。”葉舫妤輕輕舒了口氣,清晰地吐出三個字:“是零分。”
“啊???”五人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異口同聲發問,“為什麽啊?!”
“葉老師你這是黑幕!”初明辰第一個不服氣,“你要是說樓心月零分我還服氣,可是連何楹和顧招娣也是零分,也太說不過去了吧?”
“是啊!”樓心月點頭附和,可隨即又覺得初明辰好像在罵自己,便回頭瞪了他一眼,“你憑什麽覺得我一定是零分?”
“這還用我說嗎?”初明辰立馬用白眼回敬。
何楹此時也有些不知所措。
自己的能力再差,也不可能是零分啊,便也問葉舫妤:“葉老師,我畫的彩畫,是有什麽技法上的錯誤嗎?”
“沒有錯誤。”葉舫妤背對著幾人,笑著反問,“你們是不是覺得,很不服氣?”
“是,我們不服氣。”顧招娣此時的回答,也帶上一絲不滿。
“不服氣?”葉舫妤的語氣依舊是那樣平和,“那好,我就告訴你們,為什麽都得了零分。”